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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盘山顶冒着缕缕紫烟,忽而,一道人影飘过,沿着岩石一路而上,到达山顶后消失。
虚空观内,空凌道人正对着乾坤炼丹金炉打坐修行,一杆禅拂参透人生。
只听院内几声惨叫,随后司徒空破门而入,大笑道:“师父,我回来了!”空凌道人无动于衷,无妄世界万物成空。
“师父,我知道你不待见我。”司徒空轻笑着走到空凌道人身边,一把夺过禅拂,说,“徒儿现在已经是人上人,腰缠万贯,呼风唤雨,唯我独尊。你不感到骄傲吗?”空凌道人睁开眼睛,平静地说:“你不是我的徒儿,我早已将你逐出虚空观!”
司徒空威逼利诱:“师父,只要你改变心意,我可以把这里修葺成江湖最华丽的道观,少阳派算什么!”空凌道人冷漠地回道:“这里不欢迎你,走!”
“玄凌贪财迷色,鼠目寸光,死有应得!你视财如命,软弱无能,才会一直被人踩在脚底!”司徒空的暴躁脾气上来,使劲踩着扔掉的禅拂,借此嘲讽空凌道人。
“逆徒!”空凌道人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教了你二十年的功夫,不是让你凶残成性!”他接着说:“司徒空,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如再不醒悟,定会不得好死!”
司徒空听到诅咒的话愤怒不已:“是你害我成了叛徒,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你不配当我的师父!”他大喝一声,一掌打死空凌道人。
空凌道人算到了自己寿命将近,没有怨恨地离世。
司徒空霸占了虚空观,继续过着吃喝嫖赌的快活日子。
默剑山庄内,陆客贤潜心钻研《殷天经》,他发誓要除去方无和贺伶,还江湖太平。
郭迎去长安守孝,陆雪纹回衡阳婆家,史培的日子落寞孤单。成为寡妇的她只能远远地看着儿子刻苦练剑,从哇哇婴儿到俊俏少年再到健壮青年,史培不觉得落泪。
“娘。”陆客贤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温和的声音带着磁性,“这里风大,您回屋休息吧。”儿子真是越来越像夫君了,史培忍着泪笑道:“贤儿,这一次,只准胜不准败。”
陆客贤知道肩上的责任,也明白母亲的大义,点了点头。
陆客贤决定向方无下战书,这一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在此之前他要去见一个对自己无比重要的人。
冬天如约而至,天一下子变冷了。这个冬天,注定不平凡。
百药山来了客人,卫倾莲如同往日斟茶迎宾。
冷韵儿一袭白衣,冷傲如同寒日腊梅。她不请自来,不请自坐。
卫倾莲知道她的性子,礼貌地问候:“冷谷主有何要事?”“你的身子怎么样?”冷韵儿冰冷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温暖。卫倾莲直言答道:“恐怕撑不到明年。”
冷韵儿冷笑一声,说:“你也算是我的师妹,死前还有什么心愿?”“我唯一的愿望。”卫倾莲斩钉截铁地回答,“就是让贺伶杀人偿命!”
