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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野的表情有一瞬的空白。萧牧彧都对他的事不闻不问,俞呦呦这个当了还没有一个月的便宜后妈,现在却站在这里,试图替他主持公道。
这也是演戏吗?
可他都已经说了,要讨好萧牧彧,从他这里入手就是白费劲。
更何况萧牧彧又不在,她装出这副一心维护孩子的好家长模样,又给谁看?
倒好像……真把自己当成了他母亲似的。
有那么一刹那,萧野差点就脱口把事情的原委说出来了。
但他张张嘴,却只道:“陈琦该打。”
“我儿子该打???”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尖利的女声。
原本挤在办公室门口的裴新霁三人,被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拉开。
一个长相妍艳的女人,率先气势汹汹地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
只见她身穿蓝色的CHANEL经典款粗花呢套装,手挎Hermes橙皮铂金包,戴着Cartier标志性的猎豹钻石项链和手镯。
一整个大写的财大气粗,只差没将“有钱”两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而后面紧跟着的男生也是鼻孔朝天,嚣张地睨了眼被拉到一边去的邵宇几人,神情很是不屑。
但明显的熊猫眼和鼻梁上贴着的厚纱布,使他看上去气势大减,甚至还有些滑稽。
正是“校园暴力事件”的另一个当事人——陈琦,以及他的妈妈宋妍。
谭中明第一时间绕过办公桌来到她身边,狗腿十足地开口:“陈太太您先别生气,这次的事情我保证……”
宋妍没理他,直直冲到萧野跟前,“我这个当妈的平时都舍不得动他一根手指头,你个小兔崽子算什么东西?敢在这里大放阙词说我儿子该打?!”
意识到这就是被打学生的家长,俞呦呦下意识把萧野拽到自己身后。
但在开始家长间的正式沟通之前,她强迫症地忍不住先更正对方的读音错误,“厥。”
宋妍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吊着眉梢看向她,凶道:“绝什么绝!你什么意思?!”
和她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的俞呦呦更详细地解释:“你刚才说的成语,大放厥词,厥,j-üe-jué,不是quē。”
“你——!”
宋妍又气又臊,指着俞呦呦恼羞成怒高声道:“这就是你们家的态度?厥厥厥,就你会读就你能耐是吧?你真有学问,怎么不见你去拿个诺贝尔语文奖?”
这下,就连旁边陈琦都没忍住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说:“妈,什么语文啊,那叫诺贝尔文学奖。”
又嘴快说错闹了笑话的宋妍脸上彻底挂不住,迁怒地甩开儿子的手,恼道:“我管他诺贝尔语文奖还是文学奖,你当她又懂什么了!?”
虽然暂且不知道萧野跟人打架的原因,但看到陈琦明显惨烈很多的脸。
俞呦呦觉得,想要好好解决问题,肯定不能再和对方家长激化矛盾。
于是她试图先和人拉近距离,好声好气地应道。
“诺贝尔文学奖我确实了解得不多,物理奖倒一直有关注。比如被打破的贝尔不等式,意味着爱因斯坦提出的EPR悖论真实存在。基于量子纠缠的超光速超距瞬时通信并不可行,通过量子纠缠通道传递的信息本质上为无效信息,并不违反宇宙有效信息传递速度上限为光速的定理。”[1]
看着平静下来了的宋妍,俞呦呦友好地冲她一笑,“关于这些,陈太太如果想要更深入的交流,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聊,顺便沟通解决两个孩子之间的矛盾。”
宋妍这时终于从那一连串拗口的专业术语中回过神。
她看着俞呦呦唇边的笑容,越看越觉得她是故意在讽刺自己,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伸出手重重在她肩上推了一把。
“你瞧不起谁呢!?”
俞呦呦没想到她会突然发难,没留神被推了个踉跄。
好在身后的萧野眼明手快扶了她一把,才没摔倒。
俞呦呦:“?我不是……”
而越想越气的宋妍则指着她再度厉声道:“读了两天书就不知道天高地厚,我今天非得让……”
眼看着宋妍那镶满钻的、又尖又长的美甲,几乎要戳到俞呦呦的眼睛,萧野脸色难看地抓住她手腕,用了点力气丢开,沉声道:“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宋妍气得“哈”一声,“你个小流氓把我们家陈琦打成那样,现在还有脸来跟我说别动手动脚?”
她叉着腰看向谭中明,恨声道:“谭主任,你看到没有?这小子当着你的面,就敢跟我动手,简直是无法无天!华升有这样的恶霸学生,我怎么敢让孩子继续在这里读书?我们家给学校捐钱捐楼,难道是为了让孩子在学校里受欺负吗!”
谭中明神色一凛,当即狠狠瞪向萧野和俞呦呦,斥道:“萧野姐姐,今天联系你们家长过来,是好好跟受到伤害的陈琦同学赔礼道歉,商量怎么解决问题。结果呢?你们这是干什么?!我看你们根本就没把老师和学校放在眼里!”
