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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转瞬间已是十年过去了。这一年是武周天授元年。
洛阳通往长安的官道上,一个二十岁左右文士打扮的青年骑着一头青驴正在赶路。他面容清瘦,眼神看似散漫却透出一股刚毅,一身月白色长衣,腰悬长剑,手握竹箫,也不拉缰绳任由青驴往前走,脑袋随着青驴的步伐上下点动。
“哒哒哒……哒哒哒……”
一群黑衣汉子骑着快马飞驰而过,扬起一路尘土。
那青驴受了惊吓,往道旁闪躲,差点将青年文士摔下地来。青年文士一惊,朝群骑大声喊道:“青天白日,赶着送葬啊,吓你小爷一跳……”说到一半,看到那群骑士身后披风上的日月图案,青年文士显得有些疑惑,嘀咕道:“明教最近又有什么行动吗,怎么中原也出现大批明教人马?”说着,拉紧缰绳往长安赶去。
天色向晚,长安城东市的一家酒肆。
一名风尘味十足的胡姬跳着胡舞,明教众人坐在右边的桌边喝酒,左边酒桌上坐着一名道士,身穿道服,身边一柄乌鞘长剑。这道士约三十岁年纪,白玉般的面庞,身材不高,微微有点胖。他独自一人自斟自饮,桌上放着小二刚刚上的一壶酒、一碟豆干和一盘猪头肉。看到一个青年文士走进酒肆,这道士站起身来,朗声道:“师弟,你可来了!”
原来,那青年正是在城外官道与明教众人相遇的文士,他名叫李峋,是蜀郡道教重玄派掌教真人任真子李荣最得意的弟子。二十年前,李荣受高宗皇帝传召入京,住在长安东明观,与佛道两教讲武论道,一时名动天下。后来因武后谋划称帝,李荣被迫离开长安回到蜀郡。
这道士正是李荣的大徒弟郭通,李峋见到郭通便径直走上前来,道:“师兄在此久侯了,小弟在来时路上遇到大批明教中人,看来明教似乎有什么行动。”
郭通拿起酒壶给李峋倒上一杯酒,缓缓说道:“师弟啊,先尝尝这十年的剑南春,师兄知道你爱这剑南春特地从宫中盗来的。”李峋端起酒杯,望着杯中的剑南春,脸上露出一些忧伤,似乎想到了什么久远之事,一饮而尽,喃喃道:“宫中的剑南春,果然是好酒!”郭通接着道:“师弟啊,师父此次让你下山可有什么交代?”
李峋回过神来,放下酒杯道:“武氏称帝,牝鸡司晨,师父认为应该联络武林群雄,共谋大事。”
郭通道:“师弟,为兄三年前奉师父之命,在长安东明观以修道为名一直注意着武林动态。”
李峋看了一眼右手边明教一行人,道:“师兄,进来武林中有什么大事吗?”
郭通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缓缓道:“武氏临朝多年,虽然势力强大但是女人称帝毕竟是亘古未闻之事,如今人心不稳。但是武林中似乎有人在利用这一时机,少林与明教似乎都有所行动。”
听到少林派也牵扯其中,李峋心下一惊道:“少林向来为天下武学正宗,曾经救驾太宗皇帝,立过大功,怎么也……师兄消息可准确?”
郭通道:“不知师弟在来长安的路上可曾听到京中小儿传唱的一首童谣:
天女降,社稷昌
弥勒佛,转轮王
日月当空代李唐
“有僧人从《大云经》中找到了一段女子称帝的典故,《大云经》中称,净光天女曾在同性灯佛那里听过《大般涅槃经》,后来释迦佛在世时她以凡胎降生到了人间,并且再次听闻了佛法深义。虽然她身为女人,但后来成为国王,得到了转轮王所统领的四分之一的疆土,并且教化所属的城乡男女老少排除各种邪见、异见,广做菩萨事业。武氏顺势称自己为净光天女下凡,弥勒佛转世,日月当空取代李唐王朝。”
李峋有些激动,道:“是少林的僧人吗?”
郭通摇了摇头,道:“不确定,不过少林是天下禅宗之首,神秀和尚与慧能和尚争禅宗传人,神秀深受武氏器重,应该与此事有关。”正说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进了酒肆,只见那少女云鬓轻挽,穿一身淡黄色纱衣,玉足轻踩翩翩进店,径直向明教众人走去。
李峋与郭通转过头来,这时才看清明教众人,一个干瘦老者坐在上手位置。李峋看到干瘦老者腰间的匕首,突然一惊,道:“师兄,看来明教这次是有大的行动,那干瘦老人以匕首为武器,估计是五明使之首的霍桑了。”郭通道:“霍桑吗,听闻此人来自西域轻功卓绝,一把匕首刺杀之技震惊武林。明教这十年得以发展壮大也是多半靠了霍桑的功劳,不知他这次进京所为何事,这女子又是何人?你看那女子步履轻盈,看似文弱,却似乎练过轻功。”
那女子走到霍桑面前,轻声说道:“我家主人已在老地方等候,她让我告诉先生,此次商议之事事关重大,她只希望见到老先生一人。”霍桑站起身来,微施一礼,道:“如此也好,我这就随姑娘前去。”说着他转过身对明教众人道:“你们先回客栈,等候我的消息。”说完,便与那女子一起离开了酒肆。
那边轻声说话,李峋师兄弟听不清说了什么,但各人动作神态却看在眼里,李峋一脸疑惑,道:“师兄,你看这女子是什么来历,连霍桑都这么恭敬?”郭通道:“目前还看不出,不过肯定来头不小。”李峋急忙压低声音道:“师父此次让我下山是为联系武林群雄,明教必有大动作,我看不能不防,我这就去跟踪霍桑与那女子,看看他们究竟在作何打算。至于少林与武氏勾结之事还请师兄回东明观继续打听,想办法弄清楚事情原委,不知师兄意下如何?”郭通道:“如此也好,不过霍桑武功了得,师弟还要小心为上。”
李峋应了一声,便急忙出了酒肆。由于霍桑轻功了得,李峋也不敢跟得太紧,远远看着,一路向西出的城来,约莫走了五里左右,来到一座庄园前,只见大门的匾额上写着“听雨”二字。李峋心中嘀咕:“听雨……听雨……难道是江湖上最神秘的情报组织——听雨楼?”
眼看霍桑与那女子进了庄园,李峋转到东南角,一个纵身跃进了庄园。来到一座小楼面前,只见那女子对霍桑道:“你在这等着,我去禀报。”不多久那女子开门让霍桑进了小楼,李峋这才敢上前。此时,只听得小楼中一个年轻的女子声音道:“霍桑,陛下听说你教中典籍有女皇登基的预言,这才让我来安排你等觐见之事。”
这声音清澈灵动,却也透出一股冷冷的傲气。李峋心想:“这听雨楼是江湖中情报往来最频繁的地方,怎么也与武氏朝廷扯上了关系?明教、少林现在又加上这神秘而不知底细的听雨楼,事情真是越来越扑朔迷离了,看来江湖又要不宁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