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缚冰谷真是个滑雪场？”叶明瞻觉得怎么听靳风的口气都像是在耍他，“既然是个滑雪场，坤叔的熟人怎么要‘逃’出来？为什么要用‘逃’的？”
　　“这你得去问‘坤叔的熟人’了。”
　　“喂！”叶明瞻火冒头顶，站住了脚。
　　“快点吧，祖宗。”靳风折回来，一把拉起他的手腕，继续朝山谷跑去。
　　武坤在和什么人说话，可不等话音传过来，就被呼啸的雪风卷走了。
　　叶明瞻听不清他们说的什么，只好专心跟着靳风埋头飞奔。
　　离山谷口越来越近，可以看清那辆军卡车尾正对湖岸，车厢后面的篷布掀起一半。
　　车厢里黑洞洞的，搞不好藏着特勤队员。那军卡停在那儿很可能是为了堵住他们逃跑的路线。
　　“靳组长——”
　　“什么？”
　　“那车厢里可能有人。”
　　“有什么我们都得拿下这辆车，我们跑路不能靠脚。而且它把雪狼道堵死了。从雪狼道开车走，只要一个半小时就能到北边的电网。”
　　“果然是故意停在那儿堵我们的。车厢里的人肯定有枪……”
　　“有枪你就怕啦？”
　　叶明瞻“切”一声，甩开靳风的手，“你去驾驶室，我去车厢。”说完，他就拔脚朝军卡飞奔。
　　“谁快车厢归谁！”靳风从他右边抄了上去。
　　叶明瞻暗骂一句，追过去。可这个腿比他长的家伙始终跑在他前面三四米，无论他怎么加速都追不上。
　　两人你追我赶，离军卡不到三十米时，枪声响了起来。
　　跑在前面的靳风飞身卧倒，叶明瞻也往左一闪，扑倒在雪地上。
　　他抬头看时，一颗子弹正好打在他和靳风之间的雪地上。子弹是从军卡那边飞过来的。车厢里果然有人！
　　靳风卧倒后顺势往前一滚，随即跳起来，忽左忽右跑“之”字形朝车厢靠近。
　　叶明瞻也一跃而起，闪避着子弹继续往前跑。
　　不断有子弹打在他脚边、身侧，还有一颗几乎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去。不过很幸运，没一颗打中他。
　　虽然对枪械不了解，可这些子弹打出来时声音不是很响，而且总是隔两三秒才有一发出膛。
　　车厢里那些人拿的绝对不是机关枪、狙击枪，八成是手枪之类的玩意儿。
　　在黑棕林河谷里，他是见识过微型冲锋枪的。如果是那种能连续发射的武器，他和靳风早成筛子了。
　　他跑到离车厢七八米处时，靳组长已经跳起来，两手抓住了车厢右侧靠近后门的挡板。
　　一支短短的，不比铅笔粗多少的枪管从篷布边伸出来，对准了靳风。
　　靳风双臂一曲，把身体吊高，一脚就把那枪踢飞了。
　　飞出车厢的手枪还没落地，靳风已经一挺身，像条鱼似的从掀起一半的篷布下滑进了车厢。
　　叶明瞻笑着摇摇头，只能从左边朝驾驶室冲去。经过车厢边时，他听见里面传出吃痛的惊呼和挨揍的惨叫。
　　他拔出帕兰刀，两步窜到驾驶座前，抓着后视镜跳上车厢踏板。
　　他把刀从摇下玻璃的车窗递进去，架到驾驶员脖子上时，驾驶员刚从腋下拔出手枪，还没来得及打开保险栓。
　　“枪搁在椅子上，下去。”叶明瞻对驾驶员说。
　　驾驶员皱了下眉，垂下眼皮瞟了瞟雪亮的帕兰刀。
　　车后接连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然后是靳风带着笑意的询问：“我捅死五个了，你一个还没摆平呢？”
　　“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弄死他。”叶明瞻应一声，朝驾驶员咧嘴一笑，“要不，你帮我想想？”
　　驾驶员把手枪扔在挡风玻璃前，拽开副驾驶那边的门，朝车尾跑去。
　　叶明瞻收起刀，坐进驾驶室。
　　不到十秒，副驾驶座的门被拉开了，靳组长坐了进来。这家伙脸上除了笑容，左边颧骨上多了块淤青，嘴角也破了。
　　“邦德先生也有吃亏的时候嘛。”叶明瞻笑着看着他。
　　“你让我忘了杀人执照，我只好换个方法做事了。”靳风拿起挡风玻璃前的手枪，装进自己口袋里，“作为普通人，揍扁五个猪头扔出车厢，挂这点彩不算吃亏，算正常损耗。”
　　“你没杀他们？”叶明瞻瞪大了眼睛。
　　“我宣布，从现在开始我是普罗大众的一员了。向自由进击，小月亮！”靳风指着前面狭窄的山谷大喊一声，然后把腿往椅子上一蜷，脑袋往叶明瞻腿上一枕，闭上了眼睛。
　　叶明瞻笑着把油门一踩到底。
　　军卡像匹挣脱牢笼的狼，咆哮着冲进幽暗的山谷。
　　这个叫“雪狼道”的山谷弯真多，而且越往里越窄。现在如果他们要下车，必须把车紧挨紧靠停在一侧山壁前，才能打开另一侧的车门。
　　路两边陡峭的青灰色山壁，几乎完全挡住了天光，仿佛隔栅一样把军卡困在中间。
　　叶明瞻打开了车前灯。
　　又往前开了十多分钟，开始有大大小小的瀑布从山谷两边的悬崖上冲下来，冲进路面左右漆黑的深潭。
　　瀑布水花和雪片一起落在挡风玻璃上，雨刮刮不到的挡风玻璃下方结的冰越来越厚。
　　叶明瞻倒不担心挡风玻璃冻裂，他害怕的是那些突然就出现在弯道背后，路面两侧的深潭。
　　这些深潭，大的面积超过标准游泳池，小的跟浴缸差不多，潭水黑洞洞的。近岸的水面结着厚冰，被瀑布冲击溅起的水花就像开锅的墨汁一样。
　　北方玄武，主水，属阴。
　　47号监测站主楼门厅里挂的那些唬人的牌子里，好像有块什么“东北亚水质污染监测联络中心”？凡是这地界上的水，恐怕都不简单。
　　鬼晓得这些黑水里藏着什么猫腻？它们光看就叫人脊背发凉，似乎一旦掉下去，不消几秒钟它就会把你的脑髓冻僵，骨头冻断。
　　所以，每次听见澎湃的水声越来越近，看到前面出现急弯时，叶明瞻总是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稳稳握住方向盘。
　　他拿到驾照七八年了，平时开他的丰田在高速路上敢飙到一百八，可他从没开过卡车，更不用说在这种弯多路险的峡谷里开卡车了……前面又有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