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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万历二十四年八月初的一个稍微有些雾气的中午,虽然天气有些燥热,但正是荆州府长江码头一天中最繁忙的时刻。
往江面上看,码头两边和码头对面的沙洲上都停泊着许多船只,一眼望去桅杆连成一片,十分壮观。宽阔的江面显得有些拥挤,但并不妨碍一些船只在江心上航行,彼此交叉往来,时不时的传来呼喊声,看得人眼花缭乱。
再往码头上看,有多只货船正在装卸货物,旁边还停泊着几只客船,耳畔尽是码头工人搬运货物时有节奏的吆喝声,船家招呼客人上船的呼叫声,还有小贩们招揽客人的叫卖声,把码头烘托的十分热闹。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从上游过来的客船上,一个青年男子走下长长的跳板,站在荆州码头的青石板台阶上。这是时隔一年多后,洪天赐第二次踏上荆州的土地。
虽然他的身材跟同龄人相比还稍显瘦弱,但是他的眼神却透着刚毅。如果说一年前路过荆州的洪天赐还是一个柔弱少年,经过一年多的坎坷和磨难,洪天赐不仅从年龄上已经变成了一个青年,更从心理上变成了一个内心刚毅的男人。只不过从洪天赐的神情中能看出一丝忧郁。
因为坐船的缘故,洪天赐早上就没有好好吃饭,船还没到码头就感觉肚子咕咕叫了,所以他走上台阶后,先是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向不远处几间挂着招牌的小饭铺走去,找了一间人少一些的进去要了一大碗汤面,然后找了一个座位坐下等着,一边看外面的风景,一边在脑子里回忆一年前来过时的景象,看看有没有什么变化。
面很快就送过来了,热气腾腾的一大碗。洪天赐饿极了,低头狼吞虎咽的吃起来。正吃着,外面突然传来女孩子银铃般的笑声,洪天赐下意识地抬头望去,见是两个年轻女孩说说笑笑的从饭铺前面走过。两个女孩的背影让洪天赐一下想起范雪怡和田莲芯,想起不久前这两个女孩还陪着自己高高兴兴地到处闯荡,可如今田莲芯不知道去了哪里,范雪怡也在天柱山被太平道长一掌打中再也没有醒过来,洪天赐突然感到一阵苦涩。
这段日子里,洪天赐一直不去回想从大通镇出来以后的往事,特别是最后一年多发生的往事。说不去想有些不确切,确切地说是不敢回想,因为最后这一年多虽然发生了很多让他永生难忘的往事,但也留下了让他刻骨铭心的惨痛记忆。可是此时,两个女孩的说笑声让洪天赐打开了记忆的大门,这些年经历的所有往事一幕幕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七年前洪天赐还是一个柔弱少年,在铜陵县大通镇帮爸妈经营一个小小烧饼铺,还经常受到富家孩子的欺负。四月份一次富家孩子欺负他时被一个乞丐模样的中年人救了,因而认识了他后来的师父向东乡,并跟他学了三个晚上的轻功招式,自认成了他的徒弟。几个月后洪天赐又见到了师父,是在大通镇首富林大善人家给老母亲贺寿的当晚,发现他趁乱混入了林家,结果被林家人追杀险些丧命。是洪天赐想出办法把他救了出来,可是洪天赐的父母却不明不白地被人害死,他本人也处于危险中,被迫跟师父去了大巴山里一个叫莲花坪的地方,跟师父和他的两个孩子——漂亮的水莲姐(向雅俾)和淳厚的二牛哥(向岩冲)一起生活,并跟二牛哥一起习练武术,度过了一段艰苦但幸福的日子。
可是,幸福的日子总是那样短暂,第二年的八月十五这一天就出了重大变故,事情还要从洪天赐跟师父来莲花坪之前说起。当时向东乡身在江南,家里的大小事都落在向雅俾身上,一次她跟向岩冲去山下卖山货,被富家子弟董三公子看到,董三公子垂涎向雅俾的美色要抢走她,幸被路过的年轻好汉杨大虎碰见,杨大虎为人仗义,出手打走董三公子和同伙,因而俘获了向雅俾的芳心。一年后的八月十五,杨大虎带几个兄弟来莲花坪跟向家提亲,不料在山下又遇到董三公子一伙,双方再次发生打斗。这次董三公子身边有一个中年道人,武术非常厉害,杨大虎和他的同伴都不是对手,眼看杨大虎就要丧命,危急时刻向东乡一家得到消息赶了过来,向东乡跟中年道人展开了一场打斗,虽然在山下百姓的帮助下打退董三公子一伙,但向东乡却被中年道人打伤,回到山里后因为旧伤复发,当晚死去。这时官兵又来通缉杨大虎,向雅俾和向岩冲只好跟杨大虎外出逃亡,洪天赐因为意外没能跟着跑掉,只好留在山里等他们回来,一等就等了四年。
