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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下文学 / 武侠仙侠 / 扶瑶直上九万里 / 第一章 萧萧白马鸣

第一章 萧萧白马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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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洁的陶瓷炉体,外面裹着一个镂空的青铜套子,镂空的花纹一眼便可看出是一只栩栩如生的海鸟——应该是海燕或信天翁,翱翔在汹涌的海面。这是个制作精美的香炉,此时正放在窗台,向外喷出一缕缕细如青丝的红烟,与旁边的兰花一起,将这间位于魏府深处的房间衬出了丝暖意。
  在这充满檀香的屋子里,一位少年在书桌前提笔端坐。白衣束发的少年似是思绪凝滞,提笔许久却不曾落笔,就这样不为外界所动的端坐着,活像一座雕像。
  “咚咚,”敲门声传来,屋里的少年放下毛笔,将砚台轻轻压在纸上,然后缓缓起身离开书桌,坐在另一张用来喝茶的桌子旁,身子斜靠在桌子上,手托香腮,再翘起二郎腿,清了清嗓子,才慵懒地回应道:“请进。”
  “吱——”房门被推开,走进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身着淡蓝色襦裙,细长的双臂和脖颈。双眼皮,柳叶眉,鼻尖与上唇呈现向上翘起的趋势,眼珠灵动有神,眉眼间带着笑意,感觉像一只可爱的小仓鼠。脚踩木底的凉鞋,露出洁白的脚趾。少女见到少年这番模样,眉头微微蹙起。
  少年看清来者何人后,急忙放下了二郎腿,整了整衣襟,又如写字时那般端正的坐着面露微笑,说“哦?原来是小鱼呀!”指了指身旁的椅子,又道:“来来,坐这。都跟你说私下不用跟我客气的。”
  名叫小鱼的少女弯腰行了个礼,带上房门,走到少年指示的椅子旁,缓缓坐下,目视少年,耸了耸肩,无奈道:“近来府上宴请宾客,人多眼杂,不想他们打扰到少爷。”
  “嗳,不碍事儿,”少年摆了摆手,笑道:“没多少人会在乎我的。”
  小鱼嘟了嘟嘴——上唇愈发向上翘,这样一看又像只金鱼,愤愤的说:“哼,那群势利眼。”
  少年仍面带笑意的说:“这很正常嘛,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现在是不知流向何处的水,失势也是很正常的现象。”
  “对了,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少年突然又问道。
  “嗯准备好了。”少女点了点头:“这次还多亏了琉姐姐的帮忙,才这么快就完成任务。”
  “那可要好好谢谢她。”少年脑海中浮现一个身着梅花纹纱袍的曼妙身影。
  “那是那是。”小鱼使劲点了点头,然后露出一脸疑惑的样子,问少年:“可是少爷,你为什么要准备这些东西呢?你是要离家出走吗?可你逃不出去的呀?”
  少年用手捂住额头,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呼~谁说我逃不出去的?况且,我也没说我要离家出走呀……”
  “那为什要准备这些东西呢?”小鱼挠挠头问道。
  少年抿了抿嘴,将双手放在桌子上,摊开十指,头微微低下,眼帘也微垂着,像是在检查手指形状。将手指都看了一遍后,才又把头抬起来,对小鱼说:“我要出去”
  小鱼沉默不语。
  “我打算去拜访一下太白兄。”
  小鱼先是一愣,随即莞尔一笑,说:“好呀,我对李公子也是十分想念呢。”
  “嗯,你收拾下行李,我去告知叔父一声。”说罢,少年走到铜镜前,将白色发带扯下,用木梳将头发梳顺,再把额前的头发梳向脑后,用发簪固定,再用另一条金色发带将披肩长发束好,简洁而华美。若仔细观察少年的五官,也算得上是俊美的,特别是将额前的长发撩去后,光洁如玉的脸庞,秀挺的剑眉,神采奕奕的眼睛……
  早已脱去了当初的稚嫩模样——小鱼心中感慨。
  一切整理好后,少年突然转头问小鱼:“鱼儿,我帅吗?”
