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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遇安。”
遇安听得这大提琴般低沉悦耳之声,她还以为她产生了幻觉,她低头看着那被纱布蒙着的尸体,果然她是幻听了吗?遇安还没有自嘲完,又听得身后比之前更加清凉之声:“宋遇安。”
宋遇安偏头望着那道身影时,哽咽立马止住了,他手吊着支架一步步缓缓朝她而来,落在她不远处,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勾了勾唇角,道:“宋遇安,你脑子不好使就算了,现在连耳朵也不好使了?”
这一声嗤笑,就好似回到了很多年前,他们还在读书的时候,他教她功课时,就时常取笑她脑子不好。如今再听到他这般嘲笑,就好似他们从未分开过。
遇安狠狠瞪着他,道:“顾淮阳,你个混蛋。”
她说完,爬起来就往他怀里扑去,顾淮阳只是杵在那接受她的拥抱。
此时,天空拨开一层云雾来,朦朦胧胧的天边异常夺目,若有如无的光洒在两个相依偎的人身上。就连一旁熙熙攘攘的受难者,救援者都默默看着这对身影相拥,不忍打扰。
……
接下来的几天,顾淮阳虽然负伤,还是去给获救的受难者看伤治疗,他和遇安除了吃饭会坐在一起,基本上没有多少交集。每次都是顾淮阳早遇安的时候,遇安故作忙碌,拒绝与他交谈。
J镇的地震在一周后告捷,受难者5万人,其中,4万5千人获救,3000人死亡,2000人失踪。
事情告终,遇安便没有理由拒绝顾淮阳了。两人坐在边界的草地上,望着一望无际,璀璨的天边,顾淮阳道:“过两天,我就走了。”
遇安原本低着头,听得他的话,只是默默点头,顾淮阳又道:“你呢?和我一起走吗?”
遇安闻言唰地抬起头,柔和的银色月光在他冷硬笔挺的脸上蔓延开来,两年不见,他似乎多了份柔和,少了份清冷。
期待着遇安的答案,顾淮阳见她咬着唇不回答,顾淮阳又耐心地问了一遍:“宋遇安,你和我一起回去吗?”
“对不起。”遇安不敢去看他那突然暗下去的眼眸,瞬间便低下了头,两手交叠,大拇指来回摩挲着。
良久的沉默,久到耳畔只余晚风轻轻拂过,擦拭着她的脸颊,又听得他问:“为什么?”
她以沉默回答他的话,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为什么要走?”顾淮阳却不放弃,而是又一次耐心又困惑问她,实际上,他这两年反复在想她离开的原因,却不得。在他决定来找她时,有人先找了他,他便猜到了她离开的理由,一个可笑而荒唐的理由。
“因为你是赵家人?”
遇安听到冷不丁的一句,诧异望着他,他又说:“我想了很久,一直在想你为什么离开,可是却不知道理由这么荒唐。”
“一点也不荒唐,我爸爸,我奶奶,我妈妈都因为、因为我过世了,你也因为我、我差点丢了命,这是真的。而且……有很多人、人在找我,我只能逃。顾淮阳,我也、也不想离开你的,可是我不能待、待在你身边,我不、不能害你。”
遇安说的断断续续,结结巴巴,顾淮阳就这么听得她焦急说完一切,又风轻云淡问:“宋遇安,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遇安低着头,像个犯错误的小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听他说,可是他似乎也没什么可说的,就这么盯着遇安。
遇安抬起头,恰好对上他审视打量的目光,他又道:“宋遇安,我后天早上就会走。如果你不和我走,那我也如你所愿,我们离婚。”
离婚这个词从他嘴角道出,遇安心慌意乱了,可是他似乎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转身就进了帐篷,遇安想,他真的对自己失望了吧。就连她自己,也对自己失望。
遇安也不知道在草地上做了多久,望着一望无际的天边,天地间星光璀璨夺目,明明那么耀眼,又不足以照亮大地。
顾淮阳已经在收拾东西了,实际上他也没有多少东西,简单的一个背包便是他全部家当。刚刚体训结束的张慕易进来问他:“明天你真走?”
顾淮阳不理他,而是继续收拾他的行李,张慕易跨腿反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好奇问他:“宋医生怎么惹你了?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找她,就这么把她丢在这里了?”
顾淮阳不过淡淡看他一眼,不打算回答他的任何问题。可是张慕易清楚地记得,地震又遇余震,他们等待支援的当头,顾淮阳可不是现在这样清清冷冷的。
隔壁营帐的遇安,坐在自己的床上,发呆。当她听到稀疏的脚步声,抬眼便看到张慕易。
“张少尉。”
“他明天走,宋医生不和他一起吗?”
遇安摇头。
张慕易一贯自来熟,他轻靠着桌角,问她:“你知道我和他困在底下时,他说了什么吗?”
遇安意料之中被他的话吸引过去了,那天,她的心起起落落,以为他死的那一刻,世界一片灰暗。
原本下到地底救人,那个受难者被一个巨石压住了下半身,无法动弹,只能无助地望着他们。
顾淮阳给那人掉了一瓶营养药水,免得他失血过多而昏厥。张慕易观察被压的位置,打算吊起石块。
他们绳索才固定在石块上,便感受到一阵激烈的晃动,两侧的石块正在一步步塌陷,身体在不停得晃动,直到张慕易把顾淮阳扑倒在地,还能清晰听到身后一阵砰砰声。
一切恢复正常,四周静悄悄的。他们爬起身子,受难者已经死了,而入口也堵住了。他们两个的对讲机,顾淮阳的还被压坏了,张慕易的却是连接不到外头。他们什么也不能做,他们也成了下一批等待救援的人。
“你怕不怕死在这里吗?”
