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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下文学 / 武侠仙侠 / 红梅客传 / 第二章 溪水边的遭遇

第二章 溪水边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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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是无言者的态度,喧闹是群欢者的生活。
  ————
  有山有水有雾。
  山是青山,水是绿水,雾是晨雾。
  绿水绕青山,晨雾弥漫。
  朝阳缓缓爬上山头,刺破重重云雾,好像一个早起的农户在细细打量整个山谷。
  云雾缭绕,丛林茂密。
  隐约可见一溪流从山谷北边的山头流出,蜿蜒而下,流过东边一个大庄子,然后转向西边,在流经西边的一个小木屋后,从西南方流出山谷。
  溪流分开的不仅仅是个山谷!
  溪流东西两侧,简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东面的炊烟袅袅,鸟语花香,仿佛一片世外桃源,人间仙境。每当清晨过后,仙境里还会传来仙女的歌声,婉转悠扬,好似天籁。
  但是,与其一溪之隔的西面,同样的季节,同一个的山谷,却冷清幽寂了许多,仿佛山谷的全部生机都被对岸占尽。
  这里只有一间隐藏在树林间的小木屋,却长年不见炊烟升起,飞禽走兽也对此地都避而远之,就连温暖的春风吹到此处恐怕也会变成瑟瑟秋风。
  虽然木屋里也住着一个人,但是对于这片山谷来说,他的存在感几乎为零。这个人不愿与此地的一草一木产生交集,也不曾想去改变这里的一切。
  溪流距离小屋大约百丈,清澈的溪水潺潺流淌,时常有鱼儿在里徘徊不前。
  若要问鱼儿为何在此地徘徊?因为鱼儿在等待一个钓客。
  鱼儿等待钓客岂非找死?
  倘若那是一个从来都钓不上鱼的蹩脚钓客呢?
  那么他岂非就是一个送鱼饵的人?
  清晨,山谷中的浓雾从木门的缝隙中涌入小屋,氤氲白雾使得木屋几乎与整个山谷融为一体。
  木屋里清雾弥漫,却早已空无一人,凌乱的桌子上散布着三个馒头,两个橘子,一大块牛肉。青灯依旧布满尘埃,桌椅未曾移动,就连那张简陋的木板床还是原来的样子。
  原本屋子里还有一支鱼竿,一个鱼篓,现在却都已不见了。
  当东方有光亮划破天际,漠风就迎着晨光起床了,他喜欢这个时间起床,尤其是当他没有杀人任务时。
  而且他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睡眠中,因为睡眠让他感到恐惧,这是他早年养成的心里。
  经过一夜的休养,漠风身体依旧如常,他并没有察觉到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只是本能的感到不安,就像一只在空地里寻觅食物的野兔。
  所幸他也没有感觉到生命危险,如此就够了。
  虽然他还不知道自己为何活着,但是他知道死亡很件痛苦的事。在他被潇振收留前便无数次在死亡边缘徘徊,而当他成为杀手后,又见识到太多人死亡前痛苦扭曲的面孔,因此他果断选择活着,哪怕是孤独的活着。
  活着是件很简单的事,唯一要做就是消磨时光。
  漠风的时光很多,所以消耗起来也要费一番工夫。
  漠风想过很多消磨时光的办法,曾经的他喜欢去练剑,一练就是一整天,雨天,雪天,天天以剑为伴。
  当他彻底投入练剑的过程时,他发现时光过的很快,但是在他二十三岁时,他发现练剑已经不再适合他了。因为任凭他再怎么投入,他也不能在剑术上再进一步。
  于是他便思索其中原因,这使他又把时光投入发呆之中,一呆就是一天,不过当他在一次出任务时差点因为发呆丢掉性命后,他终于明白作为一个杀手,发呆是致命的。
  直到他发现钓鱼才是一项极好的消耗时光的活动。
  漠风其实根本不懂钓鱼,他也从不吃鱼,在这里住了好几年他从没有捕过一条鱼。
  大约是在半年前,潇振来这里时带来一支鱼竿,离开时又特意留给了他,潇振希望他试着钓鱼。但是漠风一开始并不在意,他讨厌改变,比如让他从事一项新的活动。
  改变始于一次任务,原本只是一个很简单的行动,只需一个好的时机就能杀掉目标,但是他没有留意目标很喜欢钓鱼这个重要信息,以至于为了等待时机他不得不和目标耗起了耐心。
  目标正在钓鱼,钓了很长时间的鱼。
  尽管最后他成功的杀掉了目标,但是也让他深刻的体会到钓鱼是件多么消磨时光的活动。从那以后他就学着潇振到溪水边钓鱼。
  渐渐的,漠风发现自己竟喜欢上了这项活动。
  实在是太简单了!
