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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明月出天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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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至早秋,夏服还未收起,丽安城便似沾染上了秋思秋怨,连日来竟冷风怒雨,淅沥不断,惹得全城秋意浓。
  因着连雨天气的影响,昔日繁华的商街比往日冷清了很多,做工的人们得以闲暇,也有时间梳理梳理夏季的收获,准备准备秋天的所需了。晚饭过后,也有闲暇呼唤三两知己,相约一块来到闹市的茶楼酒肆,喝茶听书,彼此嬉笑寻乐,一起消磨这清冷的时光。
  那些日常歇在街角叫卖的小摊贩也没什么生意可做,索性就白日里休息一天,晚上早早地挑了摊子,来到相熟的茶楼,兜售食物瓜果,揽些生意,以维持生计。
  因此虽是连雨时节,丽安城最大的茶馆明月轩却是高朋满座,夜夜笙歌,那盛景,真称得上是满楼衣袂飘如雪,却把轻晨当月圆。
  随意一瞅,那楼上楼下,屋里屋外,犄角旮旯,都挤满了人,生意真是火爆非常。
  轩里的伙计们也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窜上窜下,忙里忙外,招呼着满堂的宾客。
  说书的那块角台上,留着一撮山羊胡子的说书老儿季师傅饮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看着茶客们睁得雪亮的眼睛,接着往下说道:
  “据传说,丽平王在位之时,虽然武将繁荣苍盛,百花齐鸣,但是要说到这让胡奴人人听之便闻风丧胆的人物,却也屈指可数,总共就那么几个,这寥寥数人里,要论出身,便是那安陵王最为尊贵了。
  话说这安陵王本是大理王朝三朝老将安信王的大儿子,因其母亲出身低微,是土匪之女,上不得台盘,因此在王府的地位远远及不上安信王的嫡王妃华图郡主所生的小儿子安信王。
  据王府的旧人说,这安陵王自小便聪慧无双,是个少见的神童,那嫡王妃华图郡主怕其掩盖了自家孩子的光芒,一早便把年幼的安陵王视做眼中钉肉中刺,百般看他不顺眼,因此安陵王从小到大,加起来,总共无缘无故地遇到十八次歹徒袭击,数十次意外中毒。让人没有想到的是,他一个无人护佑的小娃娃,竟都全数躲过了这些劫难,也真是让人不能惊叹。
  据那华图郡主的心腹私下透露,这位身份尊贵,府丁无数的华图郡主压根就不是小小年纪的安陵王的对手,娃娃一样的安陵王不过是逗着华图郡主玩罢了,若是认真起来,那华图郡主以及他的小儿子安乐王不知道要遭殃多少回了。
  华图郡主屡次三番出手皆以失败告终,那华图郡主见拿安陵王无可奈何,便去恳求当今的王上丽平王,赐下一道圣旨,把年纪轻轻的安陵王打发到漠南这苦寒之地驻守边疆去了,圣旨一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圣旨名为派遣,实际上一个王孙贵族,不带一兵一卒,来到漠南这个鬼地方,不是流放又是什么呢?
  但是天下事也惯会峰回路转,做尽出人意料之变化,正是这次贬黜,拉开了安陵王这位传奇大将的传奇人生,这也充分说明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有一种人中之龙,注定要成就大业,凭你百般刁难,都不可能阻挡他前进的道路,别人眼里的困境,他不仅能化险为夷,甚至还能够为自己所用。”
  底下有性急的听客听到扯远了,急忙往上喊道:季师傅,别卖关子了,快给我们说说这安陵王是如何逆袭的?
