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那日英雄密会结束,各路豪杰心中均蒙上了一层深深的阴霾。“影子杀手”若真为那独孤刀魔再生,即便有所提防又怎能奈何!那神出鬼没的二人虽似与影子杀手并非一路,但武功奇特行事怪异亦不容小觑,他们背后是何势力?
刘钊离开野湖便马不停蹄赶回江城,一路提防赵剑三跟踪寻仇,不过那对头倒是并未追赶。想到月灵、程虎还侯在客栈便运起轻功加快了脚步。思量与二人汇合后首先须要将密会上的消息尽快传回总堂,再护送二人北上回京城天威镖局总舵不迟。到得客栈已近黄昏,程虎已在客房内沉沉睡去,刘钊轻扣了几下月灵房门,良久无人应门,迟疑间推门而入却不见了人。刘钊思量:难道是这丫头耐不住寂寞自个儿溜出去玩耍了?便叫来店家询问,掌柜、小二却均说未见过姑娘踏出客栈。刘钊不由心中生疑,程虎有伤在身神志不清,这丫头即使耐不住寂寞也断无道理撇他而去。想至此处隐约感觉不妙,他巡视月灵房间,忽然发现客房的窗棂虚掩,窗台上依稀还留有足迹!
刘钊这些年行走江湖颇具洞察之功,细看足迹便瞧出一些端倪——这足迹入时仅残留一点,出时却清晰完整,想必此人轻功不弱但遁出时因负了沉重物件踏足较重才留下了明显的痕迹。难道月灵是被歹人潜入掳走了?那足迹尚新,歹人定未行远!容不得多想,刘钊运起轻功便跃出窗外。他沿着足迹一路追踪,直至城南郊外一处密林环绕的废弃谷仓,那足迹却凭空消失了。
刘钊正待四下查探,忽闻树头有丝丝轻响。
“什么人!”他金刀出鞘听声辩位跃向枝头,刀气挥出碗口粗的树枝应声折断。一名黑衣蒙面客跳下树来,那人也不答话,拔出一把通体皓白的短剑直刺刘钊。那短剑寒气逼人,剑招竟也凌厉之极。刘钊慌忙使出看家绝学提刀拆解,三招过后刘钊跳开一步,道:“且住!阁下可是奉剑庄的朋友?”
“不错!”黑衣人一开口竟是一女子声音!
“若是赵剑三要找我寻仇,又为何不亲自现身相见!却要用如此下三赖的手段引我到此?”刘钊怒道。
“你这淫贼!要杀你的是我,跟我三师兄何干?纳命来!”说罢又挺剑疾攻向刘钊。刘钊闻此言却是一头雾水,对方哪容他分辨,手中短剑一招紧似一招,剑剑直取刘钊要害。刘钊只得举刀招架。两人身法均是轻灵见长,在林间穿梭跳跃你来我往如同蝴蝶穿花,刀风剑气过处枝叶簌簌掉落。
“你这淫贼,倒是有些手段!”那女子武功不在刘钊之下,调息运气间竟还可出言相激,奉剑庄的武学剑法果然独到。
“姑娘且住手!”刘钊匆匆挡过一剑跳出圈外,“此中定有误会!”
“淫贼休要花言巧语,本姑娘今日定要取你项上人头!”那女子却不依不饶。
“在下快刀堂刘钊,绝非什么淫贼!姑娘定是认错人了!”刘钊怕她再攻,只得自报了家门。
“咦?你是快刀堂的文刀刘?”那女子停手撤剑。
“正是在下。”刘钊拱手道。
“那我当真错认了?嗯…难怪!言语可欺人,刀法却欺不了人!”那女子似自言自语般喃喃道。
“敢问姑娘名号?”刘钊又一拱手。
“我叫卫莺,师兄妹里排行第十三,适才得罪啦!久仰文刀刘大名,只是想不到本人竟如此…哎呀!”那女子本盯着刘钊瞧,突然捂嘴低下了头。
刘钊一直以为奉剑庄的杀手均如同赵剑三般冷酷无情、阴森可怖,却见此女不仅吐语如珠且言语间竟还流露出一种天真无邪傻气,哪有半分杀手气派?不由一笑。
那女子缓缓摘下面纱,她瞧上去也就十七、八岁的光景,双目犹似一泓清水般清澈,一张小脸看上去稚气未脱,仅凭外貌怎么也无法把这样一位少女与“杀手”二字联系在一起。
“卫姑娘,在下正寻找一位被人掳走的朋友,一路追踪那绑匪足迹至此,不知卫姑娘可曾见过?”刘钊寻月灵心切,既然误会已消还须尽快查明月灵下落。
“刘大哥那位朋友可是位美貌姑娘?”