  随便寻一处开阔水面,找块舒适的石头,撑一支鱼竿,漠风一坐就是一天。
  无论刮风下雨。
  可是,喜欢钓鱼是一回事,会钓鱼又是另一回事。两个时辰过去了,漠风一条鱼都没有钓上来。
  尽管很多鱼儿就在他面前的水面下游动。
  漠风抬头瞥了一眼对岸,神色露出一丝失望,即是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失望。
  不是因为他没有钓上鱼,他原本就不是为钓鱼而钓鱼,令他感到失望的是对岸没有响起那熟悉的歌声。
  也不知道是从哪天起,在这里钓鱼的漠风开始听到从溪流对面传来歌谣,欢快的歌声好像一股温暖的风迎面吹来。
  在漠风的记忆中,从来没有感受过暖风。他第一次发现自己不厌恶这股暖风。
  今日已经等了半天,歌声好像不会再有了!是唱歌的人离去了吗?还是这个人原本就不存在呢?
  那样的歌声怕是只存在于仙境,人间难得几回闻。
  在漠风的心里,他从来没有想过去溪流那边看看,因为他很清楚,溪流对面是一个不适合他的世界。
  余光扫了一眼对岸,漠风不自觉的晃动鱼竿搅动溪水,惊得水中鱼儿乱蹿,这时他才惊奇的发现原来自己的鱼竿下早已汇聚了一群鱼儿。
  当他停止搅动鱼竿,鱼儿很快就再次汇聚过来。漠风全神贯注与水中的那几条鱼对视,他们都很漂亮,眼睛闪烁不止,在清澈的溪流中摇曳着金色的尾巴。
  他发现这里的鱼儿竟不怕他!
  何时鱼儿不再惧怕钓鱼的人?
  漠风实在想不明白,他是个钓客,为何鱼儿不惧他,难道是因为他从来都没有钓上过鱼?
  是了!漠风突然想到,倘若一个从来没有杀过人的杀手,即使他表现的再凶狠,或许也是不会给人带来恐惧感的。
  但是,一个没有杀过人的杀手就不再是杀手了吗?漠风没有问过自己,也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
  艳阳高照,云开雾散。
  山色清明,水光潋滟。
  虽然谷风不止,却是难得的好天气。
  漠风的眼睛被鱼鳞上映出的阳光恍到,不觉已经日上正午了,只有正午时分阳光才能照到这条小溪,他竟然盯着那几条鱼看了一个时辰!漠风不知道自己为何出神,只觉得那几条鱼身上似乎有自己正苦苦找寻的东西。
  时光好像溪水一样,还在静静流淌。
  突然,清澈的溪水出现一丝鲜红,很快全都变成了血红色,映红了漠风的双眸。
  是血!很浓的血。
  鲜艳的鱼儿嗅到血腥味,霎时四散而去,不过很快它们又重新汇聚,好像嗜血的猛兽一样开始追逐血迹。
  漠风目光一紧闪过厌恶之色,接着鱼竿被猛然刺出,好像出鞘的宝剑,四五条正在追逐血迹的鱼儿便像糖葫芦一样被串了起来,然后漠风看也不看就把鱼甩到了岸上,做完这些,脸色有些难看的漠风暂时把目光从鲜红的溪流中移开。
  他讨厌血腥,因为浓郁的血腥味让他作呕。
  作为一个杀手,他竟然厌恶血腥味?
  ——他是个杀手,但不是屠夫,他只把杀手当做一种职业,一种他不喜欢但是不得不做下去的职业。
  ——或许正是因为他不喜欢血腥,他杀人时才不愿见血吧!
