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谁是你朋友？”老爷子一声笑骂，话语不怎么客气，但其中的随意却能听得出来，使得刘叔微微错愕，不是吧，这小子真值得老爷子这般对待？
　　“咳咳，这就是老爷子你的不对了，当年我们同甘共苦，患难与共，此乃生死之交啊，怎能说不认就不认呢？”楚善眼神好似透着一丝埋怨。
　　生死之交？
　　刘叔略显诧异，他随着老爷子这些年，倒真没听老爷子说过多少以前的事，还有这一茬？这厮不是那个组织的头子吗？
　　而一旁老爷子闻言，也是一脸惊奇的看着他，眨巴着嘴：“啧啧，几年不见，你这脸皮倒是厚实了许多，国外还教这个？”
　　老爷子说的国外，没有道明彼岸花，毕竟老爷子的身份摆在那，纵使有些人知道楚善的身份，但只要没摆到明面上儿来，老爷子大可以说是私交使然。
　　楚善翻了翻白眼：“喝茶，喝茶……咳咳……”说着，伸手便要去端那杯盏。
　　却被老爷子伸手拍开，鄙夷的瞥了他一眼：“怎么跟个土匪似的，没见茶还没泡开吗？粗鄙之人！没事多学学你身边小家伙，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儿？”他指的自然是陈默。
　　楚善：“…………”
　　心中颇为不愤。
　　但老爷子显然没给他辩驳的机会，转向陈默，眯了眯眼，道：“陈家的？”
　　陈默皱了皱眉，他本就不喜言语，但方静宁和楚善的关系他是知道的，对于这个腼腆恬静的女孩他也生不出厌恶的感觉，而眼前的老人无论功绩还是为人，都是值得尊敬的，更遑论还是方静宁的爷爷。
　　沉默片刻，方回道：“以前是。”
　　“呵呵……”老爷子笑着摇了摇头，见茶水煮的差不多了，便给他倒了一盏，道：“看起来怨气还不小呢！”
　　陈默没再吱声，或许并不想多涉及这个话题，倒是楚善，目露一丝愤懑：“你不给我也倒一杯？”
　　倒不是他没心没肺，楚善也没少问过陈默对陈家的想法，但多没得到回应，他了解自家兄弟的性子，知晓再说下去，或许几人间的气氛就尴尬起来，这才开口将话题转移开来。
　　“你自己没长蹄子？”老爷子瞥了他一眼，毫不客气的回道。
　　楚善：“…………”
　　一脸不高兴的自己提过茶壶，往杯里倒满，眼角余光却并未离开两人。
　　老爷子：“陈家终归是世家，你从小生活在那，应该明白，有价值才能拥有资源，拥有权力，拥有感情，亲人的感情在这种地方一向是服从于家族利益，这并没有什么错的。你现在表现出的天赋，能力，已经有资格去争取这些，而你若是成功，现在的路或许会好走很多！”
　　“啪嗒～～～”
　　楚善猛的将茶杯搁在桌上，脸色显得有些不好看，于是话语也多了几分寒意，道：“老头儿，手不要伸的太长！”
　　他确实希望陈默可以回去，毕竟那里是他的家，但楚善却不希望陈默是因为自己，因为彼岸花而委屈的回去！
　　陈默拧着眉头，好似在思考。
　　楚善冷眼盯着老爷子。
　　而老爷子的目光却始终未曾离开过陈默，不时笑一笑，继续煮茶。
　　刘叔此刻更是不会说话，连半点声响也不会弄出，察言观色，是基本的，也是必须要的本领，否则，又如何能在方府当上十几年的管家？
　　“嗯！”陈默点了点头，看不出表情，脸色一如既往地淡漠。
　　老爷子和他接触不多，皱了皱眉，不解何意，但楚善却是心下一突，陈默的性格，一向是不问他事，心如止水，如今这看似极为正常的点头应是，却恰恰说明他内心的波澜。
　　“看来是我错了。”楚善忽然开口。
　　三人顿感诧异，老爷子更是转首望来：“哦？怎么说？”
　　楚善冷冷的道：“我一直以为自己看人挺准，没想到也有错误的时候。我以为在华夏你是为数不多的对我胃口的人，现在看来，你也变了，数年前的豪情不在，高位居的久了，心都脏。”
　　嘶～
　　刘管家心中倒抽一口凉气，心道完了完了，这家伙居然敢这样说老爷子，简直不知死活，这下，老爷子不怒才怪。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老爷子没有生气，反而沉默下来。
　　“我忽然身体不怎么舒服，老爷子，先告退了！”
　　说是告退，却径自走了出去，陈默紧随其后。
　　老爷子没有阻拦，偏了偏脑袋，吩咐道：“老刘啊，你安排一下，收拾两个干净的房间出来。”
　　“是，老爷！”刘叔应道。
　　楚善并没有拒绝，他此来毕竟是随着方静宁来的，无论如何，都得照顾方静宁的感受，他不愿和老爷子闹出来的不愉快，影响到了这个宁静的女孩。
　　相信，老爷子也会一样！
　　初次相见，好似就这么不欢而散。
　　待两人走后，老爷子独自坐在躺椅上，稍一用力，躺椅便又吱呀吱呀的摇晃起来。
　　老爷子静静地看着越来越黑的天空，呢喃道：“脏么？”
　　又自顾自的点了点头：“脏！”
　　没多久，刘叔便办妥了一切，回来汇报。
　　“嗯，这么些年，你办事，我挺放心的。”老爷子说道。
　　刘叔微弓着身子：“老爷过奖了，用点心，这事谁都能办好。”
