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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城市,鸟儿站在枝头,叽叽喳喳诉说着昨晚的梦境,树下,买早餐的小贩推着小车或停在某个路口,或走街串巷,车上早晨的热气,吹散了寒意,给这座城市早晨带来了一丝温暖。
窗外传来阵阵吆喝声,躺椅上的身影皱起了眉头,翻个身,想要逃离喧闹,可身上的毯子却乘机滑落,一阵冷风像是和毯子约好一样“及时”吹来,躺椅上的身影打了个冷颤,终究是睁开了睡眼惺忪的双眼。揉了揉酒后微微发疼的太阳穴,楚梦香感到一阵口干舌燥猛烈袭来,拖着酸痛的身子,慢慢走向厨房,路过客厅,她呆了呆,桌上是准备好的早餐,一碗豆浆,几根油条,两个包子,还细心的用网罩罩了起来,是想要保温吗?旁边放着一杯水,渴急得楚梦香端起水杯一饮而下,看着眼前使用错误的网罩,眼里露出了温柔的笑意,这傻孩子……
她不能辜负儿子的一片苦心,全部吃光光!拿起网罩,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小纸条:“妈妈,我去上学啦,早上起床看你还在睡觉,就没叫醒你,早餐我买啦,你记得吃,今天的包子馅特别大哦(鬼脸),还有,下次记得盖上毯子,会着凉的!我上学去啦!——爱你的安然”孩子长大啦……楚梦香拿起已经有些凉了的包子,一口咬下,嗯,真的和安然说的一样,今天的包子特别棒,她坐在桌前,慢慢享受着来自儿子的爱意,空落落的胃里,慢慢的有了生气……
于此同时,他们母子不知道的地方,一辆吉普车,正载着一个让许安然永生难忘的消息,向着A市,缓缓驶来……
吃完早餐,楚梦香感觉自己恢复了力气,酒后的不适缓缓散去,收拾完残局,她想了想,决定出门去买菜,她不确定昨天发生的一切是幻觉还是真实的,但那种心里突然一空的疼痛现在仍在持续,她不愿再多想,与其沉浸其中,不如出门走走,顺便买点安然喜欢吃的菜,好好奖励一下他今早的懂事。洗漱完,换了衣服,拿上包,楚梦香出了门,向着海边的方向走去,买菜之前,她要到处走走,海边,是个不错的选择……
一个小时之后,楚梦香来到海边,走到码头,靠着栏杆,吹着海风,不远处浪花朵朵,今天天气很好,虽然是上午,已经有了几分万里无云的先兆,几只大胆的海鸥,落到了离她不远的栏杆上,互相梳理着羽毛,时不时交颈摩挲,看着眼前的画面,楚梦香心中满是羡慕,在天愿为比翼鸟,原来,连古人都羡慕鸟儿成双成对……她没去打扰耳鬓厮磨的一对“璧人”,靠着栏杆,默默的看着,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慢慢的呆住了,思绪越飘越远……
时间慢慢流逝,太阳从东边,悄悄跑到了西边,海边的行人慢慢多了起来,嘈杂的声音打断了楚梦香的神游天外,把她拉回了现实,眼前的栏杆空荡荡的,哪里还有海鸥的身影,两只小精灵早已在她发呆的时候悄悄离开,像是作为报答,它们也没有去打扰这个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女人。看着太阳的位置,楚梦香急了,自己这是怎么了,发个呆发了一整天,看样子已经下午5点多了,别人都下班了,儿子也早放学了,现在估计都快到家了,自己的菜还没买,想到这,她摇了摇头,大口呼吸了几口带着海风咸咸的空气,急忙向着菜市场赶去,希望这个点菜还有剩吧……
正如楚梦香所想,我们的许安然已经到家了,可他站在楼下,并没有上楼。原因很简单,一位身穿军装的男人,拦住了他的去路。“小朋友,你好,你家是住这里吗?请问你知不知道许诚家在哪里?”“叔叔,你是谁啊?找他家有事吗?”“哦,忘了给你介绍了,我是许诚的战友,我来找嫂子有点事情。”说这句话的时候,男人眼里闪过一丝悲伤,但很快又掩饰下来,年幼的许安然当然注意不到这一闪而逝的悲伤,他只觉得眼前的叔叔在和自己说话的时候好像不开心的样子,听到眼前的人是找自己的妈妈,许安然放下心来,以前爸爸也有很多爸爸的战友来过,替爸爸送东西或者是拿东西,他知道爸爸他们是轮流探亲,可他那个傻爸爸总是把机会让给别人,搞的他们有时候一年到头都见不了一面。“小朋友?你知道他们家吗?”男人明显有些焦急,有一次出声询问,“叔叔,我知道,你说的就是我家啊,许诚是我爸爸,我叫许安然,我妈妈应该在家,我这就带您上去,您跟我来吧!”说完就拉着男人准备上楼,而一旁的男人此时有些发懵,感情问半天正主就站在自己面前。。。认真大量了眼前的孩子,嗯,确实有几分许连的神韵,特别是眼睛!
