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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一所人民医院中,一女子躺在病床上,嘴里呢喃着说些什么,正是先前被马元飞魂魄追赶的女子。床沿边,一袭西装的高个男子正与医生交谈着。
“杨先生放心,你夫人只是惊吓过度,一时气息不顺,所以昏厥不醒,我们已采取了措施,只要休养一些时候,尊夫人便能醒转。”那医生说道。
“那我妻子肚里的孩儿呢?”高个男子担忧地问道。那医生微笑道:“您放心,孩子没事,不过杨夫人以后可要多小心点!”
“有劳了!”高个男子说道,随后他从怀中取出个小纸袋,塞给那医生。那白衣医生不由眼一亮,但立即推辞道:“不不不,这个,医院有规定。。。”杨姓男子微微一笑,将那纸袋强塞给那医生,说道:“这只是我的一点见面礼,与内人的治疗完全没有关系,不算违反医院规定。你不收下,就是不把我杨某人放在眼里。”那医生忙摆手笑道:“不不不,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杨姓男子笑道:“呵呵,这便是了。”他见那医生将纸袋紧紧拽入袖口,不由嘴角一抿,说道:“胡医生,既然你看得起我杨某人,那我有件事想托你帮忙,希望你不要推脱。”胡医生忙说道:“杨先生,您太客气了,有什么我能效劳的,您尽管说便是。”杨姓男子“哈哈”笑道:“好,胡医生真是爽快。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内人。。。”那胡医生赶紧搭腔道:“您放心,我们一定会给杨太太最好的治疗。”
“哦!不。”杨姓男子打断道,“我的意思是我太太住院这件事情,我不希望有其他人知道。你也知道我的身份地位,我不爱不相干的人来瞎闹腾,找麻烦。我太太需要一个安静的病房,您说是吧?”
这高个男子名为杨皓,乃杨氏集团的少东,腰缠万贯,如今又是新婚,已被杨家家长确定为集团的下任接班人,在杭城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新婚不久,新娘子便出了这趟子事,自然会惹来不少的闲言碎语,胡医生自是明白人,他沉思片刻后,说道:“杨先生真是关爱妻子啊!您放心,我会让下面的人多注意点。若有人问起,我便说杨太太只是偶感风寒,在医院静养。”杨姓男子笑道:“那真是有劳了!”
“怎么会,保护病人隐私也是我们医院的规定。”胡医生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女子,继续说道,“那我先出去了。”说完,胡医生便离开了病房,并将房门带上。杨皓待那医生离开,走到床边坐下,说道:“你醒了吧?”
病床上,那女子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瞟了一眼丈夫,说道:“没有瞒过你哦!”
杨皓“哼”了一声,说道:“我见你双眼微颤,嘴里也不再呢喃,便知你已然醒了,只是碍于那医生,所以装睡。”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言道:“你放心,该打点的我都打点过了,不会有人来打扰你的。”那女子挤出一丝笑容,说道:“老公,还是你对我最好了。”
“是吗?”杨姓男子冷冷道,“你刚才嘴中可喊着‘马儿’两字,亲爱的,你可否告诉我,你老公我名字中可有‘马’字?”他此话一出,那女子登时面色大变,欲要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她从未将与马元飞的事告知杨皓,一直以“杨皓是她的初恋”自居,此时心中愤恨无比,暗骂自己言语太多,又恨马元飞来坏她的生活,念及马元飞,不由又是一身冷汗。
杨皓见她初时惊慌失措,后来又颤抖不已,心中已然了然,但脸上却无怒意,淡淡说道:“那马儿想必是你的老情人了?”那女子听他言语并无见责之意,暗道他必是顾念夫妻之情,心下一宽,说道:“其实也不是,只是很要好的朋友,我和他之间绝没发生什么。皓,你要相信我。”杨皓轻轻抚了下她的额头,柔声道:“我自然相信你,不过你没向我吐露实情,却是做得不对哦!”那女子心下大喜,道:“是是是,是我的不对,我向你认错就是!”杨皓见她欲作娇羞状,只是那样子却让人作呕,心中冷哼了一声,说道:“那,你现在可愿意说了?”
