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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牡丹终究要嫁人了,婚期定在情人节,新郎是当地一个有十几套房子的拆迁户。
作为好友,我安慰道:“肖哥,中华儿女千千万,一个不行咱接着换。感情这种事没法勉强,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望穿秋水也不是你的。人生路漫漫,错过这一个,后面还有更好地在等着你呢。振作起来。”
鲁大师也安慰道:“肖哥,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老爷们儿,咱有点出息好不好,别总在一棵歪脖树上吊死,咱换棵树行不行啊?你看看我,即便是被前女友带了绿帽子,现在不也正渐渐拨开迷雾,走出阴影了嘛。肖哥,你想开一点,生活,总要往前看。”
肖哥撑起犹豫的眼神,叹口气,半天,意味深长地说:“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无论是琼浆还是毒药。”
失恋的人,大抵都是这样,觉得爱情是生活的全部,甚至比呼吸还重要;殊不知,只有当你真正走出阴影后,你才会发现,道途路远,水长山高,朝华易逝,红尘苦短,没有什么比让自己快乐更重要。
你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我曾以为,肖哥只是还沉浸在痛苦的睡梦中,等他自己醒了,他必然会调整自我,迈向新的生活。
公元二零一二年二月十三日,夜,肖哥和我在一家川菜馆里,大杯大杯地喝着啤酒。
鲁大师已经看破尘世无欲无求了,他说他已经不再需要酒这种寄托了,因此没有参加今晚的活动。但是,鲁大师说,他随时待命,等着去把我们两个醉汉接回来。
我开玩笑道,鲁大师,你一个人在宿舍,痛快地打手枪吧,没有人再打扰你了。
酒过三巡,肖哥开始吐露心扉:“阿兴,这一辈子,我只爱过她一个女人,并且只爱过她一个,没有第二个,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因为,我的心房太窄,只容得下一个人。”
我问:“肖哥,她值得你这样为她付出吗?”
肖哥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爱她。我也知道我很傻,但是我愿意继续为她傻下去。”
我举起一次性杯子,和肖哥又干了一杯。
肖哥说:“你说我也真是的,明知道她是那样的人,却还一直这样,像个傻瓜一样爱着她。爱情,竟然能使人下贱到不再顾及个人颜面、任人践踏自尊的地步。试想,你为了某个人,把心都掏给她了,而这个人,却始终无动于衷,你会有怎样的感受?”
我无言以对,唯有把酒言欢;吐过两次之后,我肚子里装酒的空间又多出一些。
我好奇地问:“肖哥,问你一个事,不知道你能不能说。”
肖哥说:“你问吧。”
我说:“你跟白牡丹,有没有发生过关系?”
肖哥摇了摇头:“我只牵过她的手,搂过她的肩膀,仅此而已。”
我点燃一支烟:“肖哥,你应该做一个坏人。”
肖哥也引燃一支:“在她面前,我坏不起来。网友们常说,diao丝终有逆袭日,木耳难有再粉时,可惜,我等不到那一天了。有时候想想,活着真没意思,真想就那样撒手人寰,早点解脱算了。”
我赶紧拦住:“肖哥,你还有兄弟们,你还有我和鲁大师。衣服可以不穿,手足必须得有啊。”
肖哥笑了笑:“来,我们把瓶子里的酒清了。”
我们俩干掉两提,一提九瓶,一共喝了十八瓶。
饭店老板很有耐心,一直静静地坐在前台,等我们结过账后才打烊。
刚付完钱走出饭店,鲁大师就赶到了------我提前给他发的短信。
鲁大师搀着肖哥和我,在人行道上坐定,自己起身准备去叫出租车。
肖哥拉着鲁大师,不让他去:“你坐下,吹吹风。”
鲁大师说:“这么冷的天,吹什么风呀,咱们还是回宿舍凉快去吧。”
肖哥执意拉着他,鲁大师拗不过,只好乖乖地坐下。
我的头晕乎乎的,感觉整个世界都在不停地转着圈圈。
肖哥不肯回去,非要请我和鲁大师去唱歌。
鲁大师说:“肖哥,酒色伤身。你们俩晚上喝了这么多酒,今天就别去了。”
我迷迷糊糊的,胳膊支在膝盖上,脑袋趴在胳膊上,快要睡着了,根本不知道鲁大师和肖哥嘀嘀咕咕地在说些什么。
最后,肖哥还是去唱歌了,不过他是一个人去了。我醉成一团烂泥,眼睛都睁不开,更别说要再去拿话筒抱公主了。
上出租车前,肖哥跟我和鲁大师一一拥抱。出租车开走后,肖哥从副驾驶窗户里探出头,不停地向我和鲁大师挥手。
鲁大师到底没有劝住他。
回去的路上,鲁大师跟我说,肖哥活得太累了,让他去放松放松吧。
肖哥曾经说,没有爱的日子里,他没有活下去的动力;性,只能暂时麻痹他的肉体,但麻痹不了他的灵魂。
二月十四日凌晨三点,我和鲁大师收到肖哥发来的最后一条短信:“未来很茫然,没有目标,没有希望,随心所欲、漫无目的地走着。这一路,一个人走得很累,却又轻松无比。我在虚度,在浪费,在挥霍,大把大把的年华在我手中逝去。我把爱情带进坟墓,陪葬品是我自己。阿兴,鲁大师,谢谢你们俩一路的陪伴。”
早上醒来,看到短信后,我立即回复到:“肖哥,下次咱们再好好喝一回,我请你好好耍一次。”
上午十一点,我突然接到派出所打来的电话,让我去江边一趟,说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我和鲁大师,怀着忐忑的心情,打车直奔那里。
肖哥走了,以跳江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肖哥失去了精神支柱,走的时候一定是万念俱灰,彻底对这个世界没有了依恋。死亡,原本就应该如此平静,而不是波澜万顷。当生命终结的时候,你能够无憾地离开,而不是对这个世界怀有无限的不舍,------这辈子,大概就活得值了。但是,肖哥临走的那种绝望,又有谁能体会呢?
