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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下文学 / 武侠仙侠 / 红梅客传 / 第三章 易水犹寒

第三章 易水犹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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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赵自古多慷慨悲壮之士!
  ————
  河北,易水之畔。
  千百年前,燕太子丹于此地白衣冠以送别刺客荆轲,高渐离为其击筑高歌,谱写了一段江湖传说。
  千百年间,这个故事激励了数不清的燕赵志士,不乏慷慨悲壮之士为其前赴后继,塑造了不少江湖传奇。
  千百年过去了,易水仍在,那曲易水之歌也依然响彻耳边:
  风潇潇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
  江湖人相信,时至今日,昔人虽已没,易水犹寒。
  只因易水山庄的存在。
  试问当今江湖中,谁人不闻易水山庄?谁人不惧易水山庄?又有谁不有求于易水山庄?
  易水山庄就坐落于易水之畔,易水为山庄曾添悲壮之气,山庄为易水广播刺客之风。
  作为一个专营杀人行业的山庄,易水山庄在江湖各界人士心中都有着特殊的地位。
  在杀手心中这里是他们向往的乐土,是杀手们的天堂。因为在这里,任何杀手都可以得到充分的尊重,得到他们平时想都不敢想的一切,易水山庄的杀手排行榜,更是无数杀手毕生的追求。
  在一些江湖人的眼中,这里是令他们恐惧的存在,因为他们永远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这里走出去的杀手会盯上他们,因为一旦被易水山庄的杀手盯上,除了死,从来没有第二条路。
  易水山庄出手从不失手。这是江湖人所共知的铁律。
  因为这条铁律,易水山庄成了许多江湖人解决麻烦最好的选择,只要他们出得起钱,易水山庄就能为他们杀掉任何他们想杀的人,这个人可能是敌人,也可能是朋友,因为有时候朋友可能比敌人更难解决。
  这一切使得易水山庄成为江湖上最特殊的一方势力,它不主动参与任何江湖斗争,任何江湖斗争却都绕不开它。
  把江湖争斗比作一场赌局,易水山庄就是赌桌上做庄家的一方。
  曾有人断言,易水山庄的江湖地位比泰山还稳。
  而易水山庄能有今日的荣光,少不了现任庄主——易晓寒的努力,这个被江湖人称作“水寒公子”的易晓寒。虽然大多数人并没有亲眼见过他,但是他却几乎得到了江湖中大半数杀手的尊敬和效忠。
  因为他给了杀手们生存的空间,给了杀手们难以获得的荣耀,给了杀手们别处得不到的尊重,更给了他们实现自身价值的机会。
  即便是那些在江湖中令人闻风丧胆的冷血杀手,在他面前也会恭恭敬敬的称一声水寒公子。
  因此,身为易水山庄的主人,易晓寒自然掌控了江湖上很多人的生死。
  易晓寒偶尔也会感叹:
  ——身在江湖,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死掌握在谁手中,这无疑是身为一个江湖人的悲哀。
  ————
  朝霞初绽,冷风微起。
  易水之上,氤氲水寒之气冉冉升起。
  雄踞于易水之畔的易水山庄缓缓开启了后门,三个白衣之人鱼贯而出。
  一人佩剑,一人藏刀,一人置酒。
  剑入鞘,刀藏袖,因为他们对面的人敬出一盏烈酒。
  在易水山庄的势力范围内,没有人敢在水寒公子的面前妄动刀剑,这既是江湖不成名的规矩,也表达了大家对他的一种尊敬。
  几乎没有人知道,作为杀手的头子,易水山庄的庄主,易晓寒并不会武功,至少没有人见过他动过武。
  易晓寒从来不会提刀杀人,那双白净修长的手只会提笔置盏。
  但是很多见过他的江湖人都会被其轻易折服,这和武功的高低无关,甚至一般的江湖宵小在面对他时都会感到莫名的紧张,因为他们在面对一个上位者。
  易晓寒身上有那种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息,举手投足之间让人自行惭愧。
  就像此刻,谁都看的出来易晓寒在刻意弱化自己的形象,以突出剑士的身影。但是,无论谁第一眼见到这三个人,第一个注意到的一定是他。