“正是!莫非卫姑娘见过?”
“那却不好了,那位姑娘有危险!”卫莺一对俏眉锁了起来。
“怎讲?”刘钊闻言更是心急。
“我此次要词杀的乃是个淫贼,‘摧花浪子’不知刘兄可曾听说过?”这“摧花浪子”刘钊倒是有所耳闻,本名叫花问柳,乃是一名为害民间多年的采花大盗。此人生性好色,行踪飘忽不定,见到年轻貌美的女子便用独门迷药迷倒,强掳而去施以**,不知多少良家女子被这淫贼坏了名节甚至寻了短见。但此人武功甚高、轻功更是卓绝,最为可怖的是他那手使毒的功夫,这些年不知有多少精明捕快、缉拿好手遭了他的暗算,是以虽遭官府缉捕多年至今依然逍遥法外。
原来,前些日子,这花问柳闯入登州巡抚宅邸,趁着夜色玷污了那巡抚千金,以致其羞愤难当、自缢而亡!巡抚大人怒不可遏,派人重金委托奉剑庄买这淫贼人头。此贼身手不弱,奉剑庄便将这任务派给了“奉剑庄十三把剑”之末的“卫剑十三”——卫莺。卫莺经过连日调查,终于探得此贼形迹,一路追踪至此地却又正巧遇到了为救人而来的刘钊。
“若不能趁早制止那淫贼,怕是你那位朋友却要遭殃了!”说到此处,两人目光同时瞄向那座废弃的谷仓,难道那淫贼躲在此中?
刘钊不暇多想飞身便跃向谷仓,正欲一脚踹开仓门突感寒意逼面。“噗噗噗!”几枚暗器已穿透残破的木门直打向刘钊前心!暗器来得突然,仓促间哪及躲闪,眼看便要中招。却见刘钊刀锋纵立身形如同陀螺般转动了起来一把金刀舞成一团金光,便似一口金钟罩身体,“叮、叮、叮!”几枚暗器被弹落草丛。此乃快刀堂上乘刀法“七十二路劫刀”中护身绝技“刀见金钟”,练成之后水泼不进,便是万箭齐发也难碰到他身躯分毫。刘钊看了一眼那暗器落处,却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几把飞刀附近的青草竟顷刻间枯死,显然刀上淬有猛毒!
刘钊大怒,他低喝一声双手斜握金刀运足内力望空挥出,这刀招亦是“七十二路劫刀”中的高招,唤作“怒浪倾舟”乃是一招自下而上发出气劲的狠招。那谷仓本为松木搭成加上废弃已久早已腐朽不堪,哪经得起刘钊强劲的刀风?霎时间便被了刀气掀了个翻。但见一个黑影窜将出来,刘钊定眼望去,那人是个三旬上下的汉子,尖嘴猴腮、贼眉鼠目,双手正挟住一个女子——不是月灵又是何人!刘钊又惊又喜,却见月灵昏迷不醒、衣衫不整,只觉心中一阵悲愤,难道她已遭了这淫贼祸害?
“是哪个短命的龟孙敢坏老子好事?”那人惊魂未甫,他行走江湖多年却从未遇见过刘钊这等高手,被适才那一招惊得不轻。
“你便是花问柳?”刘钊还未开口,卫莺已跳到近前。
“呦呵!好个俊俏的女娃!你怎么晓得老子的大名?”那人见卫莺生得俏,立马换了一副淫邪猥琐的嘴脸。
卫莺却不答话,未等花问柳站定,手中短剑已疾递而出,倏然间剑锋几乎碰到花问柳的鼻尖。
“啊呀!”那“摧花浪子”也非等闲,抬手便将手中月灵身躯抛向卫莺,自己则向后急跃!
