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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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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北行,一路上可见崇山峻岭。
  深秋时节,山峦仍多葱翠,间或有金黄、橘黄、橙红、橘红、鲜红的秋叶点缀其中,颜色分外绚烂。
  只因天上浓云滚滚,细雨飘然,山间又起岚烟,远处的层峦叠嶂便浓浓浅浅的忽隐忽现,倒像是一幅动态的水墨山间烟雨图,久久观之,颇有意味。
  姚玥弃了书,挑着窗帘子看了好半天。
  杨丵一开始还纵容着,后来便频频回头,几番劝说,“这雨还没停呢,况且现在有风,又冷又潮,最容易着凉,看看就放下帘子吧。”
  “……”
  姚玥置若罔闻。
  杨丵又提示了两句,可是看那家伙一点听话的意思都没有,顿时皱眉。
  小样儿的,看我惯你几天,怎么着,还学会得了便宜卖乖是吧?
  杨丵心里腹诽着,可是面上却绝对一点颜色不露。
  可不容易啊,自打从荀家出来,姚玥的气色恢复了许多,人也精神些,脾气似乎也好了许多……之前发生驿馆的那件事后,姚玥总是不搭理杨丵,现在好歹听他说话,有时还会看看他,杨丵已经感激涕零了,生怕自己又惹了小祖宗不高兴,一下子前功尽弃了。
  可是惯着归惯着,涉及到姚玥的身子,杨丵这儿可没得讨价还价。
  你不是不听话吗,行,我找人治你。
  马车走至半路,突然停了下来,只半刻功夫,又重新启程。
  车里,窗帘被放下了。
  “……”
  姚玥一脸冷冷的看着被放下的车帘子,和硬被杨丵塞进来的方拾。
  “玥哥哥,你有事要跟我说?”
  “嗯咳……”
  门帘外一声干咳,杨丵对这个称呼还是很不适应。可是总好过让某些人就那么趴在窗口吹冷风的强。
  姚玥很是无语,杨丵这编瞎话的技术可不如从前了啊,把方拾塞进来就撂这么一句话,我有事跟她说……我能有什么事跟她说!
  可是现在请方大小姐回林小姐的马车又实属不妥,姚玥整整坐姿,只好面色如常的道,“之前听方小姐说过,学武之家多有自创的心法,练习之后最可强身健体,不知是不是真有这回事?”
  姚玥这几日病着,想他自小体弱多病,应该比常人更想学会强身健体之术,方拾只略一思索便了然明白,自然对这没头没尾的邀聊天的方式放下了疑虑。
  她盘腿一坐,登时侃侃而谈道,“这是自然啊,练武之人都要学练心法的,一为强身健体,二来更可以提升功力,江湖上也流传着许多修炼的心法,只是真正精炼纯良的心法多为门派、家族之秘,非本门弟子、同族子女,绝不能向外人相道的……”
  “……”
  杨丵竖着耳朵听车里头方拾呱啦呱啦说个没完,他渐渐放下心来,可嘴角却微微浮现起一丝无奈的笑意。
  姚玥不过是没话找话罢了,心法?他的体质从一开始师傅就说了,是练不了心法的,纵使全天下最好的心法秘术摆在他面前,也不过就是一堆没用的废纸罢了。
  车行半日,众人停下稍作休整。
  谁知,那方拾谈起练武之事来兴致颇高,不仅将江湖上众家门派一一分门别类剖析一番,甚至还将自家门派乃至方家多年前的江湖旧事都翻腾出来讲的眉飞色舞。
  她自小养在门中,不同寻常女子,大大咧咧不拘小节之中更有洒脱豪情之气,与花剪那等只会咋呼的小丫头又是不同。且方拾读过书,说起那些江湖事竟也能引经据典精妙绝伦扣人心弦,真比茶楼的说书先生讲的还要精彩。
  姚玥竟听得入了迷,以至于众人休息时,两人还坐在车上,继续聊个没完。
  这……实在是出乎杨丵的意料。
  车马继续前行,方拾大有意犹未尽之感,这姑娘也忒热情了,直说同姚玥相识恨晚,不到下午,竟提出要将方家心法教给姚玥!