冷韵儿又冷笑一声,问道:“卫倾莲,你后悔吗?”卫倾莲明白其中意思,她从不后悔自己的决定,答道:“陆家和卫家就像浮生若梦,与我再无瓜葛。”
“你的心里还有陆客贤吗?”冷韵儿的问题直击人心。卫倾莲苦笑着低下头,答道:“没有,他也是浮生若梦。”
二人说着说着,陆客贤就到了门口。“说曹操曹操就到,你的心上人来了。”冷韵儿冷笑后拂袖离开。
卫倾莲并不待见他,准备关上门。陆客贤拿剑抵着门栓,故意看着她不说话。
卫倾莲心里生气,被看得不好意思,回到座位上。
陆客贤静静地坐到旁边,卫倾莲冷冷一句:“有话快说。”“我准备与方无。”陆客贤说,“这一去,不知是生是死。”
“生死都要拖着我。”卫倾莲冷笑道,“陆盟主真是仁慈!”陆客贤被打磨地很成熟,他说:“成也好,败也罢,只求无愧于心。过去种种,我向卫家,更向你致歉。”
这已经不像卫倾莲认识的陆客贤了。陆客贤从前襟里掏出莲花点翠玳瑁钗,温情中带着诚挚:“倾莲,我不奢求你原谅我,只希望你能过得安好。”
“它不是被我扔了吗?”卫倾莲很疑惑。陆客贤解释道:“方琰母子死后,方无整顿意情山庄,伺候过你的四个丫鬟忙着逃命。其中一个名为荨儿的跑来求我,还把这个给了我,说你很舍不得这枚簪子。”
“我要它也没用。”卫倾莲只不理他。陆客贤知道她口是心非,遂不强求,说:“我把它留在这儿,你自行处置。”
陆客贤披上斗篷,踱步而去,只在寒风中留下背影。
天上飘起了小雪,陆客贤的孤寂与落寞令人心酸,这就是侠者的傲骨。
卫倾莲知道他这是以退为进,于是站到雪地中大喊:“陆客贤,你回来!”
陆客贤停住了脚步,立马掉头跑回来,紧紧抱着他心爱的女人。卫倾莲抬起手,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后背。
卫倾莲之所以原谅他也有自己的私心。一方面,陆客贤需要她的信任与支持;另一方面,她需要陆客贤来除掉贺伶。
雪越下越大,木屋内烧着火炉,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
卫倾莲靠在陆客贤结实的臂膀上,二人静静地看雪。陆客贤故意将莲花点翠玳瑁钗插到她的发髻里,卫倾莲任由他**自己没有说话。
二人相顾一笑,继续看雪。
陆客贤叹了口气,说:“我还欠你一场婚礼。”“是啊。”卫倾莲嘟起了嘴,说:“你娶过卫菁阁,娶过郭迎,就是不肯娶我。”“你也嫁过方琰,怎么不肯嫁给我?”陆客贤毫不退让。卫倾莲不甘示弱:“我也是身不由已”“我也是迫不得已啊。”陆客贤继续争辩。
二人斗嘴欢快,心里都苦。因为这一次,是生离死别。
空气安静了下来,卫倾莲不想让陆客贤知道自己中毒之事,遂说:“陆盟主是谦谦君子,不会轻薄良家女郎。”“我若不愿呢?”陆客贤深情地一吻卫倾莲的额头,说,“倾儿,我对不住你,你要好好活着。”
陆客贤和卫倾莲一夜无眠,只是隔了一道墙。卫倾莲忍受着剧毒之痛,情不自禁地流泪:陆客贤,你我今生注定有缘无分。
一夜过后,白雪皑皑。
意情山庄内,方无收到了陆客贤的战书:
十二月十二日,葬魂崖
方无冷笑一声:“想用江湖规则制服我,看在你勇气可嘉的份上我就会一会你这少年英雄。”“后生可畏,不可小觑。”贺伶一脸不屑地走来,“我们必须以防万一。”“我会安排好一切,不用你操心。”方无极度厌烦这个处处牵制自己的女人。
一山难容二虎,方无和贺伶都在找时机铲除对方。
十二月十二日很快就到了,大地银装素裹,分外妖娆。各武林门派都来了,无论是站在哪一边儿,他们都要看看这惊心动魄、难得一遇的巅峰之战。
大雪纷飞,陆客贤和卫倾莲披着斗篷,手牵着手,一对侠侣从容应战。
史枫和陆雪纹也来了葬魂崖,他们要也要为江湖除害。史城集结了武林义士围剿意情山庄,斐津娘也带月牙寨的兵力守住默剑山庄,道海镖门是百年世家,没人敢轻易攻打。
与此同时,卫驿也带领朝廷的军队赶来。面对强大的对手,吐蕃和南诏的军队不敢轻举妄动。
“金玉绮绣,问遗往来,道路相望,欢好不绝。”史枫拍拍手,说起了历史,“我大唐的文成公主嫁给了松赞干布,金城公主嫁给了尺带珠丹,两国和亲,互通友好。可是你们忘恩负义,趁人之危,别忘了吐蕃人吃的、穿的、住的、用的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吐蕃丞相笑了笑,嘲讽道:“你们的皇帝昏庸无能,大唐辉煌不再,而我们吐蕃兵强马壮,繁荣昌盛,应该做天下之主。”
“你们攻陷过长安,占据了陇右,疆域不断扩大。赤松德赞的确是个明君。”吐蕃宰相很满意夸奖,史枫却啧啧嘴,不屑地说,“你们的版图都是从我们这儿偷走的!听说现在的赞普崇尚‘三尚一论’,你是哪个尚?哪个论啊?”