这四年中,洪天赐跟莲花坪的村民结下了深厚情谊,还幸运地结识了住在莲花坪北面竹林轩的三位世外高人。三位先生看出洪天赐很有潜力,就争相传授他绝技,最后他跟薛先生学了医术,跟孙先生学了绘画,还听李大先生讲了很多世间的道理,对他的成长产生了很大影响。
一天晚上,洪天赐看见中年道人突然来到莲花坪,打听竹林轩的三位高人。因为怕他伤害三位先生,洪天赐就阻挠中年道人去竹林轩,结果被中年道人打伤,幸被李大先生所救。第二天在莲花峰顶洪天赐看见李大先生跟中年道人比武,最后把中年道人逼走,这才知道李大先生身怀绝世武功,同时得知三位先生都是道士出身,中年道人是三位先生的师弟,他找到这里是跟李大先生索要道家功法胎息功。洪天赐舍身保护三位先生的举动打动了李大先生,决定把胎息功传授给洪天赐。
四年后的一天,一个外地商人带来一个消息,说杨大虎和向雅俾等人在武陵山区占山为寇王,正受到官府的围剿,为了救出向雅俾和向岩冲,洪天赐离开莲花坪去了武陵山。可是杨大虎他们不久前刚刚被官府清剿,不知逃到了哪里,就在洪天赐一筹莫展时,戏剧性地遇到了杨大虎的结拜兄长龙云飞,在龙大哥的带领下找到杨大虎和向雅俾,还结识了其他朋友。闲聊时龙云飞对洪天赐从家里带来的一个很特别的弹弓感兴趣,开玩笑说他的父母可能是江湖人,洪天赐却当了真,决定要弄清这个弹弓的来历。一个朋友告诉洪天赐,他住在汉口镇的伯父对暗器很在行,很可能知道这个弹弓出于何处,在帮大家走出武陵山后,洪天赐告别大家,路经荆州来到汉口镇,从此开始了一段让他刻骨铭心的历程。
在汉口镇和武昌城,洪天赐历经了一系列冒险,最后在女扮男装的流浪少女田莲芯的帮助下,找到朋友的伯父,获知弹弓来自安庆府英山柳家寨,又在田莲芯的陪同下,展开了去柳家寨了解弹弓来历的旅程。
在途中,两人意外得知有人要陷害柳家寨,急忙前去报信,途中与漂亮女孩范雪怡产生误会。等来到柳家寨,正好遇到一伙人向柳家寨发难,洪天赐在柳家寨寨主柳若松的帮助下,不但替柳家寨解了围,还遇到了多年未见的家乡好友韩大哥——现任湖广船帮总帮主韩天杨,帮柳家寨化解了一场危机。
危机过去后,洪天赐听柳若松的女儿柳如凤述说了一段十几年前的往事,不但弄清了弹弓的来历,还意外地得知大通镇的父母只是他的养父母,他的亲生父母已经在十几年前在九华山神秘失踪。同时洪天赐还得知漂亮女孩范雪怡是柳如凤的女儿,而柳如凤和自己的母亲十几年前就给他两订了亲。
为了揭开自己亲生父母失踪的谜团,洪天赐在田莲芯的陪伴下再次出发,根据当年留下的唯一线索去徽州城和池州府寻找亲生父母的下落,范雪怡瞒着家人也跟着来了。在鄱阳湖他们结识了高官子弟秦关山,在秦关山和两个女孩的帮助下,利用跟孙先生学的绘画技能和亲生父母留下的一个银锁,在池州府最终解开了自己亲生父母失踪的谜团,还弄清了自己的真正出身。但是田莲芯却突然离开了,去向不明。
因为池州跟大通镇相邻,洪天赐临时决定回大通镇给养父母上坟,没想到竟外获知了养父母当年被杀的真相,还巧遇来大通镇寻找杀父仇人的二牛哥,知道了师父当年来大通镇的原因。两人决定对他们的共同仇人——大通镇林家展开复仇,最终扒掉了林家大善人的假面目,误打误撞地让林家受到很大损失,算是给两人报了仇。
两人又来到天柱山,寻找导致洪天赐师父向东乡死亡的罪魁祸首,同时也是导致洪天赐亲生父母失踪的那个中年道人,也就是竹林轩三位先生的师弟太平道长。可是太平道长武术太过厉害,两人不敌只能逃跑,刚好范雪怡赶了过来,在范雪怡的帮助下,两人经过一番苦战终于打死太平道长,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可是,范雪怡被太平道长一掌打倒,再也没能站起来......
