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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角的风把路边的草吹得枯黄,连带着这开在半山腰的酒家酒旗也摇摆不定、猎猎作响。眼下正是淡季,可酒肆里却坐了不少客人。个个鞍剑配刀,似乎都是来做大买卖的江湖人。
这些人一边喝酒说笑,眼睛却一边死死盯着山路上来往的行旅,似乎在等待什么人经过。
“嗒嗒嗒嗒嗒…”一阵迅疾轻快的马蹄声在碎石路面上响起,不小的动静响彻这个不大的山谷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马背上是一袭红影,隔得老远分不清是男是女。看那风尘扑扑的架势,必定是经历了长时间的颠簸奔波。
“大宛名驹、红披铁蹬。没错!就是他了!”最前面那桌的中年人发了话,那些江湖人打扮的汉子纷纷取出武器,如临大敌,紧盯住那身影。刚才还热闹非常,转瞬间就噤若寒蝉,杀气弥漫。正午阳光正旺,照在刀枪剑戟上反射得人目眩神迷。最嗜血的是一个豹头环眼、五大三粗的汉子,他提了一对重逾百斤的流星锤。
未几,一匹威风凛凛、神气活现的宝驹在酒肆口长嘶一声,顿住了身形。风吹过,叶落草动,红色披风被吹开。一位锦袍环佩,剑目如雪,冷目如星的英俊朗逸少年不慌不忙下了马,迈着不缓不急的步子向众人凑近。这少年面如冠玉,唇若涂脂,衣着华丽,仪表不俗,看打扮与气质,不像个江湖人,那悬挂在倒像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公子哥二世祖。好一个风度翩翩浊世佳公子!
静……死一般的静寂……唯有酒旗猎猎作响……
旗未动,是风在动,风未动,是人的心在动。少年人动心不动,对手的心却已在颤抖。他每迈出一步,那群人就不知不觉后退,冷汗涔涔。终于ˉˉˉˉ退无可退。
“来人止步,若再前进,必教你死无葬生之地。”领头的那个魁梧中年剑客发了话,可观他的面色苍白,未免有些外强中干的味道,很明显底气不足。
红色披风鲜艳妖冶,随风乱摆,那少年在那片醉人的红中淡定从容地笑,露出洁白的牙齿,青色发丝在风中舞动把他整个人衬托得妖异邪魅,让人生不出一丝抵抗之意。
中年汉子紧了紧手中的兵刃,骨结都捏得发白,不免泛起一丝苍白无力的紧张和恐惧。对方可是红衣血鹰啊,年轻一辈里数一数二的高手,剑法卓绝不在公认的七大剑手之下。想到这里,额上的冷汗顺着脸庞落到了地上。一滴…两滴…三滴……
短短数个呼吸却如同一个轮回般漫长。就在中年汉子意志即将崩溃时,少年终于开口了:“知道我是谁吗?挡我去路,找死!”话音一落,那中年汉子已是人头落地,殷红的血自脖颈处喷薄而出把场面显得愈发阴冷血腥。
少年神色未变,一脸闲暇地带着邪笑,双眼微眯。可右手剑刃上流淌着的红色物事向大家证明了他刚才都做了些什么。
没人看清楚他如何出手,就在眨眼的瞬间那中年汉子的项上人头便已滚了出来。那是怎样的惊人速度?怎样的绝顶剑术?
“李惊风也算是怒蛟帮中排的上号的好手了,一个照面就战败身死,连剑都未拨出。那一招真可谓深得快、准、狠三味之精髓,已得剑法要诀。不愧是重创点苍四剑,力斩括苍双老的人物。这般武艺,当真惊世骇俗,名不虚传。”众人齐齐倒抽了口凉气,心中泛起酸涩无力的恐惧感。
领头人见此间景象,情知不妙。这些人大多武艺低微,好手少之又少,之所以敢于前来截道全凭着人多势众,一旦开始厮杀大多都挡不住几合。若再被对方的狠辣手段击垮斗志,那便只能无功而返说不得还要搭上身家性命。只得打定主意煽动众人然后当先出手,待众人都出手对敌,伺机击杀之。心念一转,道:“此子武艺超绝,偏偏这般修罗心性。若今日不杀,放虎归山,恐以后为祸武林,荼毒更多武林同道,掀起血雨腥风。诸位同道,此子绝不能留。今日大伙儿就一同出手,为惨死在其剑下的三帮六派人士报仇雪恨!”
