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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是天山,渺无人烟,群鸟飞绝。天地山川,浑然一体,一片茫茫的雪白。万物生灵都沉浸在死一般的寂静与冰冷里,但今日似乎有些与往日不同。因为有个人正拎着酒壶往寒绝峰上踉跄而行,他脚步不快,踩在积雪上的身形也有些不稳,好像是在一种醉态里。但脚下好像长了眼睛,每一块危岩,每一个雪洞都被他险险避开,看似不经意,实际上是熟门熟路。没错,这个人正是在酒肆跟胡不归大战一场然后就不知所踪的疯子凯。
狂刀疯子凯,于一年前出道江湖,因一刀击败成名已久的“刀痴”而崭露头角。同年七月立毙盛名还在“刀痴”之上的其师兄“刀疯”,同样是一刀立下,胜负立分。至此,行千里,战百场,四处挑战在刀法上素有名望的高手并一一击败。在风光显赫的同时也触怒了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门派巨擎——天刀会,不仅高手尽出前去找回场子,更是派发天刀会贴悬赏十万雪花银,惹得黑白两道一同出手,在塞北大漠拦截住疯子凯几番大战,直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在这场战役里丢掉了性命的高手不知几何。幸存下来的高手,要么残废、要么筋脉受损,唯一一致的就是他们都对那场战斗保持沉默,缄默不语。此役之后,天刀会元气大伤,对于找疯子凯的麻烦的事只字不提,默认了他在江湖上的地位与荣耀。疯子凯杀人盈野,以累累白骨和满手血腥奠定了自己的成名道路。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无人知晓其师承何处,刀法出自哪一脉,甚至没有人知道他每年都要来一次天山。
对于疯子凯来说,天山就像是他的家一样。他在这天山里生活了整整六年。二十三岁的少年,却有着五年与世隔绝的生活,那是怎样的一个故事?白云苍狗,世事无常,五年的时光,一门精绝盖世的武艺练成;五年的时光,师傅老了死了;五年的时光,他执着的坚定不移的向武道巅峰迈进。再苦再难,哪怕性命攸关,他仍然坚持下来,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漫漫天山路,渺渺问道途。一年了,一年不曾回来了。一年前从这里走出,为报深仇,杀人盈野,铸就一部传奇。一年后重返归家路,大仇还未报,却已放下手中刀,只因这世道太黑暗,江湖太多尔虞我诈,容不下他!
可是想放下有那么容易?一入江湖,一沾杀戮,再想出来就难了。别说仇家不会放过他,就是那些觊觎能够打败他成名的人又岂会让他安宁?江湖人,江湖路,白骨森森成名途。在现今的江湖中,已经少有人讲义气,重感情了。不杀人,必被人杀。他本不想杀人,无奈更不想被人杀。疯子凯长叹,往嘴里灌了一口酒。上等的女儿红,在此刻竟这般苦涩。
天山,本不是他的家,却让他感觉别原来的家更使他感到亲切。在这白雪皑皑,冰天雪地,没什么繁华浮躁,没什么勾心斗角。纵是那些畜生凶悍嗜血,也总比人好,笑里藏刀,吃人不吐骨。畜生,畜生都比人好!