周围的人听后笑出了声,吐蕃宰相气得脸都绿了。
陆雪纹说:“少跟他废话,说了他也听不懂!”
南诏权贵没有说什么,吐蕃国力不断强大,他们不能随便出兵,以免引火自焚。
卫驿上前说:“宰相大人,我们唐军也不是好欺负的。吐蕃若战,我们奉陪到底!”朝廷的军队呼声阵阵,士气大振。
两国军队打了起来,兵刃相见,锣鼓喧天。
江湖人士可不管朝廷的破事,他们要接着看好戏。
陆客贤卸掉斗篷,拔出宝剑,宣战道:“方无,今日你我!”狂风骤雪吹不倒,俨然英雄。
没有了邻国的帮助,方无不占优势,他陷入了绝境,只得单枪匹马地迎战。
方无动了动筋骨,大喝一声:“好,我就来会会一代大侠陆洛教出来的儿子!”
“贤儿,等你长大了,一定要成为一名舍己为人的侠义英雄。”陆客贤的脑海中浮现出父亲的音容笑貌,为了爹,为了所有无辜惨死的人,自己一定要杀了方无。
雪花的体积越来越大,越来越晶莹,每一个棱角都很尖利,冰冷的气息让人窒息。
葬魂崖顶,雪花糅杂成巨大的两个圆圈,二人对战,横扫千军万马。或许殷天神功的最高境界就是杀人于无形,陆客贤心无杂念,剑式张弛有力;方无心有邪念,使出毒辣的无情掌攻守。
贺伶知道陆客贤是在逼迫她就范,她准备逃跑,来日东山再起。
“站住!”卫倾莲凌厉地叫了一声,手里紧紧握着凤云鞭。贺伶笑了一声,转过身来,说:“怎么,你要杀我?”
“贺伶,我要给娘和姐姐陪葬!”卫倾莲甩了甩凤云鞭,径直冲上去。贺伶也不是好惹的,挥刀而来。
史枫得时刻盯着南诏权贵,陆雪纹怕贺伶有歹计,想要持剑相助却被史枫拉住:“让卫姑娘解解心中的火气。”
贺伶修炼《殷天经》有七八成,招招毒辣,卫倾莲抱着必死的决心,就算两败俱伤也得取她性命。
贺天轩和贺天轸见姑姑受困,想要一举铲除这几个碍眼的人,刚想冲上去却被贺天轲拦下:“弟弟们,不要这样做!”“大哥,不要再优柔寡断了,万一他们日后秋算账呢!”三兄弟起了争执。
贺伦是个狡猾的人,他不知道哪一方会胜,选择哪一方更有利。他看了一眼卫倾莲,那是妹妹唯一的骨血,遂说:“你们不要再吵了!在外面丢人现眼。”
贺家三兄弟不敢再说话。
陆客贤和方无仍在打,两人僵持着,每一片雪花都支离破碎。
另一边,卫倾莲用鞭死死拽住贺伶的刀,贺伶阴冷一笑,胳膊用力甩飞她。卫倾莲不甘心又冲上来。
史枫观察贺伶很久了,他贴着陆雪纹的耳多说了几句话,陆雪纹笑了笑,挥剑攻击贺伶。
史枫也看过《殷天经》,他看出了贺伶招式的缺陷。贺伶疏于防御,陆雪纹故意在她攻击上方的时候攻击她的下方,在她攻击前方的时候攻击她的后方。
卫倾莲看明白了,她拿出闯意情三阵的精神,拼命攻击贺伶的软处。
凤云鞭似刀刃般锋利,贺伶被抽打得全身都疼。卫倾莲感到毒素在快速蔓延,她不惧怕,也不退缩,一把勒住贺伶的脖子,用劲地拽。贺伶喘不过来气,喉咙如火般燃烧。
卫倾莲翻越到空中,狠狠地踹了她几脚。贺伶快被踢出了内伤,连忙抚摸脖子。
陆雪纹看着洁白如镜的地面,心中一笑,随后把剑放到贺伶的脸前。通过锃亮的剑面,贺伶可以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脸,还有那丑陋的疮痍疤痕,心里厌恶,摆手道:“拿走!拿走!”