  同样的三个白衣之人,剑士,人如其剑,锋利挺拔。刀客,气息内敛无锋,仿如其袖中墨刀。只有易晓寒虽引人注目,却又让人无法评断。
  没有人能给易晓寒下一个准确的定义,在江湖传言中,他时而温文尔雅,公子如玉。时而杀伐决断,枭雄本色。时而嫉世奋俗,大义凛然。时而柔情似水,情义至上。
  在不同人的心中,易晓寒拥有不同的形象,即便如此,但凡与他接触过的人,无论敌我,无不敬佩不已。
  或许只有他身边的这个老刀客才知道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因为这个老刀客不是别人,正是易水山庄的管家,众人口中的穆伯。
  大家都知道穆伯是个不出世的高手,但是没有人知道他的底细,甚至没有几个人知道他是个刀客,穆伯不常带刀,易水山庄之内他不必带刀。然而,只要易晓寒踏出易水山庄半步,他就会带刀紧随。
  他不单单是山庄的管家,还是易晓寒的贴身护卫。
  没有人能看到袖子里他紧握着的那把刀,但是所有对易晓寒有企图的人都会意识到,那是一把多么致命的刀。
  虽然穆伯知晓易晓寒的一切,但是从来没有人想过能从穆伯的口中得知易晓寒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穆伯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背叛易晓寒。
  易水缓缓的拍打着河岸,仿佛一个苍老的勇士在哀叹。
  易晓寒眼眸微启,面前的剑士身影便落在那双眼眸中,使得他的眼眸黑与白显得分外鲜明。
  易水之上,晨雾苍白,比雾更白的是此人身上衣冠。
  剑士手中,长剑漆黑,比剑更黑的是那双深邃的眼眸。
  若白与黑代表了生与死,这岂非是一个死亡与重生并存的人!黑色代表了他即将抛弃现有的一切,包括生命。白色代表他将要作为一个新的人,开始一段新的征程,并为此流尽最后一滴血。
  从这个人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僵硬的面容仿佛由玉石雕刻而成。易晓寒的目光从他的脸上掠过,竟流露出一丝欣慰,夹杂着一丝悲凉。
  欣慰的是,他现在已经是一名天下间最好的杀手!易晓寒相信他能杀掉任何目标,但是,他也仅仅是一个杀手,纯粹的杀手,就像一柄无名的剑,唯一的用途就是杀人,他已再无任何身份,因为他放弃了原本属于他的一切。
  易晓寒扫了一眼寒气丛生的易水,眼神中又流露出无尽的感慨,虽不言一声,却能让人从他一抬眼,一垂首,一叹气中读出万般豪情。
  已经多久没有易水送别了?易晓寒在心里问自己。
  毕竟要遇见一个不为钱财杀人,只为情义搏命的杀手实在太难。这样的杀手往往被称为刺客——一种古老的称谓。同样是杀人,刺客与杀手有本质的区别,至少在江湖人眼中对这两类人会区别对待。杀手冷血无情,刺客有情有义,一个受人唾弃,一个受人尊敬。
  易水送别正是刺客中最隆重的送别礼,无论此行成败与否,这个人都会成就一段江湖佳话,只为后人所传颂。
  ——因为,无论对于敌人还是朋友,有些东西的衡量标准是一样的。
  此刻站在易晓寒面前的这个白衣胜雪的男人叫柳心梨,作为一个被易水山庄庄主所认可的刺客。
  柳心梨当之无愧!
  他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是易水山庄杀手排行榜前三的杀手,名利荣誉都不缺,本可以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权利,财富,女人应有尽有。但是今天他却要抛弃一切,去刺杀一个几乎不可能刺杀成功的人,不为钱,不为名,只为替自己昔日好友复仇。
  就在三个月前,江北最大的安顺镖局一夜之间被人移为平地,镖头铁剑李无锌一家三十多口被灭门,这件大案震惊整个江湖,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但是有一点一定没有人知道,柳心梨和铁剑李无锌曾是多年的患难之交,因为柳心梨一心要做杀手,李无锌为此与他割袍断交。
  柳心梨对此不曾作过辩解,人各有志,他背负一身仇恨,要复仇做杀手是最好的选择。而且他不觉得做杀手有什么不好,从不觉得自己朋友做的过分。
  不过关系可以像衣袍说断就断,情义却如流水,抽刀断水水更流。
  在得知这个恶耗后柳心梨悲痛欲绝,他只是一个杀手,除了杀人别无他法。要杀人首先就是要找到目标,放眼整个江湖,除了“水寒公子”谁还能帮他?
