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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故人相惜一碗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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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烟柳繁华之地,温柔富贵之乡。灵华县,江南一县,与杭州城相接,依托杭州却也是一片繁华,相对安宁。
  县里有座青板桥,也是当时集市所在,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而在桥上却站着一个满脸忧愁的中年男子,一身青衫大衣,将自己的身体包得严严实实的,当下已是五月春夏之交,而他的穿着却与周围人群格格不入。他面目沧桑,眺望着远方,深邃的眼眸之中似乎有着掏不尽的故事。
  他不是在欣赏风景,也不是在集市买卖,他在等人,等一位故人。
  故人,亲人是故人,朋友,也可能是故人,甚至死人,也可能是自己的故人。但是他所等的那个人始终没有来。
  天色即暗,他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怀着失望的心情,转身离开了桥头。
  离桥二里外,有一间茅草屋,草屋残破不堪,墙上的木头已经开始腐烂,每当刮风下雨,草屋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崩塌的可能。而这中年男子竟然在此居住了十年!
  男子走到屋外,拿起早上刚晒出来的咸菜,嘎吱嘎吱的嚼了起来。
  他轻轻地推开了木门,屋内坐着一个少年,正席地而坐用稻草编织着草鞋,旁边堆放着一大堆草鞋。只见这少年由于长期编织草鞋导致满手的老茧与伤疤,身上的麻布衣缝了几十个补丁。但是少年却有着清秀的脸庞,那大大的眼睛似乎绽放出无尽的活力与智慧。他是中年男子的儿子,刘浩云。
  “爹爹,你回来了!”浩云兴奋的站了起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消息。
  “嗯,回来了。”中年男子疲惫的说道。
  “没有遇到孙伯伯吗?”浩云看到父亲一脸疲惫的表情,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
  中年男子没有答话,他慢慢地脱下青衫外套,只见那满是肌肉的背部与颈部,却布满了几道恐怖至极的刀疤,若不是习武之人,根本挨不住那几刀,早已一命呜呼了。那是次耻辱的对决。
  十年前,玄木堂被人设下圈套,朝廷西厂杀手攻入林府,以玄木十二堂堂主所率领的堂众,几乎全军覆没。玄木堂本属朝廷学士府护卫军势力,由总堂主林海笙担任。玄木堂忠于朝廷,大明皇帝却以背叛朝廷的罪名处斩了林海笙。并派遣西厂高手围杀玄木堂。
  这中年男子便是三堂主,刘展天,剑法超群的他,年少时便有了“绝命剑”的称号。
  可惜,在十年前与西厂高手对决之时,他被人下毒致使内力受损,被西厂第一高手“双子剑”罗坤所败。身上之伤也是拜此人所赐。
  而最为痛心的是他的夫人,也在那场战斗中阵亡了。
  为了躲避西厂追捕,刘展天与几位玄木堂幸存者隐退江湖,同时又在秘密打探当年下毒之人。
  他恨,恨自己空有一身武艺却不能施展,恨自己心爱的女人死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十年之中,他无时无刻被那些过去所纠缠,身心早已疲惫不堪。
  这时,刘展天将口中的咸菜吐了出来。
  “看来这咸菜不能吃了,都变味了。”
  “可是,爹爹,晚上我们吃什么呢?”少年趴在桌子上,显然是饿坏了。
  “给,孩儿。吃吧,爹爹已经在街上吃过了。”这时,刘展天从腰间拿出了一个馒头,递给了少年。
  “哇!谢谢爹爹。”少年接过馒头,狼吞虎咽般吃了起来。刘展天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是作为父亲的自豪感。同样的,父爱温暖着少年的心头,这样的生活,他很满足。
  “爹爹,好久没见到孙伯伯了,好久没尝到他下的手擀面了!”