想到这里,洪天赐的心像被针扎似的疼了起来,把他疼醒了,发现那两个女孩早就走的没影了,自己碗里的面却还剩下一大半。他低下头继续吃面,可是刚才还感觉非常可口的热汤面已经凉了,变得索然无味,洪天赐一下没了胃口,三口两口把面吃完,算是把肚子填饱了,然后坐在桌子前继续发呆,思绪又回到之前。
直到现在洪天赐也无法清晰地想起来他是怎么从天柱山回到柳家寨的,因为那时的他已经完全麻木了。洪天赐为自己没有照顾好两个女孩而羞愧,特别是对自己没有保护好范雪怡而倍感自责,至今还感到深深的悲伤。
让洪天赐感到非常意外的是,范、柳两家都没有过多地责备他,非但如此,他还能感觉出两家人都在他面前尽量回避说这件事,这却让洪天赐更加自责。如果两家人狠狠地骂他一次,他可能感到更好受一些。
在柳家寨的日子里,洪天赐很少说话,经常坐着发呆,柳若松怕时间长了对洪天赐身体不好,再加上跟太平道长打斗时向岩冲也受了伤,一直留在柳家寨养伤,就让洪天赐护送还未痊愈的向岩冲回莲花坪养伤,让洪天赐调整一下心情,最终在柳若松的说服下,洪天赐陪二牛哥回到莲花坪。
向雅俾见洪天赐和向岩冲回来了非常高兴,简单了解了向岩冲的伤势后,就急着询问洪天赐这一年多的情况。听洪天赐述说了这一年多的经历后,向雅俾是悲喜交加,喜的是洪天赐历经磨难平安无事,还跟向岩冲一起打死了仇人太平道长,给自己的父亲报了仇。悲的是知道了范雪怡的遭遇,从心里替洪天赐难过。
简单安顿好后,洪天赐去拜见三位先生。途中碰上莲花坪的村民,纷纷询问洪天赐出去后的情况,耽搁了好半天才来到竹林轩。
三位先生见到洪天赐也非常高兴,纷纷询问洪天赐的情况。洪天赐把他离开后的情况详细述说了一遍。三位先生可说是见多识广,但还是对洪天赐的神奇经历感到非常惊奇,特别是听洪天赐说他用胎息功打死太平道长,为三位先生除掉一害后,都为他感到高兴。三位先生都认为他们当初没有看错人,他们的一番苦心没有白费。
两天后洪天赐要赶回柳家寨,可是向雅俾无论如何也不答应,洪天赐无奈只好答应多住几天。
这几天,洪天赐每天都来竹林轩跟三位先生聊天,还经常跟李大先生去莲花峰顶谈话,把在外面产生的种种疑问跟大先生倾诉,听他对自己的指点。有些问题李大先生也回答不上,希望洪天赐自己去寻找答案。不知道是他年纪又大了一岁,还是经历过太多的缘故,三位先生都感觉洪天赐比过去成熟了很多。
每天路过莲花坪时,洪天赐都去老裴茶馆和苏寡妇酒馆坐一下,跟村民们说笑一番。晚上就回去帮着向雅俾哄孩子玩,心情非常放松,好像把一切烦恼都忘掉了,真想就这样住在山里不走了。
只是几天过后洪天赐还是呆不下去了,他要尽早回到柳家寨,而且他还有一件事必须去办,就是去武昌府把最后一个疑问弄清。向雅俾知道这次留不住了,只好忙着帮洪天赐准备东西,就在这时杨大虎突然带着一身伤回来了。
见洪天赐在莲花坪,杨大虎感到非常意外。因为他跟龙云飞和其他兄弟离开武陵山后,一起去了湖广船帮,听韩天扬说过洪天赐在柳家寨的大致情况,没想到洪天赐会回来。
杨大虎伤得很厉害,很显然刚刚发生过激烈的打斗,好在都是皮肉伤,洪天赐赶快帮杨大虎处理伤口,一边询问杨大哥发生了什么事?因为他惦记着韩大哥和龙大哥?结果得知了湖广船帮内部的一些情况。
原来韩天杨虽然在白帮主的力主之下当上了湖广船帮的总帮主,但船帮内部很复杂,他在船帮里缺少威信,也没有几个自己的亲信,所以做事困难很多。找龙云飞和杨大虎等人去船帮就是为了壮大他在船帮里的力量。杨大虎不喜欢船帮勾心斗角的氛围,可是为了龙大哥还是坚持了下来。
杨大虎这次回来是因为韩帮主让他去荆州找一个人。
一年前白帮主秘密去荆州调查一件事,不料半夜在荆州码头附近被三个人袭击,两个护卫被杀,白帮主本人也受了重伤。事后韩天杨从白帮主所说杀手的招式和人数上,猜出这三人可能是四川的郝氏三兄弟,就派人去四川调查。但是郝氏三兄弟一直没有下落,不久白帮主伤势加重,把总帮主的位置交给韩天杨后就过世了。韩天扬上任后一直忙于帮内事物,根本没有精力调查刺杀一事,这件事就搁下了。没想到这件事前几天突然有了消息,韩帮主的一个亲信前些天去荆州运货,在荆州碰到一个好朋友叫陈四,是从四川来的,以前见过郝氏三兄弟,韩帮主的这个亲信刚好知道白帮主去年遇刺一事,喝酒闲聊时就顺便提起郝氏三兄弟,没想到陈四说他前两天在荆州城看到过一个人的背影,很像郝氏三兄弟中的老大郝大壮,这人回来后跟韩帮主说了,立刻引起韩帮主的重视,马上找龙大哥商议这件事,要派一个武术好并且荆州分帮不熟悉、又是自己绝对信得过的人去调查落实这个消息,最后决定让杨大虎去办这件事。