那女子犹豫了片刻后,点了点头,随后便向杨皓将与马元飞的一段旧情尽皆吐露。杨皓在一旁,静静聆听,面上表情从始至终未曾变过,待得妻子说完,他才开口道:“这么说来,那晚我们度蜜月回来,家中灯火突然熄灭,而我又被不知何物给击晕,这些种种都是那叫‘马元飞’的鬼魂来报复了?”那女子点了点头,说道:“后来,我被他追上,他掐住了我的脖子,我眼前一黑,就晕过去了。中间发生了什么,我却是不记得了。”说着,她眼露恐惧之色,一把投入杨皓怀中,颤颤地说道:“老公,你说怎么办,那鬼魂会不会一直缠着咱们?”
杨皓笑道:“老婆,你不用担心,那鬼魂若想害咱们,先时便将你我害了,现在我们俩还好好地活着,这说明必是有人将那鬼魂给收了去。咱们现在只需放宽心,你也好好静养吧!”那女子听他言语,自觉有理,但心中仍是害怕不已,她紧紧握住杨皓的肩膀,说道:“可是,老公,我还是怕。。。不如我们报警吧!”杨皓不愿意将这事惹大,自是不愿报警,他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道:“这鬼魂的事,普通的警察又能怎么样,开枪打死他吗?你放心好了,有我在,一切都没事的。如果你还是怕的话。。。这样好了,我去找些能人异士,求个符,做个法,保佑咱们平安。”那女子知道自己丈夫从不信鬼神之事,对于那些道士半仙都是嗤之以鼻,平时是正眼都不愿去瞧一眼,如今愿意为自己去接触这些,心中登时甜蜜万分,不由紧紧地抱着丈夫。杨皓见她这般,只是淡笑,也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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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奔两头,陈昊轩与马元飞以魂灵状疾速地在各个房舍间穿梭着。马元飞突遇恩赦,又得到七日宽限,心下实是十分欣喜,一时也忘了“前女友”之事,只想尽速赶到两位老人墓前。他家不在杭城,与杭城距离又远,故两人花了两日时间方才赶到。这两日,陈昊轩怀中的亡灵册倒是安稳得很,没再闪动。
又行得半日,两人来到一处山脚。陈昊轩抬头望去,这山地势陡峭,山路颇为泥泞,且四周杂草丛生,与昊丘山相比,只是胜在高度上。念及昊丘山,他不禁想起了郭保定,这郭保定大半生都在建设竹若村,昊丘山在他的大力筹措下虽是面目全非,但实是为村中人带来了大笔的利益,只是村中人对这村长似乎带有偏见,虽没有撤销他“村长”称号,但言语之间大有不快。陈昊轩不由叹了口气,问道:“这是?”马元飞自语道:“岷山。”陈昊轩听他口气怪异,不禁转头看身边的马元飞,只见他眼中荧光闪闪,陈昊轩知他心意,也不急催。过了好一会,马元飞说道:“我们上去吧!”