  “什么是‘帅’?”小鱼问。
  少年快步走到书桌前,将“帅”字大大的写在了纸上,一手提着笔,一手拿着纸对小鱼说:“看,这就是‘帅’字”
  “可是……”小鱼挠了挠头,说:“我好像没见过这个字。”
  “你没见过的字多了去了,让你平时不用功读书。”
  “可是这个字是什么意思?我只听说过大帅,那是将军,没想到还能用来形容人。”
  少年揉了揉下巴,又说:“反正你记住,以后就这样形容我就行了。”
  “好吧,随便你咯。”小鱼撇了撇嘴,总感觉少年有什么话没说完。
  ……
  少年漫步走在前往叔父房间的路上,廊腰缦回,向深处望去,竟望不到镜头。周围数不清的假山真树,清池艳花。鸥鸟群嬉,不触不惊;菡萏成列,若将若迎。
  ……
  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眯着眼修剪花木的老伯不再哼唱,弯腰潜心工作;在莲池中采藕的女工们也急忙停止嬉笑,为退去的笑意挂在眉宇严肃的脸上,是整张脸显得极为别扭;低声八卦着趣闻的仆人也没了声气,只顾低头清理本就看不出一丝灰尘的地面。气氛突兀的安静下来,这是为何?“踏——踏——”脚步声传来,正是漫步至此的说要“告知叔父”的少年。金色的发带随风轻轻扬起,发带上用红色丝线绣着奇特的花纹,那花纹飘逸却携着难档的刚烈之气,似乎要冲破这发带的束缚一飞冲天。如果有见识的人见到,定然能认出这就是远古时代西方神鸟鹔鹴的图腾。
  少年每经过一个下人,必然听到一声恭恭敬敬的“三少爷”,无论府里的人怎么闹腾,三少爷始终是魏家人,下人见到,也必定要以礼相待。
  魏府的人们,有的认得这图腾,有的认不得,可全府上下都知道,这条发带乃是太上皇在三少爷成年礼上亲自赠与三少爷的。
  在这提一笔,太上皇就是这国境的帝王。国境有十二族,分别为珺、?、琨、瑓、琳、璐、珋、珑、?、璮、瑄。其中珺族是现在权势最大的,因为太上皇就是珺族的族长。虽说这个族那个族,但他们的族名却并不是由族人的姓氏决定的。十二族的姓氏各为赵、范、白、刘、潘、杨、林、李、张,与上面的族名相对应。那么族名是从何而来的呢?仔细观察,你会发现族名其实都是美玉名,这关系到国境的传统,太长太远,不在此一一叙述,以后会涉及到。
  当然,并非这十二族就能在国境里一手遮天。除了十二族外还有很多庞然大物。比如皇室,没错,皇室并非珺族的,它是独立的一个宗族。可以说,皇室是国境的直接管理者,同十二族选出的代表共同管理国境,彼此制约与平衡。
  话说回来,当年太上皇赠与三少爷鹔鹴发带时,可是引起了轩然大波。毕竟魏家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却得到如此恩宠,着实令人摸不着头脑。大多数人都以为这是皇室指使的,意在“招贤”,可能这魏家三少爷有什么了不得的天赋或能力。但令人无语的是,自此以后什么都没法发生,据说这三少爷仍游山玩水,赏花品酒,还美曰其名——修身养性。日子一长,也就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有一件事却是只有魏府的人才知道。众所周知三少爷是十分喜爱这发带的,几乎天天佩戴,可自从那件事后,三少突然性格大变,发带也不时时带着了,还钻进书房认真读起了书。
  那件事发生在几个月前:范家(?族)的人突然将三少爷抓走了!那可以说是机器野蛮的强行带走,范家的人突然到来,直言要人,魏家本以为这些人是来招贤的,急忙将三少爷从床上拖到大堂。哪知聊了几句后发生争执,领头人摆了摆手,另一人便一铁棒砸在了三少爷太阳穴上,三少爷再到在门口,当场昏死过去,然后被范家的人抬走了。
  十多天后的一个早晨,天蒙蒙亮,门童开府门时发现了自家三少爷被双手捆起,遍体鳞伤,吊在了府门口,生死不明。而捆住手的,正是那鹔鹴发带……
  时间回到现在,三少爷已经踱步到了叔父房间前,伸出手“咚咚,”无人应答。
  “咚咚——”
  还是无人应答。
  三少爷从长袖中抽出早已准备好的书信,轻轻插入门缝,人后转身离去,头也没回。他知道叔父在房间,但既然不愿见他,那就算了。
  鹔鹴发带飞舞,渐渐飘离了廊道,只留下一缕檀香,诉说着它的到来。
  ……
  三少爷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上普通的发带,便领着小鱼出了门。正走到府门口,见一人迎面走来,高大魁梧,器宇不凡,一身貉袖将此人的坦荡正气表露得淋漓尽致。
  远远就看出这是自己的二哥——魏家二少爷,魏芫。
  “瑶弟,你这是……”魏芫一脸疑惑的问道。
  “二哥,我打算出去散散心。”
  “也好,你都将自己闷书房里都快两个月了,是该出来走走了。”二少爷顿了顿,又轻声道:“府里的那些个闲言碎语你不要放心上,二哥永远相信你。”
  “多谢二哥了。”三少爷真诚的答谢了一句。
  “对了,盘缠带足了吗?我这还有点,听说叔父下令账房不给你零花钱了……”二哥正要将手伸进袖带,三少爷急忙制止住,说:“不必了二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其实我都已准备妥当。”
  “那行,二哥也不强求你,你打小就自强得很,”二少爷抱拳行礼,道:“瑶弟,多保重。”
  “保重。”三少爷也抱拳回礼,然后牵着小鱼出了府门,跨上早已备好的白马,回头望了一眼魏府深红色的大门,抿了抿嘴,驾马离去。
  二少爷目送自己的三弟渐渐消失在了地平线,伸手摸了摸腰间坠着的令牌,心中总有种感觉,自己和三弟,怕是再难相见了。
  何当重相见?樽酒慰离颜。
  ……
  “少爷,只是去拜访下李公子,我怎么见你这么悲伤呢?”小鱼坐于马背上,向三少爷问道。
  “不知为何,我觉得,我与二哥,怕是再难相见了。”少年的眼神露出一抹惆怅。
  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挥手自兹去,萧萧白马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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