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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钊在客栈住了两日,日间调息养气夜晚饱食安歇,期间月灵端茶递水在旁侧侍候。戚天威看在眼中心中已有了分较。洪赤焰受了内伤同样卧榻养伤,却遭了月灵冷落,心中更是嫉恨难当。
第三日刘钊起身,运功一试便感觉身体已恢复大半了,想到要务在身不可久留,便向天威镖局众人辞行。
“戚老前辈,晚辈有要务在身,令媛平安无恙,晚辈便先行告辞了!”
“刘大哥身子尚未恢复,不如再修养几日吧!”月灵听刘钊要走,心中大急,连忙拽拽父亲衣角。
“刘少侠,还请稍候片刻。”戚天威早已猜到女儿心思说着却拉了女儿走入侧厅。
刘钊见父女二人交头接耳了一番,戚天威便呵呵大笑,月灵却深埋了头。
“刘少侠,老夫有一事相商,不知当不当讲?”戚天威独自走了过来。
“前辈请讲,晚辈洗耳恭听。”刘钊一脸迷茫。
“这个嘛,不知少侠婚配与否!”
“这...回前辈,晚辈尚未成亲!”刘钊脸上微微一红,难道?
“那便好!小女如今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刘少侠一表人才,老夫有意将女儿许配给少侠,不知少侠意下如何!”
刘钊问言一楞向侧厅一瞅,月灵正悄望着自己,羞红的脸宛如熟透的苹果,见刘钊看过来连忙捂着脸奔入内堂去了。
“前辈,这可使不得!”
“万万使不得!”
刘钊、洪赤焰一同叫出了声。戚天威白了一眼洪赤焰道:“干你何事!”洪赤焰一脸尴尬的退到了一边。
“刘少侠可是嫌弃小女吗?”戚天威故作怒态。
“晚辈不敢!承蒙前辈美意,只是婚姻大事须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可私定终身!且在下一介草民、身份卑微,令千金金枝玉叶,岂敢高攀!”刘钊一时错愕,一张脸憋得通红。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老夫弃官已久又何尝不是平头百姓?刘少侠只要有意,老夫今日便为你们做主了!令尊令堂老夫自会请媒人上门游说。”
“前辈!晚辈当真未曾考虑婚嫁之事!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敢留恋儿女私情!还望前辈三思!”刘钊这些日子一直把月灵当做妹子一般对待,虽对她爱护有加却从未有过非分之想,此时戚天威出言撮合却较他进退失据。
说至此处,只闻内堂中的门扇“砰”的一声闭上了。
“哼!好个小子,我女儿花容月貌,有何配不上你的?你一味推三阻四这是瞧不起老夫吗?”戚天威知是月灵闻言伤心,心疼爱女不由怒道。
“前辈息怒,晚辈绝非此意!只是此事实在突然,晚辈尚无准备,不若如此,待晚辈办完堂中事务,归家禀明二老,再做打算?晚辈承诺,必亲自登门给前辈一个交代!”刘钊闻月灵愤然闭门心中不忍,但婚姻大事又岂能草率。
“也罢,毕竟你对小女有救命之恩,老夫今日也不为难与你,只是待得你深思熟虑后须给老夫一个答复。”戚天威自觉失态,见话已至此,多说亦无益,毕竟不可强人所难。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多谢前辈体谅,晚辈先行告辞了,日后必登门赔罪!”