刘钊不由心头一紧,却见卫莺似早有准备当即撤剑抬臂顺势将月灵身躯送向自己这边,赶忙纵身一跃轻接在怀中。
“刘大哥别出手,看我来料理这淫贼!”那淫贼轻功算得高明,早已逃出数丈之外,但卫莺身法却更为高明,只一个起落便跃到花问柳身前好似灵雀捕蝉。刘钊不由暗暗喝彩。
花问柳手中也不知何时多了两把明晃晃的短刀,他忽得俯身,人已滚在茂密的草丛之中,疾取卫莺下盘!这地躺刀法唤作“遁地斩草”,是花问柳看家绝技。此地草木繁茂,长草足有半人之高,极利于此类地躺刀法的发挥。他这一滚人便遁入草丛,双刀暗取卫莺双足。
但这等刀法在“卫剑十三”眼中何足道哉?只见她运起轻功一跃便翻上树头,如猿猴般倒挂在树上。花问柳见自己的刀法全没了作用,便想趁机开溜。卫莺看长草甫动,哪里肯放,只见她暗运内力劲透剑尖向下连刺,这招“繁星泻地”乃奉剑庄高招,无数道无形剑气向草丛中激射而出,剑气到处长草噗噗作响飞屑四溅。那花问柳哪里能挡,只闻他一声惨呼,已为剑气所伤。卫莺轻轻落下,剑尖抵住那淫贼喉头。
“好冷的剑!好狠的小妞!老子与你无冤无仇,你要怎样?”花问柳知道自己武功不济,颓然放弃了抵抗。
“那本姑娘便让你死个明白,杀你的是奉剑庄卫第十三把剑,买你人头的是登州巡抚,你作恶多端死有余辜!”花问柳一听这小妞居然是奉剑庄十三把剑之一,已吓得十魂丢了八魂,瘫在草丛中如同空憋的酒囊。
“女…女侠绕命!别!别杀我!对了!老子若死了!那个女子可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哈哈..哈哈哈!”
“谁信你的鬼话!”卫莺任务在身,眼看便要一剑结果这淫贼性命。
“切莫动手!”刘钊闻得此言却大吃一惊,话音未落人已飘至,横刀格住卫莺短剑。
“快说!你对她做了什么!”刘钊双目死瞪着那花问柳,几乎要喷出火来。
“嘿嘿,你大可放心,这女娃还是个冰清玉洁的黄花闺女,只不过她中了老子的离魂香,若无老子独门解药便不晓得醒不醒得来了!你们若杀了老子便休想得到解药!”见这淫贼变了一副有恃无恐的嘴脸,卫莺恨不得当即要了他的狗命。
刘钊出手封住花问柳的穴道,搜遍他全身却一无所获,不禁皱起眉头。
“哈哈哈,解药这么要紧的东西老子又怎么会带在身上的嘛,要是你们肯答应放老子…”
“做梦!”卫莺打断了花问柳。
刘钊转念一想却计上心来。“卫姑娘且慢动手!在下去去就来。”刘钊跳入草丛,回来时已手持一物,原来是花问柳适才发出的淬毒飞刀。
“这淫贼作恶多端,若一剑杀了岂不是便宜了他?在下师兄‘弓长张’张刖主持刑堂,他曾对在下说过‘要人死并不难,难的是叫人开口’,他亦有许多叫人开口的方法,卫姑娘想不想见识一下?”卫莺和花问柳均不知刘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淫贼,你这飞刀上淬的可是那黑川毒王——‘千面老怪’黔化骨的‘烂骨枯’?那黔老怪跟你是什么关系?”
“哼,他是老子的师祖,他…他老人家…若知是哪个龟儿害老子,必教他死不见尸!”花问柳万没想到刘钊仅凭一把暗器便看出了自己施毒的来历,其实他当年不过是跟随那毒王炼毒的药奴,后来趁毒王外出竟盗了毒王的许多毒剂逃出川地,后来便靠那“离魂香”四处犯案**妇女,此刻见刘钊提起旧主便想虚张声势、狐假虎威。
谁知刘钊完全不买他的帐:“听说这烂骨枯无色无味,但哪怕在伤口上沾染一丝便会深入骨髓,一个时辰后便如遭万蚁噬咬般痛苦难当,最后慢慢全身溃烂而亡。”刘钊一边靠近花问柳一边晃动着手中的匕首。
“你!你做啥子!”花问柳大惊失色。
刘钊扯下花问柳衣袖蒙住他的双眼,那花问柳极力挣扎怎奈穴道被封动弹不得。“大、大侠饶命!哇呀!”他感到大腿一痛似被利器轻轻划破,顿时发出杀猪般惨叫。
“你已身中剧毒,毒性一旦蔓延,便是华佗在世也回天乏术了!快说!解药在哪?”
“我说!解药在小的靴内!英雄!好汉!祖宗!救小的性命!”此前只有花问柳对他人施毒哪曾被他人算计过,他当然知道这毒的厉害,哪怕被卫莺一剑杀了也比身遭此猛毒侵袭强千倍万倍。
刘钊闻言扯下花问柳那对靴子,原来这靴子甚厚,内中暗藏夹层,刘钊一倾,便掉出好几个小药瓶。他扯下花问柳眼罩,“哪瓶是离魂香的解药?想活命就休要耍诈!”