杨大虎去了荆州,可是陈四有事去了香溪镇,过几天才能回来。杨大虎是秘密来荆州的,怕被人认出来不敢在荆州城多待,就追到香溪镇,盘算着找到陈四了解情况后还能进山看一下向雅俾和儿子,可是没想到陈四没找到,他却在香溪镇码头被官兵发现,拼死逃进山里并偷偷溜回莲花坪,结果见到洪天赐。
洪天赐见杨大哥身上有伤,被官兵发现后也无法乘船再去荆州,而自己去武昌府刚好路过荆州,可以在荆州停一下,把杨大哥的情况跟陈四说明,让他暂时不要出门等杨大哥过来,这样两不耽搁,就把自己的想法跟杨大哥说了。杨大虎知道韩帮主让他办的事是大事,想了一下也只能同意了,就这样,三天后的中午洪天赐乘船来到荆州码头。
这时伙计过来收拾碗,把发呆的洪天赐又惊醒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然后跟伙计打听码头工人住的地方,得知就在北面不远的那片房子里。洪天赐上次来荆州时对那片房子有些印象,就离开饭铺,沿着码头前面的大道往北走去。
这条大道是长江码头通往荆州城的官道,所以大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有步行的,有挑着担子的,有乘坐轿子的,还有推独轮车的,车轴摩擦发出吱吱扭扭的声响,增添了燥热的气氛。
洪天赐混在人流中往前走,没走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闪开!闪开!......”的叫喊声,急忙停下身回头观看,看见一伙人跑过来,前面是两个壮汉开路,中间是两顶轿子,后面还跟着两个壮汉,洪天赐见路上的行人纷纷避让,也赶快躲在一边,一个老人躲闪的慢了一些,被最前面的一个壮汉往旁边一推,一下摔倒了,很快这伙人跑到前面了。
洪天赐急忙过去把老人掺扶起来。
“老爷爷,你没事吧?”
“没事。小伙子,谢谢你了。”老人感激地说道。
望着这些人远去的背影,洪天赐随口骂道:“这帮家伙是什么人?怎么这样霸道?!”
“小伙子,小声点,别让别人听见。”老人急忙小声阻止洪天赐。
“怎么了?”洪天赐放低声音问道。
“轿子上的人是薛公子,码头上很多人都是给他家干活的,让他们听到了会有麻烦。你快走吧。”
洪天赐起身离开了,但是对老人口中的薛公子却有些在意,因为来之前杨大哥跟他说过,荆州分帮的帮主叫薛有德,这个老人说码头上很多人都是给薛公子干活的,这个薛公子很可能就是薛友德。
洪天赐边走边想,很快就来到地方,见大道两边都是房子,洪天赐弄不清码头工人住在哪边,刚好看见路边有一个老乞丐在一棵大树下打盹,就过去询问。
“大叔,我问一下,知不知道码头工人都住在哪边?”
老乞丐抬起头看了一眼洪天赐,然后用手比划了一下大道两边,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原来这个老乞丐是个哑巴,不过老乞丐的意思洪天赐明白了,说两边都有码头工人住。
洪天赐见老乞丐头发蓬乱,脏兮兮的脸上有好几道疤痕,还是个罗锅,看上去年纪不小,心里有些怜悯,就从怀里掏出几个铜钱放进老乞丐面前的破碗里。
老乞丐点头致谢,洪天赐却已经起身先往房子多的左边走去。
紧靠路边是个围墙很高的大院,洪天赐从门前走过,见里面很大,高高地码放着麻包和草筐之类的东西,是个仓库大院。大院的前面有官府的收税人员,还不停的有人推着独轮车进进出出,很是繁忙。走过仓库大院,前面有一大片草房,一些小孩子在前面玩耍,刚好有人迎面走过来,洪天赐过去问了一下,这人认识陈四,指点洪天赐去陈四家的具体位置。
洪天赐按那人的指点,穿过几排草房后来到陈四家的房前,可是房门紧闭,洪天赐见旁边的树荫下坐着一个人,就过去询问。这人用带有几分警惕的眼神看着洪天赐问:“你是什么人?找陈四有什么事?”
