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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血战北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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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剑清扯着程婉儿一阵狂奔,算着离双方交手之地已有一段距离,这才放慢速度。程婉儿一把甩开李剑清,急道:“大师兄!岳师姐他们还在那边,我们不去帮他们吗?”
  李剑清并不答话,拉着程婉儿便又要赶路。程婉儿往旁一躲,怒道:“大师兄!咱们这么做算什么正道侠义?你要是怕死,我便自己回去!”说着就要往回赶。
  李剑清转头低喝道:“婉儿!”一声喝住程婉儿,不禁又叹了口气,话语软了下来,带着深深的无奈,“婉儿,并非我怕死。只是师尊有命,我不得不如此。”
  “爹爹?爹爹怎么会让你弃同道于不顾?我不信!”程婉儿睁大了眼睛,胸口起伏不定。在程婉儿心中,爹爹是大唐第一勇士,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绝不是弃朋友于危地而不管不顾的背信弃义之辈。
  李剑清看着程婉儿的眼睛缓缓地道:“婉儿,师尊有他的难处。你现在还小,还不懂。等你长大了,你会懂的。先跟我回去吧。”
  此刻程婉儿心中翻起了惊涛骇浪,她无论如何想不通为什么英勇豪迈的爹爹会让大师兄出卖朋友,也想不通一向锄强扶弱的大师兄如今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怔怔地被李剑清携到山海扇上,天上的雪鸦“啊啊”两声飞过二人身旁,在这一片苍茫的雪原中,在远处紫火如雨的寒夜中,在依稀听得到的别派弟子惨叫声中,程婉儿头一次知道了,什么叫苍凉。
  李剑清此刻也心不在焉,脑海中止不住地翻腾着独孤月那清冷淡然的模样。不知道她能不能安然脱身。
  此时一群身披银色斗篷的人正向精卫所在方向赶去,李程二人心乱如麻,而且这群人服饰颜色与雪原融为一体,因此他二人并未发现。
  “星使,那边有两人。”一人手指李剑清二人,向领头人说道。领头的人与其他人并无不同,只是其他人银袍袖口上纹着一个刀剑相交的图案,而他的袖口上却纹着七颗星。
  被称为星使的正是星一,湛卢坊在北俱芦洲的分堂主。星一定睛细看,见是李剑清二人,看起来二人都是魂不守舍的样子。心想正是动手偷袭的好时机,但想起来老七传过来的消息,微一沉吟,道:“不用管他二人,我们赶紧往前。”
  湛卢坊是当今大唐第一坊,以打造神兵利器强甲轻履为业。天下神器十之七八皆出自湛卢坊之手。但湛卢坊的主人却并不为世人所知。皇室与各大宗门也只知道湛卢坊有七大星使,四人在外,三人在内。四大分堂分别在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南瞻部洲和北俱芦洲四洲之中,由四星使分掌。在几次试探后,七大宗门都未占到任何便宜,加之湛卢坊铸造神器的本事天下无双,因此尽管并不知道湛卢坊的底细,皇室和各宗门也都默认了它的存在,只是在暗暗提防。此次似是神兽精卫出世,各派都遣出门下得力弟子前往查探。湛卢坊暗中布局,要围杀各门精英。发鸠山位于北俱芦洲之中,自然此事就落在北洲分堂主星一的身上。星七曾传书给星一,尊主有令,不得伤到程婉儿半分。因此星一便任由李剑清护着程婉儿离去。
  雪花飘摇,仍旧没有停歇的样子。
  天空中朗月高挂,如水的光华撒到雪原上,天地一片澄明。若不是远处紫火闪烁,哀嚎连连,星一会觉得这又是北俱芦洲再寻常不过却美绝天下的盛景。
  寒冷幽寂,渺无人烟。
  当年若不是自己糊涂,没救下尊主心爱的人,又怎么会被扔到了无生气的北洲一待就是七年。七年啊,人的一生又有几个七年?
