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任洪守默然思考片刻,站起身,本想再与之辩驳一番,楼阁上穿朱色礼服的男子折扇一合,轻叩围栏,指向白袍青年道:“你可知在场的都是何人?”
白袍青年笑道:“非闲人。”
礼服男子又问到:“你又是何人?”
白袍青年正色道:“冀县张轩。”
礼服男子终于露出一丝笑容道:“可有兴趣入翰林院?”
张轩一愣,随即行礼道:“有此机遇必会为国为民鞠躬尽瘁。”
礼服男子摆摆手,轻声说道:“家父身居内阁首辅之位多年,想来若是得知在此远离皇城的小镇之中也有这样忧国忧民的贤才,必会高兴不已,张轩,你的名字我记下了,我名为申栖夷,择日必将登门拜访。”
张轩忙又说了一通感激之辞,被申栖夷邀请到楼上一同坐下。季乌啧啧咂嘴半天,小声自言自语道:“不就是要发展一下生产力吗扯这么多有的没的……而且这个申什么的是傻么,这么明显的刻意作秀也要,不怕是奸细呀……”
两边美姬面面相觑,季乌摆手道:“倒酒倒酒!发什么呆啊!”
正在这时,一身橘红金边蝉翼薄纱裙,头戴花冠,面上轻点淡淡宫妆的小女孩牵着一个老婆婆的手朝季乌走来,季乌边打量着边小啜了几口酒,终于忍不住笑着说道:“居然还挺漂亮的。”
老婆婆把女孩安置在季乌身边坐下,询问说衣裳可还满意。季乌自然是一通夸赞,扯了个理由让老婆婆及身边两位作陪的女子都离开了,只留下被其夸得两颊红晕,因为衣衫突然变得宽松而显得有些手无足措的小女孩。
季乌咳嗽几声,一脸正经地说道:“重新认识一下吧,在下季乌,出于兴趣行走江湖。”
小女孩默不作声,嘴角上扬起一个弧度,用一双可爱星眸看着季乌。
季乌给其面前斟上一杯酒,随口说道:“不用装哑巴了吧,举手投足都是大家闺秀的样子,假装乞丐还非得扮成个哑巴,你家里是犯了什么罪,杀人放火?大逆不道?”
女孩陡然色变,满脸怒色直直盯着季乌,把桌上一满杯酒灌下腹,表情里渐渐浮现一丝怆然,终于开口道:“你以为这样是在救我?我就该对你感激涕零?我告诉你,和我牵扯上关系,你是死到临头了!”
季乌也不管这没来由的威胁之语,只微微笑道:“名字?”
女孩眼角噙着点点晶亮,嘴唇紧抿,似乎对季乌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很是不满,却还是小声答道:“我叫苏苑。”
“苏苑?嗯嗯,好名字。苏苑,你季大哥反正现在是孤家寡人一个,你看样子也不像是有家可归之人,那我问你,你可愿陪我一起浪迹江湖?”
苏苑睁大眼睛,定定注视这季乌的面庞,看出季乌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低垂下头,轻咬嘴唇,指节紧紧攥起,又缓缓松开,好半天才侧过头去说道:“你要带上我,真的会有危险的。”
季乌歪头去看小女孩的表情,轻笑一声,慢慢把手搭在小女孩的肩上,靠近小女孩耳边低声说道:“那我倒真想知道,这天下,还有谁能威胁到我。”
小女孩一怔,转头看到季乌不似作伪的神色,突然又不知哪来的无名火上涌,自己取了酒壶倒满,喝上一大口,重重把酒杯砸在桌上,结果呛着了,一阵咳嗽,季乌赶紧拍拍苏苑后背,取笑问道:“怎么了,是被吓到了?”
苏苑好容易恢复过来,满脸通红,再看向季乌时竟然是一副巧笑嫣然地模样,一字一顿地说道:“那好啊,我就跟着你了,你可不许反悔啊!”
季乌点点头,简单应诺道:“好!”
女孩擦擦眼泪,脸上悲戚之色总算是渐渐隐去,从白玉盘子上拿了一个糯米团子塞进嘴里嚼着。季乌突然对苏苑的头饰起了兴趣,这扯扯那捏***得苏苑心烦不已,胡乱把头上玉簪珠钗全拆了给他,结果头发全散乱开,又被季乌一阵取笑。季乌给她抓了两个团子发髻,本想用朱钗别起来,可怎么也固定不住,惹得苏苑一阵白眼,最后两人协力鼓捣了半天才算梳理出一个普通丫头的垂鬟造型,季乌叹道:“好麻烦,下次我教你梳点别的发型,保证又简单又好看。”
苏苑吐舌,鄙夷说道:“母亲说过了,男的只会把头发绞着盘起来,像顶了个鸟窝,丑死了!”
