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字:
关灯 护眼
笔下文学 / 玄幻奇幻 / 云归雪藏 / 第八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

第八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

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虽说这数年你勤勉辅佐,但朕仍需要他来预测吉凶,不管是神是鬼,终归是于我大周有用的人。若你真因一己私怨致我大周军队败绩,你可担得起?“
  指尖有些冰凉。
  深重的疲倦和无力从四肢百骸渗出,然后占据躯体,汇聚成黑色的渊,把气息从她的肺腑里一点一点的逼出来。粘稠的空气仿佛在封堵她的呼吸。
  “如此意气用事,岂不是让他人耻笑你,也耻笑重用你的朕?“
  眼前的黑雾一次次涌起在她眼前成为斑斓的狰狞画面。武则天的话如掷空谷般荡在她的脑海里,夜叉低语般回响。背上冷汗涔涔。她几乎没有立稳,木几支撑着她飘摇的身躯。
  前一晚婉儿睡的并不好,闭眼除了牡丹还有女帝漠然的表情。毒药,白绫,寒刀利剑,淬毒的匕首,不知何处的暗箭……更多的时候是在看着一个漆黑的深渊,因为太过黑暗反而出现了斑斓的幻彩,化形成为狰狞的面具,怒吼的兽,最多的时候是一双静静与她对视的眼。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在名为死亡的崖边,她摇摇欲坠。
  这些话烈风般把她推向悬崖,终于将无立足之地。
  死亡令她心里的不甘膨胀了千万倍,几乎胀痛了魂灵。她深藏于心的恨混合着悲伤放大了。
  恨着杀了祖父的明世隐,恨着不够强大的自己,也悲伤着未能完成使命的自己。
  “但是你还有一个选项。”然而如辟鸿蒙般,不带感情的声音连带着尾音冷光般划破她混沌的心间。
  她骤然惊觉,如触火炭般迅速收回伸向瓷瓶的手。
  “或者活下去,看着他死去。”
  空气里的重负一瞬消失,周遭光影,鸟鸣和树叶的摩挲声回到世界里,她如刚浮上水面的溺水人一样喘着气,抬头没能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女帝的声音平平淡淡,重回到无甚波澜的声线。
  她低头看了一眼婉儿,随即扭开看着墙上的字。刹那间视线在半空里对撞,武则天火红的身影灼烧尽了她耗尽气力的遗憾。深渊闭上了他的眼睛。
  “你不是想复仇吗?为了你的祖父,你所说的书道名家。“她抚摸着字画焦黑的一角说着,桌上白色瓷瓶流转莹莹的光,书帖里的“翰墨之境”墨意淋漓。
  “明世隐不是一个单纯的卜者,他的背后肯定有什么人物。我不知道他来长安有什么目的,但也许并不是好意。
  “太子乾的案卷和史书的记载我都翻过,明世隐的身影总能在达官贵人,机要大臣的身边出现,留下蛛丝马迹。蛀虫虽小,亦可坏大业,但此时将其铲除定会打草惊蛇。朕还要让所有觊觎者铭刻于骨,”她顿住。屋外不知何时堆起阴云,起了声闷雷,似是天神的威严。
  “长安,是朕的长安。”
  婉儿此时拼尽全力才理解了圣后在说什么,那些字句春雨般轻轻巧巧的落在心湖荡起一点点涟漪。
  “你的才华当然不应用于刺杀这项无甚水准和风度的事上。此事不为许多人所知,朕自有应对,而你的任务仍然是辅佐朕。“
  说这句话时,武则天盯着婉儿的眼睛。这时她已不再是那个上位者,而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女子。她的眼睛很深的地方燃着火。
  她的眼睛说,看着我,不要让我走偏。
  从始至终都只是圣后在说话,命运的轨迹无法预测。似乎刚才还在垂死边缘,现在就被一只手拉回了此刻与此地。一只握着世间权柄的手,一个赐予她意义和存在的人。
  好像黑暗处有了光亮,好像笔画的联结有了意义,她想到“如果可以活下去“这件事本身的意义。然后她缓缓拜服,额头触及冰凉的地面,有一点泪水滴在眼前。何况她的命本来就是女帝给的。
  畏惧死亡的人一定是还有对生的希冀。
  “上官婉儿听谕。“武则天步到婉儿身前,两手交叠俯视婉儿。门外很是安静,只有微雨将临前的悉索声。
  “臣在。“她应着,声音带着颤抖。
  十四岁时初见的景象重新出现,君臣又回到了各自的位置。
  弈星望着面前的木门紧抿着嘴。
  侍卫并不会因为他的脸色难看而让开,依旧王屋太行般横亘着。
  他来晚了。当急促的脚步踩着窥探的视线从宫道尽头奔往这里时,他能看到的只有缓缓合上的木门和上官婉儿的背影。
  随后就是咔哒一声门关。他被锁在门外,他的半个世界在门里。
  他听不到里面的谈话声,这让他越来越烦躁。于弈星来说这并不常见。
  “棋场上若是紧张了便无法寻得应对之法。”长安城就像一个棋局。他回想起了师父说过的话。
  没关系师傅不会说错。这样的话棋是下不好的。他对自己说着。然而他的心里仿佛开了一个孔,微冷的风穿过,带着一阵不由自主的收缩和心悸。
  一声门响。
  他豁然抬头,踏上前去然后被侍卫拦住,武则天感受到了弈星投来的视线,灼热的锐利的。她饶有兴味的看着他仿佛意识到什么的退后行礼,然后开口:
  “家师言因己言辞不敬致使上官大人出手,望陛下为我大周,存爱臣之心,抚忠志之士。”
  面容隐藏在阴影里,声线无波澜。但谁都看的出这句话没头没尾说的很急,却又碍于自己的身份而不得不说。可是没办法啊,那就是他生命里第二个重要的人,一个以一身黑白撞进他的世界然后点染了繁花胜景的人。
  到底是少年人啊。武则天感叹着,说道“此事朕自有考量,请你师父好生歇息便是。”转身挥手,银甲的侍卫披挂着一身铿锵走远,弈星躬着身送陛下远去,潮暗的空气里她的背影和今日他见到的所有背影一样,仿佛承着什么恢弘的东西,带着毅然和决绝。他所见的所有人都坚守着自己坚守的东西,只有他像个小孩子一样只能看着别人的背影徒劳的奔跑。
  只有他一个人,什么都来不及,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做不到。
  上官婉儿抬眼看着挪到眼前的少年,少有的,两人都是一脸疲惫的样子。混沌的光给两人的面容打上模糊的阴影,仿佛留白的山水画,有着深远的迷蒙。
  “来了?”和他的玉棋子,她的松烟墨一样冷的寒暄。
  “嗯……”弈星应着,看着面露倦容的婉儿,打量着她的面色,虽然有些苍白但还有些精神,他张了张嘴,喉间堵着很多的话。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我没陪着你。你没事吧?