“你很少照镜子吧!”陆雪纹将剑靠得更近,说,“真可怜,不能像寻常女子一样对镜贴花黄。”
贺伶不要照镜子,卫倾莲按着她的头让她好好看,说:“你就是这个丑陋自私的女人,见不得别人比你好比你漂亮。为了你渴望的云端,你毁了多少人!”
贺伶看着脸上一道又一道伤疤,快要疯掉了。陆雪纹朝着她的脸划了不知道多少下,轻声笑道:“对不起,我不小心失手了。”
贺伶的脸瞬间花了,她感到疼了,抱着卫倾莲的腿乞求道:“倾儿,我是你的姨母啊。我不是有意的,你原谅姨母吧。”
“姨母!”卫倾莲冷笑一声,把她拉起来质问道,“你有把娘当过姐姐,把姐姐当过外甥女吗?”她怒如火烧,夺过陆雪纹手中的剑,一下刺透贺伶的身体。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卫倾莲发出生硬的声音:“你就是这样杀死姐姐的,毫不留情。”
贺伶死了,陆雪纹连忙扶住将要跌倒的卫倾莲。
所有人都快变成雪人,陆客贤不想再跟方无耗下去,他开始出招,漫天雪花抱成一团随后炸裂。
雪地上有四道深深的线痕,陆客贤和方无搏斗一番后撤回原点。方无使出毕生功力攻击,陆客贤用内力抵御。方无就快要一招致对方于死地,却被强大的内力伤到,自己的无情掌反噬到自己身上。
方无被打得差点没站稳,受了内伤的他仍不罢休,继续使出无情掌。
“方无,多少人直接或间接死在你手里,你该接受惩罚!”陆客贤一挥剑,方无被弹回重伤吐血。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不相信地说:“这不可能。”
贺天轩和贺天轸对贺伦说:“爹,方无要败了。以陆客贤的性格,他不会放过我们的。”
贺天轲瞬间明白父亲和弟弟们在骗自己,很是生气:“爹,你不是答应我不再参与江湖门派斗争了吗?”
贺伦没有吭声,贺天轩和贺天轸沉不住气,径直冲向陆雪纹和卫倾莲,史枫使出连环飞镖将他们打伤。
史枫的功夫也精进了不少,贺伦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他准备挟持两个姑娘保命。
陆客贤察觉了贺伦的目的,在他没得手之前将他打倒。
贺天轲连忙拉回父亲和两个弟弟。贺伦很是恼怒,贺天轲大声训斥着父亲:“爹,你回头吧!就算没有天下第一,没有荣华富贵,我们照样能活下去。”
卫倾莲冷冷地说:“我猜姐姐死的时候舅舅也在吧?”她没办法原谅贺伦不救卫菁阁。如果不是有贺天轲这个逢年过节都来看望母亲的表哥,卫倾莲恐怕早就血洗了贺家庄。
贺天轲苦口婆心:“爹,你已经失去了两个妹妹,难道还要失去三个儿子吗?”执迷不悟的贺伦逐渐清醒过来:是啊,就算不当天下第一又如何呢?亲朋在身边在是最重要的。
陆雪纹早就看他们不顺眼,故意挥挥剑吓唬贺天轩和贺天轸:“听说这段时间你们又屠杀了百姓,欺辱了良家女子。你说我该怎么教训你们?是砍掉你们的手脚呢?还是刺瞎你们的双眼呢?”
