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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村庄,熟悉的邻里,熟悉的田野,却少了一份久违的熟悉的味道。我站在重修过的石板桥头,看着通往村里的水泥路,看着泥墙屋已重建成了砖瓦屋甚至是别墅楼房,看着流水边原本茂盛的芦苇丛只有寥寥可计的棵数,看着连鸭子都不愿再待的混黑的河水,看着本是热闹的小村庄变得只有留守的老人和儿童,看着自己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居然只有深吸一口气,然后迈脚走向北边的坟地,那里葬着村里逝去的所有人,当然还包括最疼我爱我的妈妈。
每天四五点就会起床烧饭,一个7岁的孩子可以烧全家人的饭,然后在煤油灯下看书。其实起早源于妈妈迟睡早起的习惯。妈妈是一个个子不到一米五的瘦瘦的农村女人,她善良、勤劳、心灵手巧,说不上绝美,也算是俊俏。她生养了我们姐妹四个,始终都没有如愿生下个男孩,而我的爸爸常年在外工作,家里的所有农活以及几个嗷嗷待哺的孩子的重任就落到了瘦弱的妈妈身上。由于,苏北农村重男轻女的习俗,更是给妈妈带来了莫大的精神上的压力,即便别人指着她的后背说断子绝孙她都不敢回头辩驳一句,因为没有文化,妈妈总觉得生女孩是她的问题,是自己积了什么冤孽得来的报应。
也许那时的我们都年少无知,也许封闭的农村思想影响着我们,因为我们家没有男孩,所以在外面总觉得低人一等,儿时的玩伴也会时不时的拿我们姐妹开玩笑,而我也常常被那些有兄弟的女孩子们压在身下,用泥巴糊脸,即便难得穿上新衣服也被她们逼着搞脏,回家还不敢告诉妈妈,只能说是自己不小心摔跤了什么的,而妈妈每次都会摸摸我的头,拍拍我的脸,然后轻声地说:我们家的馨雨最乖了,脱掉自己洗一下吧。
“这不是我们家的四子和她老公吗?”是留守的吴奶奶,她已八十高龄了,看上去精神还挺好的。他们老夫妻俩生育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在她和老伴还能干活的年纪,几个儿女争相要老人到家里去住,就这样带大了孙子又带大了重孙,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两老干不动了,几个儿女就互相推辞,不得已两老就自己在村头盖了两间屋,几家每月贴补一点。可这样,还经常会为贴补的费用几个兄弟姐妹吵闹不停,村大队的人多次调解也没有结果,正应了那句“两老养再多的小都能养得起,再多的小不一定能养得起两老。”
“是我们。”我走下石板桥,迎面跑向吴奶奶,宛如小时候跑向她讨要糖果花生一样。
“看看你们俩个,小时候就在一起,现在都结婚了,奶奶为你们高兴。”吴奶奶凑近我,用手摸了摸我的脸。
“这是带给您和吴爷爷的。”我搀扶住吴奶奶,而我老公张泽雨则拎着礼盒紧紧地跟在我们后面。
吴奶奶乐呵乐呵地抓着我的手,带着我们走进她家。
“吴爷爷呢,怎么没见他人?”我环顾她家四周,没看到吴爷爷的身影。
“你吴爷爷去东边田里除草去了。”吴奶奶用手指了指东边的田地。“老骨头要动动,不动的话会失灵的。”
如此年龄还如此的精神,还能干一些农活,尽量不去麻烦儿女,也许这是别人认为的福气吧,而对于他们二老来说,却是难言的痛。
“你大老远难得回来,我来烧中饭,等会重孙放学回来也要吃饭的。”吴奶奶佝偻着身躯,向厨房走去。孙子辈全部外出打工了,有的还在城里买了房子,一年回不了几次。儿子儿媳都要城里帮着看重孙子去了,有的还没能在城里买房的孙子辈,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孩子去不了城里上学,又没人带,就让吴爷爷和吴奶奶照看着。于我心里,两老正是需要人关照的年纪,却要替儿孙们承担起照顾重孙辈的责任。
我和张泽雨到吴奶奶家的菜园里采摘瓜果蔬菜,当摘下一条挂在藤子上的黄瓜时,我忍不住送到了张泽雨的嘴边,他想都没想就咬了一口吃下。就如小时候我们上学放学路上摘了瓜果直接啃了一样。
“好水嫩,真的好好吃。”张泽雨一边嚼着一边啧啧夸赞。
我禁不住也啃了一口,那感觉清脆而鲜嫩,好久没吃到这样的口味了。
“唉吆喂,我的小祖宗,你们怎么也不洗洗就吃了呢。”吴奶奶看着我俩津津有味地吃着刚摘没洗的黄瓜慢悠悠地走到田头。
我们俩相视一笑,继续你一口我一口地吃了起来。
吴奶奶看着我们没有停的意思,一脸宠溺地笑着,然后就在一旁摘起了缸豆和茄子。
即便有便式的煤气灶和煤气罐,吴奶奶他们依然习惯用老式的土锅灶,为了能让我们吃上脆香的锅巴,专门用大锅灶烧饭,然后再用小火慢慢地炕。
我用木材烧火,张泽雨在锅上掌勺,而吴奶奶则忙不停地一会喂鸡,一会喂鸭,一会逗逗小猫小狗的。
一会搬个小凳子坐在那静静地看着我俩,说她太喜欢我们回来了,家里真的太冷清了,孩子们各自忙着自己的工作和事情,即便想了,拿起电话,犹豫半天还是挂掉,不想去打扰他们,不给他们添麻烦。
当他们的重孙子背着书包一蹦三跳地回到家时,我们的饭菜已经快烧好了。
“这个糟老头子,吃饭的时间都不知道回来。”吴奶奶边骂边去田间喊干活的吴爷爷回来吃午饭。
懂事的孩子,开始将吃饭的桌椅和碗筷放放好。
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吴爷爷扛着一把锄头,在吴奶奶唠叨声中走到了大场上。
放下锄头,打了点井水,洗脸洗手,像极了小时候我们放学回家后吃饭前的样子。
那天的午饭真的好香,嚼起来脆香的锅巴特来劲。
“没人和你抢,慢慢吃!”吴奶奶和吴爷爷看着我们吃的那么香,拿着筷子笑呵呵地看着,不停地往我们碗里夹菜。
而他们的重孙子,直接将锅巴全部放到了我们碗里,说他们随时可以吃到,我们难得吃,让我们多吃点。还说,好久没见太太和太爷爷如此开心了。
看着饭桌上满脸皱纹的两个老人和满脸稚嫩的孩子,我发现还是那时的生活比较温馨而快乐,虽然也有痛苦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