“白瓶!那白瓷瓶里的便是!求大侠救命!”花问柳急于自救已话中已带了哭腔!
“先救醒她,我便替你解穴!这解药如何使用?”刘钊强忍着笑问道。原来刚才刘钊蒙起花问柳眼睛划了他大腿一刀,早已把淬过毒的匕首换成了淫贼落在身边的一把短刀,其实他并未中毒。
“嗅!嗅一下便可解毒!那解药须两个时辰方可有效!老子早已没得命了!求先救命啊!”花问柳苦苦哀求,刘钊见解药已得便抬指运气冲开了那淫贼被封穴道。花问柳手忙脚乱的从一堆小瓶中取来一个,将瓶中药粉撒在伤处,又从另一个瓶中倒出两粒红色的药丸吞下,方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眼珠一转便想开溜,却早被站在一旁的卫莺用剑指住。
刘钊将白色瓷瓶打开,自己先嗅了一下,瓶中之物恶臭刺鼻,可嗅过后突感天庭一阵清灵澄澈,看来确是解药不假!连忙将瓶口放到月灵鼻前。
“刘大哥实在高明!既然解药已得,此贼这条狗命小妹我便收了好回去复命!”卫莺对刘钊的机智暗暗钦佩。
“且慢,卫姑娘可否卖在下一个面子,待得我这位朋友醒转再取他性命如何?”刘钊却生怕有变。
“嘻嘻!刘大哥对这位姑娘倒是情深义重,这位姑娘如此美貌,莫不是刘大哥的相好?”这卫莺口无遮拦,全没半点女孩子家的矜持。
“卫姑娘取笑了!”刘钊脸顿时一红,“她只是在下同行的伙伴,也怪在下大意,将她独留客栈害她遭此一劫,幸得有卫姑娘相助!
“哈哈,你这人说话文绉绉的,倒像个酸秀才!也别卫姑娘、卫姑娘的叫人家了,今日咱们也算得缘分一场!日后若有缘相见,我唤你声刘大哥,你也喊我声妹子便是了!”这卫莺快人快语甚是直爽,刘钊不由得向她那张俏脸多望了几眼,此时卫莺也正望着他,一对清澈的眼眸透出一丝羞涩。
“有何不可?莺妹!”刘钊对卫莺拱手一揖。
“刘大哥!”卫莺还了一礼,两人相视一笑。
两人正相谈甚欢,耳边却突然传来花问柳凄惨的呻吟声。
“哇呀!怎…怎会这样子!你!你这龟儿子害老子!”只见那花问柳滚倒在地、浑身抽搐,眼中渗出血来,正手持那把淬毒匕首使劲扎自己的大腿,模样极为可怖。
“格老子得!狗日的贼娃子!你没对老子下毒!老子日…你先…”他表情狰狞手指刘钊破口大骂,突然叫骂声停止了,只见他双目圆瞪两腿一蹬竟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刘、卫二人均吃了一惊,刘钊本以为这为了逃命淫贼耍诈装死,但见那尸体全身僵硬七窍流血,拿脉一试竟真得死了,他适才苦苦求生此刻却又自残身亡这是何故?
原来刘钊并不知道,这“烂骨枯”的解药竟也是两种剧毒,便是刚才那花问柳敷的药粉——“散魂粉”和吞的红丸——“腥红丹”。若单独使用,三者无论哪样都可令人登时毙命,但奇的便是若将这三种剧毒按一定比例混合为一,毒性便会相互抵消、烟消云散。所以那两种解药其实乃是以毒攻毒,可刘钊偏偏并未曾真得对花问柳下毒,是以花问柳同时身中那另两种剧毒却不自知,毒性发了方才发觉,那毒王所炼之毒毒性何等猛烈,此时两种剧毒一并发作便是天王老子也救不得了。这淫贼一生作恶,也算是天理报应。
“怎会如此?他怎么突然死了!那刘大哥这位朋友可如何是好…”卫莺本为杀这淫贼而来,此时淫贼一死月灵吉凶未卜反而替刘钊忧虑。刘钊不由心生感激。
“她脸色已由白转红,想必是解药起效了,这些毒剂药品容为兄留在身边,如有变故再做打算。既然此贼已死,这人头莺妹取回去复命便是了,切要当心毒血!”刘钊拾起一把短刀,一刀割下尸体头颅又脱下自身白袍小心包裹严密才递与卫莺。卫莺心中一暖,见刘钊如此细心为自己着想不由脸上微微一辣。
“刘大哥,我这便就要回去复命了。”卫莺虽仅与刘钊相处了短短半个时辰,不知怎地此刻将要分别却心生种种不舍。