“唉,既然如此老夫也不强留了,你们快去备马给刘少侠送行吧!戚天威道。”
“晚辈告辞了!诸位英雄后会有期!”刘钊跨上马,回头一望见月灵并不在送行之列,心中略有怅然。他一夹马腹扬鞭而去。
“刘少侠一路平安!”众镖师目送刘钊远去便转头回去了。戚天威望着刘钊离去的身影,长长叹了一口气而此时客栈二楼的纸窗后,月灵倚窗呆坐泪如串珠。
离开江城,刘钊便一路快马加鞭赶往江北总堂,坐骑虽为良驹,仍需三天脚程。行了一日已至转江府地界,人马均劳顿不堪,刘钊便在城中找到一家驿站歇脚。
转江府位于南安以西、江城以北,虽算不上繁华但自古以来便为北上南下的枢纽要地。这转江府得名于“龙沧江”,此江乃神州第一水脉,源自千里之外的大漠以西的高山大湖,绵延数千里流经八大州,横贯东西,江水一路湍急汹涌,难以行舟走船。说来也奇,江流过了转江府便突转而向南而去,江面渐宽水势也变得平缓起来,一直汇入那烟波浩渺的南海。此地便成了南下的枢纽要地,沿江设有众多港口,南下的客商便是在此将货物装船再由船只顺龙沧江运输至江南各地,故城中客店、驿站鳞次栉比。
刘钊叫了饭菜,酒足饭饱后便回客房歇息。半睡半醒间他忽闻窗外传来细微而短促的呼哨之声,不由惊醒。武林中人常以呼哨召集同伴,此时已是子时,定有事态!刘钊思量再三,决计仍是一探究竟为妥。于是他匆匆换了夜行衣,翻窗上屋,运起轻功觅声寻去。果不其然,不久便发现几名疾行中的黑衣人,他屏住气息潜行跟随。那伙人沿江而行,到得一处码头便停了下来。刘钊伏在屋檐暗中观察,只见江面上停着一艘乌棚货船,漆桅黑帆,码头上已站了许多同样打扮的黑衣人。
不一会儿又有一批人赶着一辆马车缓缓行来,两匹高头大马拉一辆轻车却显得极为吃力,显然车上装载着沉重的货物。马车以黑幔罩住,一队人马护卫左右,这些人打扮其他。身着甲胄头戴各色狰狞可怖的面具。其中一人似乎是首领,刘钊借着月光望去,只见此人头带斗笠身披黑袍,面容被一张猩红色的鬼面具遮了起来。行至码头两队人打了个照面,那怪人叽叽咕咕的对手下说了一通话,刘钊运气聆听,虽听得真切却一个字也无法听懂,他们说的竟并非中原语言!刘钊更为好奇,见那两队人开始陆续从马车上抬下几个沉重的箱子一一装上货船。深更半夜将货物装船,莫非运送的是什么不可告人之物?
这时,船上走下三人,其中两人与那些黑衣人打扮相仿,另一人则是一名衣着华丽微微发福的中年汉子。
“风魔师父近来可好,师父手段果然高明!”其中那个身材瘦小的黑衣人跳上前拱手对那带面具的怪客道,说的却是汉话,听声音是还名女子!刘钊只觉得这女子声音甚是耳熟。
“师父,前些日子我和师兄使您教我们的功夫把那帮蠢材耍得团团转!您是没见到,那个胖老头气得脸都绿了!师父的黑幕弹也好玩极了!”
“见过风魔师父!小主,咱们有时间再与风魔师父叙旧,正事要紧!”另一名黑衣人打断了她的话,“风魔师父,这位是冯大人乃是隋厂公的亲信;这位是东瀛‘魔隐里’风魔雷藏大师!”他向身边那衣着华丽的中年人摊了摊手又对他引见了那斗笠怪客。此人声音阴恻恻得,这回刘钊听的真切,这不正是那日大闹英雄密会的蒙面人?而那女子便是当日那个紫衣女子!听他们对话,与他们同行的却是名朝廷官员,还是那臭名昭著的乾安厂公隋玉安的手下!这二人难道与那老阉贼有关?
