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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点丧气,慢慢地下楼来,在楼道出口正巧碰到一位从菜市场买完菜回来的老头,见她有点面生,不是这里的租客。
“你是来找房子租的吗?”他奇怪又热心地问,带着主人的口气。
“噢,不是,我是来找人的。”陈蔓尹说。
“哦,你找谁?”他又问。
陈蔓尹本想直接离开,但忽然停下,心想不妨问一下。
“就是住在三楼三零二室的那个人。”
“噢!你说小高啊。”那人恍悟过来,说,“他昨天早上六点钟左右就提着行李箱,急急忙忙地走了。”
见他这么了解情况。“请问你是?”
“我是房东。”
陈蔓尹一听,明白了,想必高尔利离开时,给他打过招呼,又问:“他有留下什么话吗?”
“叫我帮他看下屋子,说要一个星期后再回来。其他的就没说什么了。”
陈蔓尹听完,十分失落。她拿出手机要给他打电话,可是对方手机关机。她更加失落。这时,她忽然想起那天在他屋子的抽屉里看到的那只黑色日记本。那天,她才看了一小段,但是里面的内容已经足够吸引她的了。她很想了解他,深入地了解他,她想看看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如她所见以及想象中的那样。于是,她向房东开口道:
“老伯,可以给我用一下开他房间的钥匙吗?”
正在开自家房门的房东转过身来,奇怪地打量起她。
“你要进去干啥?”他防备地问。
“我有很重要的东西放在他房间里,他叫我过来拿。但是他的电话现在打不通。”
“那不行,除非是他本人,万一丢了什么东西,我还要负责。”房东说,一脸的不愿意,又转身去开自家的门。
见此,陈蔓尹从小皮包里掏出一张百元钞票,说:“老伯,这个你拿着,就当帮我个忙,我是他的好朋友,千真万确,不信回来你可以问他。麻烦你了。”
房东侧转过身,看到了她手上递过来的钱,忽然不再坚持,又见她衣着优雅,气质高贵,不像是个偷盗东西的人。
“这——”他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儿,您拿着吧。”
见她坚持要给,他也只好收下。
然后打开门,进屋去给她取出开高尔利房门的钥匙。“记得还给我。”
“知道,谢谢老伯。”
陈蔓尹重新来到三楼,小心翼翼地打开高尔利的房门,轻轻推开。见他的床上呈放着叠得好好的被子,其余的都冷冷清清,真有一种人去楼空的感觉。她将门大打开,进到屋里,狭小的空间里潮霉味、厨房残余的油烟味以及卫生间里的浴用香皂味,混合在一起,弥漫着一股关于常人生活的气息,但是那个人却又身不由己,受世事摆弄,如同身世零落的浮萍,随波逐流,透着深深的无奈和苦楚。
她好像在这一刻才明白了高尔利的艰难,不免眼角湿润,人活在世上,是一件多么辛苦的事啊!不管你再富裕,再贫穷,也终究躲不过命运的捉弄,她和他有什么区别呢?都不过是上天手中的一枚棋子,无论努力与否,都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
这时,她感到窒闷,因为窗户紧闭,空气没有流通,又想到了那些扰心的事情,胸口不免有些难受。
她呆呆地看着空荡的房间,当视线划过那个抽屉时,这才想起自己要办的事。于是,她从那本词典下找到那枚黄铜色小钥匙,打开了神秘的抽屉。只见,里面的文稿已被收拾一空,只留着一些文具,还有那个黑色笔记本。
她将它拿了起来,走去坐在床沿,解开上面的扣子,全神贯注地翻看起来。
此后,一连半个小时,她都没有挪动过位子。这个笔记本记录了高尔利入世以来的心路历程,包括他的梦想,他的痛苦与坚持,如此种种。陈蔓尹一时之间,感觉自己仿佛才真正认识到他。
原来他是一个如此凄苦的青年,经受了这么多的重压,但他又一次次地站了起来,显得不屈不挠,这太震撼了。她不免对他产生了同情之心,同时又很奇怪地为他感到骄傲,好像他的坚韧不拔,是和她联系在一起的,他的坚韧,同时也就是她的一份荣耀。这种感受太奇怪了,但是又太强烈了,以至于冲昏了头脑,让她根本都没意识到。
她很快发现,越往后翻,与自己有关的记录便越多,这令她又奇怪又欣慰,而当翻到其中一段是这样记录的时,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这个女孩子太让我心动了,如果她不是住在那栋豪华别墅里,没有那么富裕的话,我倒是很有信心向她表白,可是不行,那样我会很快失去她。要是诚心诚意地表白却是导致那样的结果,那我倒宁愿一直与她保持正常的朋友关系,尽可能久地留在她身边。因为我爱她,如果我还没有足够的把握让一个女人生活得幸福,那么我就不会让她白白遭受情感上的困扰,那对她、对我,都没有任何好处。但是,我爱她啊,我实在忘不了她,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会一直这样守在她的身边,除非她跟别人结婚……”
不知不觉,炙热的泪水从她眼眶滚落了下来,她用纸巾拭去泪痕,继续往后翻,又看到了许多关于他私底下向自己吐露爱情的心声,她不免感到开心、欣慰,看来他是真真切切喜欢自己的,原来自己的感受一直都没有错,甚至,他的爱比她想的还要深沉、稳固、持久。
现在,她感觉这个世界远没有之前那么糟糕了。她继续往后翻,想再三确定他所写的都是真话,同时满足下自己的虚荣心。虽有几分忐忑,但是毫无意外,后面的内容几乎证明了她的顾虑完全是多余的!
然而,就在她对高尔利已深信不疑,打算合上日记本时,最后一页所记载的那份清单,却让她的热情突然冷却,甚至因刚刚得到加固的信念又瞬间轰塌,而神经难受得发起抖来。
“他居然是这样的人!”她难以置信地想到,“难道他接近我根本就是贪图我家的钱财,而不是我这个人!”
仿佛就在这顷刻间,她对高尔利纯真质朴的美好幻想破灭了。支撑着她信仰的最后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变得庸俗难耐,她紊乱的情绪不受控制地剧烈起伏,好像一时之间,周围的氧气都不够她呼吸,身体更是难受得厉害。
原本昨晚,她才从原形毕露的马文聪那里怄了气,才知道了父亲的真相,才在家里看到了母亲的病况,还有姜辰、孙琳琳,他们全都像难以排遣的负面能量,一块块地压在她的心上。现在,最后的阳光也熄灭了,她彻底崩溃了!
这强烈的精神打击,像魔鬼一样在她身上乱窜,四处点火,让她体内仿佛燃起熊熊大火,焚烧五脏。突然,所有的痛楚都集中到了她的胸口,开始变得沉闷、压抑,好像有一口气憋在肺里,排不出去。
这时,她害怕又紧张地死死按住窒闷的胸口,并吞咽了几次口水,试图把涌上喉咙的东西给压下去。可是突然,她的喉头一紧,开始一阵阵干呕,接着就是剧烈的咳嗽,到了最后,一口异物不可抑制地从口中吐了出去。她双眼潮湿地盯着地上的那个怪异的东西,忽然发现里面竟然带有黑红的血丝。
她吓得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对死亡的恐惧让她的眼泪顿时溢满了眼眶,滚落了下来。她赶紧站了起来,怀里抱着那只黑皮笔记本,下了楼梯,冲出了楼道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