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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剩令人疲沓的责任,即是一桩以爱为由的婚姻最惨烈的死法。”
“我要你深深明白着爱离开时的残酷与痛苦,又如渴求沙漠中的水源一般,诚挚地渴望爱的信仰。”
后来被苦涩浸透的很多年里,虞葳无数次把宋彦挡在自己身前举起相机的画面慢放。就像最唯美的青春电影。
以昏暗的暮色为背景,少年眼中的关切是那样的真挚和让人动容,而他朝自己伸出的手,仿佛只要握紧了,就能得到永远的保护和最坚定的承诺。
但此时,虞葳还没有被岁月一点点磨深的感触,她正坐在宋彦奶奶家的院子里,一条腿搁在石凳上,宋彦正拿着碘伏给她消毒。
宋彦的奶奶知道了虞葳的父母常年不回家,她一个人住的境况,怜爱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乖囡囡,晚上和彦彦一起在奶奶这吃饭吧。”
“嗯......不用了,谢谢奶奶。”虞葳被奶奶身上的油烟气笼罩着,温暖而陌生,两只手不自觉地搓揉着裙摆。
宋彦手里的棉签一停,就着蹲着的姿势抬头看她:“虞葳。”
“你留下来吧,今天的数学太难了,你愿意教教我吗?”
宋彦的眼睛亮晶晶的,虞葳被晃了晃神:“嗯,愿意的。”随即又回过神来,补上几句:“你帮了我,这也是我应该的。那今天就麻烦奶奶了。”
奶奶高兴地“欸”了声,转头脚底生风地进了厨房。
虞葳:“你奶奶真好啊。”
“哪里好了?她老人家骂起人来可凶了。”宋彦故作惆怅地叹气,“也就精神头一直挺好,前些日子还和别的老太一起学扇子舞来着。”
虞葳听着听着就轻轻地抿嘴笑起来,右边脸上出现了一个小酒窝。
宋彦又在淤青上画了几个圈圈,终于收了棉签,刚一起身就顿住了。
“虞葳,你能不能......”宋彦用下牙磕了下上牙,“能不能搀我一把?”
虞葳用手托住他的前臂,一层衬衫布料下,就是少年劲瘦的肌肉。
她鲜少同人有这样亲密的接触,面上发热似的红了:“你、你知不知道,有人说的:年纪老了才容易腿麻。”
“谁说的,你说的?”
虞葳哽了哽没接上。
“那你知不知道,曾经有一位姓宋的大作者说过:自保能力不行,是会被人欺负得很惨的?”宋彦略略歪着头,朝她笑。
奶奶的声音突然从厨房传来:“彦彦,端菜!”
宋彦应了声,又拍了拍虞葳的肩:“虞葳小同学,和我锻炼身体去吧。”
毕竟,他总不能次次都恰巧遇上啊。
就虞葳愣神的这点功夫,奶奶已经和宋彦端着菜过来了。
虞葳看了眼宋彦,见他抿着嘴,头也埋得低了,连弯曲的呆毛都显出几分垂头丧气来。
“怎么了?”虞葳拉了拉宋彦的衣角。
宋彦:“奶奶说啊——今天的事就是和学校说了,葳葳也受委屈了。”
虞葳摇了摇头,温和的笑意软化了面容本身的冷淡:“没有,谢谢你和奶奶。”
菜热腾腾的蒸汽把宋彦的眼镜给熏雾了,他取下半框眼镜,用调侃的语气打住了虞葳没完没了的谢谢:“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奶奶边弯着腰给他们盛饭,边问虞葳:“有没有什么忌口?要是没有什么喜欢的我给你喊外卖吧?”
虞葳摇了摇头说没有,看了眼桌上的梅干菜烧肉、大白菜炖肉圆,还是低头吃白饭。
“这个肉圆啊,好吃的。”奶奶往虞葳的饭上夹了一个不太圆的大肉丸,嘴里絮絮叨叨地,“这是我们自己做的,先在油里'藤'过了,才和白菜一起炖几个钟头的。下次你来,奶奶给你吃现炸的,啊。”
“藤”是当地的方言,就是炸的意思。虞葳总觉得老一辈的人讲话要更亲切,可能也和他们普通话混杂着从童年的泥泞里一路翻滚过来的方言有关。而末尾的“啊”字,更像是一句冗长的关心和嘱咐的缩影。
“我失宠了吗奶奶?”宋彦看着不太善于应对老人家热情的虞葳,故作委屈地问。
奶奶就给他也夹了一筷子菜:“吃你的吧,奶奶刚刚和你说的话要记得,啊。”
“记得——会帮着葳葳......虞葳的。”
虞葳想了想,又笑。
——葳葳,宋彦一喊就显得好琼瑶。
等宋彦护送虞葳回家时,天已经暗透了。
“你从小就和奶奶住吗?”
“也不是,是后来我爸妈离婚了才住过来的。”
虞葳下意识:“抱歉,我不知道这个。”
“没什么好抱歉的。”宋彦隽秀的面容在夜色的衬托下温和过头,他的眼神也是软的,毫不设防地看着虞葳,似乎奇迹般地了解着她未曾言说的苦痛。
“有时候分开比承担拖沓而痛苦的责任,要好太多了。”
“婚姻是总和痛苦捆绑吗?”虞葳问出口的时候,已经领悟到了这句话的矫情与蛮不讲理之处,但她还是没有立刻注解它。
宋彦面上带着轻飘飘的笑:“人常常痛苦,这是真的。”
“做任何事都要冒着痛苦的风险,不是吗?”
至今他们感到的痛苦,都是别人的婚姻带来的。
婚姻就是这样可恨的、喜欢波及无辜的东西。
路两边高高瘦瘦的路灯杆守卫一样伫立,蒙了纱似的柔凉灯光引诱着一群群打圈的飞蝇。
宋彦轻轻打了个哈欠,看着他们的影子长长又短短,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虞葳轻轻地应着。像是旅人最放松的轻鼾声应着郊庄的泉流。
他们都恍如陷于大事过后的松懈而疲惫的氛围中。
这样的氛围太容易让一个生活总在鸡飞狗跳的人沉浸下去,以至于虞葳在小区门口同宋彦挥手道别时,产生了一种像沉入更深的水域的惯性那样的不舍。
她长长舒了口气,才清醒过一点似的,拖着沉重的影子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