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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步履缓慢的走着,觉得有些沉重。回想着去年春节前相见的情形。因为现在居住相距较远,见一次面不太容易。这次在路上偶然遇到了萧山,停在路边闲聊了一会。看着他那苍白的头发,行走有些不便的腿脚问道:“现在身体怎么样啊?”萧山思维敏捷口齿清晰的回答道:“就是腿脚不得劲,没有力气,严重的时候想把胳膊举起来都做不到,行走也不方便。”“什么病这么厉害?”“就是痛风,一开始也没注意,也没拿痛风当回事,谁知道这种病这么厉害。”“其他方面有什么问题吗?”“内脏一点毛病都没有。医生检查说,内脏非常好,比实际年龄还要年轻。”“这是一件好事啊,把痛风治好了身体就没有问题了。”
萧山让到他家坐一会。这个新家还没有去过,随着他慢慢走去。一路上还不错,没有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看现在的样子,行走还没有太大的不便,只是慢一些。
进了家门,梁瑛的三个妹妹和三姨正在凉台打麻将,玩得正起劲。同简欣打过招呼继续的玩着,没有停歇的意思。萧山见状不悦的说到:“简欣轻易不来一趟,来了你们怎么还玩?”萧山尽管身体大不如前,在这个家庭还是那么有威严。四个人赶紧停下来,回到客厅同简欣闲聊起来。简欣本想说萧山几句,不应该破坏了三姨的兴致,都八九十岁的人了能有这样玩的兴致多好。但还是没有说出来,因为早已耳闻梁瑛和萧山夫妻两人不太融洽,怕引起什么不满和意外的话语。
这是一幢布局很规整的楼房,宽大的晾台,可以支起麻将桌,四个人宽松的打着麻将,客厅也很大,两个房间的门都在南面,紧挨着。两个门的两侧分别摆着两套沙发。西墙的北段摆放着一张长条的餐桌。假如用餐的人多可以把餐桌移出来,靠墙那面也可以摆放椅子。整个大厅显得宽宽绰绰,方方正正的一个空间,布置得没有一点浪费的地方。这个房间唯一的不足就是两个寝室都是阳面。不过习惯了也不算是什么缺点,有宽敞的客厅满可以弥补过来。
这是萧山的浴池因为不景气转手后才购置的楼房。
闲聊中看见三姨还是那样精神矍铄,耳聪目明,真的替她老人家高兴。只是行走的动作稍微有些迟缓。以前听说过,三姨是常常把几个姑娘叫到家里陪她玩麻将,不论你家中怎样忙必须准时赶到,气的姑娘们忍不住的笑,纷纷的说:“瞧,这老太太多厉害,多不讲理。就是家里的活干到一半了也得赶紧放下风急火燎的赶来。简直厉害的有些没边,有些过于霸道了。你要是敢违抗她的命令,下一次见面就有你的好受了。”
三姨是这个家庭这一辈的大儿媳妇。三姨夫长相并不是那么英俊,有些低了一点的颜值。娶了三姨这样漂亮的女人算是修来的福份,在年轻时的大家庭中说了话是算数的。办起事情来未免就显得有些厉害了,而且越来越厉害。小叔子,小姑子是绝对不敢惹大嫂的。大嫂除了厉害没有什么坏毛病,也算是嘴一份手一份,深得公公婆婆的喜欢。三姨夫虽然有些其貌不扬但很有头脑,人情世故处理的稳稳当当,下面的弟弟妹妹们很是佩服大哥。在这样的环境中三姨就养成了直来直去爽快的性格,想到的事情就要说,说完了就拉倒。办起事情来从来也不掖着藏着。因此上对于大嫂说话不管轻重也就不在意了,跟好心眼的人还讲究什么呢?
