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最后一个数字，江源将笔重重一搁，长吐了一口气。
　　江源表示这辈子再不想接触高数这种极度危害人类大脑健康的东西。
　　搁笔的脆声引起监考老师的注意，江源忙低下头，不敢与其对视。走廊里，不少已经交卷的学生在向教室里观望着，似乎在等人。
　　舍友依然在苦思冥想，在两个监考老师的注视下，江源爱莫能助。看一眼腕表，距离考试时间结束还有20分钟。
　　他决定交卷，在舍友幽怨的目光注视下。
　　考试的地方是一栋老教学楼，墙漆斑驳，老旧的路面些许开裂，道路两旁有着遮天蔽日的梧桐。
　　“不用做题的感觉真好！”
　　江源伸了个懒腰，蹑手蹑脚的走到楼梯口，不想惊扰教室里正在埋头做题的同学。
　　路过花道，江源斜眼瞅见不远处高大的两株海棠，点缀在密密麻麻的花团中。现在他越来越喜欢学校里这两株海棠，芳香清酷，不兰不麝。听说是从别的地方移植而来，这段时间江源才刚刚注意到它们的存在。
　　此时已经近乎中午，胡十一懒洋洋的走到窗边，低头看着路上来往的车辆，拥挤在一起，远没有行人走得快。
　　茶楼的三楼被他当成卧室居住，茶楼还没开业，看起来依旧冷清。拉上窗帘遮住刺眼的阳光，整理整理准备下楼，到饭点了，千年前他就已经不用吃饭，不过用人类的身体养成的习惯他又花了一千年也没有改掉。
　　不饿，想吃。
　　刚打开店门就看到在门口停车的江源，让胡十一极度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来蹭饭的。
　　茶楼目前还没名字，从外面看起来就是一栋装修古朴的建筑物。熙熙攘攘的行人路过有时会不经意看一眼，在这以钢筋水泥为骨架的，时尚现代元素众多的城市中，如此异类的建筑并不多。
　　“胡老板，茶楼什么时候开业？”江源递给胡十一一瓶冰镇饮料，他不知道胡十一喜不喜欢喝，反正都买来了。
　　“过两天吧，明天要出去一趟。对了，你跟我一起去。”胡十一想到江源寿命问题还没解决，正好若果能见到山神，或许会有办法。按他之前的想法，让他踏入灵修。胡十一手中并没有人类修士的功法，各家道派又是敝帚自珍，不会轻易拿出修炼功法，到时免不了打一架。
　　江源走进茶楼里东瞧瞧西看看，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花架橱柜上摆放的古玩物件，他就算看不出真假，也知道价值不菲，比地摊上的一些粗劣的仿制品精致太多。
　　“这些都是古董？都是真的？”江源逛了一圈惊叹道。
　　胡十一喝一口江源带来的冰镇饮料，点了点头。不知是觉得饮料味道不错还是回答江源的问题。
　　“你也不怕招贼啊……”江源话刚出口，想到什么，摇了摇头；“也没谁敢偷你东西。这些值多少钱啊。”
　　“不知道，应该有很多吧，贵重的我没拿出来，这些都是一般的古董，多是明清时期的。”胡十一特别喜欢在江源面前嘚瑟，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江源偏头不去看他丑恶的嘴脸，选择斩断这个话题，接上前一个话题。
　　“带我去？去哪？”
　　“踏青。”
　　“……有病吧，现在是盛夏，去踏青？”
　　“阳光明媚的盛夏正适合踏青。”
　　江源无语，他有时根本跟不上胡十一奇特脑回路。果然和正常人的思想不同，江源暗自腹诽。
　　————
　　出了店门，两人找了家餐厅。并不高档，但胜在路近。
　　不像是江源吃饭喜欢吧唧嘴，胡十一吃饭非常安静。而且吃得不多，每种食物都浅尝辄止，饭量小到令女生妒忌。
　　在观看江源狼吞虎咽的表演间，胡十一看到江源左手带着树藤一样的东西。早先他以为是装饰品，并在内心鄙视一番，如今近距离能感受到“装饰品”内微弱的灵力波动。
　　胡十一擦擦嘴，假装不经意问道：“你手腕上带的什么东西，看起来挺不错的。”
　　“忘了跟你说了，是一家买早点的老伯给我的，而且带着挺舒服。”江源嘴里吃着东西，含混不清道。等他将嘴里的东西咽下，方才身子前倾，压低声音道：“那个老伯一眼看出我身体的问题，应该也不是普通人，不过是个好人。”
　　“好人？”胡十一轻笑，“什么才算好人？”
　　突如其来的反问使得江源一愣，“不是坏人呗。”
　　“与你点滴恩惠便是好人，若是除却你外他恶贯满盈呢？对你而言是好人，对他人来讲便是魔头。亲人，故旧，知心好友，有人对至亲朋友无微不至，待他人便是心若蛇蝎，此人算是好人么？”
　　“不算是吧……”江源有些捉摸不定，小心翼翼道。
　　“可他对身边亲近之人来说便是头等好人。”胡十一悠悠道。
　　“那若对亲人凉薄无常，对他人却是恩惠备至……”
　　“此人该杀，猪狗不如。”胡十一吐出八个字，将话打断。
　　胡十一压下心中的戾气，江源的话让他回忆到了什么。“那老头我见过了，修为不低。”
　　“是那次咱们吃饭没付钱……”感受到周围异样的眼光，江源有些羞耻，小声道：“那次之后的第二天我见到老伯的，没来的及跟你说。好几天没去了，老伯家早点可火了，特别好吃。”说到吃的，江源有些眉色飞舞。
　　胡十一拿着那根树藤，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热，嘴里嘟囔着：“老头子对你倒是挺好，不亏你给他个好人的评价。好好收着，说不定能救你一命。”
　　“这到底是什么。”胡十一和何老头接二连三跟他打哑谜，弄得江源对这根黑乎乎的树藤有些好奇。
　　“算是他的宝贝了，一般人肯定拿不到。”胡十一见江源拿着树藤有些发愣，“吃完没，吃完就走，收拾东西明天上山。”
　　“上山？”江源大惊，“不是踏青么。”从小身娇体弱的江源本能得有些抗拒爬山这种体力活，心下有些不愿意。
　　“想活命就必须去，延长寿命的方法就在山里。”
　　“骗谁呢……”江源有些不情不愿，但事关他一年后的寿命，他也不得不去。
　　行人如织，烈日将空气中昨夜的雨气蒸发殆尽，只剩路边大大小小形状不规则的积水滩，倒映着跟前的香樟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