“我受他一个朋友所托,来给他送点东西。”
来之前跟杨大虎商量过,用送东西做掩饰,所以洪天赐特意带了一点山货。
“他的朋友?哪儿的朋友?”
洪天赐楞了一下,心想这人为什么这样关心别人的事,就反问道:“怎么,陈四的朋友很多吗?”
“噢,我就是随便问问。他出船了不在家。”
“他的家人去哪儿啦?”
“他一个光棍儿,有什么家人。”
“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说不准,也许一两天,也许十天八天。”
“谢谢了,我过两天再来。”洪天赐转身离开了。
洪天赐一边走一边想,陈四不在家,下一步应该怎么办呢?在这里等吗?一年前在宜都府码头认识的吴福友大哥就是荆州人,可以顺便看望一下。可是......如果陈四十天八天以后才能回来,这之间走不敢走、干等着又没有事做,等的心急不说,耽搁了自己的事,还会给吴兄增添麻烦,不好!还是先去武昌府办自己的事,然后再返回来,估计来回五六天应该够了,对,就这么办!可是......如果陈四明后天就回来了怎么办?自己走了不但耽搁杨大哥的事,还要多跑一个来回,万一在武昌府办事不顺利,可能耽搁的时间更多,还是等吧......
洪天赐就这样反反复复地想着,始终拿不定主意,脚下却不知不觉走回到码头,干脆坐在江边慢慢想办法。
眼看着码头上一只又一只客船开走了,洪天赐越想越心烦,最后决定用仍石子的方法做决定。他在地上捡了一颗石子,先用石子画了一条长长的竖线,然后站在直线的一端往竖线上扔石子,如果石子滚到东边就去东边的武昌府,如果石子滚到西边就留下,结果石子滚到东边。既然老天都让自己先去武昌府,就按老天的安排办吧,想到这里洪天赐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粘的尘土,向码头上的客船走去。
“哎,这不是洪老弟吗?”
“洪老弟”三个字把洪天赐吸引了,他扭头一看,身旁站着三个人,一看最面前那个中年人,洪天赐惊叫起来:“是吴兄吧?哎呀,怎么这么巧!”
洪天赐说的没错,这个中年人正是洪天赐在宜都府码头帮助过的绸布商人吴福友。
吴福友也非常高兴。“洪老弟没忘了你吴兄,我真是太高兴了!哎,洪老弟,你怎么会在这儿?是专门来看吴兄的吧?”
洪天赐不会撒谎,把实话说了:“吴兄,我来这里是要找个人。”
“怎么样,找到了吗?”
“没有。他出门了,要过些天才能回来。”
“那你这是?......”
“我要去一趟武昌府。”
吴福友拉着洪天赐就走。“哎,到了吴兄家哪还能走?跟我走吧,洪老弟去年帮了我那样一个大忙,无论如何也要给吴兄一个报答的机会!”
“吴兄,我去武昌府确实有事,过几天就回来,那时再去看你。”
“还说什么过几天?现在就正好。去年洪老弟就说有急事,这次还说有急事吗?走吧,就算给我一个面子。”
“可是......”洪天赐拿不定主意了。
“洪老弟,是不是没把你吴兄当朋友?”
“不是,不是。”洪天赐有些尴尬。这时才注意到吴福友身边的两个人都背着包袱,猜测他们是要出门,就找理由说:“我看你们正要出门,怕耽搁你做生意。”
“巧了,我们是刚从外面回来。看来是咱们兄弟有缘分,一下船就让我看到你。”
洪天赐知道再推辞就不好了,吴兄是个讲义气的人,如果不给他一个答谢的机会,就显得自己不会做人了,就说:“好吧,那就麻烦吴兄了,不过我只能待一天。”
“急什么,先住下来再。到这里就是到家了,你就不用客气了。”
吴福友把他身后的两个年轻人介绍给洪天赐,他们都是吴福友的伙计。一个伙计叫来两个小轿,让吴福友和洪天赐坐在上面,大家一起向北面隐约可见的荆州城走去。
二
荆州码头距荆州城大约五里路,抬轿的轿夫走的很快,不久雄伟的荆州城就出现在洪天赐的面前。
荆州城屹立在长江北岸,是一座有千年历史的名城。春秋战国时期,楚武王征服汉水以东多个诸侯国,把江汉平原大片地区纳入楚国版图,为了守卫这片富饶的土地,楚文王时期将国都东迁,由秭归迁移至距荆州城北面十里的纪南城,称为“郢都”,荆州城就成为楚国的官船码头。
秦国统一六国时,秦将白起攻占郢都,设立江陵县,荆州城成为江陵县的治所,因此荆州城也称为江陵城。
此后,东晋安帝、南齐和帝、梁元帝、后梁、隋末梁王、唐代南都、荆南国等在此建都。楚、西汉、东汉、三国、西晋、东晋、南北朝、宋、明等朝,都封王侯于此地。
荆州城的城郭,在战国末年形成。汉代已有城墙。此后各个朝代都对荆州进行过修葺,形成了现在的规模。荆州古城分为三层,外面是水城(护城河),中间是砖城,里面是土城。水城西通太湖,东连长湖,与古运河相连。明朝时期建城时为防止城基下陷,洪水泛城,右城脚条石缝中浇灌糯米浆,因而城墙特别坚固。荆州城墙设有瓮城、敌楼、战屋、炮台、藏兵洞、复城门,防御体系完备,历来易守难攻,有“铁打荆州”之说。
走过护城河上的吊桥,穿过深深的南城门洞和瓮城就来到城内。进城后小轿先往北,又在一个繁华的十字路口往西,最后停在一个客店门前。吴福友让一个伙计先回去跟店里说一声他回来了,又让另一个伙计帮洪天赐拿着包袱,进客店跟老板寒暄了两句,然后给洪天赐要了一间上房。
把一切安顿好后,吴福友让洪天赐先休息一下,过一会儿再来找他,然后就离开了。连续走了三天的山路和水路,洪天赐还真有些累了,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听到门外有人敲门才醒来,过去把门打开一看是吴福友过来了。
“吴兄,你来了。”
“休息的怎么样?”