  柳心梨把这个案子拜托给易晓寒,经过易水山庄全力的调查,背后主谋之人的名字终于递到了他的手中——剑无痕,一个轻咳一声江南都会抖三抖的男人。
  时至今日,当武林各大门派早已没落之时,后起之秀藏剑盟以雷霆手段几乎雄霸了江南数州,雄厚的财力物力,让藏剑盟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通吃于黑白两道,而缔造这个江湖传奇的就是藏剑盟盟主剑无痕。
  关于藏剑盟的传说有很多,其中最广为人知的是藏剑盟内遍藏古今天下宝剑,那些全是真正的宝剑,每一柄都让可以无数剑客为之疯狂。
  对于柳心梨来说,藏剑盟的每一柄宝剑都是他复仇路上的一道坎,他不知道这些宝剑的主人是谁,可能是杀手?抑或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剑客?但是他知道,这些人一定都死心塌地的为剑无痕做事。
  原本按照易晓寒的性子,为了保证刺杀的成功率,他一定会在山庄查清这些剑的主人后再谋划刺杀大计。但是当他看到柳心梨的猩红的双眼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三个月的等待就已经快把柳心梨折磨疯了,他再也等不下去了,因为对于他来说这本就不是单纯的刺杀任务。
  易晓寒之所以是易晓寒,最大的特征便是他不仅仅是一个理性十足的谋士,尽管当他需要理性时,即便是杀父仇人就在眼前,他也会思量判断后再去报仇。但是当他感性时,他也可以冲冠一怒为朋友,甚至会随时给朋友许下任何承诺,哪怕要他庄主的位置。
  正因如此,他才能得到这么多人的真心崇敬。
  可是有一个事实无法忽略,易水山庄能有今日成就,岂是单凭一腔热血就能成事的。当他把凶手的名字交到柳心梨的手上的这一刻,易水山庄这部天下最大的杀人机器就开始了全速运转。
  “从此刻起,我便会向天下人公布杀手柳心梨已经死了,你到达江南后会有人给你新的身份。谨记,此行刺杀不限时间,不限手段,一切全由柳先生自行决断,易水山庄会尽全力辅助柳先生。”
  柳心梨抛掉酒盏,朝易晓寒躬身下拜。他本是一柄古剑,宁折不弯,但是今日他这一拜却良久未曾起身。
  因为此刻他除了这一拜再无其他可表其心意的方式,无论此行他成败与否,他都没有机会再去为易晓寒做什么了。
  “易某预祝先生大仇得报!”易晓寒拱了拱手,神色肃穆。
  柳心梨纵身一跃,跳上小舟。
  一叶扁舟而去,从此江湖之上再无杀手柳心梨,却多了一位企图刺杀藏剑盟盟主的无畏之士。
  对于整个江湖来说,不亏!一点儿也不亏!
  易晓寒目送柳心梨离去,直到浓雾隐匿了他的身影。
  然后收回目光,转投向易水山庄,身为一庄之主,他背负了太多的东西,承受了太多东西,他无时无刻不怕自己被引入深渊。
  咳咳……
  寒气袭来,易晓寒单薄的身躯有些摇摇欲坠,面容竟比衣服还显苍白,穆伯立刻上前扶住自家公子。
  “穆伯,潇先生回来了吗?”易晓寒忽然问道。
  “还没有,不过按照他的脚程,今日定能回到山庄。”
  “那我们就回去等潇先生吧,希望他能带回一个好消息。”
  经营一个山庄本就不容易,尤其是一个专门为杀手们建立的山庄,诸多事宜如潮水般涌入易晓寒的心头,最后整个山庄的事物都汇成一方磨盘,在一点一点的磨尽他的身躯和灵魂。
  但是他不敢有片刻松懈,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他知道很多人需要这么一个山庄,很多人需要他的存在。
  当山庄后门缓缓关上,易水山庄便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易晓寒的心头却又开始涌出各种念头:不知道今日又有谁会被人买去性命!是仇敌?抑或是身边的朋友?亲人?