  漠风想要收拾东西了,他打算离开这个令他作呕的溪流,并发誓再也不会来这里钓鱼了。
  但是他很快就放弃了这个决定,选择继续静坐在原地。
  作为一个职业的杀手,即便是在他最放松的时他的感知也很敏锐,因为这是他能活到现在的最大依仗。
  有人在快速向他靠近,并伴随着更加浓郁的血腥味。
  ——通常这样的人要么是猎人,要么是猎物。
  ————
  一个女孩能跑得比野鹿快吗?
  放在以前,漠风一定不屑于回答这样的问题,不是因为根本不可能,而是他从未亲眼见过。但是从今往后他的心里就有了答案。
  能!一个十几岁的女孩真的可以跑的比鹿快!
  ——只要有人在她身后把她当作猎物来追赶。
  漠风从来都没有见过跑的如此之快的女孩,只见一个红色的身影从对面树林中蹿出,眨眼睛就跑到溪流边,然后毫不犹豫的跳入冰冷的溪水,接着女孩一身红衣竟开始褪去颜色。
  衣服的颜色怎么会散去呢?难道是因为那是刚染上去的?
  又是拿什么做的染料?竟然那样鲜红!
  刺鼻的味道告诉漠风,那是血,而且肯定不止一个人的血。
  流水冲掉小女孩衣衫上的血迹,染红了半条小溪。
  溪流中乱石珍布,及腰的水流冲的女孩频频跌倒,当她好不容易爬到对岸,浑身血迹都被洗净了。
  此时漠风才发现,这个慌不择路的女孩竟是他见过的人。其实漠风的记忆力并不是很好,主要是因为他见过的人实在太少,所以他才能记得这个他只见过一次面的人。
  溪流上游早在漠风来山谷之前便已经存在一个普通人家的庄子,女孩就是那个庄子里的人。以前漠风偶然遇见过一次这个女孩,女孩在做什么他不记得了,他只知道女孩竟对他露出了笑容,虽然笑容中夹杂着一丝胆怯,但是那绝对是天下最真诚的笑容。
  从来都没有人对漠风露出过这样的笑容,很久了,他所面对的无不是恐惧的面容,所以漠风对女孩印象深刻。本能的,他希望再找到那张笑脸。
  显然,此刻那张甜甜的笑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那种脸色漠风在很多人那里见过,只有在死亡的威胁下才会如此惊恐,但是他从来没有想到这种恐惧会出现在一个女孩脸上。
  作为一个杀手,漠风从来都不杀孩子,这是他做杀手的规矩,也是他入行时潇振给他讲过唯一的规矩。
  不过,很显然,在这个地方,有人坏了他的规矩。
  漠风很快就看清了那个坏规矩的猎人,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的瘦高男人。
  ——当猎物浑身充满血迹的逃窜,要么是猎人捕猎手法太过拙劣,要么是猎人捕猎手法太过残忍。
  漠风第一眼就看出这个人是一个实力超群的猎手,他拥有足够的力量顷刻间解决掉自己的猎物,但是他没有那么做,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要享受追逐猎物的快感。
  待瘦高男人靠近后,漠风发现对方竟然还是个职业杀手!
  短而锋利的快刀,轻便的灰色劲装,还有身上散发出的熟悉气息。漠风见过太多这样的杀手,他们通常都经过专业的训练,功夫不弱,手段多狠辣,为达目的誓不罢休。
  漠风想不通职业杀手为何要去杀一个小孩子,也想不通职业杀手为何会找上对面的那个普通人家的庄子。
  没有人比漠风更清楚那个庄子的情况,他虽然没有去看过,但是他肯在此地居住,就说明里面肯定没有会功夫的江湖人。
  不是江湖人,不理江湖事。而此刻来到他面前的这个人却是一个杀气腾腾的职业杀手。
  是仇杀?情杀?为财?还是为名?似乎一切都理不通!