这隋玉安本为前朝宦官,常年服侍先皇。先皇崩猝,临终前密诏命隋玉安传下口谕立太子为新君,是时仅太子与八皇子尚在京中,其余皇子均在京外各自封疆属地常驻。但篡国老贼肖楚歌却力主扶持庸懦无能的八皇子也就是当今皇帝即位。这隋公公为了保命见风使舵倒向肖楚歌,助其假传圣旨逼太子让出了皇位。肖楚歌得权后建立了密探机构“乾安厂”、暗杀机构“坤宁卫”追查太子党羽、排除异己以致许多忠臣良将都惨遭迫害,不知多少人蒙冤屈死。以致如戚天威这种无心弄权却又不愿苟同的将官纷纷辞官归隐。而这隋玉安深得肖楚歌信任,做上了“乾安厂”的厂公之位,小人得志便滥用手中权利,陷害忠良、残杀无辜,早已令世间百姓及江湖正道恨之入骨。此时看这二人既然与此阉贼同路又与这些外邦异族勾结,那便绝非善类,更须查明其阴谋!刘钊赶忙运气至耳细心聆听。
那冯大人拱手哈腰拜了几拜,那叫做风魔雷藏的怪客则只是微微颔首。
“师父您办事果然教盟主放心,他派我传令,命我们立即将这批货物护送至龙栖宫!”那声音阴恻恻的汉子道。龙栖宫?是何门何派?刘钊行走江湖多年竟闻所未闻。
“我的,已经为盟主干了很多次,他的,什么时间见我!”那雷藏似有不快,用生涩的汉话质问道。
“师父息怒!盟主他老人家办事向来谨慎,但他对大师您绝无猜疑!只是如今还不是各位盟友浮出水面的时机,那约定之事盟主一定会信守诺言!您大可放心!”
“希望,他的,让我失望,不要的!”雷藏道。
“风魔师父,我爹爹既然请您教我们武功又怎会对您猜忌!”那小丫头插嘴道。
“小主,不得对师父无礼!”那汉子赶忙打断她,又压低了声音道,“还望师父转告贵派影主大人,黑川之巅黑虎寨集会之期,盟主他老人家自会与各路盟友相见,共商大计!”
“请转告盟主,魔隐里的,到会,一定!”那雷藏的态度缓和了下来。刘钊曾听闻过那黑虎寨本为当年三大邪派之一的“黑山帮”的老窝,但黑山帮败于无量山正邪大战后已销声匿迹多年,山寨便就此荒废了,不知这些人到底有什么企图。
“冯大人,车上留下的那箱货是我们盟主送与隋厂公的酬劳,你命人取走便是!”那汉子指了指马车,又转向冯大人。
“下官替厂公谢过盟主和尊使大恩,只是那解药之事…”
“嘻嘻,回去告诉你家厂公,只要他办事得力,我爹爹定不会亏待于他,这是这个月的解药!拿去吧!”那丫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递与那冯大人。
“承蒙小主关照!厂公他感激不尽!还烦请转告盟主,厂公他若有消息,定会第一时间派人通禀!”
“这个自然!那你也转告你家厂公,若他有背叛之心,我爹爹定教他生不如死!”
“岂敢岂敢!”那冯大人点头哈腰开,哪有半点朝廷命官的派头?那如日中天的隋玉安竟也对二人口中的那个盟主如此服帖,这又是何故?刘钊不由皱起眉头。
就在此时,远处忽然传来了悠长的笛声,那清冷苍凉笛音不绝如缕。刘钊闻声却是一惊,他只感到那笛声直钻耳孔,一时间头晕目眩、心头大震,身体似被无数利刃抵住般酥麻无力!不好!这笛声听不得!他连忙捂住双耳屏气凝神运内力相抗方才稳住心神。
再看那伙人,只见不少定力较弱的如冯大人已经歪歪斜斜得倒在地上,那一男一女也急忙捂住双耳,只有那个风魔雷藏站在原地纹丝未动。笛音急转了几转便戛然而止,码头上那伙人竟有半数以上被震倒在地!