陆雪纹拿剑指着他们的鼻子,贺天轸快被吓死了,他拽着贺天轩的衣角,瑟瑟发抖:“二哥,她不会真要杀我们吧?”贺天轩扭了扭身子,吐了口吐沫:“你敢!”
贺天轲跪在地上,请求道:“请陆盟主饶他们一命。”
方无在一旁骂道:“不中用的东西!”陆客贤回头看了他一眼,这种成熟和凛然让方无闭上了嘴巴。
陆客贤来到贺伦身边,抓住他的手腕,猛地一掐,贺伦觉得全身发酥发痛。陆客贤废了他的武功,多年的修为化为虚无,作恶多端的贺伦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史枫拿走陆雪纹的剑,一下砍掉贺天轩的双手双脚,警告道:“听说你最喜欢吃喝嫖赌,那我就让你以后没办法吃饭走路!”贺天轸拼命地后退,史枫一剑刺瞎了他的双眼,说:“听说你最喜欢偷看漂亮姑娘,那我就让你以后永远活在黑暗中!”
陆雪纹接过宝剑擦了擦,叹道:“今天我的剑惩治了不少恶人啊!”
贺天轲不忍看这一幕,跪谢后命贺家庄的人抬他们回去。
大唐和吐蕃的战争有了结果,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吐蕃的士兵溃不成军。吐蕃宰相屁滚尿流地逃跑了,他借助江湖内部斗争掠夺唐朝疆土的计划失败了。
还剩下一个罪恶的集大成者需要惩罚。方无看着远处被鲜血染红的雪地,全身发抖,失败的滋味真不好受,还是败在一个江湖后辈的手上。
方无要拿出最后的王牌了,他看着南诏权贵,说:“请出兵吧。”
陆客贤知道他们想坐收渔翁之利,他慢慢走向罗革和龙洎,开始分析利弊:“天宝战争后,吐蕃对贵国多有压榨,你们应该明白此时与唐交好才是明智之举。就算今日你们击鼓作战,大唐士兵犹在,中原武林人士也会抗战到底,你们毫无胜算。”
“疮痍未复,人皆惮哉。”卫驿缓缓走来,说:“饿殍遍野,哀鸿遍地,两国百姓早就厌烦了战争。我知道异牟寻有归降之意,我可向圣上禀明贵国意愿。”
方无急了,大斥道:“你们不能听他们乱说,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罗革思考了一会儿,最终决定撤兵。龙洎握拳道:“我不负此行。”陆客贤礼貌送别。
方无这回插翅难逃,他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卫倾莲。
方无用劲掐着卫倾莲的脖子,威胁道:“让我走,不然我就杀了她!”
方无可是个心狠的人,卫倾莲的脖子都有了淤青。
卫驿面含怒色:“方无,你快放开我女儿!”方无冷笑一声:“卫驿,你比我也好不到哪儿去!”