  ————
  易水山庄开门做生意,规矩是最重要的。无论是谁,想加入山庄都要守规矩,同理,只要守规矩都可以加入易水山庄。
  小秋没有守规矩,私自答应李富儿的请求,所以从他踏出山庄那一步开始,他就被山庄除了名,并且写入章程公布天下。
  江湖黑道上的人很快就知道了这个消息。易水山庄用了数十年打造自己的信誉会为它排除一切干扰。
  和小秋一同离开的杀手还有另外六人,他们无一不是奔着冷剑而去。
  如今这七个人也已经被江湖上除名了,因为他们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易晓寒知道他们永远都回不来了,从他们决定去寻冷剑开始,他们在易晓寒眼中就已经是死人了。
  易晓寒虽然不知道漠风就是冷剑,但是他却是最接近真相的一个人。
  因为他了解潇振,比潇振自己还要了解潇振。
  易水山庄首先是一个盈利机构,它不会为死人而付出,除非这个死人能为活人带来更大的利益。
  易水山庄每天都在人的生死之间打交道,不会因为这几个人而停止山庄的运作,所以这一页必须掀过去了。
  易水山庄四周百仗之内没有一株高过一仗的树木,即是山庄内也极少见到高大树木,倒是各种花草遍布各条小道两旁,所有的小道都汇聚在两栋建筑里,一前一后,前院碧波堂,后院寒雨亭。
  此刻,易晓寒坐在亭子里,手中拿着一本帐簿,帐簿上记载的全是人名,凭记忆找到那几个杀手的名字,然后认真地划掉。可是,他却在秋雨的名字前收住了笔。
  显然,这是一个让他不得不注意的人。
  易晓寒下首,穆伯正在向他汇报那几个杀手的死因。
  “六个人,尸体在李富儿庄子外被发现,全部都是一剑毙命,对手出剑很快,他们连拔剑的机会都没有,而且他们的伤口都不见丝毫血迹,的确是冷剑的手笔。”
  “六个人?”易晓寒微微皱眉,因为他笔下刚刚划掉第七个人的名字。
  “是——六个人,六具尸体。”穆伯回答的小心翼翼,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易晓寒的双眸。
  “少了谁?”
  “小秋!我们的人已经找了他两天了,但是什么收获都没有。”
  穆伯虽没有明确表示小秋已经遇害,但是作为最擅长情报搜集工作的易水山庄都无法找到的人,几乎可以判为死人。
  易晓寒沉吟道:“小秋曾为易水山庄工作也立过功,所以我们有义务为他善后,吩咐下去,全力搜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穆伯对此颇为悲观,提醒道:“此次小秋的对手是近年名头最为响亮的杀手冷剑,冷剑出手,从未失手。”
  “没有人亲眼见到小秋死在冷剑的剑下,更没有找到小秋的尸体,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去指证冷剑。”
  穆伯道:“我们也没有证据能证明冷剑没有对小秋下手,证据可以慢慢找,但是,在此之前江湖上的朋友只会当冷剑是杀人凶手。”
  易晓寒不再说什么,开始陷入沉思。
  大厅里也就此陷入宁静。
  良久——
  “潇先生都听到了吧?”易晓寒突然对着亭外问道。
  亭外疾风骤起。
  瓦已响,叶未落,片刻又恢复宁静。
  “庄主!”