到了老年三姨还是这副性格。这个一生都爽快的三姨还蛮有理:“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能玩还不赶紧玩,等到不能动弹了再想玩也玩不上了。就这点事叫你们来还觉得委屈了。我不管你们委屈不委屈,叫你们来就得来,看谁敢不来。家里那点活那么着急吗?我伺候你们六七个都没耽误事,都没亏待你们哪一个,现在你们几个伺候我一个人就说三道四的,这可不行啊!要不然以后就别来了。”三姨半真半假连说带笑的数落着家里的人们。人们只能是想笑,还不敢大笑,陪着说好听的话,不敢吐露出半个不好听的字眼。
在这个家里这么多的姑娘,这么多的姑爷唯一有点打怵的就是二女婿萧山。之所以说是打怵就是萧山给这个家庭出的力最多,特别是三姨夫病重,住院,以及后事的操办都是萧山拿的主意,操着心,花着钱,从来没有抱怨过。有个大事小情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只能等着萧山回来拿主意。时间一长基本就形成了萧山说什么是什么的状态了。
为什么简欣称老人家为三姨呢?原来跟三姨家是远房亲戚,一同从关里逃荒过来的。两家相处得很好,这已经是三四代的交情了,就跟亲姨似的,而家里的儿子和姑娘简欣真的把他们当做弟弟妹妹一样,走动的比亲姨和表兄弟还近便。而萧山又是儿童时候在一起长大的娃娃,这都一辈子了。萧山既是弟弟又是妹夫,而梁瑛只是妹妹,却从来没有往弟妹那方面想过。其实也从没有想过萧山是妹夫的事情。
情谊不在远近,脾气秉性相投,来往的多,情谊就深厚。不管多长时间不见面,见了面还是一见如故,非常的亲切。
第二天早晨不到八点钟简欣就来到了医院,整个大厅里空空落落没有一个人。简欣想一定是来的早了一点。闲着无事干什么呢?实在是没什么可做的事情,掏出手机在这十多层的楼房上拍一些能够鸟瞰到的市区景致吧,拍了一会觉得不太过瘾,又乘电梯来到了顶层。视野更宽阔了,拍了好一会。回到原来的地方,还是一个人也没有到。
已经到八点半了,一个身材不高的男人进来了,年纪约摸五十岁上下。很客气的打着招呼,落座后问道:“你是看望什么人啊?”“从小一起长大的。”简欣省略了后面的称呼。“噢,这个关系可不一般啊?比亲兄弟还近便。”“没什么问题,来往的多一些。”“什么病啊?”“就是呼吸困难。你是来看谁呀?”“我是操办白事的,早晨过来看一看。”这位说完站起身来:“到别的地方再看一看。”一边说着一边走了。
时代不同了,连丧葬这样的白事都提前上门服务了,可见人们寻找挣钱的机会到了什么程度。不论哪一行,只要稍有机会便急忙的赶过去。
这个人前脚刚走,探视的家属后脚都陆续的来了。
“简欣哥,你什么时候来的?”萧澜一看简欣已经早来了忙问道。“快到八点钟的时候就到了。”“你到得太早了。”简欣想说昨天不是说妥八点钟到吗?还是没有说出口。聊了一会,简欣上别的地方转了一会,回来时,老三萧湖已经来了,只听萧海对萧湖说:“简欣来了。”萧湖起身打了一声招呼。憨厚英俊的萧湖也有了老的容貌。头发稀疏了,脸上的皮肤松弛了,动作也不像年轻人那样潇洒麻利了。刚才听到萧海的介绍心里委实有些不悦。按年龄来说比他大着四五岁,这样直呼其名也有点太没分寸了。连个哥字都没带,可见在他的心目中分量不免打了一个折扣。而萧湖只是应酬的打了一声招呼便没了下文,依然是感觉到心里是温吞吞的,有点不太舒服的感觉。
世间的事情是古怪的,有时候只有不是面对面听到的话才往往是真实情感的流露。面对面往往掺杂着礼貌的客气,就像有一层包装纸包裹着真实的表情或语言。
梁瑛的姐姐,姐夫,妹妹,外甥女都来了。简欣站起来和他们打着招呼。虽然两个人离婚了,但梁瑛一家人并没有对他们生分,还是前来探望。这无疑的说明梁瑛一家人对于萧山还是有着深深的情义,即便是到了这种地步。除了婚姻以外似乎还有一股不容易磨灭的亲情在里面。正在和姐夫说着话,萧娘来了,虽然走路有些显得笨拙点,但并没有那种龙钟老态的样子,面目上没有一点显著的变化。赶紧过去和老人家打着招呼。老太太看了半天也没有认出来,可能是简欣自从搬了家以后好多年没有和老太太见面了吧,另一方面也是简欣比那个时候胖了很多,老了很多,怨不得老太太不敢相认呢?
