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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个人回到了这座已经住了四年的房子。
江翊的游戏机还摆在客厅的桌子上,阳台上他的外套也还没收回来,卧室的门关着,就像过去的每一个周末一样,我把他的东西收起来,拿进他的房间,以前都是秦烟来做这些事,相比我来说,她应该更喜欢他,大约是因为要讨江楼欢心,江翊这样的别人家的孩子,果然,更招人喜欢吗?
他的床正对着门,被子凌乱的堆在床上,左边是个很大的格子书架,嵌满一整个墙,书架和床之间摆着一个衣柜,房间的另一头,靠近窗户的地方有一个很大的书桌,书桌上有几本倒扣着的英语原著,我看不懂,旁边放着各种厚厚的词典,我用书签标记了他读到的地方,然后把书合起来,拿到书架放好。江翊的书架上,有许多书名很长的书,我是很佩服江翊的,他可以看那些字很多的书,我只喜欢字少又容易懂的书,例如漫画和数学。
书脊上写着书的一生,我一一看过去,每一格都放着满满的书,只有靠近床那边,在随手可以拿到的一个格子里,孤单的摆着一本《小王子》。
去年我生日的时候,江翊好像也送了一本《小王子》给我的,当时以为他是把他看过的书随便给了我一本,于是也就就随便放到哪个角落里去了,现在想来,那竟然是江翊送我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礼物,心里头有些闷闷的,那本《小王子》在我眼前晃啊晃,我有点赌气的一把书抽了出来,一个蓝色的小盒子和书一起被带了出来,在地上滚了几下,停在了我脚下。我捡起了盒子,偷偷往门外看了一眼,我有点心虚,尽管家里一个人都没有。盒子里是个仙人掌样子的银色项链,很精致的,用黑色的绳子串起来。
楼道里有脚步声,我将盒子和书都放回了原处,立刻退出了房间,就像做了亏心事那样。
我刚站在客厅里,开门声就响起来了。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躲,虽然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多躲。江叔叔先进来了,我没有找到可以躲起来的地方,就只能站在原地对他行注目礼,万幸的是他连眼睛都没抬,直接回屋去了,秦烟跟在他后头,但是她冲着我过来了,我身体有些僵硬,然而她却只是路过了我,往沙发上躺了下来。
她把身体完全的交给沙发,美丽的长发顺着靠垫一直垂到地上,秦烟以前最在意她的头发,家里光是她护理头发的瓶瓶罐罐就多到我数不过来。我小心翼翼的坐在了她对面的位置上。她闭着眼,一句话也不讲。我帮她把头发整理好。
江叔叔很快就打着电话出去了,秦烟还是一句话都没讲。
江翊可以用各种形容词来情绪,但是我对这种文字游戏没有一点点天赋。所以我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此刻的秦烟,也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语气安慰这样一个最熟悉又最陌生的人。我看着她的嘴巴发呆,我是希望她能先说出些什么来打破此刻的沉默,她的口红有些褪色,但还是保持着完整的样子,秦烟已经有一天没吃饭了。
冰箱里还有点昨晚剩的米饭,我拿了一点出来熬了南瓜粥,江叔叔大概又不会回来了,我记得他好像是什么公司的负责人,总之很忙,秦烟老是出差,江翊不喜欢江奶奶给他做饭,都是在外面吃了饭才回家,所以在家吃饭的就经常只有我一个人。
上一次和秦烟一起吃饭,好像还是一个月以前秦烟的生日,那天江叔叔好像也没那么忙,江翊还拿了一个作文竞赛获奖证书回家,我们都很高兴,我们好久都没有那样的高兴,甚至我们还喝了一点葡萄酒,虽然一点也不好喝。
好像是从我和江翊上了高中开始,这个家就变得不像家,虽然住在同一个房子里,但是要见彼此一面也成了很困难的一件事。所以像那样的聚会才显得珍贵,那天窗外的灯火很温暖,生日蛋糕上的蜡烛映着秦烟幸福的笑脸,她闭着眼睛许愿,睫毛的阴影打在脸上,她很认真的许了一个希望我们一家永远这么幸福的愿望,要是她没有把愿望说出来就好了,我姥姥常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秦烟肯定不知道这回事。
秦烟在沙发上睡着了,脸上的泪痕干了,眼睛还是肿的,我把粥放在了她旁边的茶几上,又给她盖了条毯子,然后我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切来的太快了。我不知道我要怎么办。谁也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就让江翊来到我的生命里,也同样一声不吭的就把他从我的生命中带走了。什么也没留下。
也不是什么都没留下,我忽然记起他有送我一本书的,对了,那本《小王子》呢?我好像又找到了动力,于是我开始翻每一个可能放了那本书的角落。最后我终于在书桌抽屉的最里面找到了它,我慢慢翻开它,扉页上写着:给我的妹妹:花间,生命短暂,唯爱永恒。右下角写着江翊的名字还有一行小小的字,标着2011年9月18日于第七书屋。
从我记事起,每次生日也不过是姥爷让姥姥煮面条的时候多个煎蛋,后来离开了锦城,每个生日都是只有我自己煮面条,连煎蛋也省了。江翊是第一个送我生日礼物的人,我当时怎么能就那样随手就放到一边呢?
我果然是一个不识好歹的人吗?
江翊,谢谢你。
我的脑袋里一片混乱,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多的超乎了我可以处理的范围,于是我躺了下来,顺手翻开了小王子的第一页,上面画着一副奇怪的画,我认真的研究着画,江翊忽然推开门进来了,我有些慌乱又有些惊喜,立马坐了起来,把书藏在了身后,我听见自己声音有些抖,
“江翊,你怎么不敲门”
江翊没有回答,而是急切的问我,
“你能帮我一次吗?”
“帮什么?”
“你来接我,我要去松山。”
“你要我陪你去嵩山?去旅游吗?我……”
“你一定要来。”
“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不是一件小事。至少我们得有一个计划,比如资金和行程,比如我要如何请到假,还要如何说服秦烟。
外头突然响起巨大的雷声,我吓了一跳,天已经黑了,房间里没有开灯,一道闪电划过天际,桌上的书的封面被照的异常清晰,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
原来是一场梦。
窗户忘了关,风吹的窗帘扬的老高,要下雨了。
桌上的杯子里还剩半杯水,我一口气灌下去,才感觉好了些,这是我第一次梦到江翊,他要我带他去嵩山,他要去嵩山干什么呢?
厨房里传来水流的声音,我走了出去。是秦烟。
她在准备做饭。
“你醒了?”
我尽量小心翼翼的问她。
“嗯”
但是她没有回过身,
“你今天还没吃饭吧,我随便做点给你。”
我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于是我嗯了一声。
活着的人,总归是要活着的。好好活和凑合着活,并没有什么区别,因为我们终归还是要死的,那为什么不好好活呢?
秦烟煮了面条,煮的太久了,都糊了,我尝了一口,她忘了放盐。
“妈……”
秦烟坐在我对面,安静的吃着那碗没有味道的面,她还是没有看我,而是嗯了一下,继续吃面条。我觉得要把这个梦告诉她,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就在我组织语言的时候,秦烟开口了
“江翊进手术室之前,和我说,今年的你的生日礼物给你准备好了,放在书架上。”
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抬头,但我清楚的看到一滴泪掉进了面条里。
“还有一个读书笔记,也在书架上,等会吃完饭,你去拿吧。”
生日礼物?是那个小小的仙人掌项链?
眼睛突然火辣辣的,可是我一点也哭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