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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存厚道 殓葬洞中奇人 遇奇缘 巧得三件异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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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慕容正自石门中滚了下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悠悠醒转,忽觉鼻端闻得一股清香,似乎在云端,袅袅地飞,山风送来阵阵野菊花的花香,只是无法睁开眼来。
  又躺一会儿,香气越浓,闻着时胸中郁闷疼痛渐减,终于能睁开眼。但见满室五彩斑斓。此室呈长方形,石桌、石凳、石床俱全,奇异的是这些桌凳以及四壁地面的石块皆是彩虹般七彩纷呈、绚丽夺目,而且无光自明,堪称无价之宝。
  原来这些石块名为凤凰石,乃玉石中之佼佼者,产自泰山绝顶一座四面绝壁形似竹笋的山峰,峰顶覆盖一层暖玉,终年生长一种野菊。这种野菊非同凡品,却是种稀世的药材,山峰自古无人攀登上去,野菊便自开自落,洛英铺满玉石,承日月星光精华,禀雨露霞彩灵气,渗入玉石,竟使表面一层玉石分离出来,色呈彩虹,且能散发药气,医治内伤。
  那“巧手鲁班”公孙杰虽然武功并不高明,却最善于制造各种竹木、飞人、流牛、木马。他造了个精巧竹飞人,飞上峰顶,搬了些凤凰石,造成室内这个样子,终年居住。
  慕容正得凤凰石药气疗治,所以能够醒转,并且伤势渐轻,否则恐怕一辈子也无法醒转。但既醒转,昔才情事也就渐渐回忆起来,心中连呼侥幸不已。
  慕容正虽然不知道香自何来,却也发觉那似兰似菊的香气,对自己有益无害,当下深呼吸几次,更觉舒适,当下坐起身试着运气行功。
  开始,胸中灼痛难当。至后来,丹田渐热,内力渐强,竟然运气一连冲过胸前的命门、灵台、神道、身柱,行至头顶百会,再返回背部华盖、玉堂、气海回至丹田,功行36周天,内伤已是好了大半。
  慕容正心内甚为欣喜,当下翻身站起。一抬头,不觉惊“噫”出声,原来在这石室中,石阶对面墙下,盘膝坐着一人,此人面向石壁,一语不发,头上高挽发髻,着一袭青色长衫,飘逸出尘,想必是一世外高人。
  慕容正在未弄清对方是友是敌之前,倒也不敢唐突。当下躬身行了一礼,朗声道:“武林末学慕容正,无意中擅入贵室,若有冒犯之处,请前辈海涵。”
  不料那人依然一语不发,甚至连动都不动一下,慕容正又高声说了一遍,那人依然如故。
  慕容正不由一懔,心中已然猜了个八九分,几步上前,仔细一看,果然那人早已死去。这个约略六旬的老人,须眉花白,面色红润如生,只是一双眼睛圆睁着,似乎犹有不甘。
  他的左胸口插着把匕首,直没至柄,显然已刺入心脏,他的右手提着把剑,剑尖触在墙上。
  慕容正向墙上一看,是一行字,写道:“阁下若将我抬往后园安葬,可在此室找到武林三大奇珍。”横细竖粗,显然便是用剑划成。慕容正寻思道:看这前辈情形,定必是受天劫教暗算身亡,心中不觉恻然。
  又复想道:死者入土为安,我先将他安葬,至于什么武林奇珍,倒不要也罢。我只希望能铲除天劫教妖孽,为民除害。
  当下不再犹豫,轻轻抱起老人遗体,只听当的一声,老人手中长剑坠地,没入地下,瞬时不见,竟似会逃遁一般。慕容正也不去管它,见右首有一角门,当下抱着老人便走了过去。
  甬道不甚宽敞,慕容正抱着老人遗体须侧身而行,好在他昔日在无路谷随智明大师修习内功时,曾练过夜间视物,这时甬道内伸手不见五指,石慕容正尚能辨出石阶,拾级而下,约二十步,向左一弯,便是一条更深的甬道,走了几百步平路,便向右弯,拾级而上,走五十多步,渐渐宽敞。
  耳闻水声潺潺,犹如断金碎玉,音韵绵长。走出百余步,眼前豁然开朗,竟然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山谷。但见四面奇峰兀立,高耸入云,不知有几百丈高。
