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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目四望,一片荒凉:冷风凄凄,白幡瑟瑟,阴气飒飒,鬼影绰绰。较之之前小巷的人烟稀少,这里是荒芜阴森,略无生机。半梦半醒之间恍若隔世。
“王爷……这是?”锦鲤迷蒙地张开眼,便看见这荒无人烟的景象,开口问讯道。
“你不知道这儿么?”龙沉渊看她醒过来,将锦鲤的身子往上拎了一下,让她在马背上坐正了,才继续说道,“凤凰谷,因泯江支流凤凰河流经此地而得名。不过平日里常为人称之怨语涧。”
“怨语涧?坊间传闻中怨鬼流连之地?”锦鲤讶异道。怨语涧的传说于坊间广为流传,故事那不是一般的多,是坊间人物茶余饭后的谈资,是以锦鲤还颇听说过一些。
“正是如此。”
“那王爷此番是何意?”锦鲤从睡意中清醒过来,不着痕迹地推开了龙沉渊的手。
龙沉渊轻轻叹息了一声,却是继续说:“怨语涧本就是一个乱坟岗,传出些神鬼莫测的流言也是常事。于北海凤凰无心可有耳闻?”
“‘楸山之北,有一大泽。泽之浩荡,不知其二,名曰北海,水碧如蓝。孤于泯江,独于湘水,放浪形骸,丛生草木。’昨日里刚写罢的。”锦鲤对龙沉渊道,“其真有凤凰尔?”
“皇家世代之于凤凰之类讳莫如深,有或无也难为半笔所录。”龙沉渊摇摇头,轻磕马镫,白马迟疑一步,向怨语涧下走去。“皇家能有几何张狂,还不如你来得潇洒。”
潇洒吗?闻言锦鲤眼帘半垂,若真有那般潇洒,怎么会对那事耿耿于怀,思而难忘,恨而痛心?怎会执着于心中念想,心牵孟煜,时常思量?
“王爷,可听过青花坊一支清曲《落无声》?”话已至此,锦鲤再无法将一腔愁绪尽数压在心底,于那事,却又难以启齿,终究是折了中间这一个法子。
“未曾。”龙沉渊轻勒一下马,好不致使它走得太快。
青纱落,
再剪秋半座。
枝头千红尽数错,
院间淡菊开瑟瑟。
何处起笙歌。
锦鲤轻轻唱起来。一如往昔青花坊里怀抱柳琴娇声软语。此间落寞,此中凄恻,几人懂得?几人闻说?几人思量过?
在她恍惚间,一只手轻扶上她的腰:“在本王认识的女子中,你是第一个到这凤凰谷却并未有半点异常的。”
锦鲤被龙沉渊突如其来的开口从回首往事的酸涩里拉出来,不着痕迹地推开龙沉渊的手,浅笑无声:“莫不是这怨语涧真有什么鬼怪作祟?”
“兴许罢。”龙沉渊不依不饶将手又放回去,手上微微用加了点力,“我曾带三个人来过此地,一人昏倒,一人疯癫,一人命丧当场。”
“真有鬼啊……”锦鲤眯了眯眼睛,“那王爷呢?”
“本王若是有事,还能将你带到这陵墓之间吗?”龙沉渊不满,在锦鲤腰上捏了一把。
“嗯!”锦鲤闷哼一声,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龙沉渊武将出身,手下力道相当重,这一下给锦鲤疼得不轻。
龙沉渊没松手,等着锦鲤同其他姑娘一样,意欲挣开他的手或是埋怨连连,却不想锦鲤只是闷哼一声,随即问他:“王爷,此中莫不是有什么意义么?”
