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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洋收到密报,奉旨跟踪突厥密使的探子一路尾随,一直跟到了招募工匠的杂役处……
丝竹婉转,轻歌曼舞。侍奉圣驾的高归彦锦衣光鲜,凭栏观望着水藻间追逐争斗的鱼儿,侧目扫过至尊阴沉的脸色,讷讷地问道,“一个样貌出奇的“碧眼胡”也妄想着混进皇宫?莫非打算伺机混入,豁出性命也要与陛下见上一面。”撇了撇嘴,百思不得其解。
高洋睡眼惺忪,衣衫不整,胸襟大敞审视着立柱上斑驳的光晕,有些模糊,辨不出是水光还是树影。敛眉沉思了片刻,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什么,招呼人更衣备马,起驾前往行营。
“陛下,陛下——”
高归彦扬鞭催马,跟在身后一路狂追。心里暗暗嘀咕:这跑死马架势,赶去行营捉奸不成?
马队挥鞭劈开街市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奋蹄出了城门,不消一个时辰,便气势汹汹地开进了上林猎苑。
至尊飞身下马,直奔马厩,新召入营的马官儿早已吓得屁滚尿流。
刘桃枝亲入马厩,揪着衣领将黄胡子黄毛的马官儿提了出来,巨臂一挥将人搡倒在至尊面前,厉喝,“老实回话!”
高洋俯身看了看瑟瑟发抖的马官儿,不禁有些失望。只当是伊利可汗御驾亲临,眼下看来,是他想多了。
“哪国人?”极目远山,耐着性子盘问。
“康居。”马官儿抄着一口蹩脚的华语。
“兽医?”目光紧随低空盘旋的鹰隼,眼前依稀是漠北草场上手牵着手儿的背影……
“牧人。祖祖辈辈都是养马的。”
一阵清风拂过,恍然回了神,长长叹了口气,“朕的御马还好么?”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马厩里的空气不甚流畅,御马烦躁,睡不好,并没有什么要紧的病症。”
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朕问完了,你下去吧。”转身出了御马监,鼓足勇气看向几里之外的行营大帐,终究是恨意难平……
“陛下不去帐内歇一会儿吗?连跑了一个时辰,人受得了,马也受不了啊。”高归彦揣摩至尊的心思,一脸谄媚,意在给对方找个台阶下。
衣带临风,沉默了许久,颓然回应,“罢了,回宫。”回眸间,隐约望见孤零零的一抹人影,甩开双臂朝着马厩的方向疾步奔跑。
化成灰他都认得——郁久闾伽罗!
怎么,来挡驾么?好容易把他盼来了,怕他跑了?跨上马背注视着渐行渐近的丽影,直到女人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方才开口问道,“身子好利索了?健步如飞,呵!”表情嘲讽。
伽罗环视四下,看似一切如常,终于放下了心。点了点头,长出了一口气。
“国事缠身,这就回宫了。”盼着一句挽留,哪怕是横眉怒目转身就走。
“恭送陛下。”淡漠,作揖退避。
恍然明白她不是为了他来的,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马厩,压低嗓音试探道,“朕来前得到密报,朕的御营里居然混进了突厥人。”审视着女人仓皇的脸色,不肯放过一丝细微的表情。
“这怎么可能?”伽罗故作镇定,“就凭一双异乎寻常的眼睛,他们就进不了行营的大门。”
“不是所有的突厥人都长着绿色的眼睛。就像你年幼时挑选的那些奴隶,他们一点都不像神狼的子孙。”她该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人。
“陛下查到了什么?”粉面无波。
“本来是一无所获。现在嘛,叫朕感兴趣的是你的好奇心。”翻身下了马,缓缓走近她,“不在宿帐里好生将养,忽然跑到这马厩里来干什么?”扬手轻拭挂在她额前的汗水。
退了半步,暗暗吞了口吐沫,假意搪塞,“听说你在这儿……呃……”该死!编不下去了。
“因为朕?”微微挑眉。
心一横,“嗯。”
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出声,“得了,你是真不会撒谎。郁久闾伽罗会承认她在等朕吗?朕也不想转弯抹角的,你是打算向朕坦白,还是忍受严刑拷打?大牢你也去过了,要怎么样,自己选吧。”
暗暗咬破了嘴唇,“我坦白……”鼓足勇气,抬眼正视他,“陛下是打算亲审,还是由高将军代审?”