  但是漠风知道,这其中一定有原因存在,虽然作为杀手他杀人从不问缘由,但是不代表他不清楚其中的江湖恩怨。
  ——人在江湖,要杀人的理由有很多,多到让人无法想像。
  杀手在靠近,漠风并没有丝毫动作,他想要看看这个杀手到底是为何要杀这个小女孩。倘若是出于个人恩怨也就罢了,若是有人出钱买女孩的性命,漠风会很不高兴。
  瘦高男人压根就忽视了漠风的存在,目光从一开始就盯着女孩。很显然,他是为别人杀人,因为只有当一个为别人杀人时,他才会尽量避免自己的麻烦。
  瘦高男人好不容易捕捉到女孩惊恐的眼神,接着嘴角就扬起了笑容,然后提刀一跃而起,竟直取对岸女孩幼小的身躯。
  女孩已经彻底虚脱了,缩在原地发抖,幼小的双眸中映出那把沾满鲜血的快刀,属于她的命运即将到来,但是她不甘心,兔子急了还咬人,她急了只能呼喊。
  猎物的挣扎只会勾起猎人的成就感,瘦高男人出手明显快了几分。
  就在瘦高男人打算出手时,本能的感到死亡的威胁,好像有一把利剑即将刺向自己,当他意识到自己再动一下就会没命时,立刻停止攻击,驻足于溪水之中。
  溪水已是冰冷异常,但是比溪水更冰冷的是他的眼神。
  男人锋利如刀的目光开始四下搜索,当他瞥见旁边垂钓的漠风时,正好迎上漠风投过来的眼神。
  锐利,如剑锋。
  瘦高男人凶狠的目光直接被击散,顷刻间就有坠入九幽地狱之感,此刻他才明白眼前这个钓鱼的男人是个多么强大的存在,同时他也感觉到对方身上有股熟悉的味道。
  难道大家同是杀手?可……身为杀手他又为何等在这里?是为了同一件事吗?
  “你是谁?非要挡我的路吗?”瘦高男人小心问道,此刻他或许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握刀的手都在颤抖了。
  从他感到恐惧的这一刻开始,他就已经输了,对于杀手来说,输就等于死亡。
  “你没有眼睛吗?”漠风扬了扬手里的鱼竿。
  瘦高男人眯着眼打量了一番漠风,在他看来眼前的男人很危险,尤其是男人身边放着的那个布匣,里面散发着寒气,仿佛关着一头猛兽。
  那里面一定是一柄杀人利剑!
  利剑的主人怎么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渔夫?当他瞥见漠风扬起的鱼线,瞬间就明白了。
  银色丝线闪闪发亮,好像剑刃一般,更吸引目光的是银线的末端竟然没有鱼钩。
  瘦高男人冷笑着问道:“渔夫?为何连鱼钩都没有?你的伪装也太差劲了。”
  瘦高男人突然觉得自己有点高估眼前的对手了,身为杀手,伪装可是最基本的能力!
  只是他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为何会有别的杀手出现在这里。这么一个僻静的山谷人迹罕至,除了那个庄子,根本没有别的人家。但是他明白一点,今天若不除掉这个男人,他恐怕无法完成雇主的任务。
  漠风听到对面杀手的问话,愣了愣,盯着鱼竿半天才醒悟过来,原来钓鱼还要装鱼钩啊!
  似乎自己忽视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怪不得总是钓不到鱼!
  瘦高男人看了看漠风,提醒道:“一个钓客应该时刻盯着水面,即便是他需要关注四周的风吹草动,也不应该让旁人看出他的意图。”
  “而且一个普通的钓客哪里用得起银丝做钓线?”
