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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追杀芮盈是慕妃派人所为时,云妃大为吃惊,她们之前一直猜测是皇后,想不到竟是猜错了。这慕妃隐藏的倒是好,竟有这般细腻狠毒的心思,比皇后有过之而无不及。“那妹妹如今准备怎么办?”云妃一时也没什么好主意,后宫尚可一争,但涉及到前朝,那就难办了,毕竟他们三人家族当中,并没有能与慕雷相抗者,且这一次平叛,若成功,慕雷的地位必然会再上一层。
“我若有主意,便不会弹琴静心了。”芮盈亦是头疼不已,好不容易才趁着机会将慕妃打压下来,又要眼睁睁看她风光如昔吗?实在不甘心啊!
暖阁中陷入了无言的静寂中,云妃走至六棱雕花长窗前,微一用力将紧闭的窗子推开一丝缝,冷凛的寒风立时从缝风吹了进来,一下子令得室内的温度降了些许。
“有些事,你心中该是明白的。”云妃凝望着外头未化的积雪一字一句道:“慕妃之宠,不在于已身,而在于家世,只要年家一日不倒,她在后宫中的地位就一日稳如泰山,无人可以动摇,包括――你!”
芮盈黯然不语,云妃的话残忍却真实,不论轩辕晔有多宠爱自己,终归是不可以为了一个女人而冒上动摇江山国本的危险。不能说轩辕晔错,因为从他继位为皇帝的那一刻起,江山社稷就被放在了第一位,在轩辕晔心中,甚至比他自己的命都重要。
“所以我现在什么都不能做?”与积雪一般冰凉的声音在云妃耳畔响起,带着深深的不甘。
云妃无声地叹了口气,回过头来道:“这是唯一一条摆在你面前的路,妹妹,想成大事,就必须得忍常人所不能忍。”
“我知道。”芮盈眸光一闪,冷冷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况我并不认为年家可以再昌盛十年。”
听得这话,云妃顿时好奇起来,“妹妹何以这么说,难道……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我并不曾比姐姐多知道什么,只不过以前在王府时,我曾见过慕雷一面,是以对他这个人的禀性稍有几分认识罢了。”
“哦,说来听听。”云妃被她说得来了兴趣,追问芮盈赶紧仔细与她说说。
芮盈稍稍理了一下思绪后道:“慕雷之才自是勿庸置疑,屡立战功,在近二十年来少有可出其左右者。可是这人却绝不像他自己在奏折中说的那样‘甘心淡泊,以绝徇私’。”
“何以见得?”云妃知道从还在王府之前起,轩辕晔就常召芮盈至书房伴驾,所以对她能看到慕雷的奏折并不稀奇,稀奇的是她从何处看出慕雷言行不一。
芮盈一边回忆一边道:“我记得唯一一次见到慕雷是在康熙五十七年,当时他刚刚被授四川总督,兼管巡抚事,统领军政和民政,进京入觐先帝之后,来王府中拜见皇上。我当时正好送点心去书房,听到皇上与慕雷在议事,是关于四川底下几名参将、千户的任选,皇上本意是让他在朝中选几个精明能干的带去四川,他却认为还是从四川本地军户中提拔为好,最终,皇上答应了他的要求,将那些将领的任命全权交由他去负责。”当时康熙的精神已经颇为不济,许多事都交由轩辕晔与其他几位皇子打理,而轩辕晔负责的恰恰是这一块。
云妃将她的话仔细思索了一遍,并不觉得此事有什么问题,当下不解地道:“妹妹可真是将我给说糊涂了,这件事与慕雷的禀性有何关系?”
“慕雷能以不到四十之龄成为封疆大吏,出任四川总督,官拜一品,姐姐以为全是靠他一个人挣下军功换来的吗?”
