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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父……”
不安的低着头,蓝云亭转着手中滚烫的茶杯,轻声说,“我和岱上安从前无怨无仇,酿成惨剧我很抱歉。”
“其实早就该去登门谢罪,但我还没到那么厚颜无耻的敢奢求您的原谅……”
岱卿侯眼中寒光乍现,一道阴霾一闪而过,神情变幻常人难以捕捉。
“我不想欺骗你。”
岱卿侯低下头,垂下眼帘,把茶杯送到嘴边慢慢的吹着热气,极力控制住躁动的杀机,小口喝了一口茶,最终还是露出和煦又苦涩的笑容,压低了嗓音,深沉说道,:“从一个父亲的角度,我恨不得立刻向你复仇。但若平心而论,若是公正的做,我会说一切到此为止。”
蓝云亭不敢相信耳朵听到的话,惊讶说道:“伯父,您没有骗我?”
“悲剧尽管发生,但也情有可原。小儿如今业已投胎转世,喝下孟婆汤,忘了前尘往事,过往云烟,一笔勾销。你杀了他,可也留了他的三魂七魄,总算是没有做绝。当时情况下,一切都无法控制,你竟然最后还能控制自己,没有犯下更大的错,殊为不易。在这一点上,老夫应该感谢你。”
话里话外岱卿侯没有说蓝云亭一句不是,并非最让人怀疑的地方。
弥勒佛号称大肚能容天下事,狗屁!实际上弥勒最是小肚鸡肠,睚眦必报,心胸还不如女子。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可在岱卿侯口中,一桩命案好似小孩子打架般可以被原谅。
岱卿侯的谅解来的太容易,也表现得太平淡。
看起来一切都可以结束,可问题就摆在那里,根本解决不掉。
岱卿侯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天衣无缝,然而,蓝云亭吃的就是演戏的饭,察言观色,不停揣摩人物的心理本就是蓝云亭的本职工作。
一直细心观察的蓝云亭察觉到岱卿侯真的是刻意掩饰,试图欲盖弥彰,隐藏自己内心深处对蓝云亭极度的憎恶。
可任凭你再怎么掩饰,说到你最不想提起的丑事,你再多的伪装都会被撕开。
对于岱卿侯来说,惨死投胎的岱上安已经是他身上血淋淋的伤口,他满嘴谎言说自己能够理解、换位思考,鬼都不信,像是一出自导自演的烂戏。
若是蓝云亭故意撕开伤口,往上撒盐时,他还能绷得住,不露出马脚?
欲盖弥彰又如何,那一抹眼底杀机,岱卿侯方才的失态,印证了这一点。
“话虽如此,我当时的确不该那样做,凶残暴虐的肢解了他。至今我还心有余悸,时常做噩梦不敢相信我会做这种事……”
“不要再说了!”岱卿侯低声吼道。
蓝云亭意识到失言,立即不住的道歉。
岱卿侯也意识到方才没有压制住自己的愤怒,沉默片刻,平静的说:“贤侄无须太过自责,此中始末,老夫了然于心。若不是岱上安居心叵测蓄意害人在先,也不会发生后来的事,后来被贤侄一怒之下所杀,也是自食恶果,死有余辜。”
蓝云亭哀叹连连,悔不自胜,“我永远洗刷不掉这罪孽,有生之年希望能对他尽力补偿。”
岱卿侯苦涩一笑,“子不教,父之过。了解此事的来龙去脉之后,老夫才深深后悔自己当初的粗鲁跋扈,对你不听解释的攻讦责难。”
“可怜天下父母心,谁不爱自己的孩子,我也如此,宠惯过了头。而我太过护短,从前都被他蒙蔽了。哎···现在说这些,为时已晚,都怪我没有好好管教,才养出这样一个乖戾无德的逆子,干出那等伤天害理的事。”
“都是那个贱女人美色引诱,不然贵公子岂能如此!”蓝云亭拍桌子骂道。
“事情一出她就跑了个无影无踪,把自己摘了一干二净。”
“迁怒一个女人又有何用,若是他争气,断然不会被三言两句迷惑的不知深浅。”岱卿侯盯着蓝云亭一会,心不在焉的说。
