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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行宗的云舟内有许多房间,任海此刻就在其中的一间中睡觉。在昨日发生了那个令人意外的小插曲后,任海就被负剑青年安排到了这里。负剑青年走前曾简单地与任海交流过几句,“令人意外”这四个字就出自于负剑青年对昨天的感受,只是不知道让负剑青年感到意外的是涤子生的出现还是任海的那句“退避三舍”。说来也奇怪,从涤子生下午走后一直到晚上,都没有一个人来找过任海问起有关涤子生的事,这一方面体现了五行宗弟子对他这个空降的首座弟子的抵触,另一方面也体现了金锋长老孙泽熹的手腕,毕竟船上有这么多人,随便一个人向阴傀宗去放出一点消息,任海现在都不可能还好好地待在这里。
当任海清晨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团红色,一团很美的红色。红色有很多种,橙红、紫红、鸭血红,但一般而言,没有人会用很美来形容以上的任何一种红色。
只是,这次不同。
红色之下,是一位妙龄少女。
少女眼睛细长,大半个瞳孔都被眼帘盖住,是正宗的睡凤眸子。鼻梁中正挺拔,嘴角则如同新月般弯曲向上,嘴唇红艳,乃仰月口相。睡凤眼、仰月唇,再加上一头如瀑黑发,虽还略显青稚,但当真是当世罕见的美人儿。
任海与少女对视几秒,心跳竟然加快了几分,诚惶诚恐之下,任海先移开了视线。
当时的任海并不知道,这短短的几秒钟会成为他日后辗转反侧、身心俱疲时慰藉心灵的良药。
“没有。”少女面无表情地说。
“什么没有?”任海问。
少女却所问非所答地说:“什么都没有。”
任海本来还想问清楚她说的是什么,但任海又转念一想:她说的会不会是自己的记忆呢,他会不会在是嘲笑自己的一无所有呢?于是,原本到了任海嘴边的话鬼使神差地变成了另外一句:“那你呢?”
“我?”少女好像很惊讶,但却还是那副表情,“我是先天稍有残缺,你是后天彻底断绝,你我命格不同。”
说完,少女一个闪身就离开了任海的房间。
任海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身起来,追了出去。穿过门口,绕过摆在船舱通道中小巧精致的翡翠狮子,踏过吱吱作响的木质楼梯后,一片光芒乍现于任海眼前,闪得任海睁不开眼。
“突然从昏暗的船舱中踏上光亮的甲板,会让你的眼睛很不舒服的。”
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传来,任海扭头一看,发现是负剑青年在说话。
任海向负剑青年行了一礼,说:“恕己师兄,请问你刚刚又没有看到一个穿红衣服的人跑过去啊?”
“红衣服的人?没有啊,师弟你不是睡糊涂了吧?”负剑青年的名字叫崔恕己,这是昨晚他自己告诉任海的。
崔恕己又说:“算了没关系了,赶紧去船头吧,一会我还要讲话呢。”
然后,崔恕己就拉着任海往船头走,等到崔恕己把任海带到孙泽熹面前时,任海竟然说不出一个字。
一边的崔恕己悄悄地说:“傻啊你,还不快叫师父!”
任海局促了半天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说实话,人海虽然在最后接受了涤子生的建议,但这也只能代表他听涤子生的话,并不代表他真的信服了孙泽熹。换句话说,任海叫不出师傅也是情有可原的,没办法感情没到那里啊。
孙泽熹对于任海的沉默并不在意,挥手示意让他坐下,同时也示意甲板上的其他弟子都坐下。虽然孙泽熹没有说什么,但其他弟子都必须坐在甲板上,而任海却可以坐在他身边,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这是真要收亲传弟子了啊。
五行宗的弟子凭地位高低可依次分为:外门弟子、内门弟子、秘传弟子和首座亲传弟子四类。其中,外门弟子级别最低,秘传弟子和首座亲传弟子同是最高级,在修仙界,凡间的官大一级压死人的现象依旧存在,外门弟子在内门弟子面前都抬不起头来,更别提首座亲传弟子了。这也是之前有人不同意孙泽熹收任海为弟子的原因。
“恕己。”孙泽熹呼唤负剑青年。
“长老,弟子在。”
孙泽熹一挥手,变出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散发着精光的石头、能自己飞舞的宝剑、画着奇怪图案的纸片、像兔子那么大的蜘蛛、半虚半实的人头虚影、几个简单的人偶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瓶子。
孙泽熹说:“恕己,你来向大家讲述一下这些东西的有关知识。”
“是,长老。”
负剑青年拿起了那块石头说:“所有人都看好了,这将是你日后最好的朋友——灵石。自从我们的祖先把这种含有灵气的石头定为基本货币后,这个缠人的小妖精就成为了我们修行者的梦魇。我们买法宝要用它,买符要用它......啊,你问法宝是什么?没关系,我告诉你。像这把剑就属于法宝的一种,当然了,他肯定是不如我身后的这把剑了......啊,你问我符篆是什么?没关系,我告诉你。你看这些鬼画符的破纸片就是符篆了,根据你画的鬼......额不,根据你画的符不同,注入灵力后也会有不同的效果。比方说我手上这张火云符吧,注入灵力后就会发出火焰。哎呀,这位师弟,烧到你头发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崔恕己在不停地讲解着各种修仙用具,人海却听不进去。他此刻把所有的精力全都放在了孙泽熹身上,直觉告诉他,这人很危险。孙泽熹则是依旧不说话,盘腿坐着,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
任海看着孙泽熹面无表情的样子,没来由地想到了今天早晨把自己吵醒的那个同样面无表情的少女,他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长老可曾有过女儿?”任海叫孙泽熹“长老”。
“没有。”
“那长老可曾有过侄女、外甥女什么的吗?”任海又问。
“谁知道呢,如果我有过兄弟姐妹的话,或许也会有那些东西吧。”
东西?任海顿了一下又接着问:“那长老有没有见过一个身穿红衣跟你同样面无表情的女子呢?”