  “陛下她……”
  “哦,没事的。”
  然后场间再次陷入了沉默。明明有很多的话想说,本应是庆幸的此时,屋内两人却无言的各自盯着脚下的石板。
  “你怎么来了?”
  弈星想起什么似的掏出那张被折的四四方方的纸递过婉儿,看着她一点点展开,轻声说着“因为只有此间可容我。”她的指尖顿了一下,挺了挺背,似是为了咽下一口疲惫的叹息强打精神。
  “这只是囚室。”长安城都是囚牢。她转而收起那张纸置入怀中,看着这少年国手脸上的迷茫将要从眉心的锁里冲出来,声音再次不由自主的柔下来“你要出去走,云中漠也好,三分地也好,传闻里的稷下也好。这世上你未曾见过的风景有很多,未曾见过的人也很多。”不必拘于长安,也不必拘于我。
  弈星蹙紧的眉头仍未展开,“师父说纵横十九道就是世界。”
  “棋盘再大也只是棋盘。”而她没说的是棋子即便可以去到棋盘的任何一处,但也只是棋子。棋子就是可以为人所驱,为人所取,所知仅有方寸,所有不过四合。或者已成定局固守一隅,或者为敌所灭,提子收官,只要终局,棋子就失去了意义。她感到眉心有点痛,低着头按着。
  “你我终究道不同,我与大人相谈并非我本意,今后万望……“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愣住了,因为弈星缓缓蹲下抬头看着她的眼睛。
  风声响起像破碎的琉璃。
  她怔忡的看着他的头发,没有再说话,抿紧了嘴唇,伸出手去,白玉般的手拂过额顶,发梢,下颌……婉儿才发现他的头发有一种靛青的颜色,蓝色的像是南国画家笔下的洛水。
  弈星的眼里满是湿意,小孩子一样的表情。那只手曾与他弈棋,曾与他习字,曾经抚摸发上梅簪的手。
  婉儿倾身,如瀑的长发落下。
  指尖掠过他略高的颧骨停留在那只无助的眼睛上,掸去泪水。他看到墨色瞳孔深处的不舍。
  言语本就虚妄,更何况是谎言。
  她的手掌覆上他的脸颊。窗外的雨适时落下体贴地掩住了泪水滴落的声音,一片只有彼此的安静。
  泪水比棋子小。比天元大。填不满一个棋格。滴在地上轻悄悄的,像是梅花上的雪化了滴在地上。
  这是什么呢?棋盘上没有。纵横十九道里也没有。三百六十一个棋格里也没有。过去每一年的三百六十五日里也没有。
  师父好像说错了啊,她也说错了。这是寻遍天下也没有的东西。
  这是为他而流的泪水。
  很久很久,久到这场春雨歇下,长亭短亭又送别了几对离人,灞桥的柳刚刚抽出新芽,不知谁的酒杯里浊酒未饮,谁对着谁许下年华。在那之后上官婉儿常常看着木门,初晴的阳光照在门上斑驳着,她呆呆的看着门,仿佛谁会进来,或者刚刚离开。
  那一天弈星走的时候她没送,只是听得那个少年的脚步声远去,自己走到门边倚着,静静的看着早已消失的身影,想着他走时所说的那一句平平无奇的“那我走了。“有些恍然。
  那之后,国手就离开了长安不知去往了何处,有人说他东渡扶桑去寻求棋道高手对局,有人说他回归故土不久就会再度归来。总而言之那个小小的少年成为一个小小的传说,除了。
  许久阳光爬上来刺到她的眼睛,她伸手去挡,看着边缘透明的手掌没来由笑一笑,然后走回屋中理着政务。
  山长水阔,天地旷达,那么且期待着吧,期待黑枝白雪里红梅再开,期待再次相逢。
热门推荐
这游戏也太真实了永生拔剑就是真理谁还不是个修行者了悍卒斩天指点考古队,竟被当成盗墓贼我有一身被动技黄金召唤师无限仙凰道重生之末日独宠从情满四合院开始穿越九叔:吾徒有谪仙之资绿茵腰王斗罗之开局签到女神小舞天牧绝世武圣极灵混沌决香江纵横之1982斗罗:开局俘获女神朱竹清亮剑签到三年,成为无敌战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