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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暴雨如注。
哗哗哗哗哗哗的雨声响彻天地。
五辆黑漆油蓬马车一列纵队,疾驰在大雨滂沱之中。
车轮辘辘,雨水飞溅。
马蹄飞踏之处,满是积雨水洼,路面泥泞不堪。
马车前有风灯照明,然一路颠簸,飘摇的灯火忽明忽暗,犹如幽冥鬼火。
“……”
火光中,杨丵手持缰绳,一手挥鞭,目光紧紧警惕着道路前方的黑暗。
深夜前,他们至少要寻得一处避雨之所,否则还不知要在这场暴雨里呆多久。
“驾!!!驾!!!!!”
行根儿、竹风披蓑戴笠,策马随行在两旁,时刻提防着路上的危险。
“竹风,你再去前头探一探路,只要有处高地,我们也可稍作歇息!!!”
行根儿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隔着马车朝另一旁吼叫。
竹风应声夹紧马肚,手中鞭子扬起挥下,“驾!!!!!”
马儿猛然急蹿出去,“啪嗒啪嗒啪嗒——”只三步远就消失在暗夜里。
“……”
杨丵已然对借宿不抱任何希望,他回首看着身后拉紧的车帘,听到里头传来的轻轻的咳嗽声。
“再忍耐一会儿,待走出了洼地,咱们就停下。”
“啪嗒啪嗒啪嗒————”
马儿踏着地面积水。
“哗哗哗哗哗哗————”
雨水在四周飞溅。
杨丵竖着耳朵等了半天,才听见车里低低传来姚玥的声音,“好。”
“……”
杨丵微微皱眉,眼底忧虑更甚。
他扬扬手,“啪!!!”鞭子一声脆响,毋庸置疑的驱赶着马儿迟疑不安的头。
“驾!”
竹风很快就回来了,斗笠上雨珠成股的往下流,隔着雨幕,他皱眉冲着杨丵摇摇头。
看样子,前路无望了。
“你可看仔细了,哪怕有一处也……”
行根儿稍稍抬起头上的斗笠帽檐,不使雨水遮挡视线。
竹风看向他,待要说话时,眼睛突然睁大!!!!!
“!!!!!!”
他手持马鞭朝行根儿指来,行根儿一愣,“干什么?”
“灯!”
竹风不敢置信,慌忙勒住缰绳。
“咴儿——————”
马儿一仰头,四蹄在雨水中烦躁的踩踏。
“那里有灯光!!!!!!”
竹风终于看清了,忍不住大喊。
他这一声,五辆马车齐齐停住。
杨丵勒住缰绳,朝着行根儿身后看去。
“……”
行根儿调转马头,甚至摘了斗笠,回身而望。
漆黑雨夜之中,茫茫暗色无边,哪来的什么灯光?!
“竹风,你眼花了!”
“我真看到了,就在你身后!!!!看,又亮了!!!!!!”
“……”
杨丵跳下马车,向着竹风所指的地方走了几步。
暗夜里,雨声轰鸣,他眯起双眼,“……”
一点微弱的橘光,一亮,转瞬就消失了。
“是,是灯光!!!!!”
行根儿也看见了。
杨丵又向前走了数步,积水漫过膝盖。
他死死盯着暗夜那一点方向,快亮,快亮啊!
像是听到了他内心的急切,那发光的地方终于慢慢亮起,微弱的橘黄色逐渐明亮,最终,亮成了一点明亮的光。
心中顿时升腾起强烈的喜悦!!!!
“快!行根儿,前方探路!竹风,通知常叔!调转车头,去看看那里是否有人家!”
“是!!!!!!”
竹风、行根儿异口同声,“啪!!!!!”几声鞭子的脆响,马儿嘶鸣着,转过马头,朝着那一点火光急速奔去。
“……”
行根儿策马先行,越朝着那火光的方向走,心里的喜悦就越胜。
马蹄所踏之处已经听不到水声了,可见地势变高。
火光越来越大越来越亮,可见绝非照明灯火,想必是火堆,那就一定有干爽遮雨的地方。
且路面四周围渐渐出现畦田的规整轮廓,可见有人耕种,前方必有人家!!!!!
行根儿欢欣不已,急急催马,朝着光亮之处疾奔而去。
他猜得果然不错。
及到跟前,但见小院泥墙,几间屋舍,院子周围花丛馥郁,还有三三两两的大树环院而立,枝叶繁茂。怪不得方才火光时明时灭,原来是被植被遮挡住了。
行根儿提鼻子细闻,纵使大雨滂沱,可他还是嗅到了淡淡的花香。
难道是家花农?
行根儿放缓了速度,慢慢靠近院落。
只有这一户人家,院落屋舍却修整的十分齐全,甚至还有鸡棚、马圈,依稀还能听到三两声羊叫。
“打扰了。”
行根儿翻身下马,隔着院墙的木门,朝着院子那间亮着火光的窗户喊了一声。
无人应答,却有一道影子窜过来,趴在墙头。
“汪汪汪汪汪!!!!!!!!!!”
狗吠刺耳!!!!!
行根儿吓了一跳,连忙往后躲。
他的马也受惊了,踩着蹄子就要逃。
“回来回来!!!”行根儿急忙拉紧缰绳,可是却敌不过那马儿急躁不安的劲头,正要失控,杨丵带路,车队及时赶到,竹风忙翻身下马帮行根儿控制住了马儿。
那只狗还在大叫,叫声清清楚楚的提醒了屋里的主人。
“吱呀————”
亮着光的屋子,木门打开一条缝儿,“外头是何人?”
一个男子的声音,中气十足,语气透着警惕和戒备。
“不好意思,打扰了!”
杨丵跳下马车,几步走到院门前。
院门只到他胸前,杨丵可以清清楚楚看到院子里的情境。
院墙一旁架着雨棚,底下一排排的木箱子,还有随处可闻的花香……他对这个味道再熟悉不过了,这根本不是花农的房子,这是养蜂人的住所。
“我们是七香镇的,我家公子北上赶考,路过此处赶上这个天气,不得已才来叨扰大哥的!”
那人闻言,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回身似乎和屋里什么人说了几句话,像是在征得同意。
半晌后,男子打开了屋门,撑伞走出来。
杨丵知道,这是同意收留他们了。
“多谢这位大哥。”
杨丵抱拳拱手,一揖到底。
“罢了罢了。”
男子倒也和善。
“寻常也有路人吃饭借宿,无妨。”
那男子走近了才看清,是个满脸络腮胡须的大汉,年岁倒是不大,可是眉梢眼底却是泰然之相,十分成熟稳重。
姚府众人感激不已,纷纷下马谢过。
因小院院落不大,实在容不下五辆马车,行根儿便吩咐着将马车拴在院外,只牵了马儿去马圈避雨吃食。
众人纷纷下车,杨丵早就撑好了雨伞,扶着姚玥下车。
走到男主人身前,姚玥停了停,深施一礼,“学生姚玥,路过叨扰,感激不尽。”
“……”
夜幕灯光之中,姚玥面色皎白,容貌清朗,与杨丵俊朗的英气形成了很大的反差,那男子看着二人的容貌,不觉有些愣怔,半天才回过神来,客气恭谨的施礼,“公子不嫌弃家舍鄙陋,是荀谋的福泽,诸位,请。”
男子微微一笑,伸手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