陆客贤剑指方无:“不要再挣扎了,你跑不了的。”
方无挟持卫倾莲一步步后退,直到悬崖边上。
卫倾莲看着眼前的一群人,热泪盈眶:自己就快要死了,不能拖累别人。与其让卫驿和陆客贤一辈子心怀愧疚,倒不如死在方无手里,一了百了。
卫倾莲聚最后的内力于掌心,从背后攻击方无腹部,方无感到疼痛,不得不松开手。
崖边的岩石不断变碎,卫倾莲不想变成人质毁了大局,义无反顾地顺势跳下了悬崖。
“倾莲!”陆客贤大惊,想要抓住她的衣角却最终抓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掉下去。“卫姐姐!”陆雪纹强忍着悲痛死死拉住陆客贤,他不能让哥哥做傻事。
卫驿傻眼了,全身哆嗦,自己曾经将殷治打下葬魂崖,今日看着女儿掉下悬崖,这就是报应吧。
葬魂葬魂,卫倾莲这次恐怕要去鬼门关了。
方无伺机逃跑,史枫拦住他的去路,使出一道镖攻击他。
史枫继续用连环飞镖中伤他的筋骨,方无快要被逼疯了,他朝天大吼,偌大的雪花被撕得粉碎。
忽而天变色,混沌灰暗的天空开始电闪雷鸣,一道又一道蓝光格外瞩目。
闪电顺着气息直接击倒了方无,方无遭受天打雷劈之痛,青筋暴起,身上的每一处血脉都在沸腾。
最后,脆弱的筋骨断开,方无在原地爆炸。
茫茫雪天,方无的鲜血染红了雪地,五马分尸是对他罪大恶极的惩罚。善恶终有报,方无一生坏事做尽,杀人如麻,苍天也没有饶恕他。
陆客贤跪在悬崖边,悲痛不能自已,这辈子没有欠过谁,唯一亏欠卫倾莲太多。
陆雪纹拉着陆客贤的胳膊,说:“其实卫姐姐为了救我服下了‘冰茑露’,每日都要饱受剧毒侵蚀之苦。我们都对不起她。”
史枫半蹲下来,安慰道:“卫姑娘知道自己时无多日,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三人看着一望无底的悬崖,沉默无言。
北风呼呼地刮着,雪水化成血水,染红了洁白大地。这是一幅红白两色的画卷,星星点点的尸体逐渐被白色覆盖。最后,红色消失了,只剩下一张干净的白纸。
奸恶被除,江湖再度陷入平静,恢复了以往的秩序。
陆客贤仍伫立在葬魂崖的山顶,黑色斗篷积了一层又一层雪,风雨交加,屹然不动。他是在拷问自己,审问自己的心灵。
史枫和陆雪纹怎么劝也没用,史枫低头说道:“你好自为之。”“哥。”陆雪纹拉着他的衣襟,“你千万不要想不开,我们都等着你。”史枫拉着陆雪纹离开了。
太阳出来了,冰山融化了,溪水流淌了。郭子仪的丧仪结束了,郭迎在易管家的护送下回洛阳。
马车驶出长安城不久就停了下来,郭迎掀开了轿帘,看见一座山头上站满了粗布短衣的壮丁,他们手里拿着锄头铲子,好似收割农田。
“他们这是做什么的?”郭迎问道,易管家已派人去打听,回道:“应该在挖山。”
郭迎转而一想,猜到这应该是殷治埋宝藏的山头,于是冷笑道:“我看他们这是要移山。”
这时,虞世公的豪华大轿迎面而来。
郭迎下轿,礼貌地说:“世公,您家财万贯,是江南屈指可数的富绅。您的钱够多了,这些钱财应该属于大唐的老百姓。”郭迎使了使眼色,易管家会意,上前说道:“我这就回城内上报官府。”
虞世公不好说什么,郭迎又道:“世公,守住钱财最好的办法是利之于民,惠之于民。”
虞世公洒脱一笑,随后打道回府。
郭迎听说了卫倾莲跳崖而死的消息,她要在回洛阳之前见见她的丈夫。
郭迎来到葬魂崖时陆客贤正在练剑,一招一式刚柔并济,纵然满脸胡须,眉宇之间的英气犹在。
陆客贤见她来了,归剑入鞘,笔直站立,眺望着不远处缥缈的云彩。
郭迎走到崖边,欣赏着云朵交叠的美丽,她很坦然:“卫姑娘这么做是为了让我们更好地活下去,你应该开始新的生活。”
陆客贤保持沉默。事到如今,郭迎决定坦白:“其实陆卫两家心生间隙时,你娘腹痛是我陷害卫姑娘的。”“我知道。”陆客贤的回答很冷淡。
“你知道?”郭迎一脸惊恐地看着他。陆客贤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默剑山庄眼线众多,我怎会不知?”
