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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挫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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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她不会发现康平泩一直有在偷偷地关注着她。
  在刚才训练的时候,文安和李老师一前一后地从训练室的前门走了出去,李老师先走在前面,文安则低头看着地步伐缓慢地跟在李老师的身后一同往走廊的某一个方向走去。
  康平泩看着他们渐渐消失的背影,眼神深沉,不知道他此时的想法是怎么样的,不过其中总有一缕是担心文安的思绪。
  等文安回到训练室后,康平泩假装是不经意地往文安身上瞥了一眼,虽然没仔细看,但也能发现文安回来后就心事重重的样子,她敲打的鼓声的节奏更是杂乱,引得其他队友都忍不住用异样的眼光打量起了她。
  到了训练结束,李老师说他有事情就急冲冲地走了,而其他队友都纷纷离去,康平泩也是很早就走出了训练室,走到还有两三个阶梯就能走出训练室所在的楼栋的大门了,可此时从上面楼梯传来了林美玉和李宇峰的声音。
  “刚才看着安姐,她好像是很不开心的样子,你说老师跟她说了什么,让她这么不开心呢?”
  “不知道啊。”
  “我们走的时候,安姐好像还没走吧。”
  “是啊。她刚才好像说她想要独自留一下。”
  “那我们要不要回去安慰一下她?”
  “不要了吧,她都说想要自己一个了。”
  “哦。那不管了,我还要回去赶功课呢。”
  “最近功课多了好多。”
  “是啊。做得我都快要自闭了,欸...”林美玉说着说着,突然看到康平泩从楼下匆匆忙忙地跑了上来,不禁感到惊奇,“水哥,你怎么跑回来了。”
  李宇峰打趣地说道,“水哥,你是不是忘了拿什么东西要回去拿啊?”
  康平泩只是点点头,说了一句“是啊”就继续往楼上走了。
  看着康平泩这么急冲冲的背影,林美玉和李宇峰都感到惊奇地互看了一眼。
  在跑回去训练室的路上,康平泩在自己的脑子里也做着思想争斗,他这样跑回去有什么意义呢,既不能安抚文安,也不能帮助她,回去了还可能打扰到她,这不是多此一举吗?可就算他的脑子里是这样想的,双脚还是没法控制住地带他跑到了训练室的门前。
  当他回到训练室门前时,他看到训练室前后的门都被关上,平时就算没人也不会关好的窗户都被关得很严实,还拉上了窗帘,把窗户全都遮挡住,让他都不能透过窗帘的缝隙去看训练室里面的情况,这让康平泩有点摸不着头脑,“这是要干什么呀!”
  在经过了一番考虑后,康平泩还是用力将训练室的门给打开了,随着“砰”的一声响便看到了文安正双手抱着她的大鼓在痛哭流涕,他愣怔住了,从来都没有像此时这样不知所措。
  正当气氛弥漫着浓郁的尴尬,他幸好很快就回过神来了,假装是很淡定地在寻找着什么,然后在自己的位置的地面上找到一个回形针,他还没来得及想为啥在他的位置的地面上会有这么一个回形针,就将回形针举起给文安看,跟他解释他只是回来拿东西的,说完就急着要逃走。
  “水哥,你能不能先别走?我想跟你聊聊...可以吗?”
  门口就在眼前,就只差一步就能逃走成功了,怎料身后传来文安要留下他的声音,他先是愣了一下,点头说道,“可以。”然后想着刚才文安可能是不想让人看到她在哭才把门和窗帘都关好,于是他便体贴地将门给掩上,再慢慢地走到了文安的跟前,又随意地找了张椅子坐下。
  作为一个内向的人,文安是不会轻易跟人吐露她的心声的,可面对康平泩时,她竟毫无保留地跟他诉说她的烦恼。
  “其实我很想从锐合中学逃离出去,不知怎的,我越来越感觉自己压根不属于这里。”
  康平泩有点诧异文安竟发出这样的感想,也很不理解地说道,“你的学位难道是买进了的吗?”
  “当然不是!”文安激动地否认道。
  “那你为啥要说自己不属于这里?”