两人都是以魂魄的形态前进,所以路边的泥泞并没有染湿他们。陈昊轩踏在路上,不由脱形,化成人身。所幸周边并无旁人,不然非得活活吓死。马元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这是?”陈昊轩道:“飘久了,想走走!”马元飞兀自更奇,从始至终,他一直觉得这个阴差特别不一样,尤其是他再答应给自己七日时间时,他便已然将对方当做人看了。其实他不知,昊丘山在多年前也是满是泥泞,那时陈昊轩偶尔会去昊丘山逛逛,只是他每次都是小心翼翼的,不让泥巴染脏他的裤脚。现下,陈昊轩却是可以肆无忌惮了,所以他才化为人身,尝尝践踏污泥的感受。
不多时,两人已到目的地,这里周围有许多的墓碑,似乎是一个家族。马元飞绕过几个墓碑后,在一个墓碑前停下,只见他一把跪下,对着墓碑重重地叩了几个头,只是他已是魂魄,这头再重,落地也是不响。陈昊轩颇为感慨地看着他,不由念起竹若村,自己的所谓“父母”或者父母现在何方,马元飞虽然可怜,但终归有家可归,有墓可拜。可自己却连双亲生在何方抑或葬在何方都不曾知晓。陈昊轩深深地叹了口气,突觉耳边生风,猛一回头,只见两个魂魄兀地出现,瞧他们年纪,比马元飞大上几分,约莫三十出头,此时两人正望着马元飞,眼神中满是慈爱。陈昊轩略一沉思,便已猜出,两人自是马元飞的父母了,人死后,魂魄一般保持死时的年岁,再加上魂魄本就光滑洁净,故肉眼去瞧,会感觉更显年轻。再看两人后方,一个马脸阴差正伫立在那,想是那阴差特地宽限了这两人时间,在阴差眼中,十年百年也不过一瞬。
马元飞虽死,但骨子里那股血浓于水的亲情感觉让他瞬间便得知眼前两人正是自己父母。他重见双亲,喜不自胜,不经意间,两行热泪已弄湿双颊,一把投入父母怀抱中,那两魂魄瞧见多时未见的儿子,虽变了模样,但仍似见孩提时一般,心中亦是激动不已。三人拥做一团,一时无话。
陈昊轩见此,不由心神大震,他不愿继续瞧见这般场景,赶忙挪身,到那马脸阴差旁。两个阴差彼此问候几句后,陈昊轩便开口道:“这对夫妻怕是死了有些日子了,你为何迟迟不肯送他们入轮回?”那马脸阴差说道:“这对夫妻,本是丈夫先丧,我引他时,他苦苦哀求,容他去见妻儿一面,我一时心软,便宽限他段时日,我见他对妻儿用情极深,便又送了他许多时日。未料,不过半年,他妻子也染病去世,两魂魄相见时,好不悲伤。两人又哀求我再放宽时限,我寻思既已耽搁许久,也不在乎再多给些时候,自那以后,两夫妻便时常守着儿子身边。直到儿子去了外地,两人便在此处等候。先时一年一见,后来许久未能一见。今日我本打算将这二人送入轮回,却在半路,听闻两夫妻言道‘儿子回来了!’我拗不过他们,便送他们回来,谁想,竟见到了。。。儿子的魂魄。”
陈昊轩闻言,心想:得亏这对夫妻碰到了个心软的,若是一般阴差,怕是今日难见团圆。那马脸阴差瞅了陈昊轩一眼,说道:“你是负责这个魂魄的阴差吧!你为何将这魂魄送来此处。”陈昊轩笑道:“你为何,我便为何。”马脸阴差泯然一笑。
再瞧那边厢,三人好不容易止住了泪水。马元飞泣道:“爸爸妈妈,元飞不孝,迟迟没来看你们。”马元飞母亲说道:“飞儿啊,你怎么也这般死了呢?”说着,又欲流泪。马元飞宽慰道:“爸爸妈妈,我。。。我出了车祸,所以。。。飞来横祸,挡也挡不住,所幸,我们能再见,死不死的也就不重要了。”三人又絮叨了许多,最后,马元飞看到不远处的陈昊轩与那马脸阴差,凛然道:“爸爸妈妈,能再见,我实是欣喜不已,但你们两人本应该早投胎,却为了我在此间飘飘荡荡了十来年,受尽苦楚,孩儿真是不孝。你们这便赶紧随那阴差去吧!”