试探到了这里,蓝云亭基本上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对岱卿侯有了一个清醒的认识,做到被人卖了不帮别人数钱,这就可以了。
茶凉了,蓝云亭桌上茶水倒掉,重新倒上热茶。
“贤侄想必听说了一些风声,我参股了太和传媒,从今往后,公司董事会就有岱家的一员,生意场上讲究的是利益,岱家既然敢把钱投进公司,自然不会跟钱作对,希望你不要心生芥蒂认真工作,拍出更好的作品,岱家不仅不会给你穿小鞋,还会给你加油助威,摇旗呐喊。”
见岱卿侯笑眯眯的看着他,蓝云亭很快笑道:“叔父说的是哪里话,你既然摆明了公事公办,做晚辈的岂能误会了您的好意,不去领情呢。演戏拍戏是我的老本行,我自然要尽我所能的一丝不苟,竭尽全力。再说有了您的保证,我心里有底,以后长路漫漫,少不了要靠您的照拂。”
人死不能复生,事成不能更改。
岱卿侯懂得这个道理,所以他一时半刻在太和传媒站不住脚,不会动蓝云亭,以免打草惊蛇因小失大。
而蓝云亭一点就透,也不是笨蛋,天雄城的岱家资本雄厚,一直以来有心在演艺圈插上一脚分一杯羹,参股太和传媒并不让人意外。以岱家手里掌握的大笔资金,入主一家中型娱乐公司应该说不费吹灰之力,但他只参股太和娱乐,徐徐图之,想借着太和传媒这个大平台施展拳脚,可见商业嗅觉非常敏锐。
化敌为友,是蓝云亭无法避免的一个选择。
但蓝云亭不打算就这样任凭事态发展,毫不做为。
与其邻渊羡渔,不如退而结网。坐以待毙只是死路一条,听天由命等死的事情,半个月前他做过一次,这辈子再也不会了。
蓝云亭装作踌躇不决,明显有话想说,却有说不出口的样子。
岱卿侯善解人意,竭力克制自己不耐烦,伸手到桌上,轻轻扣了两下,问道:“贤侄有难处?”
不仅有话说,而且有戏演。
“如果能早些认识您,我和贵公子也就不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叔父您是如此的宽宏大量,让人如沐春风,如饮甘醇。听着您慈祥而温暖的话,不知不觉我就对自己铸下的大错感到万分歉疚,痛不欲生。”说着说着,蓝云亭的音调变了,逐渐带了些哭腔。
一时哽噎,双手捂住脸颊,胳膊肘拄在木桌上,肩膀有节奏的颤抖着,双眼泛红,随即热泪盈眶。
“使您在有生之年遭受这么大的打击,我简直罪不可赦,死十万次百万次都不足惜。就算你仁慈善心的,想要给予我最宽大为怀的谅解,我也不敢接受。因为,哪怕我堕入阴曹地府痛下十八层地狱受苦都不足以弥补我的罪过。我愿此生余年,永堕无间地狱,受无边业火焚烧灼痛,痛改前非。”
岱卿侯的脸一下变得十分精彩,轻声细语的说:“生死无常,因果报应,一饮一啄,莫非前定,或许这也是命运安排。”
蓝云亭的哭泣声音从压抑着的啜泣,明显拔高了些,“让你这样一个如此慈祥而平易近人,人格高尚而毫无瑕疵,令人高山仰止的父亲失去了他的儿子,让他遭受到疼痛,是我内心在无数个日夜里遭受折磨的由来。我不能抑制我对自己的憎恨,就像是我忘不了每一个失去孩子的父亲···”
岱卿侯瞠目结舌,眼珠子几乎掉在地上,你拿刀砍我儿子胳膊大腿的时候,稳当的像是杀猪杀鸡,根本没有一丝情绪上的波动,现在居然到我面前哭天喊地说自己幡然醒悟,无法原谅自己,也太无耻了。
强忍作呕的冲动,和撸袖子打人的渴望。
想到演戏要做足,作戏要做全套,也只好是硬着头皮,用让自己鸡皮疙瘩都炸起的温暖声线,像慈爱的父亲一样安慰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年少无知冲撞鲁莽,容易犯下大错,你和岱上安都是少年得志,不知收敛,轻狂焦躁,是可以理解的。”
“我会是什么下场,天诛地灭?”蓝云亭越说越低落,大声问自己。
岱卿侯脑袋一片空白,事态怎么往着不可预料的地步走,是不是该离席而去?