  那季师傅手拈胡须,嘴角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接着往下道:
  “花开两支,各表一章,说到抗胡,我们便来说说这常年被胡人蹂躏践踏的地方,也是那安陵王被贬之地,位于我国最南边的漠南山城。
  这漠南城因山脉众多,地势崎岖,方便隐藏,又临近大漠,与胡奴相邻,所以几乎是胡奴奴役的必经之地,那里平原微少,物产匮乏,哪里及得上我们繁华昌盛的丽安的千分之一。
  但就是在这么一个地方,安陵王不仅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军队,还亲自领军奔赴在沙场,大下大大小小数十仗,打得胡人从龟缩不出到远遁逃走,成为了我朝历史上最具影响力的抗胡神将。”
  那时候丽安的百姓虽说人人谈胡色危,但是毕竟都只听过传闻,未曾亲临,我们这个出身富贵的小王爷也是如此,虽然常听人议起胡奴奴之事,因不曾有机会亲眼目睹,还是无法想象其凶残的程度。
  贬到漠南之后,安陵王日日与漠南的百姓打交道,一块劳作,一起生活,置身其中,亲眼目睹了种种惨事,有边疆百姓辛苦劳作了一年的收成被洗劫一空,家家儿涕女哭的绝望,也有灾荒从天而降,民众饥饿成灾,乃至饿殍遍野的惨不忍睹,这种种画面,历历目目,日日在安陵王的面前上演,激起了他的无尽的愤慨,立下了驱逐胡奴,保卫大理子民的大志。
  但是安陵王徒有个尊贵的身份,手中却无一兵一卒,那些常年在漠南驻扎的正规军虽然粮草丰厚,却都明里暗里,不听他的号令。
  痛定思痛的安陵王为了解救被胡奴肆意蹂躏的无辜百姓,亲赴位于漠南的江湖组织及土匪山寨里,笼络豪强,说服他们一块共同抗胡,先人数不多,不过是偷袭埋伏,险胜了几回,抢回一些食物归还百姓,后来百姓感念,纷纷前来投军跟随,一时间军队人数大增,士兵的气势大振,胜仗越打越大,越打越多,把胡人打得越退越远,不过短短一年时间,安陵王的抗胡军队已然成了我国南边抗胡的重要力量之一,把大理王朝惊的是目瞪口呆。
  据说安陵王总是亲自挑选士兵,然后亲自训练,选拔人才不以武功论,不以男女论,军队里暗军和明军之分,明军有形,暗军无影无形踪,神龙见首不见尾,配合明军行动,两只军队所过之处,打得那胡人如丧家之犬一般,抱头鼠窜,再也没了往日的气势。
  安陵王因此得到了漠南百姓的拥护与爱戴。后来被丽平王亲自御封为忠义军大将军。
  也有人分析过为什么安陵王能够成功,分析的结果是我朝正统军队的士兵多为良家出身,自小所受的教育便是孝道,因此无论军纪多严明,骨子里都不是嗜血之人,因此往往还未开战,面对嗜血彪悍的匈奴军队,在气势上,便输了对方一截,所以两军交战,往往败多胜少。
  而安陵王军队训练的士兵,个个都是不怕死的亡命之徒,有的还是杀人如麻的逃犯,杀人如砍菜一般稀松平常,自然是剽悍无比,再加上安陵王统领有术,训练有方,战术奇佳,他手下的士兵,不乏武林高手,常常能够孤身深入敌营,断后、打头阵,配合大部队,为大理王朝清边患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
  说到这里,一名看去眉眼儒雅的少年开口道:“那安陵王出身富贵,怎地和土匪如此意气相投呢?”
  季老笑道:“说到这里,就不得不从安陵王的母亲开始说起了,虽说安陵王的母亲出身低微,却也小有来头,加上这二侧妃早年曾是安信王的婢女,陪伴安信王多年,纳为侧妃后,多年下来,从未失宠,称得上是安信王的至爱,这样的一位女子,又岂能教出平庸脑瓜的孩子?
  这二侧妃的父亲,传说中是一个鼎鼎大名的恶霸土匪,不仅武功高强,且极讲义气,手下兄弟无数,在漠南漠北一带实力不容小觑,胡奴气盛之时,他带领兄弟手下,常年盘踞在两国不管之地,与胡和大理保持中立,不愿与之发生冲突。后来不知为了什么缘故,竟被安信王出兵诱出剿灭了,那安信王收编了他的军队,还把他的女儿收走做了贴身婢女,后又升做侧妃。自古都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安陵王的外公虽然死了,可是旧部还有一些忠心耿耿的下将帮衬,加上安陵王这绝顶聪明,一学就会,举一反三的脑瓜,出手降服几个土匪头子,自然不在话下。
  除了江湖机缘,大理朝堂上也不乏人帮衬安陵王。
  据说一次机缘巧合之中,安陵王孤身潜入了漠南最大的土匪窝点,不仅端了那作恶多端的老大,收复了他的手下,还救回了被胡奴掳走的洛神将军夫人,洛神将军感念其恩,也非常赏识其才气,因此频频出手相助。
  在洛神将军的帮助下,其赫赫战功传遍天下,名气之盛,就连他的父亲安信王也甘拜下风。其军队所到之处,胡奴逃,理人喜,也真乃为我朝历史上的一件值得大书特书的奇事。
  还有人说那安陵王自幼便痴迷排兵布阵,也极善打造兵器,其麾下的士兵,皆是人手一件兵器,各不相同,最喜欢攻不备,打以少胜多的战役。
  还有传闻说安陵王少年时曾拜师于在东山种田以避世的古书先生,习得易经八卦,所以也极通运算,一生大小几百场战役,无论何种境况,都很少失算,被民间称为战神。
  放眼整个大丽王朝,能与安陵王比肩而立的少之又少,不过,虽然少,倒也不是没有。”
  说到这里,那季老儿缓缓执起手边的茶壶,慢慢缀了一口水,已有性急的嚷道:“安陵王已是如此厉害,还有人能与他相比呢?”