  “这……方家心法乃你族中秘法,轻易不传外人,方小姐好意,姚玥心……”
  领字还没说出口,方拾大手一挥,浑不在意道,“我爹爹常常外出游历,结交志趣相投的好友,连本门剑术都可教习一二,况我只传你修炼健体之心法,不碍事的……大不了,你认我当你师傅,我就当收个徒弟好了。”
  “……”
  车内车外,姚玥杨丵俱是哑言,这方家,也忒不把自家功法当回事儿了。
  更有,收徒拜师这么大的事,方拾如此堂而皇之的说出口,仿若讨论天气般轻松随意,简直……旷古绝伦史无前例登峰造极。
  可无论两人怎么目瞪口呆,临平城武林世家的大小姐,江湖上平秋山孤仙派第八代第十六位传人,她说的话,没人能阻拦,也没人能拒绝。
  马车一路前行,至傍晚,雨已经停了,天色却渐渐暗沉下来。
  算着路程,也该到荀大哥所说的那座龙尾村了,可是前方黑寂一片,不像是有人家的样子。
  头一夜在荒野暴雨中赶路的记忆又重现在每个人心头,杨丵吩咐行根儿、竹风和青禾三个人都去探路,一是确认方向,二是确保他们没有行错了路。
  三人正要卸车骑马前行,突然!
  常叔:“你们看看,前头是不是有灯光!”
  众人瞬间转头,纷纷朝着常叔所指的方向看去。
  与昨夜不同,这一次没有暴雨树叶遮挡视线,视野分外清晰,再者,那光亮可不止一处!
  一个、两个、三个……成排、成片的灯光亮起!!!
  “是村庄!!!前头就是龙尾村!!!!!!!”
  行根儿比任何人都兴奋,这次他是绝对不会看错的!
  星星点点的灯光就像是一小片落在荒山野岭里的星尘,却点亮了他们所有人眼中的期望!
  “看距离,总不过两炷香的功夫了,咱们抓紧些,今晚说不定还能住上客栈呢!”
  一听到客栈,别说几个姑娘,就是常叔都觉得高兴。
  这几日荒郊野外的住着,没正经睡过几个好觉,更没好好洗个澡了。
  若是有客栈,必定舒舒服服洗个热水澡,换身干爽的衣裳,再好好睡上一觉。
  众人精神振奋,五辆马车抖擞精神,甩开脚力,直朝着那一片光亮之处,疾奔而去!!!!!
  “……”
  眼见今晚住宿有着落,杨丵心情愉悦,驾着车,嘴里不由自主的哼起一段小调。
  哼着哼着,他闻到身后一股暖香,姚玥掀开车帘挪了出来,双腿盘在车辕上,与他并肩坐在车门外。
  “……”
  杨丵眉心又是一蹙,想着夜风寒凉。
  可是侧过头,他看到姚玥的侧脸,在那微翘的睫毛下晶莹剔透的眼睛正闪着盈玉一样的光泽,姚玥眼角微微带笑,可见心情极佳。
  哎,算了,几步路罢了,就让他透透气吧。
  杨丵抬手一扬鞭子。
  “啪!!!!!”
  马蹄得得得得朝前轻快的跑去。
  难得现在姚玥心情不错,杨丵想趁机会再缓和一下两人的气氛,正要说话,一转头,却看见方才还眉眼带笑的人此时眼底却疑云重重。
  姚玥微微皱眉,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喃喃自语一般,“奇怪,这里的人……都喜欢白灯笼吗?”
  灯笼?
  杨丵不解何意,挑起眉毛转头看向前方的灯光。
  这一看,他浑身机灵了一下。
  姚玥说的没错,龙尾村家家户户点的灯笼,竟无一例外全是白灯笼!!!!!!!!
  这难道是巧合?
  “得得得得得————”
  马蹄声声脆响,踩着泥花,渐行渐近。
  及至村口,众人终于看得清了。
  走在最前头的常叔“吁————”的一声,猛地拉住马车缰绳,车儿像是受了惊吓一般,堪堪停在了村口。
  随后几辆马车也停了下来,杨丵跳下车,姚玥紧随其后。
  他们朝前走了几步,待看清村里情境,所有人顿时如坠冰窟!!!
  一股子寒意打后脊梁骨“噌————”一下猛蹿上来,头皮瞬间就炸开了!!!!!!!
  从村口到村里,眼前这一溜排的房子前,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搭起了灵棚挂起了灵幡!!!!!
  成排成片的白灯笼就悬挂在各家的门房两侧,斗大的“奠”字在风中左右摇摆,烛火被撞的忽明忽暗,洒下一片凌乱的白惨惨的光!!!!!
  就在这煞白的光中,在摇摆的白灯笼和飘摇不定的灵幡前,是一口一口上了黑漆,暗沉沉泛着银光的,棺材!!!!!!!!!!
  黑夜……
  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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