“躺在床上迷糊了一下,正好刚醒。”
“那正好。走吧,先到吴兄的店里看一下,然后我再带你到街上逛一下,看看荆州城什么样。”
洪天赐跟吴福友走出客店,见附近都是各种店铺,街上的人也很多。往西走了没多远就到了吴福友的来福绸布店。
见吴福友陪着洪天赐过来了,店里迎出来一个不到四十岁,一付富家太太打扮的妇人,上前跟洪天赐打招呼。吴福友给洪天赐介绍说她是吴大嫂,洪天赐急忙上前跟她相见。
洪天赐大致看了一下店面,从绸布店的规模和绸布的种类上看,知道吴福友的生意很大。
吴福友把洪天赐让到里面的客厅坐下,吴大嫂先给洪天赐倒上茶,又端上几样水果,礼貌地跟洪天赐寒暄两句后,就去后面指挥佣人张罗晚饭了,洪天赐觉得很不好意思。
“吴大哥,我这一来给你们添麻烦了。”
“哎,洪老弟可别这样说,你可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客呀。你就当这是你的家,千万不要客气。”
洪天赐感觉心里暖暖的。
这时楼上下来三个十岁上下的孩子,吴福友赶快招呼他们跟洪天赐相见,原来他们都是吴福友的孩子。
三个孩子跟洪天赐打过招呼并不走开,都用异样的神色打量他,联想到刚才一进店里,两个店员也用同样的眼神看自己,洪天赐就猜测吴福友大哥一定添油加醋地说过自己的事,感觉很不自在。
喝了一会儿茶,看看离吃晚饭还有些时间,吴福友就说先领洪天赐到街上闲逛一下,洪天赐正好坐着难受马上同意了。
荆州城呈南北短,东西长的形状,听吴福友说城里的有钱人大多住在东部,所以两人出门后就顺着街道一路往东走。洪天赐一边跟吴福友四处闲逛,一边听吴福友讲述荆州城的历史和传说,让洪天赐对荆州城感到更加神奇。
荆州城东门脚下有一处大门紧闭的大宅院,吴福友告诉洪天赐,这是大明朝前首辅张居正的老宅,以前曾车马如梭,可是张居正病死后被万历皇上治罪,致使张家破败萧条,不由得感叹官场的残酷和现实。
再往前走就到东门了。吴福友说东门外的草市也很热闹,还领洪天赐走出东门看了一下。见东门外的护城河十分宽阔,隔着护城河远远望过去,能看到对面有很多店铺,门前都挂着各种招牌,花花绿绿的十分好看,还能看见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繁荣。吴福友介绍说那里原是官府开设的草市,后来逐渐发展成固定的居住区。虽然房屋比城里低矮一些,街道也相对狭窄,显得杂乱一些,但是那里的店铺种类齐全,周围十里八乡的民众也都来这里买东西,所以十分繁华。不过逛草市最好是晚上,那时有许多小摊贩在路边摆摊,能吃到各种荆州小吃,他打算晚上再领洪天赐过来逛一下,所以两人又走回城内,绕到北面来时没走过的街道往西走。
这条街道跟主街道平行,但要窄一些,人也少一些。走到北门附近,远远看见几个男孩子在打架,可是从旁边走过的人都像没看到一样,洪天赐感觉奇怪,问吴福友:“吴兄,前面好像是三个孩子打一个孩子,怎么路过的人也不管一下?”