然而即便他态度一边倒,宋妍也并没有满意。
她直接拿出手机,拨出了一通电话。
“喂?赵队,是这样,我们家小琦在学校被人恶意伤害,打得浑身是伤,鼻梁都打断了。对,太可怕了!我怀疑对方家里是不是有什么黑势力背景,他们现在当着老师面还想跟我们动手呢。嗯对,华升,好好,麻烦赵队了。”
挂断电话,宋妍轻蔑地看向俞呦呦和萧野,冷哼道:“你们就等着进局子吧!”
俞呦呦、萧野尚未做出反应,谭中明先急了。
华升马上就要进行省重点中学的优秀等级评估,如果在这个当口闹出大动静的“暴力事件”,到时群众、媒体再一渲染,必然影响学校的评定。
他急忙劝道:“陈太太,学生之间的矛盾,咱们学校处理就可以,实在没必要惊动到公安机关去,您说是不是?我跟您保证,学校一定会从严处理,绝不姑息!”
“本来一开始,我也是想着看在你们张校长的面子上,不把事情闹大了,只要把人给我开除了就行。”
宋妍说着话锋一转,一副没得商量的语气,说:“但他们的态度你也看到了,我今天把话撂在这,不单单是报警,我还要让这家子野蛮人吃官司!”
谭中明急得脑门冒汗,一边低声下气地劝她回心转意,一边想着这下该怎么给校长打电话汇报解释。
萧野瞥了眼满脸嘚瑟的陈琦,心知对方从一开始就没准备息事宁人。
看到俞呦呦还没眼色地打算凑上去给人怼,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拉着她就要往外走。
这事本来就应该让李元来处理,没必要把俞呦呦一起拖下水。
“嗯?”
俞呦呦不知道萧野的想法,又拧不过他的力气,一时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
但萧野没走出两步,就被对面的陈琦挡住停了下来。
“现在怕了想要跑啊?你之前动手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怕?”
虽然萧野还只是个半大少年,但他在同龄人里本就长得高大,五官冷峻,黑瞳深深,板起来乍一看是有些慑人。
加上陈琦不久前才被他狠揍过一顿,这会儿见他黑着脸往前一倾身,立刻条件反射地缩着脖子往后退了一步。
萧野睨着他,嘴角浮起一点若有似无的鄙夷弧度。
反应过来后倍感丢人的陈琦脸上青红交加,他回头看了眼他妈特地带来的两个保镖,底气顿时又足了起来。
他故意用暧昧又猥琐的目光,往被萧野挡在背后的俞呦呦身上瞟,同时往前逼近一步,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
“早知道你姐长这样,我何必去找贺雪莹?不如你让你姐陪我玩玩,玩儿好了,我就饶你这一次怎么样?”
萧野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陈琦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他一拳狠狠砸在下巴上,狼狈地摔倒在地。
“怎么又打起来了?!”
俞呦呦杏眼微睁,赶紧上前拉住萧野,阻止他再动手。
而亲眼看到儿子又被打了的宋妍则尖叫一声,抓着手里硬邦邦的铂金包就朝他们扔了过去,“你们干什么——!?”
俞呦呦脑门被砸了个正着,只觉得眼前都黑了一瞬。
萧野立即把她拉到自己身后,恨铁不成钢道:“你是傻的吗?那么大个包飞过来,你就不知道躲?”
俞呦呦痛得龇牙咧嘴,却自有一番她的逻辑道理,“躲开不就砸你身上了?我做家长的,当然得保护你。”
不然怎么提升好感,完成任务?
“……你算我哪门子家长。”
萧野一窒,看着她额上已经开始泛青的肿包又来气,“那你不躲,还不知道还手吗?她砸你,你不知道也砸回去?”
俞呦呦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抱着的保温桶,迟疑道:“这……不好吧……”
这时,那边宋妍一跺脚,冲两个保镖怒吼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还不把他们两个给我抓住了!”
俞呦呦被她这声尖利的喊叫吼的一激灵。
等反应过来,保温桶已经被她丢了出去……
对面的宋妍本能地侧身躲开。
装得严实的沉重保温桶“咚”的一声,直直砸到她身后刚刚爬起来的陈琦脸上。
后者当即痛叫着捂着鼻子在地上翻滚。
宋妍见状,立刻想要过去查看儿子的情况,情急之下却没注意“骨碌碌”滚到脚下的保温桶,恨天高一崴,也跟着“扑通”跪下去。
与此同时,一直关注着办公室里头情况的邵宇三人,看到那两个保镖要动手,也大吼一声冲进来,和他们纠缠在一起。
“警告!你们再碰我,我可要叫了啊!”
“SOS——有社会不良人士搞校园袭击啊!”
“救命!黑衤土会殴打学生啦——!”
一时间,谭中明的办公室里鸡飞狗跳,乱成一团,惨叫声一片……
三十分钟后,御景苑。
再次接到李元电话的萧牧彧,难以置信地高高扬起眉毛——
“你说什么?俞呦呦带着萧野在学校里打架,进派出所了???”
但听到他如此反问的李元却“啊”了一声,连忙解释道:“你误会了老板,小野和俞小姐是作为证人,配合民警调查,去派出所做笔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