　　老爷子呵呵一笑，又瞥了他一眼，道：“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刘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既然老爷您都看出来了，那我可就说了。老爷您之前不是说陈家的事，让陈家头疼去吗？如今，为什么又要……又要……”
　　“又要多管闲事是吧？”老爷子接过话茬。
　　刘叔连连摇头：“这我可不敢说，只是，老爷您确实没这个必要吧，对您又没好处，反倒徒惹人嫌！”
　　深吸口气，老爷子又靠在躺椅上，点了点头：“嗯，或许，正如这家伙所说，我没了当年的豪气，已经老了吧？”说着，晃了下躺椅，继续说道，“来，给我添把力。”
　　刘叔遂轻轻走到躺椅后面，扶着椅靠推了一把，笑道：“得，整个SH，甚至是华夏，谁敢嫌您老？”
　　“呵呵，你也说了，是不敢，但这个事实却改不了啊！”
　　刘叔没敢再接话。
　　“你知道吗，变老，就是吃亏的代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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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府院大，找两间房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楚善虽然和老爷子闹得不是很愉快，但刘叔也没随意猜测老爷子的心思，倒是不曾给两人小鞋穿。
　　房间不是很大，但胜在整洁，简约，看着便给人一种空旷、空间不小的感觉。
　　两人坐在木桌前，楚善似乎还有些怒气未消的样子，继而看了看陈默，却发现这家伙依旧淡漠着脸，捉摸不透。估计就是刘管家来了，也未必能在他脸上“察言观色”点什么东西出来。
　　片刻，还是陈默先开口了：“老爷子应该没什么坏心思的。”
　　楚善方才也是在气头上，他何尝不明白方老头的做法根本谈不上坏，毕竟这对他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而楚善如今之所以还留在这里，固然有不想方静宁难做的原因，但何尝没有保护方老头儿的意思？别人不知道那人的危险程度，他还不清楚吗？
　　只是听着陈默的话，楚善也不怎么高兴：“你是说我做的不对咯？”
　　陈默摇了摇头：“无论爷做的对不对，陈默都会支持！”
　　楚善翻了翻白眼，但不可否认，心里舒服多了，这闷骚虽然不怎么喜欢说话，但做兄弟绝对是最合适的，没有之一。
　　“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陈默：“嗯？什么？”
　　楚善瞪眼！
　　“好吧，我打算过段时间，回一趟陈家。”陈默语气稍弱了些，不着痕迹的抬眼看了下楚善的脸色，又立即挪开。
　　楚善略微沉默：“我曾经和你说过，人总是要归根的，我也一直希望你回去，但我并不想你勉强自己，更不希望你因为我的事委屈自己。”
　　陈默：“我知道！”
　　“哎，算了，和你这家伙根本就说不通，等最近的事忙完，我陪你走一趟陈家。”楚善摆了摆手，看着陈默淡漠的表情，颇为无奈。
　　“爷，用不着的，我……”
　　“嗯？”楚善再度瞪眼，一脸不善的望着他。
　　“好吧，听爷的。”陈默终究妥协，心中感动。
　　楚善这才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继而愤愤的道：“都是那老头儿整出来的，什么事都要插一脚，就他知道的多，多管闲事，真要依着爷的脾气，让他被人刺杀死算了，有这功夫，还不如陪小静待一会儿呢！等等……”他忽然打了个激灵，顷刻间脸色巨变，甚至隐隐带着一丝恐慌的神色，“小静！危险的是小静！”
　　嗖！
　　脚步一踏，楚善心急如焚之下，三步化作两步走，转眼便已经出了门外，随手逮着个府中守卫，揪住他的衣领，赤红着双目喝道：“小静的房间在哪？快带我去！”
　　“啊？”
　　“别废话，快带我去！”楚善再度催促一声。
　　难怪一路走来，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却又偏偏找不出问题所在。
　　那家伙明明走在自己前面，想要对付方老头，早就有机会了，为什么拖到现在都不动手？
　　而且，根本没必要在路上留下一具尸体，让自己警觉。
　　除非，他的目标根本不是方老头，而是之前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不好下手的方静宁！
　　“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啊……”楚善焦虑不安，更是自责，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