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却不过杨楠母亲的坚持，欧阳朋带着几个孩子一起到了杨楠家，路上趁杨楠的母亲没注意，欧阳朋让欧阳御风买了两包桃酥。八十年代的桃酥可是礼尚往来的首选，一张牛皮纸包裹，上面放一张正方的红纸，再用麻绳扎起来，提着麻绳就好，这个可是当时老少皆宜的物品。
　　杨楠的父亲叫杨昌建，母亲王子晴，两人都在墨县制药厂上班，杨昌建是厂长。八十年代国内的药品还不是很丰富，虽然不像五六十年代那会药品短缺，生产出来一般也是供不应求。
　　“欧阳老弟，很早就听说莲山水珂村有一个打制家具的名家，一直无缘面见，没想到我们的子女还是同学，哈哈。”
　　“杨厂长，谬赞了，熟能生巧罢了。”
　　“哎，叫厂长见外了，再说我们也不是工作上的关系，这样我比你大些，就叫杨大哥，这个叫法好。”
　　两人没一会就聊的兴致很高，很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尤其酒菜上来后，喝了点酒，气氛更热烈了。
　　“欧阳老弟，虽然现在看起来这个厂效益不错，我们生产的红霉素也是供不应求，可是我们现在产量也小啊，生产的基本只够计划内的，要知道现在计划内和计划外的价格差了五倍都不止。”
　　现在国内还是实行的价格双轨制，所谓价格双轨制是指同一产品计划内部分实行国家定价，计划外部分实行市场调节价的制度。比如说药厂生产的红霉素，计划内的部分是国家给出的产量，如果你这个厂的产量比国家要求的产量高，那多余的部分，你就可以卖给市场上的需求者。现在整个国内都是卖方市场，产品供不应求，所以计划外的价格都远远高于计划内价格。当然这是特定时期的一种特殊现象。
　　“其实依着我的打算，是想要进一步优化工艺，提高质量，争取一下看看能不能出口，毕竟出口一个可以创汇，还有价格也高啊。虽然现在国内需求大，可大家都盯着这块肉，质量也是参差不齐，质量差的跟质量好的一个价，甚至有的厂为了提高产量，宁愿质量降下来，你说这是个事嘛？”杨昌建喝了酒，话也越说越多。
　　“早晚有一天市场会恢复正常，可是质量下来了，再想提高上去哪有这么容易，人员意识，机器设备，工艺要求，这些都是要花时间的。”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杨大哥，其实是一个理，就像我打家具也一样，原来要一个月做出来，我要是打的粗一点，可能半个月就做好了，可是咱不能这么做啊，名声赞起来不容易，可要毁起来就简单喽，再说了名声有了，咱还愁别人不来找咱？”欧阳朋喝了一口酒，也感慨到。
　　“老弟，就是这个理，要是我的红霉素能达到出口标准，出口创汇是一个方面，质量上来了，名声出去了，以后这个市场再怎么样也有咱的立足之处啊。”
　　作为别人眼中还是孩子的欧阳御风，此时有些感慨，杨昌建还是很具有超前意识的，到九十年代国内一大批私营制药企业纷纷建立，在市场机制下，政策更灵活，原先国有或集体的工厂效益逐日低下，很多慢慢倒闭消失了。
　　“要提高工艺，需要从国外进口新的发酵和结晶处理装置，需要外汇，批不下来。”杨昌建叹气道。
　　这个时期不说是县级企业，就是市级企业或者省部级直属企业，要用外汇买东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都是要层层申报的。
　　“杨叔叔，其实优化红霉素生产工艺，并不一定要从国外购买设备，也可以从其他方面考虑，比如诱导菌种优化，发酵培养过程控制，分离提纯的控制。”欧阳御风看着杨昌建叹气，心里忍不住，就插嘴说道。
　　见大家都转头看着自己，欧阳御风接着说“杨叔叔，你们现在的工艺是不是发酵前期温度在33摄氏度？后面通蒸汽时产生泡沫，等它自然消沫？”
　　“对啊，小风，你连这个工艺也知道？”杨昌建诧异的问道。
　　“前期温度可以用31度试一试，后面有泡沫时，加一下豆油消泡，产量会有提升。最主要的是菌种的选育优化，这个要做实验研究，中间生产控制应该还有不少可以改进的，最后的分离提纯也可以考虑使用混合组方作为结晶提纯的物质。”
　　梦里的欧阳御风已经哈佛的教授，而且接受的都是21世纪的知识，现在国内在制药行业的生物、化学、医学等方面的理论和实践还仅仅在起步阶段，对欧阳御风来说指导一下，完全不成问题。
　　“小风，你这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以前去舅舅家，他们工厂里啤酒也是要发酵的，我那会对这个感兴趣，就去图书馆查了查资料，顺便关于抗生素的资料也查了查，稍微研究了一下。”欧阳御风脸不红的应道。
　　在这个还不知道网络检索为何物的时代，图书报刊查阅资料基本是最主要的获取渠道。没有人敢说所有的书都读过，也没太有人敢保证最新资料的书籍自己都看过。尤其研究型的资料，比如论文，更是如此，在没有网络检索的情况下，研究者要检索资料，发表论文，很大一部分时间要泡在图书馆中查阅文献，自己做笔记。有的图书馆资料不全，还要想法到别的图书馆中去查，一般一篇论文下来，光笔记就要厚厚的记几本，确实辛苦的紧。
　　“小风，你看你以前看的什么资料，能不能再找到？前面说的这两个条件，我组织人手也试一下，要是真有提高，后面想办法做一下进一步的研究，看看效果，要是真能解决问题，可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了，哈哈。”杨昌建虽然对欧阳御风说的有所怀疑，毕竟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在这侃侃而谈发酵技术改进，这个是要大学生的水平来做的好不好。但是欧阳御风说的这两点试起来太简单了，试一下即使真有问题，也不会有什么太大影响，可以试一试，万一有收获呢？
　　“资料都在我脑海里呢，到图书馆你是找不到的。”欧阳御风默默的想。实在不行，到时候只能亲自上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