  潇振不知不觉间已经恭敬的来到易晓寒面前,即便是处于时刻戒备状态的穆伯也没有察觉到潇振是如何出现的。
  作为易水山庄的头号杀手,潇振可谓是名副其实,出道十八年的他从未失过手。这对一个杀手的要求极高,因为这不仅仅需要高超的武艺,精湛的刺杀技术,强大的心态。聪慧的头脑和坚韧不拔的毅力以及强大的专注力也都是必须的。
  尽管知道潇振不会对自己出手,但是在穆伯眼中,自己早已经败给了潇振。
  江湖上的人都只当他是个普通的管家,却很极少有人知道他受老庄主之托保全易晓寒的安全。对于这个工作他向来有信心,身在易水山庄,他早就见识过各种各样的杀手,千奇百怪的刺杀手段,比如刚才送走的柳心梨,穆伯有把握三十招之内让他近不了易晓寒的身。
  可是对于眼前这个男人——穆伯终于不敢再有丝毫轻视。
  虽然潇振名义上是易水山庄的头号杀手,可是身为山庄大管家的穆伯却很少见到他。更没有亲眼见识过他的真正实力。也是直到今天穆伯才发现自己竟然探不到潇振的深浅,探不到深浅他便没有把握出刀,刀客不敢出刀,便失去了带刀的意义。
  ——该庆幸他没有敌意吗?穆伯不敢这么去想,也不习惯这么去思考,在他的思维里,除了自家公子,其他人都是潜在的敌人。
  易晓寒注意到穆伯神色的变化,便示意他先退下,然后问潇振:“潇先生可问到什么结果?”
  潇振坐到易晓寒对面,解下腰间酒壶,闻了闻然后便丢给退走的穆伯。
  潇振喜欢喝酒,易水山庄恰好珍藏着不少极品美酒,而易晓寒又乐于为潇振提供美酒。
  “他没有杀小秋,他说没有就没有,我相信他。”潇振接过易晓寒递过来的茶杯,在易晓寒面前喝了一小口便再也喝不下了。
  潇振从来都喝不下茶这种苦涩的东西。
  易晓寒笑道:“易某虽然没有见过冷剑,但素知冷剑是个极其守规矩的杀手,况且易某相信潇先生,所以易某也相信冷剑。”
  “不过……”易晓寒放下杯子,面色一沉,“小秋确实失踪了,现场只找到六具尸体。他没有回山庄,也没有回江南秋家,山庄里派出了好几批人手去找他,如果他还在活动,我们的人应该可以很快找到他。”
  潇振的脸色同样阴沉如冰,他很清楚易水山庄的实力,身为一个杀手集团,它的情报网遍布江湖各个角落,找一人只是最基本的能力,倘若连易水山庄也找不到小秋,那么小秋凶多吉少。
  “小秋的家人知道了吗?”潇振沉声问道。
  “江南秋家?”
  听到从易晓寒的嘴中说出“江南秋家”这四个字,潇振的脸色竟然出现了从未有过的苍白。
  “还没有正式告知他们,不过这种事早就在江湖上传开了,毕竟小秋也不是无名之辈,而他面对的敌人更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杀手冷剑。”
  潇振闻言再也镇静不下来,来不及向易晓寒告别,甚至等不到穆伯拿来美酒便突然消失。
  潇振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从来都是来去匆匆,毫无踪迹可寻。但是这一次,无论是易晓寒还是穆伯,都能猜出他的意图。
  潇振觉得自己必须立刻再去找一趟漠风,因为他从这件事当中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对于这个自己闯荡了多年的江湖他很是了解,江湖里从来都不缺少阴谋,也从来都不缺少被阴谋缠身的可怜家伙。
  很显然,现在轮到漠风去做那个可怜的家伙。
  ——漠风虽然没有杀小秋,但是现在小秋生死未卜,而他最后一战面对的敌人又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冷剑。
  ——冷剑出手,绝无活口!江湖人所共知。
  小秋如果从此不再出现,那么所有人都会认定他就是被漠风所杀!