  季老儿微微一笑,才又说道:“有自然是有的,不过也就两个罢了,唯一能与之并肩的,也就是古都洛城的城主洛神将军和最富传奇色彩的明月王了!
  那明月王,说来也是个奇怪之人,官方说法道,他即无官无职,也无名无姓,因不满胡奴肆虐,自发出兵,常常在月满之际,带兵攻入敌人巢穴,行军速度宛如闪电,瞬间即至,生擒过七次异国王,尽管如此,却很少杀生,死在他手下的士兵寥寥无几,被人称为兵圣。
  明月王如此情怀,其光耀足可以照耀千古,因此虽不曾有过一官半职,却被人称为明月将军,在士兵中亦享有极高的荣耀。
  据说明月王在作战的时候,常常骑白马,脸上佩戴着一副面具,因此不管是胡人还是丽人,从来都没有人见过明月王的长相,在民间传说里,有说明月王是地狱的使者,面目狰狞的,所以不肯以真面目示人,也有人说明月王其实是一个禀赋绝世美貌的男子,为了不给敌人造成错觉,所以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无论如何,应该都不会有人知道了,据说在战争结束后,明月王便如人间蒸发了一样,在这世上销声匿迹了,无论中原还是边外,都不再任何关于明月王的蛛丝马迹,有人说他在一次战斗中死在了异域的蛊术上,也有人说他隐姓埋名,隐居在了某个山谷。
  那之后若干年,无论国家出现任何事,不管是安陵王的大富大贵,还是洛神将军的出发为僧,都未见明月王有任何的消息放出。
  不过据小老儿私下考证,有一件事与这件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便是在明月王消失不久后,江湖上便出现了一个以侠义著称的剑客,人称天下第一剑,虽然无门无派,却禀赋绝世奇功,无人能敌。而且其人行事作风,也是千奇百怪,虽然豪爽不羁,狠辣异常,却生得如花似玉,如大姑娘一般娇嫩滴滴,一时之间各种千呼万唤,江湖之中的女儿身霎时间便多了一倍,围追拦截,就是为了一睹天下第一剑的真面目。
  不过遗憾的是,为了剿灭在沙漠出现暗杀组织,这个身负绝技的天下第一剑只身赴大漠,便再也没有回来,至今也是杳无音讯。”
  说道这里,那季师傅大大叹了一口气,众听客也纷纷惋惜不已。
  那季老儿话锋一转,继续说道:“说来也怪,此事已经过去十多年了,就在不久前,江湖突然传言,那个消失了天下第一剑,又在江湖上重新出现了。”
  听到这里,大家的精神不由得也是一震。
  “民间传说非常笃定,这个天下第一剑楼阴月,就是那个与安陵王齐名的、最富传奇色彩的明月王的真身,但是因为从来都没有人见过明月王的真实面貌,所以此说也遭到了很大的非议。
  也有人说,不管天下第一剑楼阴月是不是明月王,他与明月王,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虽然较之安陵王和洛神将军,最富传奇色彩的明月王的权势和威望是最浅,但是其在大理王朝百姓心中的关注度却是最高的。”
  说道这里,那季老儿惊堂木一拍,继续道:“今天的故事就说道这,若明日还想听,老儿再给你们讲讲那洛城城主之事。”
  季老儿的话刚落音,人群便一阵躁动,大家纷纷议论了起来,有笑的、有叹的、有骂的,一时间听月轩便如煮沸的开水一般,甚是热闹,一个身穿白衣的中年人静静地坐在一角,听到这里,低头缓缓饮了一口茶,旁边一个样貌英俊的侍卫轻生叱道:“我们王爷的光辉,岂是你一个说书老儿能讲明白的。”语音未落,被那白衣男子用眼神制止,他滴溜溜转了转眼珠,便转过脸去不敢再吱声了。
  恰在这时,两个身形彪悍面相凶狠之人急匆匆地拨开人群向这边走来,那些被拨开的听客本是一脸恼怒的转过头意欲呵斥,待看对方的行貌,便换成了偷看几眼,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那两个恶人离开人群,经直向这中年男子所坐的包间而来。那男子见状,搁下茶杯,只见他身边的小童迎了出去,与那两个大汉耳语了一番,便急忙走过来,附身在那中年男子耳边说了什么,还未说完,那男子的脸色便变了,先是惊讶,后便转为一种惊异的淡笑,仿佛猫儿走进了老鼠的王国,又优雅,又害怕。
  他很快定了定神,站起来,向外面走去,身后的的几个人急忙跟了上去!一群人衣袂烦飞,却鸦雀无声,很快便消失在了明月轩,留下了喧闹的人群接着欣赏下一个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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