  男人的眼光并不算好,或者说他此刻面对冷剑太过紧张,否则他就应该一眼认出冷剑手里的根本不是普通的鱼竿鱼线。
  因为那是江湖第一杀手潇振的拿手兵刃——银丝绞。
  漠风盯着水面,回答道:“我也是刚刚开始钓鱼,我以前不是干这个的。”
  瘦高男人突然紧盯着漠风,冷笑道:“我想我知道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恩?”漠风有些诧异。
  “你是个杀手,很厉害的杀手。”
  漠风不吭声了,他在找鱼钩和鱼饵,潇振曾经在这里钓过鱼,所以他本应该有全套的钓鱼工具。
  漠风的不作为让瘦高男人感觉到了一丝安心,此刻他大约已经能确认眼前这个人等在这里可能有别的任务,而且作为专业的杀手,他还知道杀手在执行任务时通常不会轻易另起事端。
  瘦高男人似乎很赶时间,他一边向女孩缓慢移动,一边对漠风说道:“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任务,请你放心,我不会对任何人说半个字,因为……”
  “我也懂道上的规……”他的“矩”字未说出口,一柄冷如寒冰的剑就刺入他的喉咙,几乎就只感觉到一丝冰凉,他就失去了行动能力,接着整个身体就仿佛被冰冻。
  “冷……冷剑!”那人双目几乎要瞪出眼眶,不知道是因为身体在失去生机,还是因为惊恐。
  他万万没有想到那块布下包裹的利刃竟是冷剑,杀手冷剑的大名早在行业内人尽皆知,不少人嫉妒他的一切,但是更多的人对此只有恐惧。
  “你不配说出‘规矩’这两个字,杀手也有杀手的道义和规矩,而你……坏了规矩。”漠风脸色阴沉,甚至都不愿意多看一眼对手。
  瘦高男人直挺挺的倒在了女孩旁边,一滴血都没有流,伤口已经结冰,身体也散发着氤氲寒气。
  倘若他一开始就向漠风出手或许还有点机会,但是他不该想着先麻痹对手,尤其是当他以为自己已经麻痹了对手时,先被麻痹的反而是他自己。
  女孩缩紧身躯,不敢看这个刚才要杀她的人,更不敢相信自己得救了,而救自己的人就是这个看起来更加可怕的男人!
  ——他刚才杀了人!但是……正因为他杀了人,自己才不会被人杀。
  女孩开始小心翼翼的打量起漠风。
  对于漠风来说,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在杀手倒地的刹那间他已经再次坐回原地。他依然没有离开,反而开始钓鱼,不过这次他没有忘记给鱼线挂上鱼钩和鱼饵。
  抓了一把鱼食丢入溪水中,漠风开始全神贯注于眼前的溪水。
  这一回他终于像那个男人口中所描述的钓客了。
  凉风静静的拂过溪流,吹起女孩额际发丝,尽管她的身体还在风中发抖,但是她已经没有那么害怕了,甚至在一点一点的朝着漠风移动。
  对于她来说,虽然这个看起来可怕的男人刚刚在她面前杀了人,但是她从漠风身上没有感觉到危险。
  女孩求生的本能告诉自己,要想活着就必须留在这个人身边。
  最终,女孩缩在漠风一丈远处的一块石头旁,好像一只受惊的小猫,苍白的小脸如同白纸一般,漆黑的眼眸闪烁不止,不停的四处搜寻。
  当水面突然传来一声响动,女孩立刻把头埋进膝盖,整个身躯抖动不止。
  过了一会儿还没有外人出现,女孩才敢慢慢抬头。目光转向河边钓鱼的漠风,正好看到他正在把一条刚钓上来的鲤鱼放回溪流中。
  女孩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鲤鱼,鲜亮的色彩,匀称的鱼身,比她家里鱼池中养的还要漂亮。
  不过,女孩很快就把目光转移到漠风身上,尽管入眼感到几分寒意,他也不愿再把目光移开。
  似乎这样就可以留住眼前这个钓鱼的人。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跑路了,但是她想活下去。她不祈求这个男人能带自己走,只希望他能再待一会儿,只要这个人在这里,她感觉自己就还有一丝生机。
  因为她知道杀手不止一人,危险依然存在。
  所幸这个男人似乎挺喜欢钓鱼,而且钓鱼技术还不错,没多久就钓上了好几条鱼,不过有一点她不明白。这个钓鱼的人到底是想钓上一条什么样的鱼?