“哎呀不好!那个阴魂不散的厉鬼又来了!水蛇师兄!我怕!”那丫头惊道。
“风魔师父,是幽冥鬼谷的人!那些混蛋装神弄鬼处处坏我们好事!咱们还是快走为妙!”那汉子一时间声音都沙哑了,全没了当日大闹英雄会的威风。这二人武功不弱,即使大名鼎鼎的南商也奈他们不何,竟对这吹笛之人如此忌惮,不知这对头又是何方神圣?幽冥鬼谷?刘钊亦是闻所未闻,他明知此时已是以身犯险但心中存疑,未探明这几路人的来龙去脉就此离去实有不甘,故依旧蛰伏未动。
“你们的,先走,我的,会会他们!”那风魔雷藏对二人道,又对那些未倒下的手下用番话呜哩哇啦喊了一通。只见那伙黑衣人迅速将倒地的同伴陆续抬入船舱,那二人也紧跟着进了船舱,那些面具客则抬了同伴向城外方向迅速撤走。只见那船身猛然一阵抖动,黑帆降下船桅却缩进了船身,只片刻功夫偌大一艘船竟没入水中不见了踪影。只把那雷藏和那个倒地不起的冯大人留在了码头。
那雷藏本伫立未动,忽而身形一闪竟消失了,顷刻间却已出现在刘钊面前!刘钊大惊,急忙提气后跃,定睛一看不由大惊,之间适才自己藏身之处的屋瓦已支离破碎!只见那雷藏双手握着一把似剑非剑似刀非刀的长刃,那猩红面具状若厉鬼极为骇人!刘钊适才为抗那古怪笛声有一瞬乱了气息,虽只是一瞬却仍被此人查觉到,其洞察之功颇为高明。这怪客袭向自己的身法更是匪夷所思之极仿佛可移形换位,只一招刘钊便知自己非此人敌手。
“你的,什么人?”那雷藏发问到,在他眼中刘钊适才闪避攻击的身法虽快却也稀松寻常,故认定刘钊并非吹笛之人。刘钊一言不发,金刀出鞘,凝神戒备,面前这个人如同怪物,比他以往交锋过的任何对手均为可怖,便是有丝毫松懈必命丧其手!
那雷藏不再多问,又是身形一闪便消失不见!就在雷藏身形消失的同时刘钊忽感背后杀气凌厉,只觉脊骨一阵发凉,疾转身形使出那“刀见金钟”的护身绝技。“铛”的一声万险中挡下一刀!
“你的,接两招的,还不错!死了的,可惜!”雷藏突将那长刃插回刀鞘,躬身屈膝手扶刃柄,气势好似拉满的弓弦。刘钊骤然感到躯体被浓烈的杀意包围,仿佛被千万只鬼眼紧盯着一般!忽然间,那杀意消失了,雷藏的身形也转瞬再次消失。刘钊眼都不敢眨一下,凝神防范。忽闻“铮”的一声,刘钊身形甫动冷冷的刃锋已贴下巴。一念之间刘钊似乎看到了自己的身首异处的情景!他双眼一闭,万念俱灰却在此时突感到自己脊背被一股大力猛然吸向后方,又闻轰得一声巨响,待他站定身形,发现竟已立于十丈之外的平地之上,只有蒙面的方巾被利刃掀了去,浑身上下并无损伤。惊魂甫定间譬见自己刚刚踏足之处竟连那栋房屋都已塌了半边,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是何方高人间不容发间救了自己性命?
一刀斩空雷藏亦是“咦?”了一声。刘钊却见他全然不理会自己,只是仰头望向空中。刘钊抬头望去不由大吃一惊,只见半空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乘白帷素幔的轿子,轿身贴满黄纸写成的符咒。那轿子中垂出几条洁白的纱绫搭在屋檐上,今夜无风那些白绫却不住猎猎抖动。要知,即便有那踏雪无痕水上漂的轻功亦仍需借力而跃,绝无可能如鸟雀飞虫般凭空飞翔,何况使轿子这等重物飘起!这轿子无从借力又为何如同悬浮空中?更为诡异的情景是那轿子上悬着那一对书有漆黑的“幽”字的灯笼,内中烛火竟是荧荧的绿色!直叫人不寒而栗。难道自己是被阴间恶鬼所救?