  “嗯,明早我们去他家里走一遭看看。”刘展天又陷入了沉思,总是感觉会发生些什么事。
  这个故人,同样也是玄木堂中之人,但身份却比刘展天要高许多。他是十二堂之最的大堂主,孙遥。他虽归隐山林之中,以街头卖面为生,在外却散布着许多探子。青板桥,是他接头之处,然而,已经好多天未曾出现了。
  第二天,刘展天带着浩云,走在一条羊肠小道上,道路两旁郁郁葱葱长满了野草,阳光照射,野草倒影在小道上,犹如刀光剑影一般,炫人夺目。
  在路的尽头,是一座用竹子搭成的小屋。竹屋精致优雅,比起刘展天那小破屋不知要强上多少倍。
  门没有关,屋内有一个竹榻,榻上躺着一个白发中年人,面无血色,一身白袍,一动不动,如同死人一般,双眼紧闭。
  “展天,你来了。”白发之人开口了,但声音却是异常的沙哑,他的眼睛依旧没有睁开。
  “孙兄,我儿浩云多日不见您,特意过来看您来了。”刘展天仔细打量着当年的大堂主,英姿飒爽的模样却早已不复存在,脸色苍白,似乎得了重病。
  “孙伯伯,您生病了吗?生病了可要去看大夫啊!”这时浩云也发现这眼前的前辈与以往大有不同。
  这时孙遥微微睁开了双眼,看了他们父子俩,嘴唇动了几下,却又欲言又止。
  “浩云,你先出去自个儿玩耍,我和你孙伯伯有事要说。”刘展天故意支开自己的儿子。有些事知道的越少,越是安全,何况是一个未曾踏入江湖的少年。
  浩云遵从父命,走出了竹屋。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孙遥慢慢睁开了那暗淡的双眼。
  “孙堂主,到底是何人害你如此!”刘展天知道,孙遥是中毒了,凡是江湖人士,中毒与生病,一眼便能辨别。
  孙遥摇了摇头,“刘贤弟,你我都是快年过半百的人了,你到现在还不能对当年的事情释怀吗?”
  “释怀?哈哈!当年我们玄木十二堂受朝廷召唤齐聚林府,却被西厂杀手暗算,多少兄弟惨死当场!若不是有人在屋内投毒,我们怎么会一败涂地?如何释怀?我夫人为了救我,挡住成群杀手,力竭而死!抛下我与云儿,多少年来东躲西藏!这个仇我刘展天一定要报!”刘展天不禁热血沸腾,双拳紧握。
  “如今的你,要是当年的‘双子剑’在这里,你有几分神算?”
  “没有胜算。”
  “既然没有胜算,又何必白白送死。”
  “生死各安天命,‘绝命剑’本身就是以命相搏之人。”
  孙遥叹了口气,突然咳嗽不止,嘴角露出了一丝血迹。
  “好吧!既然你这么固执,我已无法再做阻拦。如今我身中剧毒,已无法将毒逼出体外,你还是离开灵华县的好,此处绝非久留之地。”这段话说完,孙遥已是气喘不止,又开始咳嗽不止。
  刘展天没有说话,因为对于一个将死之人,安乐死或许是最好的结果。当年若不是孙遥冒死抵挡西厂杀手,将受伤的刘展天夺了过来,恐怕刘展天早已殒命当场了。
  刘展天看了看屋内,突然从角落中拿起了一个酒坛,他知道,孙遥嗜酒如命。
  他倒了一碗酒,放到了孙遥嘴边,孙遥笑了笑,一饮而尽。
  刘展天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大堂主笑。因为孙遥从来都不笑,他被人称作“铁面佛”。
  这时,孙遥全身颤抖,运足体内剩余的一丝真气,用食指在桌子上刻了一个字。
  林,是林字?刘展天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因为在玄木堂中,只有总堂主林海笙姓林。
  而这时的孙遥已经没有了呼吸。
  夕阳西下,刘浩云一直在外等待着父亲,只见这竹屋周围被竹林所包围,心中不由佩服孙前辈的住处环境竟然如此考究。
  突然之间,一阵微风吹过,夹杂着一丝恶臭。刘浩云随着恶臭左右查询,却在竹林之间见到了一口奇怪的井。
  这口井被一块巨石压着,井口已经被完全堵死,而井口周围都是昆虫尸体,恶臭难挡。
  刘浩云想挪动这块巨石,但巨石却是纹丝不动。心想这巨石肯定是几个大汉一起抬上去的。
  这时,刘展天已从竹屋内出来,神色恍惚。
  “爹爹。”浩云从竹林中跑了过来。
  “孩子,孙伯伯累了,我们回家。”刘展天低着头,万千思绪。
  随着父子俩渐渐远去,道旁丛林之中走出了三个当地捕快。其中为首的一个满脸络腮胡子,身型体壮,背着一口大刀。
  “大人,现在怎么办?”
  “呵呵,不碍事,让师弟先去会会他。”那大汉看着远去的父子俩,不禁诡异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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