  一条更比一条大,一条更比一条漂亮的鱼都被漠风重新放回了溪流中。
  漠风在钓鱼,女孩就在一旁盯着,两个人都不说一句话,谁也不觉得谁是多余的。
  这本就是两个毫不相关的人,漠风出手不为救人,也不会为了免除麻烦而赶走这个女孩,准确的说他的眼中压根就没有这个人。
  女孩也没有打算求这个人救自己,这一点从她坚毅的表情中就能看出。
  ————
  漠风钓的当然不是鱼。
  否则他又何必一条又一条的把钓上的鱼重新放回水里。
  然而,他越是如此,钓上的鱼儿反而越多,直到他不再放鱼饵,那些鱼儿才没有那么热情了。
  漠风闻了闻自己手中的鱼饵,然后苦笑着无奈的摇摇头,他终于明白了为何鱼儿喜欢向他这里凑了。
  ——只要诱饵够美味,即便是死亡也挡不住猎物的脚步。
  就在这时,漠风突然发现六个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对岸,他一直都在等着这几个人,但是当他发现对方时,六个人影已经很接近他了,近到他能看清对方手里的短刀。
  阳光映照下的短刀并不明亮,因为刀身上浸满了鲜血。
  反而是漠风身边搁置的冷剑,在阳光下耀耀生辉。
  漠风不自觉地就摸到了剑柄,六个人的突然出现让他感到了压力,他们能悄无声息的逼近便说明他们实力不凡。
  漠风很久没有遇到过如此强大的对手了。
  灰衣快靴,刃若幽火,显然他们跟刚才的杀手来自同一个地方,属于同一个组织。
  杀手们在溪流对面驻足,十二只毒箭般眼睛都聚集在漠风身上。
  只一眼,六个人就认出了对面的一人一剑。不会有错,那就是传说中的杀手冷剑。因为他们想不到还有谁的那股孤傲之气可以让他们感到战栗。而那柄泛着寒气的冷剑也让四周温度又降低几分。
  其中领队的杀手瞥了一眼缩在冷剑不远处的小女孩,目光之中燃起热切的火焰,好像一头猛兽在打量自己的晚餐。
  对于躺在那里的同伴,他们连察看一下都懒得去,因为他们很清楚,冷剑亲自出手,绝无生还的可能。然而,对于冷剑突然搅和进他们的行动,六个人心思各自活跃起来。
  “冷剑!是谁出钱要你来这里的?”其中一人率先问道。
  冷剑的江湖名声好的出奇,从不与人发生争斗,也从不管闲事,漠然对待江湖上发生的一切。一旦他出手,背后定有人出钱雇佣。
  但是,他们又想不通消息是怎么走露的,作为专业的杀手,他们可以确信此次行动十分隐秘。
  “不对,不可能有人知道我们的行动,你本来就在这里!”有人好像发现了十分震惊的事,惊喜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没有人能找到你的踪迹,冷剑,你可真会躲!”
  此言一出,众人恍然大悟。
  谁能想到江湖上冷酷无情的杀手冷剑竟然独自隐居此处!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杀手们表情不一,漠风却不舍得向他们抬眼。
  “冷剑,你当真要跟我们做对吗?”又一人厉声问道。
  他们为钱办事,本就不想多惹麻烦。
  “对于闯入你领地的这个死人,我们兄弟可以当做没有看见,事实上你不动手我们也会清理掉他,交个朋友!只要你让我们兄弟带走那个女孩,日后必有重谢!”
  交个朋友?漠风从来不需要朋友,他从不对他人有所求,从来没有后顾之忧,甚至不需要和他人分享什么。
  漠风突然感觉自己有点高估对方了,难道刚才只是自己的错觉?这六个人并不比刚才那个人强多少,但是自己怎么会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他们的踪迹?
  漠风不想多费脑子,他开始收鱼竿,动作虽慢,落在对面六人眼中却暗含杀机。
  他们不是没有听过冷剑的威名,也不是没有想过成为像冷剑一样的杀手。此刻冷剑就在眼前,他们有一个最快的捷径达成自己的理想,但是他们更想先保住自己的命,没有人不惜命,杀手更是如此。
  僵持到此刻,六人对视一眼,神色之中已经有了退却的打算。
  漠风冰冷的目光扫过六人,露出鄙夷的神色,接着又淡然道:“身在江湖,难道没有听过这样一句传言吗?”
  “没有活人见过冷剑的真面目!”
  言尽于此。
  漠风目光一凛,杀气如寒风般吹过溪流。同时他右手握紧剑柄,全身肌肉骤然紧绷,好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此刻对面的六名杀手就是他的猎物,冷剑有把握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掉这六个人。
  时间短到让那六名杀手来不及相互配合闪躲。
  然而——就在他打算拔剑时,腹部突然出现一阵刺痛,仿佛有一双冰冷的手给撕裂出一道口子,鲜血很快就浸湿了衣衫。
  漠风心头一惊。自己怎么会受伤!难道是刚才那个人下的手?可是他压根就没有来得及出刀啊?电光石火间,一把蓝色的快刀映在漠风的脑海当中。
  是他!温柔一刀!