“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又是一声疾呼,话音落间,一对阴阳龙蛇判官笔直取少年檀中,气门两处大穴。
少年冷笑:“你要战便战,何必那么聒噪?那我今日就用你的血来祭我手中剑。”说罢不闪不避,一柄长剑直扑对手面门。竟是后发先至,以命搏命的剑招。领头人感受到临门剑势之威,哪敢硬拼,连忙仓促变招以求应变。
突然人群中人影一闪,随即一根铁笛接踵而至挟呼呼风声击向少年天灵盖,少年势在必得的一剑只得无功而返。撤剑闪身,铁笛已然随身而至,像一条紧跟猎物的毒蛇认定不松口。那对阴阳龙蛇判官笔的主人也在下一步等在哪儿了。这还没完,不知何时又有两柄森冷长剑从在人群掩护下从侧翼杀来。当时情况端的是凶险万分,也不见那少年面上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但见武器临身即将血溅五步,少年动了,像个喝醉酒的人踉踉跄跄滑了几步,也不知他使了一个什么身法,总之就在这规律玄奥的几步里这样险之又险,玄之又玄地避开了临身的兵器。
“为括苍派报仇,为点苍门雪恨,为惊风兄弟雪耻·····”人群里爆发一阵呼喝,然后五花八门,各式各样的兵器一股脑砸向了那名少年。当先那名五大三粗、豹头环眼的汉子,双手一招,那对重逾百斤的流星锤竟然如臂驱使,灵活多变似毒蛇喷信般阴险毒辣锁定了少年所在的方位。双锤碰击间不断发出嗡嗡轰鸣,如闷天打雷,气势非凡,又间或音律若干惑敌心智,却丝毫不影响灵活。若非亲眼所见,实在难以想象,使锤不走大开大磕的路线,反而像使鞭子般阴狠致命。单论锤法多变,此人在当世已不做第二人想。
后有追兵,前有猛虎,少年的性命似乎岌岌可危。但那少年却不为所动,邪邪笑道:“铁笛大侠马云宇,催命判官尤展鹏,追风双剑孟青楼、孟青书,再加上一个青城剑派的弃徒袁磊,三帮六派果真是大手笔啊!五位也算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样混在人群里暗算一个小辈,算什么光明磊落?”
“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对你这种人还用什么光明正大,受死。”尤展鹏冷哼一声,判官笔去势又有些加快的味道。其余四人虽不多说,但也已用行动表明了什么。
少年身子瞬时变得似泥鳅般滑溜,长剑挥洒出青芒,脚步迅疾挪起,错换间让人暂时捕捉不到他的身形。但看着几个腾挪闪避,剑光数略,似醉似舞,周围立死十数人。一剑一杀,例无虚发,半盏茶功夫,若干个江湖人被他如砍瓜切菜般信手解决。五大高手虽全力扑杀,合击手段也堪称凌厉横决,奈何在身法上落了下等,反为对方乘势偷袭,吃了些暗亏。
即成僵局,多呆无益。尤展鹏心念一转,打定主意道:“胡不归不愧是胡不归。想我们几人机关算尽,却没料到你的身法已这般出神入化。这次我们认栽,下一次就没那么容易了。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话音一落,五个人几起几落早已分开数十丈外,不见踪影了。
胡不归“呸”了一口,嘿嘿干笑两声:“这几个人倒算识趣,跑得还挺快!否则又要麻烦我费一番功夫了!”
岂知就在胡不归刚刚放松神经的一刹那,死人堆中突然扑出一条身影,一束寒芒,快得让人难以分辨刺向他空门大露的后背。原来,这才是这次截杀的真正杀着。
莫韩峰,一个以耐心谨慎著称的刺客,据说为了杀一个人,他曾经藏在便池里长达三天只为那个人露出破绽的一瞬,据说十步之内绝无高手可以躲过他的那式“流星”。从打斗开始他一直装死,直到现在胡不归解除危机,放下警惕,露出后背空门,他才果断出手。根据测算,他与胡不归的距离,不多不少刚好十步。
十步,短短十步成了丈量生死的距离,胡不归注定逃不过他的有心算计。想起自己即将在杀手界成名立万,光耀莫氏门楣,莫韩峰的嘴角不免牵出一丝微笑。当然到他死的那一瞬间,他仍然挂着那抹微笑。
胡不归标志性的剑自肩下背刺而出,那细细的剑枝先人一步,不偏不倚地刺入莫韩峰的胸口从后背透出一小截,红色的液体顺着槽口潺潺流淌。
失去意识的一刹那,莫韩峰脑子里充满了不可置信,他不明白自己从未失手的招式为何会被破。他强打精神想说什么,可最后什么都没能说出来,不甘地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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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离这家酒肆不远一个纳凉亭中,马云宇、孟青楼、孟青书、尤展鹏、袁磊似乎正在为此事伤脑筋。马云宇紧握着成名武器大铁笛,冲着尤展鹏责怪道:“尤兄,为何刚才你那么轻易的就放过那个小子了。虽说他身法诡异,但我们只需要配合莫韩峰做出最后的致命一击就行了。这般放过,恐怕是放虎归山,终留后患啊!”