“莺妹,若有缘再相见!咱们后会有期!”刘钊见天色渐晚,虽亦有不舍但毕竟要事在身也只得依依惜别。
“刘大哥珍重!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小妹去了!”卫莺含情脉脉的望了刘钊一眼便蒙上黑巾提了人头,转身离去,行至远处又回头摆了摆手。
“刘大哥…”月灵突然开口了,?刘钊一喜,以为月灵已醒转,低头一看,却见她依然闭目抿唇、沉沉昏睡,刚刚似乎只是在梦呓。瞥见月灵那微微颤动的长睫毛和那楚楚动人的面容,纵是刘钊定力深厚亦不由得心中一荡。
刘钊自幼修文习武,年少成名,如今已出落成一位风流倜傥的少年英雄,却从未感受过世间男女之情爱。两位少女一个温柔可人、我见尤怜一个直爽率真、一面如故,此时的刘钊心中莫名生出一种从未曾有过的异样感觉,似乎有颗种子正在自己胸中慢慢发芽,又像心头爬了一只蠢蠢欲动的毛虫令他彷徨不安。他不由使劲吸了一口气,方才定下心神,俯身背起昏睡的月灵,向江城方向行去。
江城富足繁华,回到城中时天已入暮但家家户户仍是灯火通明,耀的街巷有如白昼。刘钊行至客栈却见客栈里灯火黯淡,心道:这掌柜的也忒小气,开门迎客连灯油都舍不得。他心挂程虎安危,便加快脚步。行入大堂,刘钊便叫小二点灯,叫了几声并无回应。四下大量非但没有客人,连掌柜也不知去向,只有柜台上那一盏油灯在夜风中摇曳。
刘钊正疑惑,只听背后吱呀一声轻响,赶忙回头,只见那大堂的木门被人闭了起来。“糟糕,有埋伏!”他心头一紧,但闻客栈上下脚步声、兵刃声骤起,“咯噔噔”、“哗啦啦”响成一片。刘钊一手揽着月灵身躯,一手“铮”的一声擎出金刀。定眼一看,只见自己已被数十劲装武人团团围住。
“你们是什么人!”刘钊喝问道,众武人并不答话只是手握刀剑严阵以待。
这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几个身影徐徐踱了下来。为首的是一名相貌威严的老者,只见他头带凤翅金盔、身披龙纹宝甲、腰缠蟒皮玉带双手提一对铮亮的宝塔金鞭,虽已是须发花白但目似铜铃不怒自威宛如金刚下凡。老者身后跟着三名年轻武人,分别着了白、赤、兰三色镶甲武服,第一个手握盘龙棍、第二个背插混金鞭、第三个腰悬青锋剑,亦均是威风凛凛、英气勃发。
“便是这小子吗?”那赤衣汉子一把从身后拎出一个人。刘钊一看,此人却是见过,便是那日在南安客栈被自己一招制服的“铁罗刹”罗沙!此时他鼻青脸肿、奄奄一息全然没了当日的威风。
“是!正是这小贼!祖宗们啊,人既找到了,求好汉爷们饶了小人性命吧!”罗沙见到刘钊如见救星。
“咦!是师妹!”那赤衣汉子惊道,这人却是那“火云鞭”洪赤焰。
那日洪赤焰被李列所救,见己方援军赶至,便又折回客栈寻找月灵等人,却见到众镖师惨死,只是尸首中唯独不见月灵、程虎,镖银也不翼而飞了!他喜忧参半,喜的是月灵兴许保得了性命,忧的是她恐怕已被贼人掳走,一想到心上人或已遭歹人凌辱更是心如刀绞、如坐针毡。他命人连夜敢回京中报信,自己则在南安附近日夜打探终于探明劫镖之事乃马帮及屠牛寨一手策划。再说戚天威收到宝贝女儿失踪的消息如遭晴天霹雳,当即率领天威镖局一众好手星夜赶至南安。闻得女儿竟被匪贼所掳更是雷霆震怒,他亲率众多高手一日之内便攻下了那跑马岭又荡平了屠牛寨!两帮帮众死伤大半,那万里达、屠大勇等一干匪首均被生擒活捉,可天威镖局几乎把两寨翻了个底朝天却仍寻不见月灵、程虎的踪影,那失落的镖银也没了下落。审了一日,那万里达、秦世勇等辈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吃打不过却也只能苦苦讨饶,被盛怒的戚天威毙与帐前。只有屠大勇性格刚烈、宁死不屈反令戚天威心生敬佩免其一死。而这罗沙为求活命便将当日客栈之事添油加醋盘托而出,却把刘钊形容成了一个黑吃黑劫走镖银又见色起意掳走月灵的大恶人,还将众镖师的死一并嫁祸给了刘钊。