他不想再杀人,可是心有不甘,他还必须得为恩师的事向某个深不可测的庞然大物讨个说法。
“当你心中矛盾时,你就回天山来吧,你会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如今,他内心迷茫,毫无方向,所以回来了。事实上他早该回来了,从他杀第一个人开始,他就该回来了。
疯子凯紧了紧刀,从回忆里回过神来,跟刚才不同,他脚步轻快,移动迅速,但见几个残影在山崖间腾挪,却分不清楚本尊何在。足尖轻点就飞出数丈来远,身体落在积雪上也不受力,了无痕迹。最要命的是,虽然速度极快但腰间悬挂的酒壶却没有半分颠簸倾洒的迹象,足见其在轻功上的修为亦是颇为不俗。
寒绝峰峰顶有一池寒涧,乃是世间少有的六阴绝水,寻常人在里面泡个一盏茶的功夫,就会寒气侵体,伤及奇经八脉,五脏六腑。若多呆片刻那都是一个死字!即使是修炼寒性内力到此增加修为的高手,顶多熬上半个时辰就算了不得了。或许,只有像疯子凯这般生活在雪山许久,机缘巧合下被这寒池打通筋脉的人才可以对这寒泉怡然不惧,反用来修炼赠益。当初若非恩师自甘耗损多年内力和真气护其周全,也不会有疯子凯如今的寒毒不侵,或许,恩师也不会那么早就逝世了。
疯子凯赤身泡在寒泉里面,敏锐的感官让寒意更为刺骨锥心。他未用内力,闭目忍受着仿若把自身置若空无,把整个身体都放空,忘怀周围也忘怀自己。他要借着这寒泉将自身杀气和暴戾洗涤去,连同像刀一般的锋芒都一块洗去。
师傅曾经说过:“真正的刀客并不侧重锋芒毕露,而是藏匿于刀鞘之中。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出其不意,收发自如。等你洗去浑身血腥,放开心结的那天,你就找到你自己的道了!”
恩师临终前,曾经千叮万嘱疯子凯,心性修为未到武尊境界,切记妄动杀孽。一旦沉溺暴戾之中,虽然可以换取越阶挑战的强大攻击却是种走火入魔,迷失心智的方式,要是堕入魔道就是得不偿失了。塞北大漠一战,疯子凯力战各方高手七十四位,屠戮四十三位,击伤成残三十一位,其中重创不愈而亡十六位,余下十五位有六人武艺尽废,其他九人暗疮难愈。从此杀气随身,心性修为自是大大折扣。一旦含怒而发,就愈发难以抑制。
疯子凯手中残刀,乃是先师以往纵横江湖时所佩。先师学究天人,登峰造极,兼并正邪各家所长,为人做事全凭个人喜恶,亦正亦邪,因此此刀杀性颇重。疯子凯虽然堪称年轻一辈俊杰翘楚,但与先师相比无论心性修为还是武学造诣依旧是云泥之别,本就难以抑制武尊级别所佩的武器,再加上妄动杀孽,一时为武器牵引心智,险些走火入魔。若非在最后关头保持着最后一丝灵台清明,早已是杀戒大开,为害江湖了。
此次重归天山,疯子凯正是为了解决心性上的重大缺陷。
泡在寒泉大约有几刻钟,情况终于发生了变化。只见鹅毛般的大雪纷飞激扬,未几,疯子凯裸露的上身连带着寒泉池水表面都凝上一层薄薄的冰霜。天、地、大山、寒泉、周遭皆是一片皑皑,似乎有着格外特殊的默契,仿若一个完整的整体。疯子凯就像是老僧入定,面上无悲无喜,无佛相,无法相,无众生相,仿佛自己就是一个别样的天地。但就是这样的天地却能和外面的天地结合,循环不息。只可惜这种奇景未能坚持一盏茶的功夫,疯子凯突然眉目紧蹙,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很痛苦的事,情绪不受控,强行从那种融入自然的奇妙境界里脱离出来,随即一口逆血惨绝地喷吐而出。伴随着这口血,一股凝实粗狂,霸道暴戾的杀气难以抑制地爆发开来,绝对的力量无情地碾压过,寒泉表面的薄冰寸寸碎裂。随着杀气的舔砺不断发出不堪重负的刺耳之音。吱吱嘎嘎的声音把本就冰冷的这片世界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几近让人窒息。
“砰”平地一声爆响,冰渣混着水花兀地爆裂开来,在半空中华丽舞动半瞬,随即噼里啪啦落下,在周遭的积雪上砸去千疮百孔、深约半尺的满目疮痍。
天山终究是容得下他的心,却容不下他的满身血腥。
一入江湖,即入地狱,再难回返。