老太太疑惑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仔细的打量着,微微的摇着头。萧海赶紧介绍到:“这是简欣哥。”听见这个名字老太太连忙抓住简欣的手,还是不错眼珠的端详着他,寻找着旧时的容貌。连声的说道:“我的儿啊,这上哪敢认去呀!咱娘俩多少年不见面了。”老太太有一个习惯,对于亲近的晚辈都是以儿相称,特别是对很长时间没有见面的晚辈总是那么亲。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似的。老太太一直拉着简欣的手,娘两个人坐到了南面的椅子上,那里的人赶紧让开了座位。
老太太痛苦的述说着:“简欣啊,你不知道,自打大儿子病重以后,我是一天一趟去看他。看着我的大儿子,心里真是难受啊?怎么就会变成这样呢?”看着八九十岁的老太太那种伤心欲绝的样子,简欣也不免酸楚起来。赶紧安慰道:“萧娘,你也应该注意身体,都这个年纪了,承担不起了。”“都是这么说,可是一天不见着也是惦记得不行。这是自己的儿子呀,这是自己的大儿子呀。”简欣陪着老太太唉声叹气,时而开导着。老太太说:“要是他俩不离婚,那个人能进来吗?那个人不进来能有这样的事情吗?”老太太越说越生气,缓了口气接着说:“他是个男人啊,一个男人怎么受得了这样的事情啊?这不是硬憋屈成这样了吗?哎。”说罢长长的叹了一声。只有这一声长叹,老太太心里才会平缓些。
老太太到了这种年纪还是口齿伶俐,思维敏捷清晰,是不是讲的歪理现在姑且不论,从这里就看到她的身体该是多么好,多么的硬朗。
正说着从青岛急忙赶回来的萧雨来到了奶奶面前,毕恭毕敬的对奶奶说:“奶奶,你不用着急,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不管什么事,有我呢。咱们用最好的药,把我爸抢救过来。”老太太听着孙女的话无动于衷,一句话也没说,连表情都没有变。看来这里是有着很大的问题。好像是说儿子要是没了,孙女就是外人了,哪还有什么亲近啊?怎么花钱我不管,那是你爹,花多少钱都是应该的,不花钱我也管不着。跟我说这些有多大的用途?看着老太太冷漠的表情简欣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明明是在把离婚这件事和萧山病危这件事迁怒于大儿媳,又从大儿媳迁怒于孙女身上了吗?
恩断情仇,这该是多么惨痛的一幕。两个人的离婚并不仅仅是夫妻之间的事情,情况远比表面看见的复杂的多。还要迁怒于两个家庭,还要迁怒于孩子。简直是一日反目,百年恩怨。
开始探视了,几个亲近的人都赶紧挤到病房门口,由于陪着老太太也没有看见是谁进去了。只听见和萧山结婚的那个女人清脆大声的喊着:“我是萧山的爱人!我是萧山的爱人!”后面便没了动静。探视的门关上了,人们都散开。那个喊着是萧山的爱人,戴口罩的矮个子女人留在了外面,没有能进去。
人们静静的等待着里面探视的人。那个戴口罩的女人站在萧澜的侧面不知在说着什么。萧澜一副高贵矜持冷漠的表情正襟危坐着,一言不发,连余光都没有扫视一下那个女人。这足以看到这个女人她在萧澜眼中的地位和分量了。不管这个女人怎样护理她的哥哥,在骨子里还是十分的迁怒于她,她好像是这幕悲剧的始作俑者。看着这副情形,完全不像一个小嫂子在和小姑子说话,而像一个低三下四的佣人在恭维或攀附着主人。此时的萧澜心里是否十分的憎恨她也未尝可知,或许会想假如没有你,大哥绝对不会离婚,也不会病到这种程度。要不然怎么会这么轻蔑和冷淡她呢?新婚的小嫂子简直是在热脸贴着冷屁股,心里该是什么滋味?
这时才看清这个女人的身材是那么的矮,做派没有一点的端庄稳重,一直带着口罩,没有露出她的容貌。这个人同梁瑛的端庄大气简直是无法相比。然而萧山怎么就同她混到了一起呢?真是匪夷所思。这个原本很有品位的男人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人有时候真的是非常离奇,离奇到了难以理解的程度。
简欣起身走了一走,活动一下两条腿。
探视的人出来了,是梁瑛和萧雨母子俩。梁红把简欣叫到走廊:“简欣哥咱们走吧,不能探视了。”到了走廊,梁瑛正在等着。梁瑛说:“简欣哥,你说我来看看他对不对,不管怎么样在一起四十年了。”简欣看着久经风霜摧残的可怜的梁瑛,听着她那充满了深情的画外音毫无避讳的说:“你来的对,不管看在孩子的面上,还是看在夫妻的面上都应该来。他的错是他的错,到了这种时候咱们不能和他一样再计较过去的事情。”梁瑛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好像是心情平复了,也算是放下了一块心病,也算作是对得起两个人夫妻一场了。简欣看着她有了一点坦然的样子也松了一口气。
梁瑛接着说:“进去后,他还挺明白,一直拉着我的手。我问他还认识不认识我,他不住地点头,眼睛里含着泪水。这一辈子就没看见他掉过眼泪,他是一个刚强透了的人。一辈子就这么刚强,没想到落到了这样的地步。看着他难受的样子我的眼泪也止不住的流下来。这么多年了,孙女都长这么大了。”
梁瑛,这个已经离异的女人,该是多么好的女人,就是到了这种地步,这种时候,还在说着萧山的好话,没有说他半点的不是,就像是没有离婚的恩爱夫妻一样。世上挑选这样的女人该是多么的不容易啊?
萧山啊,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走上这一步。你是真的对不起这么好的妻子,你是在把金砖当土坯,是在把金碗当成要饭的破瓷碗啊。
真是可怜了自幼的一对鸳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也能分道扬镳,一拍两散。就是这样都保障不了情感的纯洁,还能有什么能够保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