“你倒是聪明得紧。百年前有一风水术士在怨语涧布下疑阵,过往女子无不迷失此中,如若有女子能安然过得凤凰谷,则天下必将归其丈夫所有。”
“照此说来,怎不见这怨语涧里人满为患?”锦鲤抚弄着白马的鬃毛,白马噗噗打了两个响鼻。
“因为女子若过不得谷,便须将性命交付于谷中。”龙沉渊解释道。
因为我一介贫寒身份,所以,我的性命便可任由你带到这谷里挥霍吗?一句话哽在锦鲤喉间,犹豫再三,还是没有说出来。再怎么着,龙沉渊的王爷身份在那摆着,她锦鲤一个字说得不合他心意,要她的命还不是抬个手指头的事?她虽然不怎么惜命,可若是人走了,与青花坊坊主的约,她可就兑不了了。
“我知道你惧着这身份之差。”日头往西又偏了不少,淡淡斜阳留着几许空白。龙沉渊催马过了凤凰谷,抄另一条道回程,
这条道比之前的小巷更远些,却是人迹罕至了许多,风声掠过锦鲤的耳畔,将龙沉渊惊天动地的誓言在身后扯乱。
“这是第几日了。”那日回府之后,一场秋雨彻彻底底将长安城洗刷了个遍,风也萧萧雨也淡。锦鲤染了些风寒,龙沉渊便将她关在了王府之中,禁她出府半步。龙沉渊不许,锦鲤倒也是乐得清闲,彻底将日子过成了深闺小姐的日子。
“算上今日,已经下了五日有余。”碧落撑着伞,应着锦鲤的话。谁承想淅淅沥沥的秋雨竟下得没完没了,也不知这干燥粗莽的塞北长安为何突然下起那江南微雨,缠缠绵绵的,没个终究。
叩叩叩。大门响起轻叩门环之声,不知是何人会在如此时节前来。
红尘沿长廊,行至大门,抽开了门闩。
“孟先生?”原来是孟煜,几日不见,孟煜瘦了些许。他并未撑伞,墨发以练带束于脑后,玉色衣衫,笑容和煦。
“无心姑娘可在?”声音一如往常的温润,蒸融了四周微风。他一面问红尘,一面抬头,正看见锦鲤倚着廊柱望着他,笑意盈盈。
“无心。”他紧几步走到锦鲤跟前,抬手,手中躺着一串粉青釉手链,被雨水淋了表面,微微反光,“喜欢么?”
锦鲤拿起来放在手中把玩着,笑吟吟道:“好东西。”说罢便拉着孟煜往屋里走,孟煜衣袍上都是些雨水,凉得很,她担心他着了风。
进了堂屋,碧落将伞撑在炉子边晾着,悄声退了出去。屋中燃着轻漓香,木材烧灼的淡淡气息缭绕鼻间。
王爷已经来过了。孟煜在其中捕捉到一丝沉香味,心瞬间就是一沉:“那日王爷来寻你,都说了些什么?”
锦鲤有些奇怪的看了孟煜一眼,没有回答他,径自说着:“户部冯大人可出狱了么?”
“早已官复原职,说来,多亏你的计策。”孟煜在一把椅子上坐下。
“只是顺水推舟罢了。”锦鲤笑笑,她有着一些常人所没有的本事,因而许多事在她看来并不如同旁人那般。“李大人却被革了官职,恐怕还要牵连出更多人呢。”
“怎么会?”接过锦鲤递来的茶,孟煜抿了一口。
“会的。”这一声极轻,轻得仿佛淹没在了茶声之间,“等着便是了。”
两人相视不语,一忽儿却又都笑了。
“无心……”再次开口,孟煜的声音变得含糊不清,犹犹豫豫。
“怎么?”锦鲤回头。
孟煜却又避开锦鲤的目光,往茶壶上看去。现在,他的心中纠结如麻。
他是来提亲的。说是提亲,实质不过是问问锦鲤的意愿罢了,他同锦鲤都是无根之人,父母双亡,漂泊无家,自然不必等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二人两心相悦就是了。可他也拿不准锦鲤的心思,锦鲤一颗玲珑心,他怎猜中她心底所想?那****虽是答应了只言片语,又怎知不是一时冲动所为?
“有什么烦心事么?”见孟煜不搭话,锦鲤又问,却是更将孟煜的心问乱了。
“没有……”几番迟疑下,孟煜将心一横,终于是开口问,却还是没敢往正处儿问,“王爷可提过给你寻个夫家?”
他看向锦鲤,企图在她脸上看出她的答案来。
锦鲤的脸烧了起来,兴许是天生的,面色在脸上显不太出来,只是颊上多了一抹淡淡的红色:“夫家……不就是你么……”话说完,却是羞得头都垂到地上去了。
什么?孟煜吃惊不小,却随即笑了出来:“姑娘,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谁同你开玩笑!”锦鲤急了,美目怒瞪着孟煜,“你同二王爷那种人,莫不是一样的么?”
“二王爷?”孟煜闻言一愣,伸手抱住锦鲤,“你同二王爷还有交集?”
锦鲤意识到怒中失言,索性便一言不发,等孟煜说话。
“我并无玩笑你之意,”孟煜压低了声音,“你若是愿意,半月之后,你我便成婚。”
梧桐苑中静悄悄的,只听见池塘中锦鲤甩尾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