刘钊正惊讶间只见那轿子猛然一震,数条白绫如灵蛇又似利剑疾攻向那雷藏。雷藏虽故技重施又是身形一闪便消失不见,但见那白绫却旋即转攻向另一侧的屋檐,白绫到处却恰是雷藏现身之处!雷藏身形几次消失,白绫却似鬼魅般如影随形,刘钊看得呆了不由张大了嘴巴。
那雷藏见行动被看破却也并不惊慌,他擎出长刃,连斩向周遭翻飞的白绫,那刀气乱走如四散惊马,刀气过处树木屋瓦都惨遭波及。其中一股远远撞向刘钊,刘钊急忙闪身躲过,脚下的青石竟被削出一条深深的刻痕!可再望去,那些白绫遇到刀气竟只是被阻了一阻,并不损坏!刘钊见状暗暗吃惊,寻常布匹遇到这等刀气岂有不损之理?除非这白绫是那传说中的冰蚕宝丝所制?
据说冰蚕生长在无量天山以北极寒冰原上,是在万年不化的冰山之上方能生存的奇虫。此虫极为罕见,非机缘巧合难以得见。冰蚕所产之丝细若毫毛却坚韧无比,连锋利刀剑亦不能斩断,乃稀世之宝。刘钊平生从未得见,江湖传说一位达官重金购得一股,他为验明真伪命人以一条细丝系住两头蛮牛,驱赶两牛逆向拉动,二牛使出浑身气力,却只能原地打转,宝丝却不断。又有传说何其门一名匠人为一位大将军打造宝甲,本欲以这宝丝作为系带,可怎奈此丝任凭刀砍斧劈却无法弄断,只得作罢。这冰蚕丝千金难买,如此之多的冰蚕宝丝织成的白绫,若非亲眼所见简直如痴人说梦。
那雷藏见斩不断白绫,却仍是不慌,只见他一面躲避白绫一面向那轿子靠近。雷藏身法奇快,白绫虽紧追不舍却不能沾他身。只见他避过白绫攻势忽然间从怀中擎出一物掷向轿子,那白绫连忙回守却为时已晚,轰隆一声巨响,火光冲天而起,整个轿子化为一团巨大的火球,半空中顿时黑烟弥漫。冰蚕宝丝乃极寒之物,耐得住火烧,可那轿子似乎只是寻常绸缎扎成,顷刻间便从半空中落了下来烧为灰烬。
刘钊正忧心轿中之人安危,却只见一道白影从火光中飞出轻飘飘的落在屋檐上,一道道白绫也如缕缕白烟般卷回那人身畔。刘钊借着火光望去,一望之下,他不由得呆住了,那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女,只是世间怎会有如此清丽不可方物的女子?除非她是位误入凡尘的仙子!那少女不施脂粉的面庞如薄霜般玲珑清透,肌肤犹胜北国之雪,一抹黛眉下的两颗明眸宛若汪汪清泉,眉宇间更透出一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刘钊看得痴了,他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赶忙揉揉双眼。可再望下去,刘钊的心头却猛然一悸,顿觉双颊火辣辣得发烫。原来那少女身上竟似乎并无着任何衣物,道道白绫轻轻包裹住她纤细的身段便成了衣裙,一双嫩足却露在了白绫之外,好似两件玲珑无暇的玉雕。而此时,那少女亦是突然转过脸向自己这边譬了一眼,一譬之下刘钊一阵脸红,想要转开头,可不知怎地,竟似被人点了穴道般无法动弹,目光迟迟无法挪离那动人的身形半分!