“不信啊?那等着瞧,我这儿的新玩意新东西多了去了,讲不完你也听不厌,诶对我先讲讲我下山的经历吧……”
苏苑听着听着,小嘴微张,敢情这家伙根本不是什么富家弟子,只是下山时“借”了同门师兄一点盘缠,这一路上行侠仗义的事除了刚刚撞翻“老油条”之外再无第二件,装作大商贾大侠客坑蒙拐骗的行径倒是干了不少。季乌又讲了许多一路上有趣的见闻,比如有个给小孩买风车的妇女本来很爽快要付钱,结果小孩把风车弄坏了,霎时间妇女变脸一通凶横砍价,硬是以相同的价钱拿了两个;路上穷书生非要跟他对对子,结果被他几句诗词憋得一句都对不上来,装作喝醉酒摇头晃脑跑开;又讲着一个推车老汉推得很是吃力,却不知是草堆里藏了几个劣童……
苏苑一边嚼着团子一边津津有味地听着,咯咯直笑,季乌也讲得起劲,不过讲着讲着突然放低了声音说道:
“哎呀话说我那位大师兄也真是有钱啊,居然私藏了一小袋金子,对对就是刚刚我扔出去的那个,现在我可是身无分文,最值钱的一个玉镯子都甩了,还好把那老狐狸骗走了……我们就在这听听小曲儿就溜了,你季爷带你去逛逛集市去。”
苏苑哑然,也不知道这“身无分文”的去集市逛个什么,不过此时身心是彻底放松下来,孩童天性回归,开始四处扭头看着这紫鹊楼的装潢布置,跳下座位跑去栏杆边看演出。这青楼之中华服淡妆的小女孩与背布包书生的组合自然也是惹眼的很,引来不少打量猜疑的目光,连舞台上那位弹琵琶的女子都频频看过来,季乌倒是很坦然地对她笑着招手。不过幸好对面首辅家的公子爷似乎更是引人瞩目些,楼阁上又多了好些人,包括之前在楼底下正襟危坐着的任洪守都不知什么时候上去与其在杯酒叙话,看上去热闹非凡。
又是一曲落幕,弹琵琶和挑琴的少女都退到了幕后。季乌朝苏苑招招手道:“该走了!诶这些团子哪个好吃些,我来揣点……”
这时一位梳妆打扮清丽的少女盈盈走来,对季乌说道:“不知季公子待会是否有空,我们家‘碧蔓’小姐想邀请两位去‘香月阁’小坐片刻。”
季乌一愣,难不成那个看起来高冷孤傲的绿衫女子就这样看上自己了?不过想着现在身上又没钱,装不了土豪,去了也甚是无趣,摆摆手道:“替我先谢过碧蔓小姐的美意了,不过我妹妹今天一天也玩累了,我得先送她回家歇息去,就不奉陪了。”
就在这时,舞台那边传来一阵吵嚷声,一个锦衣华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大声对台上躬身道歉的蓝衫挑琴少女喝道:“什么叫‘抱恙’,之前我可是花了大价钱请了你们二位作陪,现在给你们机会,让你们好好招呼千里迢迢从皇城而来的申公子,你们那个什么‘碧蔓’竟敢推脱不来了?是瞧不起我傅易,还是对申公子有什么意见不成?”
兰贝神情慌张,忙不迭鞠躬道歉道:“我们这些小女子对待客人哪敢有这等不敬想法,实在因为碧蔓姐不久前才大病初愈,今天策划参与这舞台演出又已经心力交瘁,身体确有不适,已经回房间躺下……而且之前客人并未有演出之后再去雅间作陪的要求……”
傅姓公子不耐道:“唬谁呢?刚刚弹琴还好好的,还大病初愈?不就是会点才艺,被一些穷酸书生吹捧了几下就一个个目中无人起来了?忘了到底是谁出钱养你们这些贱婢的了?我不管,你们今天就是累得要死了也先给我先爬起来招待好申公子之后再去死,听到没?”
