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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岩,一家大公司的总经理,间接害死季轩和郁秋的凶手。
这样一个在云端的人,不会想到我这样一个在红尘中摸爬滚打的草根会想尽办法接近他吧。
我第一次出现在陈岩面前,他坐在真皮沙发上,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我。
“八月盛夏,你穿牛仔裤戴口罩,不嫌热吗?你怎么不穿裙子,腿上有伤疤?”
我摇了摇头,说:“这样很好,自己穿着舒服就好,不是吗?”
我的手提包里面有一把小刀,要是他轻举妄动,就算我伤不了他,用来隔断自己的脖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声音很柔美,就是不知道长得咋样?”
“你见了一定会后悔。”
“哦,你这样说,我就更好奇了。”
我摸出小刀,说道:“你再过来我就割断脖子。”
“老子才不顾你的死活,有本事就真的割。”
“在此之前我要先杀你,替郁秋报仇。”
我刺过去,陈岩顺势抓住我的手,一把打掉小刀,说老子跆拳道红带级别,那么多人想老子死,非但不能动我一根汗毛,还被老子整死了,凭你也敢在老子面前拿出刀来?
他摘下我的口罩,看到我的脸吓了一跳,骂道:“你他妈这副鬼样子还敢到老子面前来,给老子滚,你再敢出现在老子面前,老子就整死你。”
我不怕他整死我,所以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我想了解他的故事,以及他跟季轩和郁秋的恩恩怨怨,只有这样,关于郁秋的故事才完整。
这是我唯一能对恩人做的事,在此之前,我觉得生命已经毫无意义,但我决定做些什么的时候,重新找到了存在的价值。
陈岩淡淡述说着他的故事:看到我手上的烫疤了吗,从我决定给他烫的时候,就已经预感到了今天,像我这么隐忍的人,用十多年的时间去策划一场复仇,早已凌驾于他们那些凡人之上,我就是复仇之神,谁也胜不了我。
“你报了仇,连累了无数无辜的人,这样做了之后,你一定很开心,一定得到了幸福。”
“再敢讥讽老子,就把你卖到贫民区最下贱的窑子里做最贱的暗娼,你最好别挑战老子。”
“卖吧,当年你为了荣华富贵,连最爱的女人也可以出卖,这样的事你做起来轻车熟路、得心应手啊。”
我陈述事实,恼羞成怒的陈岩一脚踢过来,将我踢翻在地,我不小心咬破了嘴唇,鲜血染红了口罩。
我不怕他打我,但我怕他杀了我。我重新找到了生命的意义,不愿轻易死去,至少要写完心中想写的故事。
在人前道貌岸然的陈岩,在我面前不用伪装,暴露出他本来的面目。这样也好,比起他装模作样的温声细语,我更适应他暴跳如雷的粗话连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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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去了几次,去的次数多了,保安不再像之前那样拦住我,而是客气的放我进去。一定是陈岩吩咐人打了招呼。
他在我面前有股与生俱来的优越感,我想他之所以愿意见我,是出于他的虚荣心。他只有对比我的落魄才衬托他的成功,对我的羞辱令他获得一种快感,这种快感甚至超过了他在美女床上的高|潮。
看着他办公室新挂上的山水画,我念了上面的诗句。
“你他妈懂诗吗,这两句你看得懂吗?”
“你一个靠坑蒙拐骗发迹的暴发户跟我论诗,你也配?我大学给一个教授整理古籍的时候,你不知在哪给人擦鞋,不要再学人附庸风雅了,简直有辱斯文。”我不客气的回敬道。
是啊,大学时期出名的才女,众星捧月的班花,一出校门就做了编辑,拿着八千多的月薪,引来多少同学羡慕的眼光。
可是那根本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觉得自己还应该生活得更好,凭我的容貌,凭我的才华,凭我的交际。
所以我才会剑走偏锋,最后亲手毁了自己。
我突然发现,自己跟陈岩没什么两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可是,他成功了,人人敬重,人人巴结。我失败了,人人躲避,人人嫌弃。
这就是我所在的世界,笑贫不笑娼,败者为寇,胜者为王。
…………………………
看到陈岩,我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季轩,季轩比这个阴险小人强了百倍,可是他却死了,该死的人却活得风光无限。
我想到了季轩的祭日,那时候我带着一束栀子花去给他上坟,发现郁秋早已经放了一束白百合。
她拿着一瓶红酒,自顾自的喝。
还找了几个小孩在季轩坟头撒尿。
我赶走了小孩,问她那又是何苦。
郁秋说:你知道吗,这是我一生最痛恨的人,我不想他死的这么清静,那样,太便宜他了。
我几乎哭着说:可是人都死了,入土为安,即使他生前犯过天大的错,死后也无法偿还了,你还不肯放过他吗?
郁秋摇头:“不够,不够,远远不够。”她说话的神情无比哀伤,几乎落泪。“他说过欠我的命,只有我才有资格讨还,他怎么可以这样轻易死掉,我还没有找他索要啊。”
我泪水夺眶而出,说:可是他是为了救你才被砍死的。
季轩全身刀伤108处,刚好凑成天罡地煞的总和。虽然在他活着的时候,我说他应该千刀万剐,但他真被人砍死的时候,我却哭得昏死过去。
我说了假话,我不希望他挨刀,一刀也不愿意。
我颓然跪倒在坟前,放下栀子花。想着那个一生都背负忏悔,活在自责与愧疚中的男人。我见他总是刀口舔血,出生入死,以为他铜头铁臂,金刚不坏,可他最终还是死了,死的比谁都彻底。
虽然死前痛苦的挣扎了几分钟,那也是他该有的报应。
可我多想替他承受那痛苦啊。
对他我十分鄙视,是他让郁秋的人生走向毁灭,可也是他让郁秋重获新生。
那个在地狱中的男人,一刻也不曾拥有天堂,却不忘眺望天堂。
虽然他也知道天堂离他万分遥远,却因此感染了很多人。
他是我的恩人,没有他的帮助,我早已横尸街头,又或者沦为最下贱的暗娼……
我打飞了郁秋的酒瓶后,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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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郁秋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
她笑着对我说:我让医生给我安乐死,我就快离开这个肮脏的世界了,你该为我庆幸,像我这样一个背负了罪恶业障,还有这样美好结局的人,估计是命运最后的施舍吧。
我说你是世间最好的人,你比任何人都更有资格活得更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