肖哥的脸上很平静,那一刻,他真正地解脱了,至少他已远离先前的种种苦痛和折磨。
为了爱,肖哥可以不顾一切,甚至放弃自己宝贵的生命。然而我,我还要继续苟活下去,我要继续面对的,依然是生活,赤裸裸的生活,赤裸裸的、我都有股想要强奸她的冲动。
黑李逵她们一伙被开除了,我的匿名信起了效果。这几个狗男女,居然说要揍我一顿,我说,好啊,谁敢动我一指头,我就拿刀捅了谁。
越到年底,人走的越多,工厂里的生活便越是煎熬。我厌倦这样的日子,咸鱼死狗一般地过活,丝毫没有任何勇气和动力,哪怕是憧憬以后的路。时光也不再飞逝,转而变成一种几近牢狱之灾的无期囚禁。俯身望去,我当今的生命,就如一滩被蝼蚁和豺狼舔噬过的鲜血,散落在一地零乱的鸡毛之中。
程诗诗,我爱你,但是我觉得你离我真的好遥远。
活着,到头来也无非是一个走向终点等待死亡的过程。我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又是为了谁而活着?
我每天就那样呆若木鸡般,浑浑噩噩地活着,没有丝毫的斗志和动力。我一直在想,我的未来究竟在哪里,我需要再经过多少次异地他乡的漂泊,才能真正驶进属于我自己的那道人生港湾?
我只是在不合适的时间,不合适的地点,遇见了不合适的人,然后,死心塌地地爱上了她。无天时,无地利,无人和,对于我来说,这段感情注定是悲苦的。
未来,是一个无端又空虚的梦。我不知道我该走向何方,我不愿去想,更何况,我也没有意志去想。我迫切想摆脱这种状态,尽早以崭新的姿态去拥抱未来的每一秒钟。我想给自己注入一针鸡血,好让自己脱胎换骨一番。但是,我没有办法,我也找不到办法,唯有如此暗无天日地活着,一天天看着太阳从东方升起,再从西方落下,并把它当作一种解脱,一点点融入我的生活。
多少年来,我始终都无法学会,用一种乐观的心态,去体味这个世界,感受它的诸多美好。我总是习惯把自己掩盖起来,躲藏在她阴郁的那一面里,不可自拔。
当我麻木的时候,我继续用一根银针,在不经意间,突然刺入我的骨髓,将我自己刺醒。
上班的时间,我就跟着别人一起进入车间,下了班,别人都去吃饭寻欢耍乐子,我就回宿舍里,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就那样什么也不干。车间的人都以为我中邪被鬼附体,灵魂不受控制了。因此,大家都躲得离我远远的,有时候看到我过来了就绕道避开我。
我什么都知道,心里也都知道他们怎么想,可我就是不愿意去理会他们,也不愿意去说些什么。我究竟在干什么,我究竟在思考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只觉得我整个人忽而傻了,完全没有活下去的激情和斗志了。
还是新的班长比较有些人性。
那天我下班出门,迎面碰到他,居然一下子撞到他身上。新班长疑神疑鬼的,伸出手掌,使劲的抽了我一巴掌。
这一巴掌,彻底把我打醒了。我伏在新班长的肩上,痛哭流涕,泪洒长河。
自从我跟程诗诗断绝关系之后,我整个人仿佛一下子寂静了很多,成熟了很多,也老了许多,对很多事情的看法也不再那么极端,越发显得极其平庸甚至老道了。
不行了,我已经开始老了,体质越来越差,身边真正能够谈心的朋友也越来越少。
我拿起镜子,望着镜中的自己,我对自己说,阿兴,你看你脸上的皱纹和满脸的胡渣子。
吃罢午饭,我喜欢蹲坐在餐堂门口边下的台阶上,望着远方的天空沉思一会。
自从肖哥死后,我的话语就开始一天天减少,直到程诗诗重新打开我的心扉,又无端从我的生命中消失,-----之后我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
在这段整天无所事事,并且精神空虚肉体萎靡的时光里,思考人生似乎成了我打发时间的一件利器。对于生活,我已经逐渐地泯灭掉了往日的那股激情,现在所日益积累起来的,是一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范仲淹式的恬淡人生哲学。
最近工厂考勤很严,连迟到也要扣工资,很多人都争着抱怨。但我觉得这没什么,既然已经在这里混饭,肯定要遵守这儿的工作时间了。时间就像***,挤挤总会有的。可有些人偏偏就是磨叽,接连被扣了几次工资后,终于长了心;当然,那些不想长心的,就直接辞职回家过年了。
龙年走了,蛇年来了,我在浑浑噩噩的睡梦中熬过了除夕。龙年的最后一个晚上,和家人进行了视频聊天。爸妈还是老一套,劝我在外地要照顾好自己,哥哥劝我早点回家,我听了都无动于衷。最后,小侄子和小侄女突然跑过来,拿着手机对我说,叔叔,你早点回来,领着我们俩出去玩吧。
挂掉视频后,我把头埋到被子里,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