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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节 真假面孔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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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一楼吃饭的房东,听到动静,觉得奇怪,又从窗户里看见一个一闪而过的身影,立马放下碗筷,走出门来,站到楼道口,朝她跑的方向望去,却只晃见她的背影,并且迅速转过尽头处的拐角,瞬间就消失了。
  忽然,他想起是那个女孩儿,她还没把钥匙还给他呢,于是大叫一声,赶紧去追。但陷入恐慌之中的陈蔓尹,早已跑出了小区,并在路边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坐上去,不见了踪影。
  老房东见此,气急败坏,只好赶紧返回去,气喘吁吁地上到三楼。当发现三零二室的门敞开着时,他顿感不妙,扶着门框走进去,叉着腰,东瞧西看,好像并没少什么东西,但书桌的抽屉大开着,他上前检查了一番,见里面除了些文具之外,什么也没有,只有开门的钥匙还放在桌上。
  对此,他不免在心里犯起嘀咕,因为他不知道高尔利会不会在抽屉里放什么贵重物品,要是丢了,到时候该怎么跟他解释?他仔细想了一会儿,然后走去用锁把抽屉锁了,将黄铜色小钥匙拿在自己手中。
  这样一来,高尔利若是要打开,却发现开锁的钥匙找不着了,便会首先怀疑是不是自己疏忽,将其落在了什么地方,而不会立即想到曾经有哪个外人进来过,退一万步说,若他果真发现了什么异常,跑来找他质问,他也可以顺理成章地说不知道,毕竟一般情况下,他是不会进入他的房间的,从而摆脱与这件事的干系。
  随后,他把两把钥匙都拿着,关上门,锁好,出了房间。
  陈蔓尹坐着出租车直奔市中心医院,在车上泪流满面地打电话将自己咳出血的事情告诉了吴阿姨。吴嫂闻讯,大惊,赶紧将这一消息通报给了太太。梁太太也大惊失色,立马下了床,一边收拾,一边急忙吩咐她去叫司机小郑赶紧备车。然后下了楼,坐上车,匆匆朝市中心医院赶去。
  在这危急关头,一直都不愿主动给丈夫打电话的梁太太,也不得不通过多方联络,最终通知到了他。
  那时,正在浮域度假村的陈振庭正悠闲自得,不料得知女儿生病,也顾不上许多,立即乘坐小陆开的车,从罗浮山赶来。
  最终,经过医生的仔细检查,确诊陈蔓尹得的是大叶性肺炎,已有两年的病史。由于生活长期没有节制、熬夜、饮食不规律、情绪不稳定等,这才加重了病情。最后,医生建议,要想痊愈,除了药物治疗,还必须得静养才行。
  得知这个情况,陈振庭坐在一旁,掩着面不说话。梁太太则一个劲地哭哭啼啼,非常伤心,认为是自己没能尽到照顾好女儿的责任。
  “好了,她会没事的。”忽然,陈振庭听不下去了,又好像是猛然记起了自己一家之主的地位,为了发挥出当家人该有的作用,开口道,“听医生的,先住一个星期院,然后再送到乡下去。那里空气好,清静。我想,休养一段时间,应该就会好起来的。”随后,他又招呼来小郑,让他去给乡下的亲戚们通个口信,把一切需要的东西,都提前准备妥当,到时候好直接送女儿去静养。
  小郑得了吩咐,先是冷淡地看了眼他们一家三口,然后才面不改色地转过身,出病房照办去了。
  这会儿,见身边没了外人,陈振庭才站起身,凑向女儿床边来,想借此安慰她一下,再跟她亲近亲近,以便更好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但是,陈蔓尹从余光中忽然发现了他,立即毫不留情地把脸转到一边去,同时闭上了眼睛,一点也不想看他。
  这一生硬决绝的举动,使刚走到床边的陈振庭脸色猝然一变。他深知是自己背叛了家庭,心虚和受冷遇——这两种感觉,把他的心夹在中间,脸上顿觉尴尬难堪,一时之间还有点下不来台。
  “蔓尹。”他轻声呼唤,像是为了挽回面子。
  但她并不回应。
  这时候,陈振庭发现,由于在外面长期乐不思蜀,对自己的情人,投入了过多的情感,这会儿对女儿竟有点使不上关爱的劲来。事实上,他对她的父爱已经麻木了,所以明明想要表达点什么的,但又实在觉得别扭,拉不下脸。最后见女儿一言不发,冷刻淡漠,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拒绝的态度是如此坚决,他也就不好强迫自己对她屈尊俯就,对她展示假惺惺的慈爱了。
  他又试着唤了一声,以一种机械式的口吻,陈蔓尹仍旧不理。
  见此,陈振庭为难地想了想,既然女儿这么不愿亲近自己,那他也就只好不再做无谓的逗留。于是,他转过身,叫上立在一旁、面无表情的妻子一起出去,向她安排了下医院的事,随后便以公司有事为由,先行离开了。
  梁太太转身进到病房,站到窗边,望着楼下,见丈夫上了公司小陆开的车,很快消失在立交桥上的茫茫车流中。想起他刚才冷酷无情的样子,她心里的难过情绪此起彼伏。感受着这间没过一会儿就变得冷清下来的病房,她不禁悲从中来,偷偷地抹起了眼泪。陈蔓尹瞧见了母亲抖动的肩膀,虚弱地呼唤她过来。
  梁太太赶紧擦干眼泪,微笑地转过身来,走到床边,凑到女儿面前。
  “别难过了,妈妈,”陈蔓尹说,又相互取暖似的请求道,“亲我一下吧。”
  梁太太点点头,在女儿的额头上疼爱地亲了一下。
  “放心,我会没事的。”
  “当然,孩子,你肯定会没事的。”
  “嗯。”陈蔓尹向母亲挤出一个心酸又凄惨的笑容,“你会跟我一块儿去乡下吗?像那次一样,在乡下我们很快乐。”
  “不,我顶多陪你去个一两天,把你安顿好了,就得立刻回来,”梁太太若有所思地说,“再说了,休养期间,乡下还有你外公和大姨帮衬着,完全够了。”
  “那你留在这里做什么?”陈蔓尹知道这里已经无可留恋了,希望母亲离开这个伤心之地,重回快乐的原点。
  “我——”梁太太欲言又止。
  陈蔓尹求问似的看着她。
  她这才有些无奈地说:“别墅里不能没人。”但却不愿将自己不肯放过富贵生活,不甘心将它拱手送人的真实想法和盘托出。
  陈蔓尹的脸色立马冷淡了下来,她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还要这么执着,守在那里又有什么用?而且,她现在生了病,她却舍得将她一个人丢在乡下,难道她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就那么低吗?她真是又委屈又生气。
  梁太太见女儿那样,只好安慰说:“别担心,妈妈会定期差人来看你的,如果有必要我也会亲自回去。”
  陈蔓尹郁闷得不想再说话,斗气地闭上眼睛,假装要睡觉了。
  梁太太明白她的用意,可她也无可奈何,为了不影响女儿休息,她只好独自默默地走出了病房,轻轻关上门,和等在外面的吴姐一起,去找主治医生了解女儿的病情,以及静养期间的禁忌和注意事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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