张慕易坐在地上,自己的腿被一块石头砸伤,他只能自己粗暴简单地止血包扎。一旁的顾淮阳则是阻止他:“先消毒。”
顾淮阳原本用一只完好的左手拿出酒精来,他艰难的打开,在他腿上的鲜红伤口处消毒,用纱布给他包扎好。
“你的呢?”张慕易问他。
“出去再说。”
医生往往在给他人救治后,对自己的生命不管不问。他们能救人,却无法救自己。
“我帮你。”张慕易直接拒绝他对自己那般不管不问,看到一旁角落的棍子,他挪过去捡起,给他的右手搭起了支架,一气呵成又熟练的动作,顾淮阳也赞叹:“包的不错。”
张慕易勾了勾唇角,问他:“所以,就算和我死在这里,你也不吃亏。”
顾淮阳不回答他的话,想再试试自己的对讲机,坏的彻底。他又问:“你的对讲机连接上了吗?”
“没有。”张慕易说完,又颇为好奇问:“宋医生是你太太?”
“……”
“怎么看起来不像?”
“你想说什么?”顾淮阳有些拧眉不悦,张慕易又道:“你们这几天不说话,吵架了?”
“……”
“那今天,刚好可以让她担心你了。”张慕易说完,顾淮阳眸色渐渐沉了下去,他说:“我不想她担心,可是我知道她一定会担心。所以我很担心她。”
张慕易听完他饶舌的话,总算揣摩出他话里的意图,不禁失笑:“你该担心的是我们自己啊,而且你怎么知道她会担心呢?你们这几天那么冷冷淡淡的模样,她说不定还高兴了。”
“她不会。”他坚定的声音在黑乎乎的废墟里响起,道出的每一个字都异常笃定:“我宁愿她高高兴兴的,可是她不会。她一定会哭的很伤心,然后骂我。”
“你就这么笃定?”
“其实这两年,我有想过,要是宋遇安没那么喜欢顾淮阳就好了,那就不会有那么多事,她也不会离开,更不会伤心。”
“……”张慕易看着这个一本正经自说自话,话里还带着自恋的男人,不禁失笑,可是看着他那般认真的模样,哪里像一个开玩笑的人?可是世界上真有这种感情,即使他被人抛弃了这么多年,他都深信她离开是因为她太爱他。
“宋医生,顾淮阳要放开你,不是因为你骗他,也不是因为你不爱他。相反,他不想你为难,他知道你有多爱他。在我们等待救援队时,他担心的反而是你,他担心你会为他哭得伤心欲绝,也知道要是他真的怎么了,你一定会那样难受。”
“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可是他在这里两年的时间,都是因为你。他说,你在世界之极的某一处,他找不到你,也要陪你感受。难道这一切,也不足以”
一夜无眠,遇安就这么一动不动,坐在床上直到天亮。在外面嘹亮的军营口号响起,遇安终于转了转眼珠,从床上下来,穿好鞋,往外跑去,可是她每个军营都找遍了,都没有他的身影,也没有人知道他去哪里了。
在遇安拉住张慕易问时,张慕易说他天才亮的时候,就坐军车去机场了。遇安急急忙忙要走,张慕易拦住她说:“我送你去。”
J镇的机场不大,人也不多,可是她就是找不到他的身影。她找遍了一楼,又去了二楼,终于在登机口看到了他。
“顾淮阳。”她大步跑过去,对着那道身影说:“顾淮阳,你不是说要等我的吗?自己先走是什么意思?”
当那人转身,狐疑看着遇安时,遇安便知道自己找错人了。尴尬之处,是阵阵无措,她不知道他是不是上了飞机。就在遇安垂头丧气的时候,听得身后一阵叫唤:“宋遇安。”
遇安惊的转过身,恰好看到他就在不远处打量着自己,他道:“宋遇安,你怎么在这?”
遇安连连跑过去,立在他面前,缓了缓不平的气息,望着他道:“顾淮阳,你东西掉在这里了。”
顾淮阳打量着她,深邃又柔和的眼眸,晕开一层层波光粼粼的深情。见他只是盯着她看,没有丝毫回应,以为他没懂自己的意思,不满地瘪瘪嘴:“顾淮阳,你怎么这么笨了?我说你把我掉在这里了。”
顾淮阳长长的睫毛上下轻轻扇动着,就连他一贯冷硬的脸也褪去了清冷凉薄,蒙上一层柔情来,他如大提琴般低沉浑厚的声音点点击在遇安的心尖:“我知道,所以我回来找东西了。”
遇安闪着笑意的眼弯了弯,把手伸出置于他面前,对于他如此直勾勾的眼光,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喏,不要再丢了。”
顾淮阳勾了勾唇角,一把把她拉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浅浅低喃:“嗯,不会再丢了。”
人数并不多的机场里,阳光斜斜洒下来,落在他们相拥的背影上,在地上投递出亲密无间的影子。时间好似慢慢静下来,不忍打扰两人来之不易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