  文安一时语塞,本来是想难得有机会能和康平泩一起独处,留下他既可以跟他有更多独处的时间,也能跟他诉说一些自己近来的烦恼,或许还能得到康平泩的安慰,却没想到竟遭到了康平泩的反问,早知道就不留下他了。
  沉默了一下后,文安缓缓说道,“我能进来这里读书,那就当然是这里的学生啊,我刚才的意思只是说我感觉,就只是感觉,我自己不应该是属于这里的人。这里的每个人学习都很好,唯有我的学习总是跟不上,不要说是我不努力,我真的很努力了,可是,可能我的理解能力比别人差了一大半截,别人可能是老师一说他就懂了,可我总是绕很多的弯,慢慢摸才会摸懂。老师说不懂可以问别人吧,有时别人怎么解释,我都没弄懂,那别人就会觉得烦,然后下次我就不好意思再去问别人了。所以说,我在这里读书真的遇到了很多很多困难,看着别人每次考试都能拿好成绩,而我却拿着不能给家长看的成绩,我就会想为什么别人读书都挺容易的,而我却这么难,于是,我就会想—我是不属于这里呀。”
  等她说完后,她感觉口舌有点干燥,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有点长篇大论了,不知道康平泩会不会感觉烦闷,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打量起了康平泩,他的神情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冷淡,此时正陷入了沉默,文安抿了抿嘴唇,“我刚才不经意说多了话,好像有点话痨了。”话落,她笑了笑,想用笑声掩饰她的尴尬。
  “不是话唠,反而还让我更加清楚你要独自一人留在训练室和抱着大鼓哭的原因。老师刚才找你出去是跟你说了你成绩的事情吧,而你抱着大鼓痛哭,是因为老师说你成绩不好,让你减少用在打鼓的时间,把时间大多用在学习上吧。”
  她都还没跟他说这些缘由,他却能猜得个一二来,文安感到又惊讶又佩服,只能点点头,承认道,“你说的没错。”
  康平泩用手摸了摸下巴,沉思了片刻,慢慢说道,“任何人都会遇到读书上的困难,而你遇到的这些困难也是别人同样会遇到的困难,可是你因此就说自己不属于这里,这实属不应该了,甚至有种逃避现实的嫌疑。我问你,你认为自己是一个遇事怕事的人吗?”
  “额...”文安迟疑了片刻,“不是吧。”
  “既然不是,那你就不要害怕,遇到困难,能克服就努力克服,要是不能,便接受失败,从失败中吸取教训,使自己不断成长。”他顿了顿,又说,“换一句话来说,就是‘既来之,则安之’。”
  文安深深被折服了,康平泩说的话比起老师的教导还更加让人受用,她在心里默念了他刚刚提到的那一句,“既来之,则安之”,又开玩笑说,“这是若曦说的话吧。”
  “嗯?”康平泩困惑地看着文安,心里想,她在说什么呢?
  看到康平泩这个反应,文安才想起康平泩应该很少看电视剧的,便解释道,“若曦是一部很火的电视剧里的女主角,她在电视剧里就说了‘既来之,则安之’这句话,现在你又提起了这句话,我想我以后都能将这句话当作自己的座右铭了。”
  康平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虽然康平泩说的话让文安感觉豁然开朗了许多,可从那次之后,文安的成绩也一直不见起色,她在兼顾学业和管弦乐队上也越显乏力,但无论她的父母和老师怎么给压力让她去做出选择,她依旧坚持不放弃管弦乐队,等到了最后,还是管弦乐队帮她做出了选择。
  在高二期末考试完之后的暑假里的某一天,李文乐老师通知管弦乐队的所有队员都要回去学校参加管弦乐队的重组计划,而这个重组计划是以队员投票表决方式进行的。
  而在收到通知的前一天,康平泩就被李老师叫回去帮忙整理档案,管弦乐队参加的比赛和活动看似并不多,但整理那些档案都花了康平泩整整一个白天才处理完毕,在处理完档案后,李老师便提出要请康平泩吃饭。
  李老师在他的学生眼中一直都是挺大方的一个人,他说请康平泩吃饭就带康平泩来到一个环境挺安静舒适的餐厅,又找了一间小包厢,这让他俩说话不受打扰,李老师刚开始只是跟康平泩闲聊一些琐事,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明天管弦乐队重组的事情上,李老师旁敲侧击康平泩对重组计划的看法,康平泩却摇摇头,拒绝在投票前跟老师透露他的想法。
  但老师却不想放过他,就跟他问起了文安,“我记得文安是因为有你的举手赞成才有机会加入咱们管弦乐队的吧,她到现在已经加入有一年多了,经过这一年多的观察,你对文安的想法有没有发生过改变?”
