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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纪琛书房里,门窗紧闭,大大小小的银票铺了满满一桌子。
“两万七千两,两万七千二,两万八千两,两万八千五,两万九千两......”游姜用力摸索着手里的每一张银票,生怕算漏了一张。
竹栀瞧着自家小姐一副财迷似的模样,觉得可笑又可爱。换做从前,她是绝不会显露这般神情的,失忆后的二小姐少了戾气,多了纯善,真好。
这边厢竹栀正感慨着,那边厢游姜“呼”地一下就跳了起来,“五万六千两!竹栀!我们有五万六千两!”
竹栀赶紧拉住她,做个禁声的手势,“小点儿声,小姐,这里有一半儿是您的私房钱,别让居心叵测的人听了去。”
游姜一愣,她原以为这些都是父亲备着应急用的,“我的私房钱?那怎么会在爹的书房?”
“你知道的,你是魏家除老爷外唯一掌管大钥匙的人,”
“嗯。”游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这是权力,更是责任,自然要付出很多辛劳,所以老爷每年都会从锦庄的分红中抽出半成作为‘掌房红利’,当是给您额外的体己。”竹栀停下来,看了眼游姜手里的银票,续道:“但是你说你用不了这么些钱,所以总会留一部分合着老爷备下应急的钱一起作为咱们魏家的储备银了。”
“哦——”游姜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我说这些银票怎么有零有整的,若是都爹有意备的,应该全部化成整票子才是。”
竹栀轻吐一口气,释然笑道:“唉,其实呀,您也不用那么紧张,即便这里的不够,不是还有......”
游姜情知她要说到戚宣怀,提高了声调打断道:“这种话以后不准再提,六王爷越是对我好,我越是不能欠他太多。”
“是——”竹栀低下了头。这些天来,还是头一回,小姐对她语气严厉。
当着全家人的面,游姜将三十万两银票郑重交到魏游毅手里,并告知岑夫人,未来一年,内府每一房的月例银子会消减三成。虽是商量的语气,但魏家二小姐向来说一不二,众人唯有一片嘘唏。
傍晚时分,暮色西垂,宣怀在榻上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得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头疼得厉害,嗓子里还一阵阵泛着苦味。看来真是不能“借酒浇愁”啊,不仅“愁更愁”,还伤了身,真不值当的。他一只手捂着头撑坐起来,自嘲地笑笑。
“六王爷您醒了!我去告诉夫人。”一个小丫头欢叫一声,转身跑出去了。
宣怀看了看她的背影,认出是葛心果贴身侍女小苏。他皱皱眉,实在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到葛心果这里来的。
不一会儿,一个身型玲珑、步态优雅的女人走了进来,“看看你,睡了一整天,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喝酒了。”说着,小心地递给他一只精巧的粉彩稚鸡小碗。
不过一碗略施薄盐的白粥,却格外适口,瞬间化去所有酒后的苦涩与燥热。
“心果姐姐,是你接我来府上的吗?我只记得当时我一个人在小酒馆里,然后,好像还看见了......”
“是姜儿,她刚巧遇到你,又不放心你醉醺醺地回驿馆,就把你送我这儿来了。”
宣怀听后抿嘴一笑,畅快地将碗里清粥一饮而尽,又把空碗举到葛心果面前,“再来一碗!”
葛心果接过碗,宠溺地拍了一下宣怀的脑门,“你呀,有时候还真像个孩子。”她把碗递给小苏,一个眼色,小苏便颠颠盛粥去了。转而又对宣怀笑问道:“后日是什么日子,还记得吗?”