那少女双手擎着一把古琴,双足也不沾地,两道垂在屋脊的白绫轻托起她的身躯便如同飘浮在空中的仙人,乌黑的青丝披散在风中恍若潺潺净溪中的水草般幽幽浮动。刘钊这才想明,原来那轿子却也并非漂浮,乃是这少女传内力至白绫再由白绫借力托起,只是这少女年纪轻轻,借物传功的修为却能达如此境界,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姑娘小心!”只在那少女一譬之际,雷藏的刀刃已贴上了她那仿佛精雕细琢过的俏鼻!刘钊大惊下慌忙出言示警,却见那少女衣袖骤动,裹住玉臂的白绫倏然散开,一下捆住雷藏的刀锋。她却用腾出的纤纤玉手来疾拨那把古琴,“嗡”得一声,两人身形竟均被震飞在数丈外,雷藏落在街心,少女仍飘在屋脊,只是见雷藏的那把长刃已反被白绫夺了去!白绫缓缓松开长刃旋即重新包裹住少女的手臂,仿佛有灵性的活物一般,长刃则“咣铛”一声落在屋下。那少女自与雷藏交手起便招招占尽上风,武功犹在雷藏之上,她连挫劲敌,脸上表情却依然平静如镜看不到哪怕一丝一毫神色变化,刘钊不由暗暗钦佩。
“冰蚕羽衣…绝音魔琴?你的,夜幽公主!?”雷藏仰头望着那少女以汉话道。
那少女并不答话,两瓣薄唇轻抿好比水蜜桃尖那一抹粉,葱白般细腻的玉指则紧扣琴弦弹奏起来,琴音苍凉幽怨,时而低沉时而激昂,只见琴弦颤动之下,竟激起数道气浪,攻向那雷藏。长街的青砖竟纷纷被气浪掀起,如遭千钧炸雷横扫而过一般!但那雷藏身法着实高明,虽是左闪右避却也游刃有余。
“盟主有令,鬼道阎王的,杀!幽冥鬼母的,杀!夜幽公主的,不可杀!幽冥鬼谷,有趣的很!”那雷藏一面躲闪一面似在喃喃自语。忽然,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件就地一摔,那物件砰得炸开,骤然间十几尺内黑雾滚滚!那少女赶忙停了琴音,挥动白绫驱散黑雾。可待得黑雾散去,雷藏却没了踪影,与那日英雄会上那怪客如出一辙。刘钊抬头一望,空中却并无风筝之类的物件,那雷藏就好似人间蒸发一般。
那少女也是轻轻“咦?”了一声,声音虽细微短促却似轻羽在心房上一拂,刘钊一呆,乱了气息便顿觉浑身酥软,赶忙运气定神。这声音如魔鬼在耳边低语般摄人心魂,此女小小年纪内功恐怕却已臻化境!
那少女寻雷藏不着也不理会刘钊,转身便要离去。“姑娘!”刘钊不由自主抬起手,可话一出口便知不妥,两人武功天地悬殊,若此时她要取自己性命还不是探囊取物般容易?可不知怎地,他心中又飘过一个念头:便是死她手上,又岂不是一件美事?
那少女回身浅望了刘钊一眼,霎时间身上白绫微微卷动,身形旋即便如同消散的云烟般隐入夜色之中了。刘钊呆望着空气,心中一下空空如也只感到怅然若失,呆立半晌才回过神来。不知是自己修为定力浅薄还是那少女魔音厉害,竟乱心神至如此境地,实在惭愧!他不由得深吸一口气,拍拍胸口干咳了两声。回忆起适才情景依然心有余悸。今夜所见之人的来历、武功均在刘钊见闻之外,武功之高之奇匪夷所思,特别是雷藏那伙人行事蹊跷似乎酝酿着什么惊天阴谋。若放任不理定将成为整个武林乃至天下的大患,但若只身追查下去非但查不出端倪恐怕连性命也要白白送掉。事不宜迟,还是赶回总堂报于总堂主及众位师兄再做定夺为妥!