“自然不是。”云妃对慕雷虽不熟悉,却也晓得一二,“他们年家原是皇上的包衣奴才,后来慕雷得皇上赏识,外放为官,其妹又被纳入府中做了侧福晋,慕雷这才一步步位极人臣,他有才干不假,但若无皇上提携,断然不会有官拜总督的一日。”
“那便是了,皇上待他恩重如山,他本该忠心敬主才是,可是二皇子胤礽第一次被废时,慕雷入京之后,第一位拜见的并不是皇上,而是当时风头正健的八皇子,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看出慕雷乃是一个投机者,实在算不得一个顶顶忠心之人。”芮盈端起放在琴边的大红袍抿了一口润润嗓子续道:“既然他待提携自己的主子都不算忠心,那么私心就是必然的了。姐姐以为朝中与地方,哪边选出来的人更好控制些?”
云妃神色一凛,明白了芮盈的意思,轻叩着重新关起的窗棂沉声道:“你是说慕雷有意控制底下的将领官员?”
“不错,朝廷之中,关系错综复杂,随便一个人身后可能都隐藏着好几重关系,所以想要让他们越过朝廷忠心于自己,那是很难的事;但是地方选出来的人便不一样了,慕雷大可去选那些沉寂多年,不得其志的人;他们一旦得到平步青云、出人头地的机会,必然会对提携自己的慕雷感恩戴德,视其为再生父母。”说到这里,芮盈话低头看了一眼青瓷缠花茶盏底部的茶叶道:“这虽只是我的猜测,但应该**不离十。”
云妃微微皱眉,照芮盈这么说,慕雷就是一个私心颇重之人,将这样的人留在身边甚至委以重任,显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这一点,难道皇上没看出来?”
令她意外的是,芮盈听到这话竟是叹了口气,“皇上即便看出来了又能如何?”
“自然是……”云妃想说自然是疏远慕雷,可是话到嘴边却又骤然停住了,如今西北叛乱,罗布藏丹津起兵反清,正是需要用人之际,满朝文武,有能力领兵平乱的也许不止慕雷一人,但适合的却只有慕雷一人。
见云妃停下不说,芮盈晓得她必是明白了其中玄机,“我说过,慕雷之才,二十年间少出其左右者,但并非没有,譬如十三皇子,又譬如十四皇子。可十三皇子身子自被圈禁之后,身子就孱弱亦常,已经不能领兵出征;至于十四皇子,我想,皇上即便御驾亲征,也绝不会让他再领兵的,所以……”
“所以慕雷就成了唯一合适的人选。”云妃接过她的话,同时心思轮转如飞,很快便明白了芮盈那句关于年家昌盛不足十年的猜测从何而来。
此战若败,身为主将的慕雷自然要被削职问罪,年家昌盛之源在于出了一个慕雷,慕雷一垮,整个年家都会跟着垮。
反之,此战若胜,慕雷就是首功,论功行赏,轩辕晔必要对他大加封赏,可是轩辕晔心中对慕雷已经有了猜忌,封得越高,那份猜忌就越重,若慕雷急流勇退尚可保年家满门平安富贵,只是像慕雷这样一个有私心的人,要他心甘情愿放弃唾手可得的权势官位,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所以两者间的矛盾只会越来越深,直至暴发出来的那一天。
这天,终是要变的,区别只在早晚而已……
宫中的形势一切就如芮盈猜测的那样,已经许久不曾被翻过牌子的慕妃连着三日皆被召至养心殿侍寝,轩辕晔更是赏下无数珍玩于她,一扫之前的颓势。翊坤宫再一次成为宫中炙手可热的地方,那些最懂得见风使舵的奴才,自然紧赶着去巴结。
坐在坤宁宫中,芮盈冷眼看着姗姗来迟的慕妃朝皇后欠身行礼,说是行礼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双膝根本连弯也不曾弯过,慕妃又变回了以前那个强势的年贵妃。
柳莺莺对她的不敬恍若未见,只一味含着端庄合宜的笑意道:“妹妹请坐。”
“谢皇后娘娘。”慕妃答了一句,扶着绿意的手至皇后左首第一个位置坐下,她刚一坐定,立时就听到一个女子娇声道:“娘娘此刻才过来,臣妾们之前还道娘娘不来了呢。”
说话的是武氏,她虽是一个贵人,在轩辕晔面前却颇有几分宠爱,又得皇后看重,所以颇为得脸,就是成嫔这样的主位娘娘也要让她三分。
慕妃凤目一瞥,似笑非笑地道:“宁贵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是嫌本宫来晚了?”