  此时大约是傍晚时分,其中一面峰顶红云萦绕,美丽已极。这些悬崖绝壁,似刀劈斧剁,壁立千仞,休说是人,便是飞鸟灵猿,恐也难以飞渡。
  右侧悬崖顶上飞挂下一道丈许宽的瀑布,银珠玉粉,飞洒如雪,只是水从那么高的地方坠下,响声竟然不大,实则令人惊异。慕容正略略游目四顾,已然发现奥秘,原来瀑布下是一个深潭,潭水碧绿,深不见底,瀑布冲下并无阻碍,直入潭底,是以只发出隐隐的雷鸣。
  潭水溢出,汇成一条小溪,曲折回环流过谷地中央,消失在左手奇峰脚下(想必那底下有暗流)。
  小溪流水潺潺,发出断金碎玉的丁丁之声,悦耳已极。溪里红白彩石遍布,溪边奇花异草,幽香怡人。尚有那白鹤、驯鹿,三三两两闲步,往来奔逐,见人不惊。
  小溪上依形搭架一座竹桥,竹桥那边,山谷回环处,一片修长茂竹,迎风而舞。透过竹林缝隙尚可见一角朱红飞檐,想必那边还有凉亭供人休憩。
  慕容正见整个山谷地势低平,唯甬道左首十丈远处有一块二丈见方的高地,依山傍水,地势甚佳。便抱起老人遗体飞纵过去,四处察看一下,选好地点。
  放下老人遗体,跪下磕了三下头,祝道:“晚辈不知前辈如何称呼,但既是相遇,终算有缘,只可惜在下不知前辈为何等邪恶之人所伤,否则力所能及处,晚辈当为您报仇雪恨。”
  说至此,顿了顿,观望一会儿谷中四周,复道:“此处依山傍水,地势极佳,可以观瀑闻涛,餐霞饮露,实乃龙踞虎盘之地。在下选此处为您入土之地,请您安心去吧!”
  祝罢抬起头来,说也奇怪,这时那老者的眼睛已是闭上了。慕容正即便过去,轻轻拔出老者胸口的匕首,血液早已凝固,当下便用匕首挖土。那匕首锋利无比,插入土中,竟似利刀划豆腐,片刻间挖了三尺深,刀尖似乎挑到一根竹鞭一般的东西,慕容正也不在意,微一用力,即已挑断。立即从甬道内传来轻微的咯咯声。
  慕容正一错愕,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本待住手,但一想,生死有命,自己深入虎穴,至今无恙,还有什么事能吓到自己。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当下也不去理他,片刻间已将老人家葬好。
  其时天色将晚,左峰顶上的红晕,不知何时已消散,湛蓝的天空,渐渐转至深碧,一颗颗的星星,相继缀上天幕。片刻半个月轮在左首峰顶出现,清辉如水,照得谷中似笼了一层白纱,更见幽静深旷,渺茫离奇,神秘莫测。
  瀑布在月光下更加圣洁高贵,飞溅的水花,欺霜赛雪,与白天比又是另一番绝妙美景。慕容正看得呆了,自思道:“想不到此地竟有如此美景,足见大自然造物鬼斧神工,神奇莫测,且又深蕴含义。若然人世间少些邪恶,多些善良美好,人人都能生活在这等仙境般的地方,互敬互爱,没有奸诈,没有纷争,那该多好。”
  唏嘘感叹中,夜渐深,谷顶上的月亮,已将升至中天。虽是初夏时分,夜里却颇有凉意,慕容正衣着单薄,累了一天,颇有倦意,又想起昔才甬道里传来的异声,便决定进去看看。
  当下转身入内,他内功颇有火候,能夜间视物,但见甬道内无一异状。待到回到石室内,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室内依然明亮如白昼,只是原先那清瘦老者面对的石壁,已平空向内凹进二尺见方,里面放着几样东西,想必昔才“咯咯”之声便由此发出。
  慕容正好奇心大起,便飞纵过去一一取出检视。其一是一柄古色斑斓的宝剑,剑鞘上每边镶着七八颗红绿宝石,排列作天神形象,剑柄上刻着四个纂字“奇金”“莫邪”。
  字如蚯蚓蜿蜒。稍稍拔剑出鞘,顿见一泓秋水,其薄如纸,森人毛发,想必有断金切玉之锋,吹毛断发之利,实是一口世间少有的好剑。
  慕容正爱不释手,把玩一会儿,取出另一件,原来是一个四寸长的羊脂玉瓶,打开瓶盖,只闻一股异香,直入鼻孔。凑目一瞧,原来是五颗碧绿药丸,也不知名称,如何用途。
  本想放回原处,但一想这等灵药,若埋身瓦砾,岂非暴殄天物,便也收入怀中。伸手掏出最后一件,原来是一本书,扉页有四个黑字“公孙奇术”。约略翻了翻,原来是一本记载制造木牛流马、竹石飞人、机关消息、陷阱罗网的书。慕容正对这些本不感兴趣,但一想何不将来赠予有缘人,当下亦收入怀中。