  江南秋家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能让江湖四大杀手之一的潇振如此忌惮的势力不多,江南秋家恰是其中一方。
  江湖上家族式的势力一直有很多,他们有财有势,又因为有血缘关系的维系,这些势力而且发展极快,其中名声最为响亮的便是春夏秋冬四大家族。
  四家族中唯秋家尚武,家中子弟几乎个个武痴,他们散布于江湖各大门派,研习各门派的武功,当然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秋家能够集众家之所长和他们雄厚的财力支持分不开。
  穷学文,富习武,文越学越富,武越学越穷,习武本就是个烧钱的行为,在世道越来越安稳的情况下,江湖各大门派的各项灰色财政收入都被掐断,不得不开始收徒授教。
  秋家乐于向各门派提供丰厚的学费,再加上他们一家都爱武成痴,现今他们家族的武力早已超越江湖上任何一个门派,家族藏经楼堪比少林寺的藏经阁。
  这么一个强大的家族能够屹立江湖,多年不倒,原因就是他们一家都只爱武,除了争强斗胜,再无其他追求。
  而且由于他们向来自负家学渊源,几乎不屑于江湖斗争,这就造就了秋家在武学上的权威,尤其是在剑道一途。
  但凡是一名剑客,不可能不知道江南秋家;但凡对自己的剑术有几分自信,不可能不想挑战秋家这个剑道权威;但凡能得到秋家的认可,不可能不身成名就。
  就像一名杀手不可能不想得到易水山庄的认可,而一旦被易水山庄承认,那么你才算是在杀手界有自己的地位。
  这也是最让潇振感到头疼的地方。
  漠风便是以剑术闻名江湖,冷剑的名号也不是他自封的。
  这样一个家族是漠风万万惹不得的,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惹不起,比如当年有一个叫楚天的年轻剑客就曾打上门去,并全身而退,后来便打出了天下第一神剑的威名。
  但是冷剑不是剑客,他只是一个杀手,作为杀手一旦暴露,那么就再也当不成杀手了,结局只有死。
  而且潇振也十分清楚,以漠风的性子肯定不会在意这一点,既然漠风想不到,他就必须去告诉漠风。
  ————
  潇振来去如风,只留落叶仍在空中飘转,还有一缕难以察觉的酒香。
  半晌……
  “穆伯,你相信潇先生的话吗?”易晓寒手中把玩着飘落的树叶,脸色阴晴不定,不过此时任何一个人都看的出来,易水山庄的庄主胸中积聚了一团熊熊怒火。
  穆伯不知何时也已经来到了易晓寒的身后,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有敢离开。
  还在沉思的他,听到易晓寒的询问,便小声答道:“公子曾说过潇先生是个重情义的人,而公子又对他有大恩。”
  易晓寒点点头,对于一个重情义的人,恩情永远比任何契约都有效。
  “那个冷剑呢?江湖传说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更没有人了解他,他人如其剑,冷若冰霜。”
  穆伯道:“潇先生却是天下唯一了解冷剑的人,也是唯一可以接近冷剑的人。”
  倘若一个人很难接受他人,而一旦他终于接受了一个人,那么这个人对他一定很重要,比自己都重要。
  易晓寒可以相信潇振的话,自然也可以相信那个冷剑,哪怕他们素未谋面。
  易晓寒想到这儿,心有所慰,至少目前为止,他的这位首席杀手还在他的掌控之中。
  可是这样就够了吗?
  穆伯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自家公子。
  “公子,命运还是把握在自己手中最安心。”
  “我们有人能跟上潇先生的脚步吗?”易晓寒反问道。
  穆伯一愣,只得无奈答道:“毕竟四大杀手之首的名头不是凭空而来的。”
  易晓寒道:“虽然易水山庄没有人能跟上四大杀手,但是不表示其他东西跟不上,而且用不着我们去刻意作为,潇先生自己就会带上他。”
  穆伯突然想到了什么。
  “公子说的难道是青儿?”
  没有一个人能跟上潇振而不被他发现,更不必说能让他暴露自己的行踪,所以青儿只是一匹马的名字。
  易晓寒很爱马,而青儿更是他最心爱的一匹千里良驹,不过这匹天下最好的马却在一年前便割爱送给了潇振,然而潇振一直不肯接受,如今那匹马就在山庄的马厩里,有专门的马夫照看,随时等候潇振的召唤。
  潇振想用最短的时间见到冷剑便不得不依靠青儿日行千里的天赋。
  穆伯已经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等等——”
  易晓寒突然叫住穆伯,因为他还有一件更要紧的事需要穆伯去处理。
  从他确认冷剑没有对小秋下杀手那一刻他便想通了一件事,这让他感觉自己心头仿佛被人刺了一剑,此刻再也抑制不住浑身涌现的惊人杀气。
  他是易水山庄的庄主,掌管着江湖几乎半数的杀手,手握千百人的生死,虽然他从来不去介入江湖斗争,但是如今却有人把心思打到他的头上,让他如何不怒!