楼梯上这老者自然便是那“天威战神”戚天威了,其身后除洪赤焰外其他两人乃是他另两位得意弟子——三旬左右的白衣汉子乃戚天威的大弟子、程虎的兄长“风云棍”程峰;另一位身着蓝衣年纪尚青的剑客则是江湖人称“雷云剑”三弟子的雷凌。
天威镖局眼线遍布天下,江城乃南方重镇,自然也安插了探子。最近出了如此大事,戚天威早已命探子们紧盯过往客商,那日刘钊一行来到江城便已被天威镖局的眼线盯上。探子虽不识得月灵却认得程虎,见其身受重伤又被来路不明的一男一女带入这家客栈,忙飞鸽传书报与戚天威。戚天威带人赶到时恰逢月灵被花问柳掳走而刘钊正赶去救人,只找到了神志不清的程虎。他见刘钊行李、细软均在客栈内料定他必返回,遂打发走店内宾主闲杂在大堂内步下了天罗地网只等刘钊送上门来。
“你这恶贼!纳命来!”洪赤焰见月灵被刘钊抱在怀中昏迷不醒,醋意大发。刘钊一开始还道这帮人是马帮约来的帮手,那日见过罗沙却未曾见过洪赤焰,听洪赤焰叫了声“师妹”正在疑惑。却见对方不由分说手提双鞭抢至自己身前,抬手便是一招“漫天云霞”,这是惩天鞭法中以速取胜的高招双鞭幻化作无数道鞭影分取刘钊天灵、腰眼。却见刘钊单手提刀在鞭影中一搅,正是快刀堂“一百零八式断魂刀”中精妙刀法“打草探路”,也不见怎么发力已将双鞭轻轻荡开。天威镖局众人皆“咦”了一声,戚天威更是一凛。洪赤焰恼羞成怒,就势压低身盘疾转身躯左手金鞭直捣刘钊心口,右手那鞭则横扫刘钊双腿,此招唤作“瞒天过海”左手乃虚招,右手则潜运内力势大力沉,如若中招必然双腿齐断,更是藏了好几般后招。可刘钊依旧一手扶住月灵,单手迎战,下盘稳扎竟毫不躲闪,眼看双鞭扫至却忽见他将手中金刀往地板上贯劲一掷,“扑”的一声,半截刀身已深深没入地板,那刀柄却刚好挡住那横扫过来的一鞭,腾出的手掌却一把抓住捣向心窝的金鞭就势一扯。那洪赤焰劲力全在右手,对手动作完全出乎意料,一时间招式骤乱左手金鞭拿捏不住已被刘钊夺了去!看到刘钊仅在两招之内便夺了得意弟子的武器,戚天威脸上不禁现出诧异的神色。
“点子好身手!师弟我来助你!恶贼,你将我兄弟害的好惨!”说话的乃是“风云棍”程峰,话音还未落一道白影已至圈内,他认定程虎为刘钊所伤,早已按捺不住胸中怒火。刘钊两招便赢了师弟,程峰看在眼里自知凭自己的武功造诣也决计不是此人对手,所以一上手便使出混天棍法中最为精妙的绝招。
程峰使的是一根雕龙硬木长棍,此棍却非凡物,乃是由那半缺山下上古巨树“神木”的枝条打造而成的。那神木的枝干质地格外奇特,木质轻巧却极其坚韧,不仅金石难摧且不惧烈火烧灼、恶水浸泡非寻常斧锯所能砍伐,流入市井的木材只是脱落山间的枯枝,仍旧价比黄金。程峰这把棍乃何其门高手匠人以金刚钻花半载之功雕琢而成,握在手中轻若细竹威力却更胜铜铁。若是寻常铜棍、铁棍凭刘钊的眼力身法程峰这几招根本近不得其身。可程峰偏偏用的是这质地极轻的宝棍,同样的招式用此棍使出来岂止快了一倍?刘钊哪知其中玄机,本以为长棍笨重只须见招拆招便可,可突觉程峰的棍奇速无伦,待得看清招式已躲避不及棍头擦肩而过长袍被棍风扫破。那洪赤焰也抖擞精神加入战团。刘钊不敢怠慢,只好一面挥刀招架,一面轻轻放下月灵身躯。没了顾忌,刘钊精妙刀法终于施展开来,那师兄弟二人使出浑身解数但十招下来已渐渐相形见绌,刘钊的刀招却越来越快,二十招过后二人便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了,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看剑!”