吴福友看了一下说:“带头打人的那个孩子家里势力很大,大家都不想得罪,挨打的孩子又是个孤儿,大家就当小孩子玩耍,谁也不管了。”
一听说是三个富家孩子打一个孤儿,立刻引起洪天赐的同情,马上快步向前走去。
“洪老弟,咱也别管了。”吴福友在后面叫了洪天赐一句,可是洪天赐像是没有听到,吴福友赶快跟在后面。
被打的孩子十岁出头,被打的嘴角都出血了,可还是一副不服的样子,洪天赐过去把他护住了。
“好好玩不好吗,为什么要打架。”
领头打人的那个孩子认识跟在洪天赐身后的吴福友,显然并不怕他,所以对洪天赐也一脸蔑视。
“你是谁?管什么闲事?!”
这个富家孩子如此嚣张,简直跟当年欺负自己的林耀祖一模一样,洪天赐的脸色变了。
“三个欺负一个,还这么蛮横,家里没人管吗?”
吴福友一看情况不好,急忙上前劝那个孩子。“算了,算了,二宝,别闹了,都回家吧。”
叫二宝的孩子撇了洪天赐一眼,示威似的对同伴说:“走吧,咱们找别的地方玩去。”大摇大摆的走开了。
如果不是怕给吴大哥惹麻烦,洪天赐真想追上去给他两巴掌。
“洪老弟,咱们走吧。”
因为旁边有人看,吴福友催促洪天赐赶快离开,洪天赐知道吴福友的苦衷,从身上拿出一小块银子塞在被打的孩子手中说:“小兄弟,拿着买东西吃吧。”说完跟吴福友走开了。
没想到没走几步这个孩子追上来了,把银子递给洪天赐说:“大哥哥,刚才谢谢你了,不过这银子我不要。”
“怎么了?我听说你是个孤儿。”
“大哥哥,我能养活自己,这银子还给你吧。”小男孩把银子塞到洪天赐手里,然后深鞠一躬跑开了。
望着小男孩的背影,洪天赐心想这个孩子还真是倔强,比自己小时候强。
吴福友在旁边感叹说:“洪老弟真是侠义心肠。只是这样的事太多了,想管也管不过来。”
“吴兄有所不知,我以前也常受富家孩子欺负,所以最见不得富家孩子欺负穷孩子。吴兄,咱们走吧。”
吴福友边走边说:“唉,要说这个孩子也真是可怜,他家就是长江边上的渔民,平时渔船就停靠在码头东边的江边上,可就在几天前的晚上,他的爸妈和弟弟妹妹突然都被人杀了,轰动了整个荆州城。有传言说他父亲年轻时当过劫匪,后来拿着财宝逃走了,隐名埋姓藏在这里,结果被这伙劫匪找到了,还杀了他全家人,这个孩子因为回家晚才逃过一劫。大家都痛恨劫匪,现在他被人欺负也不奇怪了。”
“官府没有破案吗?”
“一点线索也没有,根本就没法破案。”
这件案子吴福友就是随便说说,但洪天赐却若有所思。
三
吴家准备的晚饭很丰盛,让洪天赐很过意不去,更拿定主意明天一早就走。吃完饭喝茶时对吴福友说出自己的想法,吴福友一听马上反对。
“洪老弟,你刚来,怎么也得多待几天。荆州城好玩的地方我还没领你去过,怎么能说走就走。你就听吴兄的,把这里当成你的家,踏踏实实的多住几天再走。”
“吴兄,我不是客气,我确实有要紧的事要办。过几天我一定回来,到时候你怎么招待我都行,行吧。”
吴福友见洪天赐主意已定,自己再说也没用,只好同意了。
“好吧,既然洪老弟你真有急事,我也不坚持了,等你下次回来一定要好好多呆几天。只是我已经约了几个非常好的朋友,明天晚上到酒楼一起喝酒,你看能不能晚走一天。”
吴福友的要求并不过分,洪天赐马上答应了。
“好吧。我就听吴兄的,晚一天走。”
吴福友十分高兴,一拍大腿说:“那就说定了。走,咱们去草市逛一下。”
洪天赐高兴地跟吴福友一起去了。
按白天的路线,两人走出东门,走过长长的吊桥来到草市。
草市的确是荆州城最热闹的地方,白天看着人很多,晚上一看人更多,很多城里人晚上也来这里闲逛,把窄窄的街道塞得满满的。两人也走不快,就跟在人流后面闲逛起来。
跟吴福友说的一样,这里的店铺不但数量多,种类也很齐全,几乎应有尽有。不过最吸引人的还是街道两边的小摊,有卖小吃的,有卖各色杂货的,各种吆喝声此起披伏,把草市烘托的更为热闹。
看逛街的人们兴高采烈的样子,洪天赐也来了兴致,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饶有兴趣看两边小摊上的东西。看着看着,一个卖玉器的小摊上有个玉佩引起了洪天赐的注意,其中一个玉佩无论式样还是颜色都跟自己在荷叶洲上捡到的那块玉佩很像,就蹲下拿起来仔细看了一下。
吴福友以为洪天赐喜欢玉石,就凑在旁边问:“怎么,洪老弟也喜欢玉石?”
