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并没有像村民想象的那样过上城里的好日子。
　　初来城里时他还算正常上学，虽然学习跟不上但每个班级都需要打狼的，他理所当然地担负起了这个职责。
　　“潘有为！”这天大头来晚了刚刚坐到后排的凳子上老师便皱着眉头喊了他一嗓子。
　　大头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完喽，来这么晚肯定得挨训了。
　　“你在你们村儿是扭秧歌的吧？”老师问了一句让大头摸不着头脑的话来。
　　看着大头莫名其妙的眼神，老师噗嗤一乐：“你瞅瞅你一进座位那道两边的同学都使劲地按着桌子……”话说到这同学们都哈哈大笑起来，只有大头摸着脑袋愣愣地看着大伙。
　　“你那屁股那家伙晃地呀碰完左边碰右边等走到自己的位子上你再回头看看，两边的桌子一个都没落下都让你碰个遍！”老师咧着嘴笑地不但把牙露出来了连里面的嗓子眼大头都看着了。
　　“老师，”大头红着脸叫道，“我不是村里扭秧歌地，我们村里的学校每个班里桌和桌离地空都老大了，比这儿松快多了。”
　　“这儿是挤吧点，”老师努力收起笑容严肃道，“但是人多没办法。潘有为你以后走路要注意点。”
　　“嗯。”大头耷拉着脑袋哼了一声。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了，班长喊了一声起立，大头跟着同学站了起来。可是没想到屁股底下的凳子也跟着起来了，大头回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棉裤不知道咋整地被缝在小垫子上了而那小垫子却被绕了个圈缝在了凳子上。由于棉裤是用老爸的旧裤子改的有些糟烂凳子沉吃不住劲刺啦一声棉裤被撕了一个大口子凳子吧凳一声复又落在了地上。后面的女生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潘有为，你又出啥花样呢？”老师正要出教室的门听到这边有动静忙走过来问了一句。
　　大头没有吱声忙用手捂住露了棉花的屁股。
　　老师把大头的手扒拉下来一看，又看看凳子顿时来了气。
　　“你俩还好意思笑？”老师瞪着大头后面的女生吼道，“潘有为刚从乡下来城里，成绩是跟不上，你们俩也不能这么欺负他啊？”
　　“我俩就是和他开个玩笑，这跟成绩有啥关系呀……”其中一个女生小声嘟囔着。
　　“没关系？”老师眯起了眼睛，“没关系你俩咋不把张德瑞的棉裤也缝上呢？”两个女生低下了头。
　　听老师这么一说大头打心里感激眼睛一酸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
　　“别哭了，”老师替他把眼泪擦了，“你也长点志气，好好学一个给这俩玩意看看，咱是爷们不比这俩丫头片子差。”
　　一旁的男生都乐了。
　　“今天咋样？”放学回到家里，老爸也下了班。
　　“嗯，还那样。”大头小声道。
　　“谁打你了是咋地！”老爸看着大头的背影吓了一跳，“咋整地还屁股都他妈地开花了？”
　　大头红着脸把学校里的事说了一遍。
　　“一整天你就这么呆着来着？”老妈照着大头的屁股掐了一把，“屁股蛋子上就挂了一层布你不嫌冷啊？”
　　“嫌冷能咋地，”老爸瞅了老妈一眼，“那正上课呢，还能让他回家等你再给他做上一条棉裤是咋地？”
　　“这天多冷啊，瞅瞅这孩子这罪遭地。”老妈心疼地把炕头上的脏衣服扒拉扒拉腾出个空地来，“赶紧地坐炕头上去。”大头吸了吸鼻涕带着一身的凉气一屁股坐了上去。
　　“他妈地这俩丫头片子也忒厉害了！”老爸皱着眉头忽然呵呵笑了起来，“儿子你可咋整连女生你都斗不过？老师要是不给你调位往后你可得注意点。”
　　大头点了点头，在村里女生只爱告老师从不向城里的女生这样防不胜防。
　　“咋整地，成了城里人这饭咋还不会做了呢？”老爸吃了一口老妈端上来的菜后皱着眉头道。
　　老妈连忙尝了一口：“没咋地挺好吃地呀。”
　　“好吃啥呀，咋还有胡吧味呢？”老爸半眯着眼儿把筷子放在桌上。
　　“大头赶紧地吃一口，看看有胡吧味没有。”老妈把筷子递到大头的手里。大头蹭到饭桌旁夹了一口放在嘴里吃了起来。
　　“咋样？有胡吧味没？”老妈盯着他问。
　　“没有啊，”大头抬起眼皮看了老爸一眼，“跟以前一样啊。”
　　“哎呀，你们娘俩，”老爸半倚在被垛上哼了一声，“到啥时候都他妈地一个味儿。”
　　“你瞅瞅这炕上让你整地跟么狗窝似地，一天啥也不干就在炕上这么一趴。没事你也收拾收拾。人家老爷们出去挣钱回来一进家干净儿地心里也么敞亮，你再瞅瞅你屋不收拾衣服也不洗，孩子大人都埋汰地。你说你还是个娘们吗？”老爸厌恶地看着屋里一堆一堆地破烂儿。
　　“咋地我就这样。”老妈来了横劲儿，“我到你们老潘家这么多年了你不挑现在开始挑了是不是你有外心就开始嫌弃我了？”