“后日?”戚宣怀一个激灵,最先想到的竟是那白衣女子,“是祭星大典,九清台的祭星大典。”
葛心果望向窗外的晚霞,慨然道:“三年前,你和姜儿就是在祭星大典上相识,后日,再带她去一回吧。”
宣怀木然,也许真的是天意。
十一月七日,庐城西郊姥灵山九清台,祭星大典,无数善男信女从四面八方而来,只为在这一天能够于九清台上烧得一柱宝香,乞求来年事事顺意、心中所愿圆满达成。
一个小姑娘穿着青色粗布衣裙,手提一个小竹篮子,竹篮上还搭着几块灰麻布,她脚步轻快上得山来,却不往九清台去,而是进了一个荒旧多年的城隍奶奶庙。
张依瑶从小听过一个传说,讲一个姑娘到城隍庙上香,见其中城隍塑像面容清俊,竟心生爱意,长做流连。人非草木,神也有情,城隍爷终为所感,化身一书生与姑娘结为连理。那姑娘便是如今的城隍奶奶了。
靠着香烟鼎盛的九清台,这城隍奶奶庙自然人气疏冷,但张依瑶却对之有一番特别的情愫,每个月都会带上贡品、抹布过来收拾整理一通,使这个早已被人遗忘的小庙不至于过分破败。其实也并非全无所求,少女心里潜藏着蠢蠢的萌动,它羞为人知,却真挚热烈,那就是希望城隍奶奶能够保佑自己也成就一段清逸脱俗的美妙姻缘。
于是,一个清逸脱俗的男子就真的出现在了她面前。
他侧身躺在城隍奶奶慈祥的注视中,一袭白衣沾染薄尘。他双目紧闭、眉心微蹙,嘴角却自然地微微上翘,饶是脸上印着血渍,也难掩恬静俊美的面容。
张依瑶蹲下身,用帕子轻柔地为他擦拭着唇边血污。而他仍是一动不动,她慌了神,攥了攥他冰冷的手,“坚持住,我这就去找车,带你看大夫。”
她飞跑到前往九清台必经的山路上,对着过往的马车拼命挥手却没有一辆肯停下。远远地,又一辆马车迎面而来,张依瑶握紧了拳头,一狠心、一闭眼,冲到了路中间,直到马车“倏”地在自己鼻尖前停下,方才缓缓睁开眼睛。
“你这丫头是不是疯了!会要命的知不知道!”驾车人气急败坏,张口就骂。
张依瑶情知自己理亏,一言不发,受了他两句骂,竟是直直跪了下去,还没等开口,车里人一撩帘子探出头来。
“怎么是你啊!这样跑到车前多危险哪!”身着桃色衣裙的女子非但没怒,反而满是关切。
张依瑶抬头一看,车里的人正是曾帮过自己的魏家二小姐,不禁含泪而笑,膝行两步至游姜脚下,连连磕头道:“二小姐,依瑶求您救命、依瑶求您救命......”
游姜被她说得紧张起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她偏头看看身旁的戚宣怀。宣怀拍拍她的肩膀,轻松一笑,转而对张依瑶柔声说道:“你先起来,说说,出什么事情了?要我们救谁的命?”
被他这么一问,张依瑶果然镇定了不少。她突然发觉自己有点可笑,其实就是特别简单一个事儿:拦车载一位昏迷的公子去看大夫,也不知道自己方才怎地就那么慌张。
听完张依瑶的叙述,宣怀笑笑,“小事,咱们赶紧上车吧,救人要紧。”说着,刚要伸手扶游姜上车,却感觉右臂一阵钻心地疼,他退后一步,捂着胳膊倒吸一口凉气。
游姜见状,方想起刚才马车猛地停下时,她整个人都险些扑到车厢里的炭炉子上,幸好一旁的宣怀及时用身体护住了自己,却不想他的胳膊还是被火红的木炭狠狠灼了一下。她小心地托起他的胳膊,衣服已经被烧出一个大洞,露出焦黑渗血的皮肉,看得她眼睛酸涩,“怎么这么傻?疼不疼?”
宣怀笑着摇摇头,“若是烫在你身上,那才是真的疼。我没事,赶紧上车吧。”说着,用另一只手搀起游姜的胳膊,将她扶上车。身后,竹栀与张依瑶也相互帮扶着上了车,一甘人等匆匆往城隍奶奶庙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