刘钊突感一道寒光袭来,心道:好快!只见那“雷云剑”雷凌也加入了战团,这雷凌剑路直来直去、毫不取巧,便只有一个“快”字。这一剑递出,竟逼的刘钊倒退了三步。此人看上去年纪不足双十,武功却为三人中最高。“叮叮叮叮”雷凌的剑尖化成一片剑光,雨点般疾攻,这是“劈天剑”中以攻代守的绝招“寒雨萧萧”,只见那雷凌全不顾刘钊金刀走势,只是一味抢攻,剑剑刺向要害。却见刘钊金刀一晃刀法骤变,那雷凌只觉铺天盖地全是刀影大惊下剑法大乱,这是快刀堂“一百零八式断魂刀”中的高招“天网恢恢”,刀法快得肉眼难辨,三人瞬间便被罩在刀网内竟只可招架,丝毫施展不开!刘钊不知对方底细不想伤人,但敌众我寡,久战对自己不利,只好施绝技以求速胜。
戚天威看至此处,已惊得合不拢嘴,自忖便是亲自上阵百招之内也难有胜算。以三敌一本已不合江湖规矩,以自己身份跟小辈动手更是不妥,何况以四敌一即便胜了,传出去亦将有损天威镖局的威名。
“长风东来、云涌四方!野火熊熊、雷惊八荒”戚天威突然出言。
三人本已成败势,听闻此言顿时抖擞精神,各退几步,以一种奇特的步法围着刘钊绕起了圈,刘钊严阵以待,忽然三人疾攻而来,刘钊发觉三人招数骤变,那鞭、剑、棍攻守交替、暗藏玄机,且绵延不绝,相较之前陡然威力大增!刘钊一时间竟看不破此中路数,刚刚荡开一剑剑已近面门,侧身避过剑锋棍又早至肩头!原来这是戚天威根据毕生研习的兵法结合两仪四象之理悟出的一套高深阵法——“风云火雷阵”,虚实结合变化无穷,莫说风、火、雷这样的高手,哪怕是几名最寻常的武夫习得此阵法便可与武功修为高出数倍的对手一战而不落下风。刘钊只巨额自己的刀法正被慢慢压制,快刀堂的刀法并非仅仅快在出刀迅速身法灵巧,更快在那攻守转换之时转守为攻的速度,刘钊当年挫败赵剑三便是如此。但此阵法环环相扣毫无间隙,莫说转守为攻,仅仅是守已让刘钊应接不暇!
刘钊虽无抢攻之能,三人却也伤不得他分毫,只是如此拖延下去,体力迟早会消耗殆尽。他一面观察对方身法行动一面飞速的思考着,忽见他脱力垂刀后跃一步,本密不透风的守势荡然无存。那三人正苦于无破绽可寻,突见刘钊门户大开,此刻进招简直如入空门哪里肯放过?纷纷不假思索便施展杀招抢攻。却见刘钊“喝”得一运气,白袍鼓起金刀嗡嗡作响,全不顾疾攻来的那几班兵器,金刀横挥而出,三人招已使老哪里收得住,如同撞上了铜墙铁壁一般被强劲的刀气震得跌飞了出去,刀气到处店中桌椅地板均被掀翻震碎。此乃快刀堂刀法最高奥义“七式乱刀法”中“破”字诀中的绝技“破军式”,是倾自身八分内力集于刀上全力释放的刚猛杀招。那三人撞上墙壁,勉强撑起身子,冲在最前的洪赤焰哇的喷出一口鲜血。江湖曾有云“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但未必如是,武功招式讲究的是先发制人、伺机而动;破敌阵法讲究的是虚实结合、攻其不备均为技巧的研修。而内功修为则讲究积铢累寸、河出伏流,这便是力量的囤积,若能以超群绝伦的力道压制对手,又何须求取机巧呢?
“好个小子!”戚天威自创办天威镖局以来从未受过如此挫败,终于按捺不住。他虎吼一声跃向刘钊,擎出宝塔金鞭砸向刘钊。戚天威练的是“天罡气”,乃一门上乘的内功心法,此功至刚至猛,此时的他已有了几十年的修为,与他三个徒弟全不在一个段位。刀鞭相撞刘钊一个踉跄被震退三步,刘钊暗暗吃惊,这老者好生厉害!戚天威连攻三鞭,每接一鞭刘钊便退后数步只得强运仅存的少许内力配合精妙刀招方才勉强抵住双鞭。戚天威内功精湛,双鞭力道如千钧巨石。几鞭下来刘钊已渐渐难以支撑,适才那招“破军式”内力消耗过大,如不能速战速决必将战败!