　　“说啥玩意儿呢，”老爸显然有点招架不住老妈的胡搅蛮缠不耐烦道，“你老爷们是在这嘎的上班地，你也有点素质，你看昨天我同事来了，这家伙地头不抬眼不睁地就在炕上那趴着，那叫啥呀，就是条小狗来人啦还得汪汪两声呢。”“我干啥搭理他呀，”老妈一屁股坐在炕沿上，“这家伙地嫂子长嫂子短地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人家是不是好玩意儿管你啥事啊，”老爸被老妈气得提高了嗓门，“人来了你给我出个声端个茶倒个水，我也有点面子。这家伙可倒好把人家给我晾那了，我以后还咋和人办事啊。”
　　“还咋和人办事,”老妈撇了撇嘴，“你上你的班他上他的班，你俩可有啥事可办地呀？”
　　“你个败家娘们！”老爸被气昏了一出溜就下了地。
　　“你上哪儿去啊？”老妈问道。
　　“去单位。”老爸头也不回就出了门。
　　大头觉得后位的那两个女生今天特别老实一点都没动静。本来悬着的一颗心直到下课班长喊完起立后才算松了口气。
　　大头和同学们一块出了教室。
　　“潘有为！”刚刚超过老师后面便传来了老师的叫声。
　　“老师。”大头停住步子疑惑地回过头。
　　老师没吱声走近了伸手从大头背后揭下一张纸。
　　“这也太不像话了！”看着上面老师发火了。
　　大头凑上去一看只见上面竟然画了一只绿色的大王八！围上来的同学都嘻嘻地笑了起来。
　　“把那两个丫头片子给我叫来！”老师气急败坏道。
　　“是！”大头也顾不上去厕所撒尿了哭着撒腿就往班级里跑。
　　“你们两个太不像话了！”看着两个低头捂着嘴笑的女生大头气得直发抖。
　　“谁说我们像画了？”一个女生抬起头来气势汹汹道，“像画早贴墙上了。”
　　“你……”大头用手指着她们说不出话来。
　　“老师找你们俩个呢！”这时班长张德瑞来到了跟前，“潘有为，你也和她们去，老师说让你们三个都去办公室。”
　　大头听了掉头就走。
　　“等等！”一个女生叫住了他，“女士优先你不懂吗？”
　　大头气得哼了一声让了一步。
　　“你们到底想干啥？”到了办公室老师问着前面的俩女生，“是不是觉得人家老实好欺负啊？”
　　俩女生相互瞅了一眼，忽然其中一个啊地一声坐在了地上。
　　“咋了？”老师吓了一跳，“这咋还坐到地上了呢！”
　　“老师，”坐在地上的女生用手指着后面的大头苦着脸道，“他扎我。”
　　“扎你？！”老师看着发愣的大头，“你拿啥扎地啊？”
　　大头无辜地摇了摇头：“老师我站这儿都没动，没扎她呀！”
　　“胡说！”女生在地上踹着腿撒泼道，“就是你扎我了！”
　　“行了，”老师忙把女生扶了起来，“他扎你哪儿了？”
　　“扎我后腰了！”女生往后用手比了一下。
　　“我地妈呀，”老师着急了。“这是拿啥扎地呀？”
　　“用……，”女生迟疑了一下，“手指头呗！”
　　“用手指头扎地？！”老师差点背过气去，“那叫扎啊？顶多也就算个杵！”
　　“老师我真没扎她也没杵她。”大头哭丧着脸。
　　“行了，我知道了。”老师松了口气板住了脸，“你俩学习稀松，调皮捣蛋一个顶俩。这家伙地潘有为来了你俩可有斗争对象了。整天也不寻思学习了净寻思咋收拾他了。人家潘有为和你俩有仇啊？这是干啥呢！人家从乡下搬到城里本来成绩跟不上就够窝火地了一天还得时时刻刻防着你俩。抗战哪，一边生产一边打鬼子？你爹你妈地钱那是大风刮来地呀？供你们上学就应该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一天靠扯淡混日子你俩不如早早回家，你俩不想学习别人还想学呢！再说了你俩是女生，我听说在社会上有十大哥们八大姐们。你们俩就是那八大姐们里的，这家伙地威名显赫呀。我一听我们班竟然有两个我都觉得脸上都他妈地有光！”
　　俩女生不知道老师竟然这么说都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其中一个原地还抖起了腿。
　　“挺能嘚瑟是吧，”老师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女生忽然猛地一拍桌子，“你俩给我站好了！”
　　两个女生吓地一抖忙站直了。
　　“你们也不知道啥叫磕碜吧，那是好事么？”老师气得身子有点抖，“明天你俩都把家长带来。当面把保证书写喽，要是带不来家长就别来上学！”
　　两个女生一溜烟跑了只剩下了大头。
　　“潘有为你也长点心，”老师放缓了语气语重心长地对着他说，“咱从乡下来的学习跟不上你就加点劲，别让同学们瞧不起咱。”
　　大头红着脸点着头。真地加了劲，考高中的时候大头意外地考上了。和班长张德瑞分到了一个班。张德瑞还是班里的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