  “星使,我们已到从发鸠山回中原的必经之路暗狼谷。”一人向星一禀道。
  “嗯。依计行事。”星一抽回思绪,环视一圈暗狼谷,淡然道。
  得令后此人袖袍一挥,人群便自动分为了四组,每组七人,每人手中拿着一柄铁红色的小旗子。四组分别向暗狼谷的东西南北四个方向而去,每组七人皆或远或近站定,待所有人都站定后便齐齐将手中铁红小旗插在脚下。二十八只小旗在入地的一瞬间,红芒一闪,形成了四道图案,赫然正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对应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一呼一吸,便又黯淡下去。平平无奇,根本无法得知此处已布下阵法。
  原来这个阵法是参照四象而设,名曰四象灵阵,有着极强的束缚封印之力。是湛卢坊坊主在《神武诀》中领悟而出。此阵法需要东边七人按照角、亢、氐、房、心、尾、箕方位站定,西边七人按照奎、娄、胃、昂、毕、觜、参方位站定,南边七人按照井、贵、柳、星、张、翼、轸方位站定,北边七人按照斗、牛、女、虚、危、室、璧方位站定。二十八人站定后要将吸取过灵兽鲜血的暗铁旗同时插入地下,方能布起四象灵阵。暗铁旗是湛卢坊独家密器,专门作为布阵灵器而用。一旦插下,则旗毁阵成。
  星一抬头看了看月亮,月光皎洁,风轻云淡。银袍晃动,一行人隐到了暗处。
  天罗地网已布,只等大鱼上钩。
  夜,静悄悄的。月,明晃晃的。但此刻岳冰婵四人已再无心情欣赏北洲美景。原以为合六人之力即使不能降服精卫,也绝不会让魔教占到便宜。没想到精卫竟然如此厉害,先是伤了六人中法力高强的李剑清,又受了他四人合力一击而无恙,接着再重创许鹰扬。令人惊讶的是宇文天非但没有向精卫出手,竟然反戈一击差点杀了许鹰扬。想起师门前辈的教诲,果然魔教众人个个心肠歹毒。
  他四人脱身之时受了一些轻伤,并无大碍。师门前辈常教诲他们,出门在外,正道各派要相互扶持。因此记挂着李剑清的伤势,四人急忙赶路。星一众人布完四象灵阵刚一盏茶的时间,岳冰婵四人便赶到暗狼谷。
  刚一踏进暗狼谷,杨雨庭一摆手,喝道:“且慢。”
  星一远远望着,见四人刚一进谷一个黑壮的汉子便喝住了大家。四人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借着月光看去,原来是惊风阁的杨雨庭。星一猛地想起来,惊风阁以观星布阵闻名,莫不是杨雨庭发现了四象灵阵?转念一想,应该不会。即使是星一自己,原也不知晓世上有此阵,是从尊主身上学到了这门阵法。杨雨庭虽是惊风阁年轻一代的好手,但年纪尚轻阅历还浅,应当不会识得此阵。
  岳冰婵紧了紧手中宝剑,走上前去,问道:“怎么了,杨师弟,此地有什么不妥吗?”
  杨雨庭皱着眉望了望远处,又看了看近处,摇头道:“并无不妥。只是感觉这个山谷中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说着转头向卢霜雨道:“卢师弟,你可曾发现什么?”
  卢霜雨摇摇头道:“没有。”
  顾茗萱道:“杨师兄,可能是你多疑了吧。咱们离精卫已经很远了,没事了。”
  岳冰婵环视四周一圈,说道:“我们初到北俱芦洲,要万事小心。既然杨师弟觉得此地有古怪,咱们就谨慎行事。这样吧,杨师弟与我在前,茗萱居中,卢师弟断后。”
  杨卢二人称是,四人便排成一纵队向前慢行。
  岳冰婵与杨雨庭刚一踏进四象灵阵,阵法便呼的一闪,四象红芒熠熠生辉像是活过来一般,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从地上慢慢浮起,一闪两闪竖直向上合拢,到离地三丈处聚为一个红点又消失于无形。
  一个如红色巨钟般的巨网罩住了岳冰婵与杨雨庭二人。
  巨网甫一成形便周身红芒流转,瑞气蒸腾,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岳冰婵、杨雨庭二人眼见红芒闪动便欲飞身后退,只是四象升起似缓实急,还不等二人有所动作,法阵已成。
  杨雨庭急道:“岳师姐,趁法阵初成还不甚稳,咱们破开一个缺口冲出去。”
  岳冰婵更不答话,御起素冰剑便向阵顶冲去,只是刚一行动就全身酸软,无论如何提不起一丝真气。
  杨雨庭眼疾手快接住岳冰婵,问道:“岳师姐,你怎么了?”
  “这个阵法、阵法古怪,我使不出力气。”岳冰婵气虚道。
  “我来试试。”杨雨庭放下岳冰婵便欲提气用力,结果与岳冰婵一样,刚一动身便周身无力瘫倒在地。
  “哈哈,进了我的四象灵阵还想出去,未免太天真了吧?”看到四象灵阵轻而易举地困住了实力较强的岳杨二人,星一轻蔑地冷笑两声,带着手下闪身而出将卢霜雨和顾茗萱围了起来。
  一群银袍人出现在眼前,卢霜雨细细凝看却一个都不认识。眼见岳冰婵与杨雨庭二人在阵法中有如瘫痪,对面来人却有二三十之众,心下不禁沉了几分。
  月光清冷,寒风凛冽。似是英雄末路。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设计伏击我们?”卢霜雨怒喝到。眼见杨雨庭与岳冰婵陷入险境,他与顾茗萱二人扑身而上想要救人却被阵法挡在外面。正欲强行破阵,星一一行人却突然现身将他二人团团围住。
  “什么人?要你们命的人!”星一眸中寒光闪动,深沉森然道,“动手!”