侧目看了看高归彦,示意对方带着众人退下。直到大队人马走远了,方才开口盘问,“说吧,朕听着呢。”
“人是土门派来的。”遥望着山坡上凋谢殆尽的林花,刻意隐瞒了实情。她本该坦白的,伊利可汗若出了意外,两国的决战立分输赢。
“果然是他。”再次证实了他是个失败者,挫败哼笑,“哼,朕还以为是伊利可汗本人呢。怎么,还打算接你去于都斤山吗?娶了河西的公主,还是难舍旧情?”
“不,他只是想告诉我,突厥与柔然就要决一死战了。”
“然后呢?”
“成为敌人,你死我活。”
“就为了跟你说这个?”
“密使求见过陛下,陛下却不肯赐见。既然没什么可谈的,那就不必谈了。”
“人走了?”
点了点头,“连夜就走了。”
“马邑?”
“我不知道,那‘马官儿’什么都没说,我以为他还在马厩里。”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
“所以,你是来替人说情的。”
“也许……”
“还有别的的原因?”近距离欣赏她耳垂上的豁口。
隐忍着夺眶而出眼泪,死命地摇头,“没……没有了……”恨自己软弱无能,忍住想再看他一眼。转眼就要入夏了,距她的死期不过百日。
心力交瘁,挫败的一声叹息……
报应——他自认不是个专情的人,被他视作心肝的女人竟比他更滥情。
不值——为了一个三心二意的女人,他竟耗尽了半世的光阴。
上了马,忽然间无话可说了。散在林坡上的视线模糊了她的脸,只剩下潋滟春日,无限江山……
突厥密使顺利脱身,那个后来顶替的马官儿多半认得此人。将马官五花大绑,收押入狱,勒令东宫严审。
来不及喘口气,就听见内侍监通禀,他那皇嫂领着玉雏在含章殿门外候见。
将人请了进来,听对方说明来意。玉雏已经会说话了,需要一个得力的人传授其课业,教导其言行。
高洋心里明白,是高归彦提前向文襄皇后表明了他的心意。一切如他所愿,不日即可母女团聚。距离梦想只有一步之遥,可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准了奏,却再也找不回当初的心情了……
数日后,伽罗接到旨意,令她入静德宫任内廷侍讲,负责玉雏小公主的课业起居。虽然她并不觉得这是个明智的决定,却也没有拒绝的余地。勉为其难地接了旨,压在心口的大石轰然落了地。且不论他是何用意,起码说明她暂且保住了性命。
皇帝的脾气越发的古怪,终日酗酒,酒醒了就乱发脾气。文武百官憋了一肚子委屈,终究化作面面相觑时的叹息。
高德政才挨了一顿棍棒,告别了杨愔,一瘸一拐地追上急着上车的高归彦,恳求对方指点迷津。
高归彦玩味一笑,将对方请上了官车,支开紧随左右的两名常随方才敛声说道,“大人可知静德宫里多了一名侍讲?”
“略有耳闻。”欠身侧卧,疼得龇牙咧嘴。
“你可知道那是何人?”
点了点头,心照不宣。
“这还不明白吗?”
“人进了宫,陛下如愿以偿,原该龙心大悦呀?”五官扭曲,心里着实想不通。
“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高兴得起来么?”
“陛下没召幸过她?”恍然明白,问题出在了哪儿。。
“呵呵,看得见,摸不着。人虽进了宫,却连面都没照过。阴阳失调,脾气大是必然的。也怪大人时运不济,偏偏撞在了刀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