孙泽熹陷入了沉默,与此同时,他手上的青瓷小碗开始飞速旋转了起来,看得任海眼花缭乱。
“她主动找到你的?”
“嗯,我早晨一醒过来她就在我床边了。”
“哦,是吗,你应该庆幸她没出现在你床上。”
“床上又怎样?”
“没怎样,最多你身首异处而已,而且这事我说了还不算。”
“......”
孙泽熹与任海这边的气氛很凝重,而崔恕己那边的的气氛却很活跃。
“这位师妹,雷精蜘蛛真的不咬人,不信你摸摸看。哎呀,电到你了,没关系,雷精蜘蛛就是会放电的。喂,你别哭啊,又不是我电的你。”
然而,负剑青年那边的欢乐气氛却没能感染到这边,任海表情凝重、如临大敌。
“别做出那种马后炮的害怕表情了,她跟你说了些什么?”
“她说:‘我是先天稍有残缺,你是后天彻底断绝,你我命格不同。’什么意思啊?”
“......”
“喂,你好歹也是长辈吧,别做出那种幸灾乐祸的表情好不好。”
是的,孙泽西在笑,虽然他带着黑色面具,但任海就是能看出他在笑,而且还是那种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的笑。又不关我的事,是她自己找上我的,凭什么找我算账啊?任海感觉很委屈。
“行了,你也不用再装纯情少年了,抛开这件事不谈,你也不是什么幼稚的小孩子。”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那昨天晚上你说的那句话呢?”
“那本来是涤子生交给我的让我用来向你们表表忠心的话,是我不小心记反了。先说好,要算账找涤子生去啊,谁让他把那话设计的那么长啊!”
孙泽熹意味深长地说:“昨晚涤子生临走前你说错了的那话是涤子生教给你的没错,可说实话,你是因为紧张不小心说错的吗?”
“......”
孙泽熹手中的碗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转动,被往袍袖里一递,也就不见了。
孙泽熹淡淡地说:“想不想恢复记忆啊?”
“想。”任海说着便抬起了头。
孙泽熹右手食指猛然伸出,指如疾风,瞬间就点在了任海的天灵盖上,任海则立即倒地。孙泽熹还盘坐着,双眼一眨一眨,似乎很欣慰。
其实一开始在收这个弟子时,孙泽熹的心里还是很没底的,虽然通过服饰和体内肌肉的发育情况能确定他只是凡间的普通孩子,但他的确只是为了自己突破的机缘才决定收任海为徒的。至于发善心嘛,那的确是一个几乎可以不考虑的因素。是什么改变了自己对他的看法呢?应该是他身上的那种一无所有而产生的纯粹吧。其实,每一个生物从生下来的那一天开始就在接受各种各样的精神传承。接受无商不奸的精神传承、接受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精神传承、接受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精神传承、接受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的精神传承......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接受什么样的精神传承,就会受到怎样的精神束缚。这些束缚限制着你的思维方式,左右了你头脑的冷静,将你从事实真相的旁边拉开,让你受到蒙蔽。在孙泽熹的眼里,世上没有无法查明的事实,所有让人迷惑的,都只是可笑的人的作茧自缚而已。孙泽熹自创的功法其实只是一种观察外物破绽的技巧而已,他在迄今为止所有的战斗中只做过一件事,那就是把自己的武器送到敌人的破绽中去,这个武器有时候是法宝,有时候是语言,有时是灵石,有时是敌人的家人,情况不同时,用的武器也不同。因为任海什么都不记得了,就意味着他没有任何精神传承,也就没有任何的思维束缚,所以只要孙泽熹在任海的记忆完全恢复前让他学会自己的功法,那么自己也就算后继有人了。至于五行宗金锋一脉的传承嘛......能学会我的功法的人还会搞不定几个金行小法术?笑话。
总而言之,孙泽熹对自己半路捡来的这个便宜徒弟还是很满意的。怎么说呢,现在初步可以看出的是:任海不仅念旧、执著,而且有与其实力不相符的野心。前两者是因为属于他的东西实在太少了,所以他想紧紧抓住自己身边的一切东西来填补自己,不管是好的、坏的、过去的或现在的。而最让孙泽熹中意的这份与其实力不符的野心,大概是他失忆前就已有的吧。
孙泽熹稍稍弯下腰,看着任海的脸庞悄悄地说:“快快成长起来吧,要不然等我死后这世间岂不是太无趣了?你若是十年之内能到天人境,那我把阴傀宗的那个烂摊子交给你去处理又何妨?”
道门有语,叫一梦三千年。
此时的任海就有这种感觉。像是掉入了无底深渊,耳边还依稀有风声呼啸,像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小海,小海。哎呀,你看他在踢我呢。”
风声的呼啸开始变化,变化后的声音还是女人的,但比上一个要年轻好多,乃至于可以用稚嫩来形容了。
“小海,你又顽皮了!”
声音再次变化,这次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听得出他是个十分严肃的人,而且不知为何声音中还有些怒气。
“小海,你怎敢如此无礼,快向鲁掌柜道歉!”
奇怪,他们都是谁啊?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而且貌似还都跟我很亲近。可是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看来真是在做梦啊,任海心想。
突然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头痛。这疼痛猛地把任海拉回了现实,同时响起的还有阵阵梵音,如同黄吕大钟般传响四方,稍稍缓解了任海的头痛。
任海醒来。
“醒了就别装死了。”孙泽熹说。
“这里是哪儿?”任海问。
“这里是五行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