来人是许诚所带连队的指导员,李子明,他不是没见过许安然的照片,毕竟之前许诚经常在他面前炫耀自己有了儿子,可那是许安然小时候的事儿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许安然长大了,一时之间他确实没认出来。
许安然拉着李子明,很快就到了家门口,掏出钥匙打开门,熟练的把书包往玄关柜子上一扔,大声喊道:“老妈,快出来,爸爸的战友来啦!”可几秒钟过去了,并没有人回答,许安然挠挠头,不对啊,往常这个时候,老妈都做好饭了,今天这是咋了?人哪去了?一旁的李子明,同样呆立原地,他看到了阳台上正随风飘扬的军装……这是许连的军装,还在这里啊……他还记得,这次救援行动出发前,许诚还对他念叨过,这次行动怎么这么急,他晾在家里的军装都没来得及带,急匆匆赶回部队,还好部队里他还有今年刚发下来的新军装,不然这次就惨了。他还笑许诚运气不错,可当他们到达灾区,他们才真正理解了上级为什么一再催促各部队加速,如果真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眼前的景象,就是人间地狱,他们不再闲谈,每个人都清楚的认识到了情况有多糟糕,不做停留,他们立刻依照上级命令,投入了救援任务,很快,他们完成了眼前村子的救援,不等他们休息,上级命令传来,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一个镇小学受灾严重,大量师生被困,命令附近各部队立即前往支援,收到消息,他和许诚商量了一下,留下一个班的战士在原地帮助灾民转移,其他人立刻出发,赶赴镇小学。
路很难走,到处是落下的山石泥土夹杂着倒下的树木,天空还下着雨,路上愈发泥泞,可他们还是克服重重阻碍,赶到了受灾的小学,他们是第一批到达这里的部队,一位正在废墟上努力尝试救人的老师最先发现他们的到来,那个老师不顾脚下的阻碍,发了疯似的向队伍跑来,到了队伍面前,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解放军同志,你们可算来了啊,快,救救孩子们,救救孩子们啊,还有很多孩子没出来,快救救他们啊!”许诚眼疾手快,一把把老师拉了起来,眼前的男老师,双手已满是血污,到处都是伤口,此刻正在忍不住的颤抖,李子明看到这一幕,对着身后喊到:“卫生员!”“到!”“赶快给老乡处理伤口!”“是!”。看着卫生员向自己跑来,男老师连忙摆手,:“解放军同志,不用管我,我没事,先救孩子们,先救孩子们!”看着拒绝治疗的老师,李子明上前拉住他,阻止了他继续后退,“老乡,你别着急,我们马上投入救援,可你也要处理伤口,现在,我们需要每一个人的力量!”听到李子明的话,那老师微微点头,不再拒绝,任由卫生员为其处理伤口。
问题解决,看似用了很久,实际上距离队伍到达也只过去了不到两分钟,可灾情就是命令,时间就是生命,许诚转过头,对着身前的战士们:“同志们,眼前的情况你们都看到了,人民的生命安全正在受到威胁,时间就是生命,祖国和人民需要你们的时候到了!这一仗,大家有没有信心!”“不畏艰险,不惧牺牲!能打必赢,敢打必胜!”“好!我命令!各班为单位,立刻开始救援!要注意保护好幸存者!”“是!”