季乌听后奇怪地看了一眼身边的清丽婢女,只见其也是一脸尴尬,季乌似乎明白了什么,自言自语说道:“这倒是有意思了……”也不管舞台那儿如何,牵着苏苑走下楼梯。
兰贝瞥见书生与盛装小女孩要走,脸上闪过一丝焦急,一边对傅公子赶忙道歉说一会定会叫上碧蔓姐一起去作陪,直到申公子满意为止,一边对一旁老鸨子使了个眼色。
季乌牵着小女孩已经快走到门口,老鸨子如一阵风一般快步拦在前面,媚声笑道:“哎哟我的大官人,这天色尚早走什么呀?妈妈我前些日子刚物色了一批新来的美人儿,个个是花容月色,而且可都还是处子之身呐,要不我把她们全给您叫上,您就在咱这雅间再多喝两杯?”
季乌看向小女孩,只见苏苑小脸鼓鼓,似是很不满,眼神里却透出一丝惶恐与不安,于是便很随意说道:“别拦路了老狐狸,你季爷我要走了。”
老鸨子怒气一闪而逝,却仍是继续媚笑道:“哎哟难不成大人是对我这狐狸骚气感兴趣?早说嘛,怎么,还要妈妈我来继续作陪?”
季乌脸色一沉,这人还真是纠缠不休了,看来这楼里对他们感兴趣的人还不止是一两个?季乌又看了一眼楼上,果然被众人团团围住的申公子也一直在看向这边,季乌冷哼一声,正想强行推开老鸨子离去,结果身后一个声音悠悠传来:“这位公子还请留步,听说你一来就豪掷数十两黄金来给你妹妹梳妆打扮,这其中缘由让我很是好奇啊,而且听闻这唐庆津三地多能人异士,我正想结识一番,正巧碰上你们兄妹二人,不知可否赏脸与在座各位一起来楼上小叙一会?”
季乌转过身来,笑着对申栖夷抱拳道:“申公子的美意在下心领了,不过我兄妹二人都不过是市井小人物尔,更非所谓能人异士,上去怕是坏了各位的雅兴,还是就此别过吧。”
申栖夷面色一冷,楼底下还在咋咋呼呼的傅公子见状,指着季乌喝道:“你又是个什么玩意,让你上去就上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站在申栖夷身旁的知州府主簿任洪守却是细细打量了一番二人,皱眉道:“不知两位是什么来历,为何我之前从未听说有这么一对兄妹过来此地?”
申栖夷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其身后又有人冷笑说道:“什么市井小人?市井小人也能拿得出这么多金子?莫不是什么鸡鸣狗盗之徒!”
季乌看着众人都投来怀疑的目光,轻笑一声,紧握着苏苑颤抖的小手,又用另一只手挠了挠她的头发,这才面对傅易淡淡说道:“你可知为何碧蔓小姐不想见你?”
傅易一愣,一脸疑惑道:“你说什么?”
“就你这歪瓜劣枣的熊样还想让人家陪?说出来怕伤到你自尊啊,我就随便看了一眼那碧蔓,然后人家就死活要我和她共度良宵了,不信你问问那位兰贝小姐啊,碧蔓‘抱恙’不想见你是不是与我有关?”
傅易顿时气得跳脚,恶狠狠看向才刚刚走下台的兰贝,小姑娘不知是惊呆了没反应过来还是被傅公子的怒容吓着了,一时间竟然忘了反驳,这下傅公子是真气得脸色涨如猪肝,指着季乌鼻子半天说不上话:“你……你……我要杀了你!”
季乌却看也不再看他,抬头对申栖夷:“你们这些个公子爷也真是奇怪的很,市井小人拿出几两真金白银就很奇怪吗,要不然我随便再拿出个上万两黄金给你们涨涨见识?”
申栖夷眉头紧皱,身后那人又说道:“呵,恁的说什么大话!?万两黄金也能凭空变出来?你难不成是神仙么?真是笑死人了!你有胆拿出来看看啊,拿不出来我身为此地司狱长吏就要安你个‘招摇撞骗’的罪名送你去大牢了!哈哈哈!”
季乌冷笑一声,拿下背后布包解开,抽出一把长剑,剑身通体透明,却交织有数道银带沉积其中,隐隐折射金火之色,剑柄宽大粗重,漆黑一片,远远看去如同夜空划过一道慧尾被人捏在手里。季乌缓缓举剑问道:“不知这把剑值不值万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