  一声令下,星一背后众人无声而动,或刀或枪,或剑或戟,十八般兵器一股脑地向二人奔来。
  卢霜雨喝道:“顾师妹,随我来!“手中昆仑刀碧芒大盛,怒吼一声便冲向正前方的银袍人。
  眼下情势危急,若不撕开一个口子冲出去,他二人势必要死在银袍人的围攻之下。因此卢霜雨并不管其他方向的敌人,直奔前方而去。顾茗萱抿着嘴,俏脸微白,跟着卢霜雨强攻过去。
  卢霜雨到底是惊风阁四大弟子之一,虽排行第三,但也是年轻一辈中的好手。但见他虽惊不乱,昆仑刀随腕翻转,一招“猛虎下山”直劈向前方。顾茗萱水袖一甩,凌波飞腾,似是灵蛇吐信,凌厉中带着柔韧。站在卢霜雨前方的银袍人没有料到这二人如此悍不畏死,竟然不顾背后的攻击向前冲来,一时之间有点意外,刚伸出手要有所动作就被卢顾二人轰得口喷鲜血倒飞而回。
  眼见前方人群骚乱,卢霜雨面有喜色,精神倍加,一手昆仑刀法使得密不透风,边走边战。顾茗萱也且战且走,漫天的凌波飞影既攻且守,倒打得银袍众人溃不成军。几个回合下来,地上就横七竖八躺下了十几个人。将将要冲出包围之时,忽地眼前一花,卢霜雨急忙撤身,身前一尺处星一一掌劈下,卢霜雨堪堪躲过。
  顿了一顿,卢霜雨紧紧手中的宝刀便再次扑身而上,半空中双手握刀,灌注真气使出了一招“力劈华山”,刀芒成形,一只绿光莹莹的斑斓虎头张嘴便咬。
  星一低喝道:“来得好!”双手竟不使兵器,凌空虚抓,凝聚真气,一左一右向虎头拍去。手中黑雾翻涌,虎头被夹在星一双手之中却是无论如何不能再前进半分。伴随着“嗤嗤”的腐蚀声,虎头越来越小慢慢消散无踪。
  “小小手段,也来卖弄!”星一冷笑道。
  银袍众人被卢霜雨、顾茗萱杀了个措手不及,此刻星一出手加入战团,众人心神稳定,形势当即逆转。顾茗萱应付四周左支右绌,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毕竟她年纪尚轻实战太少,时间一长便有些支撑不住。明眼人一看便知,不出十回合顾茗萱必败。
  而卢霜雨这边,越打越是心惊,对方未使用任何兵器便已经胜过自己,全凭着以命搏命的打法,才不至于当即落败。但这样的打法太消耗真气,时间一长,真气不继则必败无疑。
  正在卢霜雨心焦之时,猛然听到背后顾茗萱一声惊呼。转头看去,银袍众人拼了命冲上来将顾茗萱牢牢抓住,一人正举起手中铁刺向顾茗萱的喉咙刺去。刺尖寒光闪闪,眼看顾茗萱就要香消玉殒死于非命。卢霜雨也顾不得星一,怒吼一声奔向顾茗萱。
  顾茗萱从来没有觉得身体这么冷,也从来没有觉得晚上这么黑。自己的四肢被魔人紧紧抓住丝毫不能动弹,体内的真气再也找不到一丝。
  “我要死了吗?”顾茗萱心中喃喃道,“真的好累啊。”闭眼时看到凌波簌簌地飘落下来,心也跟着沉了下去,失去知觉前只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大喊道,“不!”
  卢霜雨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因为愤怒,双眼已经充血。因为痛苦,面部已经狰狞。众人惊惧地看着卢霜雨,像是看着一头怪物,卢霜雨此刻竟变成了人身虎头的模样,就像一头穷途末路的野兽,拼尽了最后一丝力量不顾一切地冲向人群。
  刀光闪过,鲜血喷涌。
  终于救下了顾茗萱。。。
  卢霜雨笑了笑。
  “砰”的一声,星一一掌轰在卢霜雨背后。
  “哇”的一声,卢霜雨吐出一大口鲜血。
  阵法中岳冰婵、杨雨庭二人已然昏倒,不省人事。“完了,一切都完了。”这是卢霜雨闭眼之前最后一个想法,“阴间原来也有光芒。”
  星一笑了笑,扬起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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