“臣妾不敢!”武氏眼波一转,盈盈笑道:“臣妾只是觉得奇怪,要说这翊坤宫离坤宁宫也不远,怎得娘娘却来得比臣妾们都晚。”
慕妃眉心一挑,怒意在眼底一闪而逝,看来她失意的这一小段日子,已经令许多人开始不将她放在眼里,连一个小小的贵人都敢对自己这么说话,真当该死。
这样想着,脸上的笑意却又浓了几分,睇视着隐隐带着几分挑衅之意的武氏道:“本宫要侍候皇上,自然比不得宁贵人来得空闲。话说回来,宁贵人既然这么空,又恰好本宫有意修学佛理,不如就替本宫抄几本佛经如何,本宫听说宁贵人一笔小楷写得甚是不错。”
武氏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张脸面顿时涨得通红,许久才想出拒绝的理由来,“臣妾字迹粗劣,只怕入不得娘娘法眼。”
慕妃也不动气,只是挑了精心描绘过的黛眉道:“本宫听宁贵人的话,倒像是在推脱,若是不愿尽可直说,本宫断然不会勉强。”
武氏不是傻瓜,哪会听不出慕妃藏在话中的冷意,怕是自己一拒绝,她就会变着法子来对付自己了,所以她只能将目光转向高高在上的柳莺莺,盼她替自己说句话。
柳莺莺抚着滚在袖口的银边徐徐道:“什么时候贵妃对参禅理佛这么有兴趣了?本宫记得以前你可是不信这些的。”
慕妃取盏饮一口,漫不经心地道:“娘娘也说了是以前,人总是会变的,一成不变那可就成木头人了。”堵了柳莺莺的话后,她转向武氏道:“如何,宁贵人还没告诉本宫究竟是愿还是不愿啊?”
武氏见慕妃连皇后的话也给顶了回去,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道:“臣妾愿意。”
“愿意那就最好了,等会儿本宫就让人将要眷抄的佛要给宁贵人送去,宁贵人记得要逐字逐句的抄,可千万不要马虎了。”
“娘娘尽管放心,臣妾必定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为娘娘眷抄。”武氏挤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慕妃弹一弹指甲,笑颜如花地道:“如此最好。”她看似在与武氏说话,眸光却一直盯着芮盈。
芮盈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却依然自顾自喝着茶,看似不予理会,实则心中警惕渐生,慕妃如今恩宠渐复,地位巩固,第一个要对付的恐怕就是自己,却不知她会使出什么手段来,往后可是得好生提防着。
此时,坐在宝座上的柳莺莺抚一抚额道:“本宫有些乏了,你们先退下吧。”
听得皇后发话,众人连忙起身答应,然就在柳莺莺扶着三福的手准备离去时,慕妃却开口道:“皇后娘娘,臣妾久未见福沛,思念心切,想见他一见,还请娘娘恩允。”她倒想看看,这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柳莺莺准备再用什么借口来阻止她见福沛。
柳莺莺眸光一闪,转过头温言道:“本宫知道贵妃思子之心,不过三皇子如今正值温书的要紧关头,实在不宜被打扰,还有几日就是皇上考三皇子学问之时,只要三皇子通过了,自然会回到贵妃身边,贵妃实不必急于一时。”
柳莺莺这番话说得点滴不漏,但显然不是慕妃想听到的答案,只见她一扬眉道:“只是见一面而已,料想不会妨碍福沛温书,还请娘娘成全。”
她的不依不饶令柳莺莺为难,思索半晌后她道:“既然贵妃执意如此,那本宫也不好多说什么,三皇子就是西暖阁这中,贵妃尽可去见他。”
“多谢皇后娘娘。”慕妃垂首谢恩,盯着自己脚尖的双眼有隐晦的光芒闪烁。
芮盈与云妃等人不动声色的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待出了坤宁宫后,德妃方才带着几分叹惜之意道:“看来慕妃复起已成定势,连皇后也不能扼其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