“客贤哥哥!”郭迎从后面紧紧抱着陆客贤,她怕陆客贤再也不会原谅她,再也不会接受她。
陆客贤什么也没有做,郭迎流下两行眼泪,慢慢张开了臂膀。
“我明白了。”郭迎彻底死了心,她擦干眼泪,告别道,“我在默剑山庄等你回来。”
陆客贤看着苍穹中翱翔的老鹰,一言不发。
陆客贤萎靡不振,史枫和陆雪纹开始清理方无和贺伶的党羽,势必要斩草除根。
“现在该去哪儿?”陆雪纹拍拍手,惩治坏人可是她最乐意也是最拿手的。
史枫答道:“听说彭泽派内斗,吕不歌被围杀,尸体都被抛湖里了。”陆雪纹觉得爽快,史枫又道:“钟离权早就溜之大吉,毕竟修炼法术的人,你也不要惦记少阳派了。”
陆雪纹点点头,说:“还有一个!”“谁?”史枫问道。“司徒空!”陆雪纹早就想惩治这个欺师灭祖的贪念之人。
虚空观内,司徒空和几个小道士正在禅房内掷骰子,几人高兴地手舞足蹈,玩得不亦乐乎。
史枫和陆雪纹一脚踢开门,房内的小道士连跌带爬地出去了。
司徒空缓过神来,又气又怕,问道:“你们来干什么?”陆雪纹将骰子扔飞,骂道:“都大难临头了,你还在玩这些没用的玩意!”“关你什么事?”司徒空的暴躁脾气上来了。
陆雪纹性子也冲,她要让他死得明明白白,开始狗血淋头地骂他:“你是空凌道人的大弟子,悟性极高,他很看重你,可以把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你。你本来品行良好,就是因为认识了许多狐朋狗友,经不住诱惑,才会变得脾气暴躁、嗜赌成性。你师父不想让你误入歧途,罚你面壁思过,但你死性不改,最后还亲手弑师。”她接着说:“所有的一切都怪你自己!你身陷污泥不愿出来,逐渐迷失本心,丧失自我。空凌道人辛辛苦苦地教导你却换来悲惨下场,你辜负了虚空观,辜负了二十年的勤学苦练,更辜负了‘空凌掌第一高手’的名号!”
一顿痛骂下,司徒空逐渐找回了原来的自己,他抱头痛哭,自己的双手沾满了太多人的鲜血。司徒空痛哭流涕,初心不再,自己罪无可恕,于是撞柱自尽。
史枫和陆雪纹看着滚热的脑浆,不觉惋惜。
可怜的一个英才,如果司徒空意志坚定,也许就会成为受人尊敬的一代高手。
凉凉夜色,斐娄和他的至交好友白岳仙人在月牙寨喝酒。白岳仙人尝了口酒,啧啧嘴说:“太烈了,对身子不好。”
白岳仙人玩笑道:“老不死的,一辈子快要没了,有没有遗憾?”斐娄笑答道:“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分不出你们两兄弟。”
白岳仙人又说:“你也争了一辈子了,是该歇歇了。”斐娄皱了皱眉头,安静饮酒。
“亏你把外孙当个心肝宝贝,你病了也不见他来看你。”白岳仙人接着调侃,斐娄说:“史枫这小子,总归长大了。”白岳仙人指了指对方,这个人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笑嘻嘻道:“幸亏他的儿子们都是好人,不然早就砍了这个偏心的老头子。”
同一片星空下,卢正窋和卢正穸特地到水泉寨的墓地悼念兄弟,周围很静,庐山瀑布一泻千里。
卢正窋的两鬓发白,叹道:“我们八个兄弟,病的病,伤的伤,最后就剩你我二人了。”
卢正穸还是一如既往的神气,对于他来说,大哥如兄如父,他明白卢正窋的苦心,遂说:“‘天生我材必有用’,‘水泉剑法’自有绝妙之处。”
卢正窋走到卢正穹的墓前,弯下腰来拨弄多余的杂石。他说:“四弟的剑法是兄弟中最拔尖的,当年如果不是我囚禁他不让他见华风燕,四弟也不会郁郁而终。你说我是不是不该拆散一对相爱的人?”
卢正穸说得很直观:“如果我是大哥,我也会这么做。世间没有绝对的对错,就算当初成全了他们,他们又能真正幸福吗?”