  康平泩沉默了半晌,最终,他点了点头,说道,“有。”
  李老师也点了点头,“你现在的想法是怎么样的?”
  康平泩却摇了摇头,“在明天投票前,我不想说。”
  李老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欸,康同学,你怎么就这么冷漠啊?”说着,他夹了一块小酥肉放到康平泩的碗里,“说吧,就说一点点。”
  康平泩叹了一口气,“我明天的投票应该会是先综合每个人的个人情况,不只看他对管弦乐队做出的贡献,还要看管弦乐队对他造成的影响,比如有没有因为管弦乐队的练习时间影响到了他的学习时间等等,通过这些种种综合评估他是否再适合留在管弦乐队。”
  听完康平泩说的这番话,李老师已经心有所然了,又点点头表示他赞成康平泩的看法。
  到了第二天,文安虽然心里早有预感这次重组后,她就要离开管弦乐队了,但是她仍然很忐忑不安地等着投票快点结束。
  每个人陆陆续续将自己写好他想要留下的人的名字的字条投入了李老师放在讲台的透明塑料箱里,很快就轮到了文安投票了,在上去投票前,她偷偷地掀开她的小纸条,确定纸条上写的是不是“康平泩”。
  确定纸条写的是“文安投票给康平泩”后,文安再次小心翼翼地把小纸条给对折起来,快步跑到讲台,没有犹豫地将小纸条从箱子地小口里塞了进去,塞完后,她偷偷地瞄了康平泩一眼,此时的康平泩没有看她,而是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像在思考这什么。
  在文安投完票后又轮了几个人投票就到了康平泩投票了。
  康平泩在他上去投票前,他先往文安的那一个方向看似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像是下了某个决定,从他的一个本子上撕下了一张小纸条,随意地折了一下,就快速走到讲台上去将小纸条塞入箱子里,动作麻利地投票完后,却脚步缓慢地往自己的座位走回去。
  文安无意间发现康平泩的眼神好像有点奇怪,可那种奇怪又不知道是咋样的奇怪,便将视线一直跟随在康平泩的身上,直至康平泩发现了她的视线,她才将视线急忙地收了回去,在心里嘀咕道,“我真的好想知道在康平泩的小纸条上写的是谁的名字。”
  很快便投票结束了,李老师叫了几个人和他一起到旁边的一间没有人的课室去清点票数,在他们点票数的时候,留在训练室的人便从刚才紧张的气氛里得到了释放,有人看似不太在意投票结果在开心地聊天,有人则偷偷地跑去偷看旁边课室的点票情况。
  “安姐,你是不是很紧张啊?”林美玉关心地问道。
  “啊?”文安迟疑了一下,“是啊,我手心里全是汗。”说着,她将双手摊开,给林美玉看她像用水洗过的手。
  李宇峰又说,“不但是手,而且你的脸色也很苍白。安姐,你不要紧张,说不定这次要走的人是我呢。”
  文安摇摇头,“我有预感,这次我躲不掉了。”顿了顿,“要是我走了,小玉,阿峰,你俩以后要代替我的份更加为锐合中学管弦乐队的大鼓组更加努力,不要丢了咱们管弦乐队的脸。”
  林美玉开玩笑地说道,“安姐,你这样说把我们都吓到了呀。”
  李宇峰也附和着开玩笑道,“像交代‘身后事’那样。”
  文安却十分严肃地道,“我不是开玩笑的,我是认真的。”
  林美玉和李宇峰都不禁深吸了一口气,也都答应了文安刚才提出的要求,“好的。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会更加努力的。”
  没过多久,刚去点票的队友和老师都回来了,然后老师直接在屏幕上放出了重组后的管弦乐队的名单,文安就算知道自己留下没希望了还是仔细去名单上面寻找自己的名字,果然,最终她还是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
  虽然没看到她自己的名字,但是看到了李宇峰和林美玉的名字,她都感到很开心地为他们鼓掌,又给他们加油,“你们要按我刚才说的要代替我的份更加努力呀。”
  “好的。”他们没有为自己能留下而感到很开心,而且为文安不能留下感到很遗憾。