“快快住手!”两人相战正酣却被一个清脆的的声音打断了,正是月灵,嗅过解药那迷药劲力终于消了,她悠悠睁开双目,却见刘钊正与父亲斗做一团,赶忙出言制止。
“灵儿!”戚天威大喜,赶忙收鞭撤步,刘钊也跳出圈外。
“师妹!”洪赤焰见心上人醒来更是大喜,“师妹受委屈了,看师兄我拿下这贼子,替你报仇!”他想在心上人面前逞英雄,强打精神站了起来,可提起双鞭一运气却只觉胸中一阵闷便四肢瘫软又倒了下去。
“爹爹!您怎么来了!这位刘大哥是女儿的救命恩人!快快停手!”月灵见了戚天威又惊又喜,见二人相斗知有误会连忙替刘钊分辨。
“月灵,你终于醒了!”刘钊听月灵喊戚天威爹爹心知并非遭人暗算只是误会一场顿时宽了心。
月灵见刘钊一脸关切的望着自己,脸颊飞起一片云霞。洪赤焰看在眼中,醋意更浓,虽知是误会仍对刘钊怒目相向。
“刘大哥,我记得我正在房中小憩,怎生到了楼下?”她昏睡多时并不知自己被花问柳掳走之事,发觉自己身处客栈大堂,又看周遭一片狼籍,思量间只觉头脑一阵胀痛。
刘钊此时卸了力已是昏昏沉沉,抢做笑颜拱手面向戚天威:“戚老前辈!久仰!在下乃快刀堂刘钊,适才多有得罪请前辈见…”话未说完只觉眼前一黑便栽倒下去。
“刘大哥!”月灵赶忙欲起身去扶,但迷药劲力初消仍是手脚麻痹动弹不得。
刘钊醒来时已是次日清晨。昨夜月灵已把当日刘钊如何救下自己,如何退敌之事向众人详实叙说,戚天威才恍然大悟自己受了那奸贼罗沙的挑拨差点误杀了女儿的救命恩人,大为懊悔。转念想到罗沙却发现那奸贼却趁乱逃之夭夭了忙派人去追。
“刘大哥醒了!”刘钊一睁眼便见月灵守在自己榻前,脸上充满关切之情。众人闻讯围了过来。
“实在是误会一场!老夫在此给少侠赔不是了!”戚天威忙凑上前拱手道。
“前辈言重了!”刘钊忙还了一礼。
“少侠大恩老夫铭记于心,今后少侠但凡差遣天威镖局马首是瞻!”
“刘兄弟救了愚弟性命,在下无以为报,在此向刘兄叩首为谢!”程峰感激刘钊救程虎之义竟拜倒在地。
“程兄快快请其,在下不过举手之劳,这叫在下…”刘钊欲起身相扶却又是一阵晕眩,月灵见状忙上前扶住。众人皆佩服刘钊之侠义智勇,一时间赞口不绝。
“只是那镖银却不翼而飞,即便非刘堂主所为,恐怕也与快刀堂脱不了干系吧!”这时在一旁的洪赤焰见两人亲密嫉火中烧忍不住呛声道。他当日被李列所救,虽知道月灵所言不假,可如今见两人亲密无间,自己又成了对方的手下败将不由出言诋毁。
“混账!休得胡言!他快刀堂乃名门正派!怎会干如此下三滥的勾当!那日若不是你不计后果带灵儿同行,灵儿又怎会遭此凶险!看老夫回去再跟你算账!”戚天威闻言大怒,洪赤焰吓得赶紧住了嘴。
“刘少侠,老夫欠快刀堂一个人情,还望禀明林总堂主,日后必当登门重谢!”戚天威转向刘钊。
“戚老前辈言重了!同为江湖正道,路见不平自当相互帮扶!晚辈当前有师门要务在身,本欲办完事后便亲自将令千金与程少侠护送回京城贵处,今日既然在此处得见乃是皆大欢喜!”刘钊站起身便要告辞。
“少侠切莫急,昨日你伤了元气且等身子平复,盘桓几日再走不迟!”戚天威道。
刘钊甫一动便感身体酸痛难当,江城离望月川总堂路途遥远,如此看来却是只得先在此修整一些时日了。戚天威召回店家,赔了银子又命摆下酒席为刘钊洗尘及为女儿压惊不提。
正是,结红颜智斗淫贼;会天威独战三英!(第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