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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先不要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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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然,你回来了吗?饿了吗,妈妈马上就做饭,你先吃点水果,妈妈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蓝莓哦……”刚回到家的楚梦香话只说了一半就被打断,她这才注意到,家里除了儿子,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此刻,这道身影正定定的看着她,她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自己最害怕的情绪——愧疚,为什么要对我说对不起呢,为什么要对我感到愧疚呢?昨天的一切,不是错觉,对吗?她没有勇气去询问对方,她心底还留有一丝幻想,她不想这丝幻想过早的破灭,就让她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陪儿子吃一顿开心的饭吧……
  楚梦香摆手阻止了要继续开口的李子明。“子明来啦,这是做什么,快坐快坐,嫂子给你洗水果,今天在这吃饭啊,好久没见了,今天好好尝尝嫂子的手艺!”说完,眼神向对方示意了一旁的小安然,摇了摇头。顺着自己嫂子的目光,李子明此刻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失态,他刚才沉浸在回忆里,看到楚梦香回来,一时情急,忘了身后还有许安然的存在,如果嫂子没有制止他,他说出口的事情,对一个毫无准备的孩子而言,将会带来多大的伤害啊……可是,嫂子的反应……她好像已经有了准备?她不可能知道啊,无论是新闻还是其他渠道,都还没有报道,部队也有严格的保密条例,不可能发生这种泄密事件,嫂子到底从哪里得知的?不等他多想,许安然已经在妈妈的示意下,跑过来拽着他的手,把他拉到沙发坐下,一盘散发着诱人色泽的蓝莓,也摆到了他面前的茶几上,此时,许安然正在卖力的向他“推销”,一大一小两个人,就这样在互相推让之间,笑闹着,享受暴风雨来临之前最后的平静……
  厨房里,送完水果的楚梦香刚一进来就回身把门关上,抱着肩膀缓缓靠着门滑落,坐到了冰冷的地面,她死死捂着嘴,强迫自己不发出声音,任凭无声无息泪水划过脸庞低落在身前的瓷砖上,厨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偶尔传来的微不可察的抽泣声,证明着楚梦香的存在。
  陪许安然闹了一会儿,李子明突然意识到厨房好像太过安静了,军人的敏锐让他瞬间警觉起来,嫂子进去好一会儿了,做饭不可能一点声音都没有,难道……!他想到了那个可怕的可能,毕竟楚梦香之前的反应让他实在摸不着头脑,他立刻起身冲向厨房,刚要开门,里面察觉到有人到来,传来哽咽的声音:“是安然吗?等下哦,饭菜马上就好!”收回手,李子明道:“嫂子,是我,你没事吧,我闲着也是闲着,我进来帮你吧!”“子明啊,不用不用,哪有客人自己动手的道理,去坐会儿,马上就好,有什么事咱们吃完饭再说……”听到门内的回答和传来的厨具碰撞声,李子明欲言又止,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走回沙发坐下。此时的许安然,小脸写满了疑惑,正和自己玩得起劲的叔叔突然起身冲向厨房,站在门口说了些什么,又一脸忧愁的回来坐下,难道……叔叔没吃午饭?饿急了想问老妈先要点吃的?貌似失败了啊,看叔叔的样子,老妈好像没给呀,叔叔好惨……许安然同情的看了看李子明,然后,做了一个让李子明满脸黑线的动作:许安然站在沙发后,像个小大人,咳嗽了下,伸出手,带着关爱的眼神,拍了拍李子明肩膀……感受到肩膀传来的力量,李子明回头正好看到了那个“关爱”的眼神。“!???!”什么鬼,自己这是被嫌弃了?这孩子什么眼神?关爱智障?!!?起身就要收拾这个大胆的小鬼。许安然看到一直对自己温柔和善的叔叔突然换上一幅恶狠狠的模样,再看看自己还搭在对方肩膀的手,不好!快溜!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可他的小身板,怎么可能跑得过训练有素的军人,被李子明一把就薅进怀里,正要对其采取挠痒痒大法,厨房却抛来了许安然的救命稻草:“安然,进来帮妈妈端菜!”乘此良机,许安然拔腿就跑,“老妈我马上来!”回头还对着李子明做了个鬼脸,而李子明默默吃瘪,只能在心里盘算下怎么收拾自己战友这个调皮捣蛋的“宝贝”。
  饭菜很快上桌,随着楚梦香把最后一道三鲜汤放下,一桌色香味俱全的晚餐宣告大功告成,虽然都是家常菜,但厨师的手艺很好,这些常见的饭菜显得格外诱人,让人食欲大开,房子里到处都是饭菜的香味,看着自己喜欢的番茄炒蛋和红烧肉,许安然咽了咽口水,还是努力克制了自己“下手”的冲动,今天有客人,爸爸告诉过他,要让客人先动筷子,此刻,看着儿子快要吞咽口水的样子,楚梦香给两人舀好米饭,笑着招呼道:“子明,快尝尝嫂子的手艺,今天不知道你要来,没准备,都是些家常菜,别嫌弃哈……”“嫂子,你这是哪里话,嫂子的手艺我可记着呢,多少年了,就念着你这一口呢,之前,我可没少在诚哥面前……”说到这,李子明突然止住了话头,而一旁的楚梦香也突然沉默了,两个人都没在说话,李子明默默夹起一块红烧肉送入口中,却没尝出味道,仿佛所有的味道都随着自己刚才那句话消失了……楚梦香同样夹起一块鱼香茄子送入口中,然后皱起了眉头,自己今天的手艺有问题吗?为什么没味道?