  漠风原本以为自己躲过了那一刀,现在想想,也许此刻的伤口正表明,这才是温柔一刀真正的威力所在。
  温柔一刀从轻易不杀人,但是从他那一刀斩出,漠风就丧失了大半的战斗力。
  也许他不运劲身上的伤口就不会裂开,甚至会在几天后自动愈合。漠风也知道有些锋利无比的薄刃斩到身上不会立刻出现伤口,只有在强劲的血脉之力冲击下才会裂开伤口。
  现实却是不允许他在此时静养,此刻漠风要考虑的是如何应付眼前的六个杀手。虽然对方不是很强,但是他却变弱了,猎物和猎人的身份正在悄然发生变化。
  杀手对血腥味都极其敏感,哪怕冷剑已经极力掩盖事实。本来已经打算跑路的六人突然转变了态度,因为他们发现了漠风身上的伤口。
  “你受了重伤!没想到啊!冷剑也会受伤?哈哈……”
  “受伤的冷剑还是冷剑吗?”
  “当然不是,受伤的冷剑只是一把残剑。”
  “但是这把残剑的价值并没有因此贬值。”
  “况且,外人也不会知道我们遇见的是一柄残剑。”
  原本还被死亡的阴影所笼罩的杀手们霎时拨云见日,杀手冷剑的确让他们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但是一个身受重伤的冷剑,却让他们有了更加大胆的心思。
  漠风一脸漠然的看着眼前的杀手,他如何想不到他们的心思,人的欲望就是这样,当一大块利益突然出现在面前时,便会人心不足学蛇吞象!哪怕是刚才还身处剑刃之下。
  冷剑在江湖上威名远扬,让多少人嫉妒,如今只要有人杀掉冷剑,那么这个人就能得到原本冷剑所拥有的一切,甚至更多。
  ——利益很诱人,人的贪欲又那么大,这六个人恐怕要拼死一搏了!
  想到这儿,漠风不由得冷笑起来,他竟发现自己还是猎人的身份。
  ——有多少真正明白,自己最大的敌人正是隐藏在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些欲望,因为这会让人丧失原本该有的判断力。
  然而他的笑声传入杀手们耳中就变得很勉强,好像杀气全无,甚至有些故作高深。
  ————
  漠风已经是强弩之末,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今日之时机,稍作即逝,六个人谁都不想再等了。
  哪怕是他们完全可以就这样和冷剑耗下去,然后等待不战而胜。
  他们六个人都是专业训练出来的刺杀好手,杀人经验丰富,当他们准备对一个目标发动攻击时,便能在第一时间找到敌人的致命所在,判断出最佳的攻击方式,然后给予致命一击,现在他们六个人共同出手,他们相信天下间能躲过之人寥寥无几。
  六个人,六把刀,分别从六个不同的角度快速攻向漠风,刀锋所指,仿佛在漠风四周构起了一张利网,漠风就是被困在网中的猎物,还是一头已经身负重伤的猎物。
  网在慢慢收缩前,杀气已然逼近漠风的身体。
  当这张网完全困住漠风时,六个人同时从六个刁钻的角度出手,锋利的刀,快如闪电,势如破竹。
  漠风却在他们出手的一刹那就发现了六处破绽,六个人,每个人都有致命的破绽,不过……漠风的无奈在于,倘若在平时,当这六个人出手的同时他就会出手,他的剑也会攻入六个人的破绽,刹那间胜负就见分晓。
  此刻漠风却有心无力,他能感觉到腹部的伤口很深,尽管伤口不大,流血也不多,可若是他贸然运功,就会突然飙血,凝聚一身的气势顷刻间就会散尽。一旦流血过多,他出剑的速度就会变慢。
  出剑慢一分,危险多一重。
  所以他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身体只允许他全力刺出一剑。
  一剑又岂能同时杀掉六个人?
  漠风必须做到,因为做不到他就得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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