  书甫一入怀,忽闻耳旁传来“咯咯咯”的异声,慕容正大吃一惊,身随意转,一个盘龙绕步,退回到甬道口。
  定睛看时,原来是室内四角皆有一处蓝幽幽的箭头伸着,此时正缓缓地向内缩去,那些箭头所指方向,正好可将室内集成一张网,若是发射,恐怕连一只苍蝇都逃不过。慕容正昔才粗心未发现,这时想来不觉手心冒汗、心头鹿撞。不由吐了吐舌头,心想自己的凌云步再奇妙也无法逃过这张毫无破绽的箭网。
  念方及此,只闻“噔”的一声,那些箭头全部缩进,四壁角落,恢复原状,而原先放宝剑、灵药、奇书的石壁亦已恢复原状。
  慕容正想起昔才安葬老者的时候,曾经挑断一根竹鞭一样的东西,马上听到甬道内传来异声,当时不大在意,细细想来已是恍然大悟。原来那是机关埋伏的总开关,一经挑断,机关便自动报废。
  如此一想,不由对那无名老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心想:那老人定然早已知道有人要暗害他,只是无法确定时间,所以埋伏了许多机关,万一自己遇害,便可让有缘的人得到他的珍宝。
  其实这也暗示其为自己报仇雪恨。他又怕所遇之人乃是贪婪奸邪之辈,所以留了那些字,若是人品不良的人,并不会依言将他安葬,而会急于寻找藏宝,这样便会触动机关,纵算有天大本领也难以逃过一死。
  慕容正越想越觉得有理,又自思道:“只不知这老人姓甚名谁,仇人又是谁,我接受了他这么多东西,义不容辞当为他报仇雪恨,不过他的仇人,必须是大奸大恶之辈,若然是个正人君子,又该怎么办呢,这个……嗯,我宁愿将这些东西送回来,也不会去杀他的。这些待以后再说吧。”
  方想到此,只觉胸中一阵郁闷、疼痛,连咳数声,吐出一口黑血,慕容正眉头皱了皱,心道:“那施雄振、范无瑕的掌力竟这般厉害。”
  当下取出无名老人赠的玉瓶,倒出一颗碧绿药丸来吞下,只觉一股清凉之气从肺腑升起,胸中舒畅了许多。当下走到石床前盘膝坐好,做起吐纳呼吸功夫来,利用室内药气辅助疗伤。
  其实他不懂医道,所以不知原来他当日被白衣无常暗算,饮下毒酒,当时虽已将毒逼往左手,但由于他内功没有炼至化境,所以尚有极少一点留在功力难以到达的心脏。
  那“七步断魂散”何等厉害,虽然只一点点终是祸根。如今他内脏又为范、施二人所伤,所以连天下奇珍凤凰石发出的药气,亦难镇住了,要不他此时身在石室中,又怎会吐血?但也是他福大命大,那老人所赠的灵药,正是治毒圣药,所以当时运功吐纳一会儿,已是神色如常,身轻体健。至此体内终于不再有余毒。
  慕容正运功完毕,只觉神完气定,与以前毫无二致。原本饥肠辘辘,这时吃过药丸,亦不再饿了。百无聊赖中,不觉想起以前的种种情事来。自思道:“爹和娘的大仇已有一半得报了,如今我必须先铲除天劫教这两个分堂,然后找到铁鹤鬼王报仇雪恨,但愿上天怜我,让我如愿以偿。”
  想了一会儿,便靠在塌上。眼前相继闪出一个个熟悉的人,不觉又想道:“为什么世上的人对我恶的这么恶,恨不得我死,可是对我好的却这么好。象龙伯伯、陶妹妹,还有师傅,不知他们现在怎样了,我若报了大仇,先必得去看望恩师,再去看望伯伯、陶妹妹,还有……还有林妹妹和晓桃。”
  想到此,眼前似乎出现了林芬芳的笑颦浅嗔、深情痴态,那一份娇羞,那一份柔情,实实令人销魂。
  慕容正浅叹一声,低低地道:“可是,可是为什么我心里觉得林妹妹只是小妹妹而已,为什么就没有其他,我该怎么办呢?”
  说罢,低首蹙眉,沉思一会儿,又低低地道:“林妹妹,愚兄欠你的情债,只好来生还你了。你不恨我吗?但为兄必定替你物色如意郎君,他将强胜我千倍百倍,你该满意吧?”想到此,自以为找到了最好的解决方法,不觉微笑。
  放下了这重心事,心中不觉大为轻松,加以一日一夜未曾合眼,不觉就沉沉睡去。
  正是:存厚心,殓葬奇人。获奇遇,神速泽无边。
  欲知后事,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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