刘钊正欲离去忽然想起那姓冯的官员还倒在码头,不由一拍脑袋,心道:竟差点忘了这狗官!从他口中定能问出些什么!他赶忙撤下一片衣袍蒙了面,一个纵身越至江边,只见那冯大人依然口吐白沫倒地不起,这人武功低微,受那笛声所创此时已是奄奄一息。他上前一探,此人血气已瘀滞幸好还有微弱脉象,赶忙握其要穴运气相救,不一会儿功夫,那冯大人哇得吐出一口黑血,终于醒转了过来。那冯大人迷迷糊糊坐起身来,悠悠忆起前事,突然发觉周遭竟空无一人,不由大惊。
“这帮短命的,竟把本官一个人留在这等死!还好本官命大!”他一面咒骂一面四下查看,“我的妈呀!”他一回头,看到一个蒙面人正盯着自己,更是大惊。刘钊强忍着笑,眼珠一转便有了主意。
“冯大人,你身为朝廷命官,竟敢私通外贼,该当何罪!”刘钊拔出金刀抵住那狗官脖子,那冯大人吓得一哆嗦。
“你…你…,你是何人?啊!你…你难道是坤宁卫派来的?下…下官冤枉!都是厂公之命,下官只是听命办事,求大人饶命啊!”那冯大人竟把刘钊当成了坤宁卫的杀手。原来那肖楚歌创立了“乾安厂”、“坤宁卫”两机构,凌驾一干官府之上,乾安厂负责追查乱党反贼,坤宁卫则负责肃清。肖楚歌亦担心这两个机构权利过大难以控制,便又暗中命两机构相互监督。坤宁卫的卫督“冷面杀神”奉远山乃奉剑庄庄主奉青峰之弟,归顺朝廷前号称天下第一杀手,手下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名武功高绝的刀卫长,统领大内一品带刀护卫无数。这奉远山对肖楚歌向来惟命是从向来办事冷血无情,不知多少忠良惨死他和坤宁卫带刀护卫的刀下。这冯大人知肖楚歌曾赋予坤宁卫“处置乱党反贼可先斩后奏”的至高权利,他只道是自己被坤宁卫的人盯上了,为保命赶忙将罪名一股脑推给了隋玉安。
刘钊闻言一愣,此人竟不打自招?他心念一动:这狗官既然如此怕那坤宁卫,何不将错就错?
“不错!你反叛朝廷,勾结贼子,证据确凿,按律应判个抄家灭门的罪名,你可知罪?”刘钊打着官腔作势道。
“大人饶命啊,下官奉命行事,绝无反叛之心!是厂公…啊不那叛贼隋玉安命下官前来的!下官只是奉命行事!求大人明鉴啊!”那冯大人伏在地上,肥臀高翘以脸拱地拼命磕头,一副无耻奴才相。
“哼,休要花言巧语!若不从实招来,便休怪我刀刃无情!”刘钊佯装发怒。
“下官哪敢欺瞒大人!若是绕过下官性命,下官什么都招!”那冯大人吓得瑟瑟发抖。
刘钊行走江湖所见的凶徒恶煞有狡猾至极如那花问柳的也有以命相搏如赵剑三的,却从未见过此等贪生怕死之人。他强忍着笑,思量一下便道:“哼!那便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若是你有隋玉安叛乱的证据,只要如实招来,教我回去大功一件从此飞黄腾达,兴许我可在卫督他老人家面前美言几句,保你一条狗命!但若有半句隐瞒,哼哼…”他微微一加力,金刀在那冯大人脖子上划出一道浅痕。
“哇呀~~!我招!我招!我什么都招!”那冯大人像杀猪般惨叫,刘钊几乎要笑出声来了。
那冯大人一股脑说了一大通,竟说出了一个惊天秘密!
“你所言当真!?”刘钊听完只觉得脊背发凉、冷汗直冒!
“无半句虚言,大人不信请看那箱子!”
刘钊一脚踢翻那伙人留在码头上的那个箱子,箱子里滚出一堆亮闪闪的物件,竟是满满一箱金珠玉器。心道:看来这狗官所言不假!他正要继续逼问忽闻锐器破空之声,他反应奇速,一个翻身躲过几支冷剑又挥动金刀扫落几枚飞镖。
“哇啊!”刘钊闻惨叫转头一看,只见那冯大人躲避不及已身中数枚暗器而亡。
刘钊藏身树后,凝神四下查探,蛰伏良久却没了动静。他跳出藏身处觅暗器袭来的方向而追,可追出几里,哪还有半个人影?看来偷袭之人是冲着那狗官而来的,一击得手便逃之夭夭了,恐怕是有人想杀人灭口。刘钊寻不着刺客只得折回码头,却发现那冯大人尸身连同那箱子一起不翼而飞了!
对头来路不明,此地处处诡异不宜久留!刘钊想至此处便运起轻功小心潜行返回客栈,匆匆收拾了行囊星夜离开转江府赶回总堂。
正是,会怪客绝处逢生,遇倩影镜花水月(第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