果然还是失败了吗?苦笑、无奈、愤懑、郁闷各种表情在疯子凯脸上变幻,复杂之极。
上岸,合衣,狂饮,长叹
刀是好刀,可惜杀人沾血,锋芒毕露,刃口虽好,刚而易折。
疯子凯纠结片刻,好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仰头将坛中的美酒一饮而尽,随即恨恨掷碎了酒坛。顺手拿过那柄残刀审视良久,双拳紧握道:“此生不成武尊,终不取刀。待到登峰造极,重启残刀,定会将些年血债一一讨要。”
一催内力,水花爆起,水珠迸溅。清朗的水声夹杂着些许虎啸龙吟,刀光洒下,浪翻水滚,雪舞尘飞。皑皑雪地里纵横出七八道深壑白练,像是被犁过的田。
刀已出鞘,乌芒四泼,刀气凌然。破风、望月、背杀、断喉、挑筋、刺腋、劈山、斩天,破风八式的精髓境界在疯子凯手中一一呈现,快慢有律、虚实相生、一动一静裹挟着杀伐气度更令人胆寒。
漫漫武道,何处才是尽头?如果武功是时间,那它究竟是一条线,还是一个圆?长叹数声,刀在手中盘旋几圈,磅礴的内力一催动,咻地飞出,深深嵌入一面冰壁仅留下半寸的刀柄露出。
天寒,山尤寒。那露出的刀柄被雪覆盖,瞬息间便被冻结,凝成一根冰凌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在天山歇息数日,借着冰天雪地,封刀洗性,疯子凯总算是暂时压抑住内心那强烈的杀意与戾气。最后还是选择下山,返还那个勾心斗角,刀口舔血,却不断吸引着人进去的江湖。
疯子凯踉跄地走下山,不是醉了,只是用刀十数年,一朝弃刀,不知何时才能放芒,未免有些凄然。十天,整整十天十夜,等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他苦笑着没有回头,想成就大道,非得不如此,别无他法。
若想出世,必先入世,历经沧桑,才能洗净铅华!
天山又是一阵弥天大雪,苍天大地,银装一片,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着悄然飞雪间失去了痕迹,但这片土地知道,有那么一个人在若干年后会回来的·····
雁荡派,武林一流门派之一,以剑术卓著称名江湖。其开山祖师林青惊才绝艳,四百多年前以一手修为不俗的剑指,荡平四方贼寇,据山为王。后观天星飞雨有感,自创一套名为“星陨朝阳剑”的剑诀,从此开宗立派,俨然一派宗师。四百年来,雁荡派在雁荡山脉一带开枝散叶,凭借地理优势,不断涌现出修为不俗,在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逐渐地根深蒂固,发展成为一个盘踞在西南武林的庞然大物,即使有着巴蜀第一家称谓的唐门也要避忌三分。到了今时今日,在新任掌门林大有带领下雁荡派将再一次向前迈进,这一次将会是一次历史性的迈进。因为雁荡派会以结亲的名义与同样在西南地区享有盛名的青城派结盟。这两大派一旦组成攻守同盟,从此这西南地区又有何人敢逆其锋芒·····
此次大婚,雁荡派广发英雄帖邀请各方豪杰名士共聚同庆。西南地区各大势力纷纷前往恭贺,列如盐帮、漕帮、酒仙谷、双王城等等,就连巴蜀霸主唐门跟十数年隐匿不出的剑阁都派出了使者恭贺此事。三帮六派:“烽火城、巨鲸帮、天刀会、英雄堂、空空门、点苍、括苍、昆仑、崆峒也都各自派出最出色的弟子与外事长老,而青城、雁荡辖下的小门小派更是犹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端的是声势浩大。
虽然离大喜之日还有两天的时间,可雁荡山下渝州城内早已是张灯结彩,人满为患,热闹非凡甚至比过年还热闹。许多江湖人打扮的年轻弟子在城里游走,渝州城里客栈酒馆也是生意爆满,老板们各个是赚得金钱满钵,富得流油。
当然了,人多了也有一点不好,那就是治安混乱。常有街头砍杀流血事件,好在都碍于青城、雁荡两个门派的威压和由两派高手组成的巡逻执法队大都有所顾忌,不敢把事情闹大。只可惜这些人里面不包括万花楼里喝花酒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