“难道大哥认为凭借莫韩峰一人之力便可致其于死地?”袁磊突然插话发问道。
“唉”尤展鹏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道:“并非是大哥想要放过他,也并非说莫韩峰一人就可以搞定,相反我倒认为他凶多吉少。”见众人表情诧异,尤展鹏苦笑道:“胡不归那般精妙的身法绝学,你们自问那三帮六派里哪家哪派能拿得出来?重创点苍四剑,力斩括苍双老,先以为是谣言,现在看来却是值得推敲的一件事。若是真的,谁敢担保他胡不归不是来头很大的人物?”
一直没开口的孟氏兄弟也说话了:“可即使这样,我们把他杀了,毁尸灭迹,缄默不言,又有谁知晓呢?像这般无功而返,宗主再如何袒护我们也都只能下令处罚了。“
尤展鹏再叹一口气:“我也曾想过,但当我察觉到酒肆里另外一个人的存在时,我就彻底打消了那个念头。希望宗主能体谅我们的难处吧。”
“除了我们带的那批人跟胡不归,还有一个人?是谁啊,能让大哥那么顾忌?”马云宇再次出言相询。
“那是一个与胡不归同列天下年轻一辈十大高手的人物,而且比胡不归更加凶名昭著。喜怒无常,好屠嗜杀,杀人只需三刀!”尤展鹏淡淡说了一句,随即瞌目闭眼,养精蓄神。
但就是这淡淡一句话就在其余四人心里掀起轩然大波,莫非是他?下意识的咽咽口水,脸色已是惨白,还好跑得快,否则放任那样一个不知敌友的人在场,真不好办,一个不小心,反搭上了身家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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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肆里,胡不归从尸体上拔出佩剑,冲着一个隐蔽的角落笑着说:”朋友,你还想看多久的好戏?”
一个照不到光的黑暗角落,居然还有一个人,不同于地上血淋淋、没有生机的尸体,是个活生生的人。
那也是跟胡不归一样年纪的少年,着一身普通农家打扮的粗布短衫,长得也是平淡无奇,放在人群中难以分辨出来。但那古铜色的肌肉遒劲有力,虽不像胡不归俊朗却一脸刚毅坚定,倒也十分耐看。特别是那双慵懒、波澜不惊的眸子,教人看了一眼就难以忘记。桌上摆了一坛酒和几碟普通下酒菜,还有一柄刀。说它是刀,倒不如说是破铜烂铁,因为这柄刀的造像确实有碍观瞻,十分对不起观众。刀鞘锈迹斑斑,木头做的刀柄甚至还生了虫,有许多虫眼。
少年就那么闲适淡然地吃着,无悲无喜,满地鲜血和尸体丝毫没能影响食欲。
即使少年造相不佳,没有什么所谓高手风范,可胡不归心中却生不出任何轻视之心。莫说那淡淡的死气波动,仅凭面对一堆尸体而面不改色就足以引起重视。从那少年身上传来的凝练杀气,收发自如,绝对是杀了不少人才可以拥有的,那无视一切的气度,也只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才能做到。弱冠之年,如此境界会是哪家名门望族、武林世家培养的子弟呢?胡不归暗暗思忖着,长剑一晃一晃反射出束束寒芒,映照在那少年脸上。
疯子凯不动声色地饮完最后一口酒,将视线投向胡不归。一扫刚才的懒散随意,那突兀出现的精芒将胡不归惊退后几步。哪里还是普通江湖好酒人?分明是一头择人而食,凶芒毕露的猛禽,那双眼锐利得像老鹰。江湖人,江湖路,又是一番血腥厮杀。唉,该走了!疯子凯收敛战意,拿起刀,向酒肆外走去。
“要动手了么?”胡不归暗自嘀咕,长剑一横刚好拦住了疯子凯的去路。
谁知疯子凯淡淡瞟了一眼长剑,不慌不忙从身侧绕过。到了棚子口,突然顿下脚步,道:“你的剑法不错!”
胡不归笑笑:“你的刀似乎也不赖,不过变成现在这样还能杀人吗?”
“你想试试?”冷漠不带感情的声音响起。
“不,我只是好奇一柄破刀能否发挥出高手的真正实力?”
“到了你我的境界,这种问题还用问吗?”