“不能原谅我寄几啊···我连畜生都不如,断人血脉,使叔父痛失爱子,我犯下滔天大罪,十恶不赦,猪狗不如,鸡鸭不如,连菜叶虫都不如啊···”
太夸张了,岱卿侯有些明白,这是借着眼泪狂奔打感情牌啊。
越是安慰,蓝云亭哭得越大声,岱卿侯也是没有办法,从椅子站起,来到蓝云亭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柔声细语的安抚,“别哭了别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却一哭就没完,让外人看了,岂不是笑话!”
明知蓝云亭在演戏,岱卿侯还是忍不住为蓝云亭变现而喝彩,若是不明就里的父亲恐怕立马就要反思,这么懂事乖巧的孩子,怎么就会到了非要杀人不可的地步,自家儿子肯定做的太过分。
回想起自小调教岱上安,可儿子长了一副好相貌不随父亲,城府心机也是半点不像自己。
再把蓝云亭和岱上安两下一比较,高下立判。
心里烦乱的紧,竟鬼使神差的说一句了,“你孤苦伶仃,被家人抛弃,无人依靠,从小到大的经历也是令人心酸···你我虽无血缘上的联系,可倒是投缘。不如,以后就把我当成你的父亲尊敬,我把你当成亲生骨肉看待。”
刚说出这句话,岱卿侯就知道说错话了,还没来得及弥补,一声哭喊石破天惊。
蓝云亭将埋在双臂里的头慢慢抬起,两眼红肿如灯泡,双目泪纵横,不住抽泣:“伯父大恩,无以为报!”
“干爹,受我一拜!”蓝云亭从椅子上缓缓直起身,对着岱卿侯,郑重无比的跪下,脑门狠狠磕在地上。
哎……
岱卿侯无奈一声叹息,百转千回,此中难言之恨,不足为外人道也。
悠悠拉住蓝云亭肩膀,将他扶起。此刻,岱卿侯只感觉经历过一场天地大劫,劫后余生的疲惫,席卷而来,真想睡一觉。
“生子当如云亭!今失一子,复得二子,苍天有眼,我之幸也!”
“干爹!”蓝云亭泪眼朦胧激动说。
“好孩子!”岱卿侯沉声呼唤他。
……
茶室的门打开,蓝云亭一边陪同,二人有说有笑,随后岱卿侯笑容满面的前头先一步离开。
太和传媒的职员都傻眼了,脸不红不黑,不打不骂,反而春风满面,死了儿子反而欢喜,何至于此?
是道德的缺失,还是道德的沦丧?
猪哥守在茶室门前担心半天,居然什么事都没发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身边浩克,“这是死了儿子的岱卿侯?”
浩克表示脑回路出现问题,急需修理。
谁死了儿子还这么淡定,难道岱上安是抱养来的?
猪哥上去问,“真是岱卿侯?”
蓝云亭微微一笑,深不可测的说,“不是。”
“是谁?”
蓝云亭抱拳到胸前,骄傲的像个大红冠公鸡,朗声道,“我爹!”
猪哥嘴张大,错愕不已。
而围观群众陷入集体中风,已然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