兄弟二人安心听瀑布冲刷岩石的声音。
烟雨林里,鬼墓六怪也呼呼大睡,天大的事情也惊扰不了自己的美梦。
千年的古墓沉睡,无论岁月如何流转,朝代如何更换,命运如何交替,它永远保持着一份独有的神秘。
天不知不觉亮了,卫驿失魂落魄,痛心疾首地回到了卫王府,同时带回了卫倾莲的死讯。
九嬷嬷滴了几滴眼泪,“扑通”跪到地上,告别道:“请王爷保重,老身决定为王妃守灵。”
卫驿自知拦不住忠仆,等到他想转身说话时九嬷嬷已经走远了。
卫驿孤零零地站在空旷的庭院里,整个卫王府望眼欲穿。他感觉身体被掏空,自己费尽心思爬到今天的位置,却成了孤家寡人。嘴里似嚼着榴莲般苦涩,卫驿都没有发觉自己流泪了。
天又黑了,漳州城的屋顶上,上官裕和燕获又在把酒问青天。
一罐又一罐,上官裕喝醉了,开始念叨:“你说咱东边儿的两位郡主,一个比一个命苦,真是太惨了。”“我看命苦的人是你。”燕获笑道,“一辈子好色命!”
“你懂什么?”上官裕醉醺醺的,“我这是替两位绝世美女不值。”“得了吧!”燕获也有点晕了,问道,“话说你什么娶亲啊?”“你先娶了我再娶!”上官裕不退让,燕获大声说,“你先娶!”“你先娶!”两人打闹起来。
这种不分贫贱的兄弟情义很难得,殷天神功又如何,放弃了该放弃的,才能活出自己的价值。
葬魂崖顶,陆客贤穿着不知哪里得的斗篷,雨水顺着衣沿滴落。
这段时间他想了很久,也等候了许久。等候无果,他也没有想明白。但他还有很多事要去做,江湖还未太平,还有许多的恶人需要惩处。
淋着瓢泼大雨,陆客贤提着他的剑,不知要去哪里。
走着走着,乌云的眼泪流尽了,退却黑点变成飘飘白云。
山路边的小麦绿油油的,小麦长这么好,今年一定是个好收成。
平坦的田地里,扎着小辫的女童追逐着韶年男童放风筝,笑容灿烂。想来定是调皮的妹妹非要缠着哥哥教自己放风筝。
这时,他们的父亲来了,绷着脸说:“谁让你们乱跑的,快来喝点水。”女童双手叉腰,不服气地说:“是我让哥哥放的!我想自己放风筝。”
“好孩子。”父亲的心被酥化了,点点女儿的额头,“你不怕踩到小麦啊?”“那我以后再让哥哥教我。”女童一笑,整个脸蛋都肉嘟嘟的,实在太可爱。
哥哥的手里还握着风筝线,风筝还在飞翔,男童拍拍胸脯,说,“我以后一定好好教妹妹。”
二十年前,陆洛也曾这样教陆氏兄妹练剑,不苟言笑的样子难以忘记。
陆客贤练剑,陆雪纹非要跟着学,陆洛只好手把手地教自己的子女。言传身教总能带来耳濡目染的效果,陆氏兄妹也学有所成。
年少的的陆客贤问过父亲这样一个问题:“爹,为什么一定要做名震江湖的大侠呢?”陆客贤从未质疑过父亲的仁义忠信,但对父亲的治世标准有过疑问。
“这是使命,更是生存和道义的原则。”陆洛笑了笑,笑儿子无知的想法。
“可是如果儿子实在不想当大侠呢?”陆客贤不敢正面看父亲,陆洛亲切地笑了笑,答道:“爹不会强迫你的,你可以去做你喜欢的事。”
“那我还是当大侠吧。”陆客贤笑道,“只有成为出色的北方少盟主,才能帮助父亲维护江湖的秩序。”
陆洛点点头,开心地笑了。
看着头顶上的风筝,陆客贤笑得很从容,他终于找到了答案:江湖的公平正义不是一个人可以实现的,在任何地方都可以惩恶扬善。
陆客贤露出自信的笑容,踏着坚定地步伐,走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