“哦,那我就好奇了,特别是对你。”
“我也挺想测测你的器量。”
“那就废话少说,手上见真章把!”话落,一束清冽冷芒斜刺向疯子凯。快、狠、准,避无可避。看似平淡无奇的剑势却将对手所有退路封绝。疯子凯右手扣住刀柄迅疾出刀,格挡横劈,刀法宛如行云流水,全无阻塞,夹杂着血浪滔天的杀气,无可阻挡。
“叮叮叮叮叮···”铁器相击声不绝于耳,铁屑翻飞,火星四溅。短短数息,只留下几个淡淡的不甚分明的残影。两人的争斗已过数十招,逐渐走入僵持和白热化。
“砰”双掌相抵,周围的杂物被震开数米远,身处斗争中心,两人各退半步。
胡不归惊疑出声:“自我出道以来,少有人能跟我交手到这种程度,你算是第二个。”
“你我二人在江湖被并称南刀北剑,想来功夫境界都在伯仲之间,如今看来所言非虚。”疯子凯微微将刀一侧,通体乌黑的刀刃冷气四溢。
胡不归嘴角扬起一丝弧度:“能得狂刀一赞,在下真是荣幸。大家都是明白人,也就拿出真本事来吧!”随即清喝一声,剑气催动,草叶木渣被剑气绞碎在风中乱舞。未出剑招,便有如此气势,谁人敢轻视这一剑的风情?
疯子凯欺身上前,乌黑刀刃堪堪斩在剑刃上。“铿”刀剑相击,剑气为之一滞,疯子凯胸中也不禁气血翻涌。趁着对手调息经脉,胡不归长剑横扫,凌厉剑气将酒肆栏杆扫断连带着柜台、桌椅一同支离破碎,夹带着这些碎屑,趋势不减向疯子凯卷去。
岂知那柄乌黑刀刃连带着他的主人猛然出现在剑前,一个毒辣横劈斩在剑最不受力处,将磅礴的力量卸于地下,地面瞬时层层龟裂,同时左手扣着那锈迹斑斑的刀鞘,以内力催动向胡不归胸口奔去。
胡不归招式不变,右脚轻抬,身体诡异一侧准确划开半步距离。刀鞘险险擦过肩下带着一片衣料深深击入了数丈外的大树犹自颤动不停。好强的力道,心里惊异间,手上的力道却没有丝毫放慢,疯子凯但觉脖颈一寒,赶紧一偏头,但仍有一缕长发被剑锋削去。
双方均不敢再大意,施展轻功错开身形。胡不归连连虚踏,身法错换间,剑锋连连刺出,未见疯子凯有何动作,可那乌黑刀身却像长了眼睛一般,每每在剑锋贴身前一刻给拦截了下来。
胡不归长笑一声,凌空倒翻,剑芒如光倾洒下来,劈头盖脸袭去,骨子里却有种与肃杀不相符合的飘逸优雅。疯子凯刀刃上挑,刀意里传出不死不休,纠缠不断的境界。这两招若接实了,必是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岂料那自刀刃喷出的匹练仅仅是破开了酒肆顶棚的篷布。胡不归本人,不知何时已经错身在他背后,背对背一剑自肩下刺出。正是击杀莫韩峰那神乎其神的一招!看来先前的剑芒都是为此招做的掩饰。
斜刺一出,胡不归立刻感到不对,多年练剑,剑早已溶入身体成为人体器官的一部分,他意外并未感觉到剑身刺入血肉的痛快淋漓。他意识到自己刺了一个空。正待反应,一件冰冷的物事贴紧了他的后腰,让他汗毛倒竖。那是一柄刀,疯子凯的刀!
“你赢了!‘胡不归笑着说话这句话,脸上一副浑不在意的表情。是啊,似他这样懒散随心的人,不到生死关头,绝不会对胜败看重。他本就是个浪荡子,别指望他上进积极。
疯子凯撤回刀,不紧不慢的说:“绝杀未出,怎能算败?若非我那招破天,讲究七分悔意,现在输得人恐怕是我吧!看来你不打算全力一战了,也罢就饶过你这回!”
疯子凯飞身取出刀鞘,提着刀,拎着一壶酒渐行渐远,风中传来一线传音:“江湖人,江湖路,白骨森森成名途·····胡二狗,你记得欠我一壶酒!”
胡不归纳剑入鞘,无奈的摸摸鼻头,阴阴一笑:“疯子,我一猜就知道是你这个杂种。算了,不管你的,我也该去了。蜀南万花楼,小芳,小兰,我胡汉三又回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红色披风一甩,飞身上马,一骑凄艳虹影绝尘而去·····
整个画面就留下一片破烂般的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