  然后在又开心又伤心的气氛里,这次管弦乐队的重组结束了,刚才文安虽然表现得很大方得体,但她的心里还是想得到她为什么没有留下的答案的,于是她偷偷地潜入了李文乐老师的办公室去寻找答案。
  而恰巧此时,康平泩又被李老师找去聊一下天。
  刚到了办公室门口,李老师就快步走了出去,一只手搭在康平泩的胳膊上,拉着康平泩到一旁去说话,刚说话就开门见山地说道,“康同学,你有点不厚道哦。”说着就把一张空白纸给了他看,康平泩一看就明白老师说的意思。
  李老师要求投票的人要在纸条上写上谁投票给谁,这样好方便他去计算票数,但康平泩就只交了一张空白纸,而且也就只有他一个人交了一张空白纸。
  “你是忘了在纸条上写字呢,还是你谁都看不起,所以谁都不给投票呢。”
  康平泩沉默了一下,“投票给谁就应该给谁负责,我选择了弃权是因为我想要逃避这个责任,要是你说我是一个懦弱的人,我也认了,但我就是没法给谁投票。”
  李老师叹了一口气,不知该要怎么说他了,就先往办公室走去,一边走一边想着要怎么说,当走到门口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问康平泩,“那文安呢,你怎么不投票给她了?”
  “......”康平泩犹豫着要怎么回答。
  还没等康平泩回答,李老师又说道,“依你昨天所说的,你综合了文安的个人情况,所以没投票给她,对吧?”
  康平泩不可置否地点点头,“没错。她是不适合再留在管弦乐队里了。”
  正躲在李老师的办公室里的文安偷听到了康平泩说了这一句话,她浑身不禁地颤抖,脑袋里一片空白,仿佛她的天都要塌下来一般,也许此时世界末日了,她都不会为此有一丁点的恐惧,可能是因为她的心已经被康平泩说的这句话给凉透了。
  不知道在李文乐老师的办公室藏了多久才找到了机会逃走,又不知道她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家的,等回到了家后,她的父母就察觉到她的脸色不对了,殷切地关心她是怎么了,她只是说她被管弦乐队踢出来了,以后她就不用回管弦乐队打鼓了,就把自己关在自己的房间里痛哭。
  爸爸妈妈都很担心她,在她房间的门前不停徘徊,虽然他们一直希望文安能把精力全都集中在学习上,以求成绩能够得到提升,但又不想看到文安如此伤心难过,即使他们不明白管弦乐队对她来说有多重要,但也知道她真的很喜欢管弦乐队。
  后来,文安的爸爸还打电话给了李文乐老师去了解文安被踢出管弦乐队的原因,李文乐老师告诉他这是管弦乐队通过重组计划投票得出来的结果,听到这样,文安爸爸也明白文安是没有回管弦乐队的余地了,剩下能做的就只能多给文安安慰和鼓励,让她能振作起来。
  在文安爸爸关了电话后,李文乐老师也十分担心文安,他想到此时能够帮忙的也就只有康平泩了,便打电话给了康平泩,“喂,康同学,你现在方便吗?”
  李老师突然打电话来,接了电话后,他又没直接说明他的来意,康平泩马上就意识到他要说一件不太好的事情,声音有点低沉地问,“怎么啦?”
  “哦,其实没什么大事啦。就是,刚才文安的爸爸打电话过来给我,问文安为什么被踢出了管弦乐队。”
  “嗯。”
  “我跟他解释了原因后又顺口问他文安是不是很不开心,然后他就说,文安从学校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面哭,哭得好伤心。”
  “嗯。”
  “不给她的爸爸没有怪责我不给文安留下的机会,可是我心里很不安,经过思前想后,我就想到了你,康同学,你跟文安是同一个班的,你应该对她挺了解的是吧,要不你代替我去安慰一下文安吧。”
  康平泩沉思了片刻,“据我了解的她,不擅长跑步也能跑完两千米,不会游泳也能参加游泳比赛,没有打鼓基础也能通过努力加入了管弦乐队。虽然正如你所说的,这次挫折让她很伤心,但我想,等她哭完以后,她就能振作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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