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排着汽从朝蕣眼前离开。
　　五人组乘坐地铁回学校，而她和芝芝要继续乘坐公交，两波人在二十分钟前交换完云信，分道扬镳。
　　目前她们所在的这片区域位于中河区，附近的建筑物都有些年头了，并不像经济繁华区域的高楼大厦那样高耸，即使是街道对面近年新建的市政府大楼，也不过三层楼高。
　　市政府大楼上笼罩着半球形的结界，
　　这是因为云市办事处的总部就在大楼下方。
　　而偏头往市政府大楼后面一看，可以看到静静流淌的凌霄河对岸有一个类似的半球形结界，那是云市最出名的道观清云观的所在地。
　　清云观观主清云道人正是云市办事处的处长，但因为八十一年前受了重伤，她已经很久不问世事。
　　办事处如今最信服的是由凌霄仙君、治安队队长梁安和外联队队长明徉构成的三角组合，本来应该领导办事处的副处寇清，因为资历较浅，作风散漫，反而不太受同事信任，被边缘化。
　　不过寇清也不太在乎就是了……
　　“这边这边。”芝芝拉着出神的朝蕣的衣角，往身后的市政公园走。
　　因为外界灵气混浊，未成年灵容易受其影响，不能随意出校，所以她们和霜雪明约在办事处给未成年灵办的学校见面。
　　像朝蕣这样的外人要进入学校，就得走市政公园里的“正门”。
　　市政公园向公众开放，现在是周末的午后，出来玩的家庭并不少，她们一路经过了很多人。
　　有不少目光落在她们身上，但到底是陌生人，这些目光只是一扫而过。
　　唯有一个目光，在朝蕣身上长久停留。
　　朝蕣回视过去。
　　对方是一位青年女性，五官端正，扎着马尾，白色运动服胸口处有一个小小的羽毛球拍图案。
　　看起来是普通人，不认识。
　　与她对视，青年女性立刻略显慌乱地移开了目光，转身背对她。
　　“云屿，怎么了？”觉察到南云屿情绪不对，坐在她身侧的圆脸同伴环视一圈，关切地问，“你又看到什么东西了吗？”
　　“自从上次在文化公园回来之后，你总是这样，前天在地铁站也是，是不是那天在文化公园冲撞了什么啊，要不要去清云观看看？”
　　南云屿摇了摇头，转移了话题。
　　另一边，收回目光的朝蕣暂且没去管那个有些古怪的姐姐，跟着芝芝来到了一个偏僻无人的角落。
　　这里有树木遮蔽，不远处的石亭、洗手间挡住了其它方向投来的目光。
　　确认周围无人，芝芝引动灵气，在空中划出一个形似凌霄花的符号。
　　符号成形，朝蕣只觉眼前一花，世界便变了模样。
　　树木、石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蓝天白云，微风徐徐。
　　这是一个单独的小世界，气候宜人，灵气纯净，是上古时代遗留下来的宝物，拥有它的家族在战争中没落，这个被称为“女娲泪”的宝物为凌霄仙君所得，一开始是收养孤儿的所在，发展到如今，已经建起了一座学校，呵护未成年灵成长。
　　尽管办事处在各地建学校，类似的居所却少见，毕竟上古时代的宝物并不易得。
　　由于“女娲泪”的主人是凌霄仙君，这片空间中所有生灵的生命变化只在她一念之间，所以即使她很受大部分存在信赖，习惯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各个家族、门派的人依然很少会进入这里求学。
　　这里就像当初所希望的那样，确确实实给没有依靠的孤儿们提供了保护，而没有变成世家门派训练子妹的地方。
　　朝蕣在来之前是在论坛上做过功课的。
　　她来得很痛快，一方面是因为她对陵苕有一定的信赖，一方面是因为她觉得陵苕想杀她不用那么麻烦，而如果陵苕不想杀她，这里对她来说就非常安全。
　　她们传送到的位置是一条石子路上，石子路两侧是大片茵茵绿草地，一直蔓延到这个小世界边际的树林边缘。
　　这里很热闹。许多化为原形的未成年灵在草地上打滚嬉闹，毛发在风中棉絮一样乱飞；不爱动弹的植物灵们自成一片区域，闲适地植根在地里，却安静不了多久就被活泼的动物灵们踩到或砸到，立刻扬起枝叶或根脉抽过去，你抽我我咬你，都不服输。
　　芝芝望着她们咂嘴道：“还是这么活泼。”
　　顺着脚下的石子路往前，是标志了“明日学院”四个字的红白教学楼。
　　这是这片空间中最为显眼的建筑物，红白两色，一共五层。围绕着这栋建筑种植着一圈树木，在正中的大门处断开，留出一条通往楼里的道路。
　　“小姑娘。”就在朝蕣观察环境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朝蕣看着悄无声息出现在脸侧的布满皱纹的脸，心跳一停。
　　老人身影一闪，消失在身侧，从不远处传来，“来了就放了东西进去吧，小雪有些等不及了。”
　　“好的。”朝蕣应了一声，看着出现在不远处治安亭里的老婆婆，心想：这就是“女娲泪”的器灵啊。
　　器灵分为两种，一种是器物化灵，和其她动物灵、植物灵等并无不同，就像其她灵一样可以在外界自由行走；一种是器物生灵，受器物桎梏，无法单独存在，需要依靠主人强大的灵力才能够脱离器物在外行走，否则只能存活于器物之内。
　　“女娲泪”的器灵是后者，听说她性格古怪，既会根据眼缘选择对象赠送“馈赠”，也会一言不合把人踢出“女娲泪”。
　　治安亭是器灵固定的“工作地点”——四面方正的尖顶红亭，唯一的窗靠着石子路，没有门，只有器灵能进出。
　　此时，站在里面的婆婆看起来年逾古稀，长袍宽松，白发乱糟糟披散，确实是性格古怪的模样。
　　万千思绪转过，现实中却只过了一瞬。
　　她上前几步，把手中的麻袋轻轻放在治安亭的台子上，礼貌地说：“前辈，麻烦您帮我们保管物品，我们出来就会立刻来拿。”
　　“嗯。”器灵皱巴干瘪的手从窗里伸出来，拉住麻袋扯进亭内往后一丢——身后与亭子同高的柜子中便自动拉开一个柜门，让麻袋飞进黑洞洞的空间里，而后“啪”的一声关上。
　　朝蕣正要转身离开，忽然看到芝芝上前，把从巫灵山捡的树叶放在台子上，“泪姐姐，这是我从巫灵山带回来的落叶。”
　　姐姐……？
　　朝蕣转头看去，发现器灵已经从老婆婆变成了白发青年人，苍白纤细，像轻飘飘的纸。
　　“谢谢芝芝。”她拈起那片落叶，放在嘴边轻轻一吹，而后手指一弹，树叶立时化为一道绿光，穿透治安亭墙壁，融入猝不及防的朝蕣眼中。
　　朝蕣吓了一跳想揉眼睛，芝芝急忙拉住，“不可以碰的。”
　　“这是女娲娘娘的馈赠。”器灵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