  穆伯竟也从来没有见过自家公子如此生气。
  这也难怪,此时种种迹象都表明小秋失踪的背后必定有个大阴谋,虽说小秋擅自接任务,违反了山庄规定,但是他好歹还算是易水山庄走出去的人,易晓寒很难不去相信这个事背后有人意指易水山庄。
  既然对手出了招,他水寒公子自然是要接着。
  “穆伯,你亲自走一趟江南秋家,跟他们解释清楚,这件事易水山庄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易晓寒首先要做的便是稳住江南秋家。
  “公子,恐怕秋家不会善罢甘休……”穆伯突然住口了,太久没有见到公子发怒让他有些失神,竟然险些忘记了自家公子的性子。
  公子一旦发令,只要执行就好,不必质疑,因为他还没有发现天下还有哪个人比公子更聪明。
  “等等,穆伯。”
  易晓寒再次叫住穆伯。
  低头沉思了片刻,他接着命令道:“让暗部的人准备行动。”
  穆伯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公子,这个代价会不会太大了?”
  易晓寒道:“任何代价的付出都是有意义的。”
  ————
  同一条路,同一间茶馆,茶馆里还是那个老人,他的手艺还是那么精湛。
  一壶一壶的开水被倒出,如行云流水一般,突然,老人的动作有了停顿,导致最后一壶水洒了些许。但是老人竟然没有发现,因为此刻他的目光正被路上一个身影给吸引住了。
  老人一眼就认出那个身影正是两天前在此地等人的那个客人,他又来了,但是老人知道此刻这位客人绝对没有心情在此地等人,因为客人骑着一匹快马,老人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快的马匹,青色的快马好似一阵风。
  似风却不是风,它的速度和终究还是和风还差太多,可这已经是天下最快的马了。
  但若是疾风可乘,潇振必乘风而行。
  青色的骏马早已伤痕累累,马背上一道道猩红的伤痕触目惊心,可是主人凶狠的皮鞭依然无情的抽打着它。
  每一鞭子抽下,青马都会快上几分,在这般鞭策之下,即便是最普通的驽马,此刻也能跑出了千里马的雄姿。
  更何况这是易水山庄庄主最得意的千里良驹。
  可是潇振依然觉得它太慢,因为快马和他的心相比确实太慢,毕竟他的心早就越过山林飞到了漠风那里。
  没有人能想像潇振从易水山庄到漠风的小屋用了多久。他曾经为了杀一人而一日追击千里,可是今日为了漠风他能跑的更快,快到任谁都不敢相信他创造的速度。
  毕竟杀人和救人不同,人活着就有无尽的可能,而一旦死了,一切都成空。
  茶馆老人目睹潇振匆匆飞驰而过,然后默默地把已经准备了一天的美酒收起来,他从不饮酒,但是为了这坛美酒可费了不少功夫,最后还是出了一钱银子才从隔壁村老李头那里买来,正经的二十年的女儿红。
  老人有一种直觉,那个贵人还会再来,那个时候他将拿出这坛女儿红。
  ——
  进入山地的路骑不了快马,潇振只好下马飞奔,崎岖的山林在他脚下如履平地。
  这是一条他很熟悉的小路,可以说除了漠风,他是唯一一个可以闭着眼睛都能走到小木屋的人。
  此刻他的眼睛比任何时候瞪得都大,神经比任何时候绷得都紧,感知比任何时候都敏锐,脚步比任何时候都快,所以他只用了不到平时五分之一的时间就来到了小木屋所在的山谷。
  山谷里依然吹着熟悉的寒风,但是潇振却发现今天的山风有些不同往日,风中夹杂着不干净的味道。仿佛美酒染上香料,白练坠入尘埃。
  突然——潇振停住了脚步,因为他从风中嗅到了血腥味,虽然很淡,但是绝对不止是一个人的血。
  附近不久前死了人,死了很多人,很可能漠风就是其中之一。
  潇振心头一紧,好像被人抓住了心脏,惨白的脸色几乎要渗出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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