马元飞的父母听他这般说,惊疑道:“孩子,你不和我们一起吗?”马元飞强撑笑容,说道:“若我们一起投胎,则各散人家,你俩先行一步,我晚到,这样,下辈子我还有机会做你们的儿子,除非你们不愿意要我这个儿子。”两位“老人家”听他这般说,也觉得有理,忙说道:“我们怎会不要。”两人彼此望了一眼,随后说道:“那好,我们俩先走了,你。。。你投的时候可要看清楚点哦!”马元飞重重地点了点头。其后,那马脸阴差拜别了陈昊轩,便携着两人遁入地府。
马元飞见双亲离去,不由一阵鼻酸。陈昊轩来到他身边,于先前一幕,陈昊轩的心情也是久久难以平静,他说道:“你们的对话我听得明白,这两人纵使重新投胎,也不一定能再续前缘,而你,更是不可能成为他们的儿子,你这般说,只是骗他们先行。”陈昊轩望了眼兀自悲伤的马元飞一眼,说道:“为何不随他们一同前去,能多见一刻也是好的。”马元飞摇了摇头,说道:“我父母生性善良,必能再转世为人,而我,生时行迹卑劣,人品亦不佳,恐难转世为人,二老若知,必为我伤痛。我不愿他们再有不幸,所以。。。”
此言一出,陈昊轩心下大憾,他从未知亲情竟可如此,不由伤感。片刻后,他说道:“那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马元飞若有所思,对着陈昊轩说道:“你给了我七日期限,可对?”陈昊轩点了点头。马元飞又道:“既如此,除去今日,我便还算有四日人间时光。我想。。。我想再去趟杭城。”陈昊轩不由一惊,但很快便明白,说道:“你还要再去见她吗?”马元飞说道:“没错,趁着我还在人间,我想再见见她。上次她受了点伤,不知现在怎么样了,我放心不下,所以必须得去。”随即,他又说道:“你放心,我这次不会再伤害她了。”陈昊轩自是不担心这个,他说道:“你又何必如此执着,这样,心有牵挂,只会让真正离去时更加不舍。”他见马元飞目光坚定,心知难以说服,又不愿用强,说道:“也罢,我既允你七日,自是遵守信约。”两人相视一眼,随后离开了岷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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岷山去往杭城的路上,两人不再像先前一般,一言不发。陈昊轩问道:“马元飞,你一直爱着那女子,可是为何先前却要伤害她?”马元飞吐露道:“我其实也不知为何要伤害她。身死时,我只是希望能再见她一面,并不像先前所说,想结果她。这七日,我寻觅她不到,心下已犯急,待得第七日,她回来,我好不欢喜,只是当我看到她与丈夫在客厅缠绵,却对我的死毫不关心,不由怒火中烧,那一刻,我脑中竟冒出一个想法,那便是将其杀害,让她也成为魂魄,如此,我们便能在一起了。只是后来,听她口中念起‘马儿’名字,我却如何都下不了手了。”
“马儿?”陈昊轩问道。
“是。”马元飞说道,“那是她对我的戏称。我俩从小便相识,一块玩,一块耍。我年长她两岁,她不愿唤我哥哥,又因我经常给她当马骑,她便喊我‘马儿’,她姓梅,名清儿,我便叫她‘清儿’。先时我以为她狠心决绝,可听她仍记得曾经称谓,知她心里还有我一寸席位,心里好生欢喜,便不再怨恨她了。”
陈昊轩闻言,若有所思,又问道:“既然你俩那么好,为何后来却分道扬镳。”
马元飞叹道:“也许就是因为关系太好了,所以好到只能做好朋友。我俩人前甜蜜无比,众人都以为我俩是恋人,我也这样想过。可每当我问起她,她总是支支吾吾,不愿回答。后来,我才知道,她想找个有钱人嫁了,而我自幼家贫,父母双逝,只靠家中亲友施舍援助勉强度日。她上重点大学,而我早就出来打工,即使清贫,我仍是会用省下的钱买礼物送她,哄她开心。这样做,我便很是开心。只是好景不长,她不知从哪认识了个富家公子,渐渐远离我,我俩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少,而我仍在默默祈祷,她能记得我的好,什么时候能回心转意,直到一个月前,突然传来她的喜讯。那一刻,我整个人都崩溃了,打她手机,可是却听到她的狠心诀别。再一次看到她时,她已是别人的新娘,我离她已经很远了。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开始酗酒,工作也因此被辞退了。整天浑浑噩噩的,浑浑噩噩的。。。你知道浑浑噩噩的感觉吗?”马元飞瞥了陈昊轩一眼。
陈昊轩一惊,闭口不言。马元飞继续说道:“那滋味真是比死了还难受。直到那场车祸,我听到了鸣笛声,看到了闪耀的灯光,可是双腿却不由自主地呆住了。我不知道肇事者是谁,只记得那是一辆豪华跑车。哈哈哈!”他突然笑道:“输惨了,我真的输惨了。”
陈昊轩沉默许久,待得他不再言语,只在心里叹道:又是一对青梅竹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