许诚他们投入救援,随着时间流逝,现场越来越多的师生被成功救出,也发现了越来越多的受难者,最终,只剩下了最后一个教室区域,在这个区域,他们发现了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根据现场成功逃出学生的说法,这是一个公开课用的大教室,事发前,这个教室里有两个班的学生正在一起上美术课,因为教学楼年久失修,地震发生的瞬间就发生了坍塌,当时老师同学都在认真画画,根本来不及反应,等老师大声呼喊大家撤离,只有他因为靠近教室门得以逃脱,跑出来的他只来得及回头看了一眼,他看到到老师扑向了一个同学,那个同学上方,一大块天花板掉了下来,然后,大楼塌了,他被吓的六神无主,愣在原地,直到有老师发现他,过来把他拉走,直到现在,他仍在止不住的颤抖,说话还带着哭腔。
听完这个孩子和老师的介绍,李子明和许诚对视一眼,他们很清楚那位人民教师的结局,但他们也从双方目光里都看到了一种东西,敬佩!同样的,他们也意识到,这最后一片区域的救援,可能将面临今天最困难的局面。许诚对他点点头,向着那片废墟走去,他知道,搭档是去观察情况,好有效开展救援,而他也不能闲着,他交过一旁的几个排长,认真交代着了解到的情况……很快,许诚归来,他发现了那个缺口,他告诉李子明,根据观察,那里可以在最大程度减少二次伤害的情况下进入被困学生所在的位置,而许诚打算亲自进去,李子明下意识就想拒绝,他不能让身为主官的许诚冒险,他提出由自己去进行救援,而许诚更不可能同意让他去冒险,于是,不顾他的劝阻三两下来到缺口前就要进去,这时候他阻止不了了,只能任由他去,刚想出声提醒对方小心,却突然感受到了脚下的大地再一次开始了晃动,他立刻反应过来,这是余震!李子明一把拉住许诚,一边大声喊着撤离,一边把许诚拉向安全地带,这段时间大家经历过很多次余震,撤离很迅速,很快,所有人都撤到了空旷的位置,正在李子明送了一口气,打算清点人数时,手里拽着的人,却向着此刻致命的废墟冲了出去,他伸出手,却只碰到了许诚的衣角,当他要追出去时,身旁的战士死死的抱住了他,他只能声嘶力竭的喊到:“连长!!!快回来!!!危险!”许诚没有停留,向着那个缺口奔去,最后,他好像看到,他的连长,回头看向一个方向,嘴里说了一句什么,而后,一头冲进缺口,再之后,再次倒塌的废墟扬起的灰尘,遮住了他的视线……
余震来的快,去的也快,震感停歇,所有人冲向了许诚消失的地方,顾不上手被锋利的碎石和钢筋划伤,大家都拼了命的用手清理着,寻找着,越往下,李子明内心愈发担忧,千万不要出事,千万不要出事,不然,我怎么和嫂子解释!许诚,你个王八蛋!所有人心里都默默祈祷着他们的连长平安无事,可惜,事与愿违,他们找到了他们的连长,在之前很多人看到的那根水泥横梁下面,可惜,这一次,横梁不再支撑起希望,而是死死的压在了许诚身上,这一幕,让闻讯赶来的李子明和在场战士们瞬间红了眼,他们不怕牺牲,可他们宁愿自己牺牲。
“叔叔,我好痛……”微弱的声音,从许诚身体下传来,李子明连忙低头,那双闪着光芒的眼睛,正看着俯身的自己,而声音的主人,此刻也显而易见,他的战友,用他那单薄却又无限宽广的肩膀,扛起了这份希望……收起悲痛,他立刻带领现场的战士,小心翼翼的搬走压在许诚身上的重物,而后,小心翼翼的抬起许诚的身体,他身下的女孩,被保护的很好,除了脸上露出来了的惊慌失措,并没有明显的外伤,几个人轻轻抱起女孩,用军装遮住了她的双眼,送上担架,卫生员早已来到一旁,对着许诚仔细检查之后,终于,他对着李子明艰难的摇了摇头,而后,跟随着女孩的担架,向着搭好的帐篷跑去,他是医生,不能沉浸伤痛,他要为每个人的生命负责!
虽然对结果早有准备,可真确定了,李子明却一时间无法接受,他慢慢的来到战友身前,伸出手,为战友擦去脸上的血污,一点点为他整理衣服,在军校的时候,他们每次课前,都会为对方整理衣服,这次,就让他最后再帮战友一次吧……随着视线下移,他看到战友手里紧紧握着什么,费力的打开,一个半成品的香囊引入眼帘,上面清楚的绣着四个字“安然,梦香”,这一刻,李子明憋了许久的眼泪,夺眶而出……
“啪嗒”,突然的开门关门声,打断了李子明的回忆,他回头看向门口,眼前,正是自己今天到来寻找的人,他怀抱着带来的东西,沙哑着嗓子流着泪开口:“嫂子……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