洪天赐把玉佩放下说:“我哪懂这些,只是我以前捡到过一个玉佩,跟这个非常像,就多看了两眼。走吧,吴兄。”
洪天赐站起来准备离开,可是吴福友蹲着没动,仔细地把这块玉佩拿在手里看了一番儿,然后问小贩:“这个玉佩卖多少钱?”
“这位老爷可是个识货的人,”小贩先夸了吴福友一句,然后接着说,“这可是快好玉佩,你看这成色,这雕工......”
“你就别啰嗦了,说要多少钱就行了。”
“不瞒你说,这块玉佩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如果不是家里有急事用钱,我怎么也舍不得拿出来。这样吧,我就出个实在价,五两银子,不贵吧?”
“什么,就你这地摊货敢要五两银子?你真是想做生意吗?”吴福友开始讲价。
“这位老爷,别小看我这小摊,就我这块玉佩,放到店里至少值二十两。不信?不信你可以去旁边的玉器店看一下,看像这样成色的他要多少银子。”
“二两,再多没有了。”
“刚才有人出三两我都没卖,就五两,不要就算了。”
“好吧,我也出三两。”
“就五两。要不是家里有急事,我才不会拿出来卖。”
“三两卖不卖?不买我就走了,如果不是我的兄弟看上它了,就你这种地摊货,白给我我也不要。”
吴福友做出要走的样子,小贩把他叫住了。
“回来吧,今天我心情好,给你了。”
吴福友伸手从内衣口袋拿银子,洪天赐一听吴兄是要买给自己,伸手拉着吴福友就走。
“吴兄,这个玉佩我就是随便看看,你就是买了我也不要,快走吧。”
吴福友把洪天赐拉到旁边小声说:“洪老弟,你吴大哥多少懂一些玉器,他这个玉佩确实是快好玉,咱们肯定捡了一个大便宜。再说玉是讲缘分的,你能在这里见到一模一样的玉佩,一定是跟你有缘,你就不要客气了。”
吴福友说完走回摊位,拿出几块银子递给小贩,等小贩用旁边的小称把银子称好了,伸手要那个玉佩。
“这位老爷,你么好的玉佩哪能这样拿着,我帮你把玉佩包起来吧。”
不等吴福友回答,小贩就拿出一块红色绸布和一段黄丝线熟练地把玉佩包好了,然后递给吴福友。
吴福友起身递给洪天赐说:“洪老弟,快拿着吧。”
“吴兄,我真不要。”洪天赐边走边推辞。
“洪老弟,你再这么客气,你吴兄可不高兴了。”
洪天赐只好无奈地收下了。“好吧,谢谢吴兄”
这时旁边有人小声对洪天赐说:“大哥哥,东西已经被掉包了。”
洪天赐扭头一看,说话的正是下午在城里碰到的那个孤儿,他似信非信的把包着玉佩的红绸布打开一看,果然跟刚才自己看过的玉佩不一样,急忙走回来一看,那个摊位上的小贩已经不在了。
“看没看到这个小贩去哪儿了。”洪天赐问旁边的小贩。
“好像撒尿去了。”
洪天赐往远处一看,发现那个小贩混在人群中,正往远处走。立刻像箭一样窜出去向小贩追去。先是躲开旁边撞过来的一个人,紧接着像一条鱼一样在人流中游来游去,速度快的惊人,等吴福友回过神来,洪天赐已经不见了人影。过了一会儿洪天赐回来了,手里拿着换回来的玉佩。
“洪老弟,你这是练的什么招式,跑得也太快了,把我都看傻眼了。”
“这也不是什么招式,只不过我跑的快了一些。这个骗子的手法也太快了,竟然在我们眼前就给掉包了,幸亏让那个孩子看到了。咦,那个孩子去哪儿了?”
“哎呦,我光顾着看洪老弟,没注意那个孩子。”
见旁边有人用惊奇的目光看自己,洪天赐赶紧拉着吴福友往远处走。
“吴兄,咱们快走吧。”
逛完了草市,吴福友把洪天赐送回客店,临走前说他明天上午有些生意上的事要交代一下,先让伙计带他去玩一下,中午他来陪他,晚上再跟朋友一起喝酒。
洪天赐心知,吴兄刚回来一定有很多生意上的事,不如明天自己出去转一下,这样自己也感觉自在一些,就把这个想法跟吴福友说了,态度还很坚决,吴福友知道洪天赐非常固执,只好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