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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下文学 / 武侠仙侠 / 致穹记 / 第九章 志穹

第九章 志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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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志穹来到他父王的床头,见到他父王已经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志穹心中难过,他父王除了是一个好国王,亦是一名称职的父亲。他一时之间哪能接受如此噩耗,但当下只能强颜欢笑,面上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国王苍老的脸上挂着溺爱的笑容,交代着身后事,叮嘱志穹道:「爱儿,父王大限将至,现将金川国国王之位传位于你。你登上王位后务须牢牢紧记勤政爱民,治理好金川国,莫要辜负父王对你的期望。」
  志穹沉默不语。
  国王对志穹的反应甚为不满,喘了几口气,缓缓地道:「爱儿,你继承国王之位,金钱权力统统唾手可得,比你继续追寻虚无飘渺的仙缘,来得更实际和有意义……咳……咳咳……」
  志穹依然沉默不语。
  国王皱着眉头,面露痛苦之色。他紧紧地抓着志穹的手道:「父王现在求你了,父王唯一的遗愿就是你能继承王位,治理好金川国,难道……难道……你这样也……不能……答允……父王……吗……?」话毕,他咽下最后一口气,但手仍是用力地抓着志穹,强烈渴望志穹回心转意。
  志穹双眼通红,握着拳头,他读懂了其父王的眼神:失望、痛心和责怪。
  良久,志穹从他父王的寝室推门而出。他神色木然地对一众在门外连夜守候的近臣官员道:「父王驾崩了。」志穹也没注意他们的反应,此刻他脑海中满是他父王临终时死不瞑目,带着失望、痛心和责怪眼神的画面。
  志穹行尸走肉地回到自己的寝室,将自己反锁其中。他痛苦地躺在床上,心里不断扪心自问:「自己苦苦追求仙缘,到底为的是甚么?」
  志穹从怀中拿出一块发光的石头,这块石头正是他周岁抓周时,抓着的不知及石头,他一直贴身妥善地保管着。
  志穹从神话故事和野史游记中的种种蛛丝马迹,推断出这块石头便是修真者中常用的灵石,因此他确信神话故事中那些惊天动地的修真者绝非子虚乌有。
  每当志穹面对千夫所指、万般质疑,萌生放弃其修仙之梦,他均会拿出这块灵石鼓励自己,然后鼓起勇气,继续迎难而上。这块灵石可谓是他修仙之梦的象征,志穹命名为「希望石」。
  然而,这次希望石也赋予不了志穹勇气和坚持,志穹压根儿说服不了自己的内心,响应不了心中对自己的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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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志穹整整一个月没有合眼,脑中不断重复其父王临终的画面,心中不停地思索着「修仙到底为的是甚么?」这一问题。
  志穹知道自己如此继续下去也不会得到答案,于是最后他决定只身离开金川国,前往中原找寻答案。
  志穹在这一个月彷似经历了十载的时间,外貌变得白发苍苍,苍老非常。他离开王宫的时候,完全无人认出这垂垂老人,竟是金川国的王子。
  ******
  随后的十载,志穹在一直过着流离失所的生活。他离开金川国的时候,没有从国库拿取分文,在前往中原的途中,未够半年便将身上的钱花光了。志穹往昔锦衣玉食,饭来将口,现在吃的却是残羹冷饭,住的是破庙残寺,与乞丐无异。
  幸运的是在志穹四十岁的那一年,他苦苦等待的仙缘终于来临。他救活了一名濒死的修真者,这名修真者为了报答其救命之恩,表示可以实现志穹任何的愿望。
  「我可以让你当上大国的国王,权倾大陆,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还可以提供灵丹妙药,替你延年益寿,重拾青春!」
  志穹坚定的摇着头,对这名修真者说出了他苦候四十年的愿望:「我?想?修?仙!」
  这名修真者始料未及,志穹竟然会提出如此过份的要求。他直勾勾地盯着志穹半响,自顾自地道:「我南胜天三岁开始修仙,资质可谓是万里挑一,自幼服食数之不尽的灵丹妙药。然而,纵使修行数百载,我也不过是云云低阶修真者的一员。」
  南胜天冷笑几声,又道:「仙道崎岖难行,绝大多数的修真者都逃不过身死道消之局,无数惊艳天才曾经如日阳辉煌,最后亦如流星般陨殁。」
  南胜天目光带着怜悯之色,对志穹劝说道:「你起步甚迟,资质庸碌,既无靠山,亦无余荫,仙途难如登天。可不直截了当,在俗世当一个逍遥自在,无忧无虑的国王?」
  志穹此刻苍老的脸上带着坚定的神色,再次摇了摇头。
  南胜天冷冷地道:「也罢,你携着这个令牌到我师门,自有人领你进门。」
  「我已报你救命之恩,自此互不相欠。」南胜天留下令牌,眨眼之间消失于志穹的眼前。
  志穹用力地把令牌握在手心,眼眶霎时变得湿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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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胜天的确所言非虚,志穹携着令牌前往他的师门,便被一修真者直接收为弟子,成为了一名修真者。
  志穹此时已年过四十,加上资质极差,外貌又如风烛老人,不受其师父待见。他的其他同门师兄弟不论年岁、修为,或是修行速度,均与他差距甚远,很快他便成为同门欺凌和排挤的对象。
  志穹每天被迫当着跑腿,干着杂活,能够修行的时间少得可怜,门派发放的灵石和灵丹等福利也被人克扣,从来未曾到过他的手中。他曾经尝试向其师父反映,只是换来的不是难听的说话,就是无情的毒打。
  数十载的时间匆匆而过,志穹的同门师兄弟有的当上了门派执事,有的在外建立了自己的门派和修真家族。只有他数十年如一日,修为毫无寸进,每天仍是当着跑腿,干着杂活。
  志穹眼见自己日渐衰老的身体,自知大限将至。他连夜收拾细软,离开了门派,希望在临终前能够回到自己的家乡金川国。
  这条回家的路途并不太平,大陆战火四起,加上志穹年纪老迈,脚不灵光,几经艰辛才回到金川国。可惜,不幸的是金川国在数十年前一场席卷大陆的战争中已经被灭国,成为了历史中的尘埃。
  志穹踏在金川国的故土,回忆起昔日种种往事,顿时百般滋味在心头。他从怀中拿出希望石,陷入了无尽的沈思之中。
  志穹后来为其父王在故土之上,建立了一个简陋的衣棺冢,又在衣棺冢的旁边,草草建了一间草屋,住了下来。
  志穹最后离世的时候,挨着其父王的衣棺冢,手中紧握着希望石,脸上挂着安详而满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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