  看到客人和老妈都动筷了,早已忍耐许久的许安然麻利的夹起一筷子番茄炒蛋塞进嘴里,呜!好吃!不愧是老妈,不愧是番茄炒蛋!许安然手嘴不停,一块块红烧肉,一颗颗虾仁,当然,还有番茄炒蛋,不停的进入他的口中,咽下肚子,与之完全相反的,是两个成年人几乎没怎么动的筷子。本来还有些担心自己今天厨艺的楚梦香,看着儿子那猴急的吃相,放下心来,自己厨艺没问题,那么,感觉不到什么味道的原因,她明白了。抬起头,看向同样没怎么动筷的李子明,对方也在此时看向她,从对方眼里,他们都看到了各自的悲伤和欲言又止……
  一顿本应宾主尽欢的晚餐,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慢慢走向尾声,因为我们的许安然,吃饱了。心满意足的抹抹嘴,打了个幸福的饱嗝,许安然放下汤碗:“老妈,李叔,我吃饱啦!”“嗯,吃饱了就先回房间写作业,妈妈和你李叔还有点事情,碗待会儿妈妈会收拾,去吧!”“遵命,母上大人!”说完,对着李子明打了招呼,许安然跳下椅子,揉着有些微撑的肚子,进了自己房间……
  “嫂子,我今天来,是……”憋了一路的李子明刚开口就被打断,“子明,你今天来的原因,我已经知道了,见到你的你一刻,我就确定了。”“嫂子……都怪我!都怪我没有保护好诚哥,是我没用!”“傻小子,说什么呢,你叫我一声嫂子,叫阿诚一声哥哥,哪有哥哥姐姐怪弟弟的!”“嫂子,我……”李子明还想说些什么,被楚梦香直接制止“好啦,不要说那些责备自己的话了,也不要再有那些想法,我和他,我们都不希望你这样,不要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现在,我只想知道发生了什么,阿诚他……他为什么没回来……”“嫂子……谢谢您!”听完楚梦香的话,李子明压在心里那块大石头开始松动了,他确实把许诚的牺牲都归咎在了自己身上,要是他能拉住对方,要是他能先一步冲出去……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吧……“子明?”“嫂子,我这就给您说经过……”李子明缓缓讲述着此前种种,事无巨细,一直到那一刻到来……“我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诚哥冲过去,却一点办法都没有,都怪我!”“子明,不要再责备自己了,好吗?这是阿诚的选择,他是个合格的军人,他没做错,你也没有,知道吗?”“嫂子,我……”“好了,不说这些了,他有留下什么话吗”什么话……李子明一遍遍回忆着发生的所有事情,生怕有什么遗漏,终于,他想起了什么:“嫂子,我想起来了,诚哥进去之前,好像对着一个方向说了一句话,当时地动山摇,,我没听到,只看到诚哥的口型,好像是……许国……再难……其他的,我没看清楚。。。”“既许国,再难许卿……”“既许国,再难许卿……对对对,就是这个,诚哥的口型就是这个!嫂子你是怎么知道的?”得知许诚最后的遗言,李子明显然完成了某个心愿,显得有些激动,可他抬起头,看到的却是面前泪流满面的楚梦香。“这是阿诚自己告诉我的……”顾不上好奇楚梦香奇怪的回答,李子明安慰着道:“嫂子,您别这样,您要好好的,诚哥一定也不想看到您这样啊!”“子明,我没事……”擦去泪水,楚梦香突然看着李子明认真道:“子明,答应嫂子一件事,你诚哥的消息,不要告诉安然,好吗?他还小,一时间接受不了失去父亲,他一直把他爸爸当作榜样,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太突然了,等时机成熟了……”楚梦香收起悲痛认真交代着李子明,可她话没说完,一道声音让两人陷入惊慌“妈……什么事情不要告诉安然啊,安然还很小吗?时机成熟了,妈妈你们又想做什么呀……”猛然回头,他们这才发现,回房间写作业的许安然,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两人身后,此刻,孩子的脸上,满是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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