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真的是地震了！！”
　　第一个人叫出了声。宋恒陷入了一种奇异的状态，他看着所有同学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然后渐渐消失，恐惧取而代之，他们在起立，动身，往外跑。
　　“宋恒，宋恒！宋恒！！”
　　宋恒瞬间回过神，扭头发现胖子在叫自己，狭缝般的眼睛里闪烁着一丝惊惧，嘴唇上还粘着半片瓜子壳儿。宋恒拉着胖子疯了一般往外冲去。
　　大地摇动起来，轻微的震，上下震，越来越剧烈，人像是站在蹦床上一般，跳着往前跑，不时有同学摔倒，朋友就扶，陌生的看都不看。
　　二楼，不是个很遥远的距离，当宋恒和丘勒跑到操场上时，还有大坨学生挤在教学楼门口往外踉踉跄跄地冲。
　　“妈的，怎么说来就来！”随即胖子又干笑了两声，“这不，梦想成真了，终于不用高考啦！”
　　伴随着胖子发自肺腑的呼喊，大地似乎摇得愈发剧烈，纵波结束了。但更具毁灭性的横波肆虐起来，大地皴裂，操场上的人站也不稳，趴伏在地。
　　“特娘的，这回又得死多少人！”胖子终于惊惧起来，趴在地上十分富有质感的弹跳着，一道裂缝从他身下的土地上裂开。
　　“啊！宋恒，救我！”地上那道裂缝越来越大，把丘勒的一条腿卡了进去。胖子的行动实在困难，不免惊叫起来。
　　宋恒在摇晃中缓缓爬过去，把胖子的右腿捞出来，一滚，把胖子甩到裂缝的另一边。
　　“祖宗保佑，祖宗显灵……我期待地震的前提是我不能死啊！！”邱胖子看着教学楼的中部轰然倒塌，无数的尖叫在尘埃中扩散进茫茫的白雾，被吞噬。
　　而宋恒则亲眼目睹整座教学楼坍塌成一片废墟。惊怖的同时，他突然想起还在自己廉租房中的那个无名氏少年。他……
　　但愿他没事。宋恒深吸一口气。
　　地震渐渐地弱下来，一波已过。宽有数尺的裂缝不再继续蔓延，宋恒朝里面望去，漆黑一片，仿佛下面通往地狱。无数的哀叫还在耳边盘桓。
　　操场上的大部分人都懵掉，但仍有少部分有胆量的男女生已经加入救人的行列。胖子站在宋恒旁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手机还握在他的右手中。
　　“胖子，手机借我用！”宋恒一把抓过丘勒手机，拨通了号码。
　　提示音冗长，在通话即将结束的时候，那一端接通了。
　　“爸，爸，是我！你和妈怎么样？！”宋恒问得很急。
　　“我们没伤着！喂？喂……这儿信号不好……你伤着没有？”
　　宋恒闻言舒了口气，父母在林地场干活，没有什么高大建筑，想来不会有什么事。那边的声音越来越不清晰，宋恒猜信号基站可能震塌了，或者现在打电话的太多。“我没事！！你们保重好！”
　　宋恒挂了电话，还给胖子。胖子也赶忙往家里打电话，可是现在已经打不通了。
　　“他娘的！”丘勒狠狠地把手机拍了两下。
　　“胖子，我还有一件事要做。”
　　“救人吗？做什么……地震中的小英雄？”邱胖子嘲讽了一句，然后转头看向一片废墟的教学楼，有同学已经开始往外救人。
　　“是救人。我不能让别人因我而死。”宋恒说完站起来，向大门口迅疾跑去。
　　“妈的，哎呦，宋恒！！你又去哪呀？喂……”
　　宋恒要回自己的廉租房，看看那个少年怎么样了。他在大雾中奔跑，周围是一片坍塌的废墟，脚下有道道沟壑，深不见底，哀鸣声在耳畔回响，有人在喊救命，孩子在哭，父母也在哭，许多人在哭着打电话。可是这些都不关宋恒的事，那些和平时代的道德规范似乎在灾难到来的一刻都粉碎成虚无，仿佛没有存在过似的。
　　这就是地震吗。像是那日的南京。是的，也是这么大的雾，也有无数的哀鸣，奔跑的人，跌跌撞撞，血，灰尘。一切都被一片白茫茫吞噬。
　　宋恒来到了自己廉租房的位置。铁锈的门斜躺在一块巨板旁边。上面凹陷下去了一块，像是巨汉用铁锤砸出来的一样。房子？已经没有了。只是一片废墟而已。
　　“死了么？”宋恒喃喃。“该怪我么？”宋恒低下头摇了两摇。一切来得太突然了。
　　但是现在或许不是感伤的时候，宋恒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在不该干什么的时候偏要干的人。于是他准备做现在必须干的事，去林地场，县城的另一边，找到父母。
　　“宋……恒。宋恒。宋恒！”
　　宋恒听到背后的声音，呆了一下。这家伙竟然……
　　宋恒转过身，差点碰上那双淡红色的眼睛，往后退了两步。那家伙身上仍然穿着那套衣服，领子上有几点血迹。他笑着看着宋恒。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怎么逃出来的？我从外面上锁了啊……我没注意你的眼睛还是红色的。”宋恒一下子问了三个问题，这才意识到对方好像不怎么会说话。
　　“你书本上写的有名字，我从呃……门里面出来，我的眼……睛，我觉得这样比较符合我。”少年歪着头，就这么……说了。
　　宋恒觉得很震惊，但仿佛一切又在自己的预料之中似的，他只想看看接下来会怎么样。只不过，对方显然还没有学会用表情搭配语言，说话的时候脸上笑容不变，像个机器人。
　　“唔，那个，你有名字吗？”
　　“@#￥*&……”
　　宋恒已经有些确定这家伙真的不是地球人了。
　　“我的名之……名字，唔，就叫曹操吧。我挺喜欢这个名字。”
　　“……好吧，曹操。”
　　“那么，你从哪里来？”
　　“…………”
　　宋恒深吸一口气，又道：“呃，如果没什么事，我们应该就此别过吧？”
　　“我跟着你。”曹操眨了一下眼睛，直视宋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