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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梯,带着数理的精妙,和画面整齐错落远近合一的美感。有人喜欢拍摄楼梯。
明凡必定不是喜欢楼梯的人,他讨厌一切爬楼梯的地方。
他拒绝了医生在二楼的咨询活动,要去一楼。
“也许你会想和我说一说你的事情?”
心理医生温柔而又平缓的声音让陷入沉思的明凡清醒。
他表情挣扎了一下,“我……也想说,可是,从医院醒来以后,我毫无记忆。”
心理医生在档案上记录,劝导:“既然如此,那你先回去休息,等哪一天想起来,我们再谈谈。”
明凡点头,起身告辞。
他走出这家心理诊所,回头看了看招牌——如愿诊所,他也忘记自己是为什么一定要来这个诊所了。
警局的人给他写下地址,并安排人安全送他回家。
————
这是2019年3月7日,你好,我是明凡,别奇怪,我就是你。当你听到这个录音的时候,我们的故事才刚开始。
回到家的明凡不小心点开录音机,听到了一段古怪的录音。
录音回荡在略显空旷和破旧的小屋内,余下的电子杂音更显空间的寂静。
他好奇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什么都忘记了,但又好像是有预谋的失忆。
他翻找其他一些的痕迹,一张保存很好的照片,笑容灿烂的一家人,明显是他自己和他的父母,但是相框却是破了一角,边角的玻璃也是模糊的,唯独中间属于自己的脸那块玻璃,是净亮的。
放在录音机后的是书柜,不是满满当当的,反而是零星几本,没有放书的位置尽是灰尘。
书籍是乱七八糟都有点。
这个地方据说是自己租住的,不大,房间也是客厅,拐过去就是一个小厨房和一个小浴室。
厨房空荡荡的,刀具有一两把,明显不怎么自己开火。
浴室竟然有个小浴缸,十分干净,四周也被打理的很好,是注重个人卫生的。
明凡洗漱好,躺在床上回想刚才的录音,没有一丝头绪。
睡意起,他缓缓闭上双眼。
————
—阿凡,这个假期回家吗?
—我不回了,很忙,妈你和爸好好照顾自己,等我有时间了,我一定回去看你们。
—好,好,你照顾好自己就行,我们俩在乡下能能吃能喝的,没什么事。
……
昨晚的美梦,是关于家庭的,他好像听到了自己和母亲的对话。
明凡不知道这是梦,还是真的发生过,毕竟连电话里那些破碎的杂音都印在脑海。
甩了甩头,实在没想出来,他打算找找其他的线索。
比如那个电话号码。
但他没找到,有关自己家的联系方式,手机通讯录翻遍都没有。
他只好打电话给当初送自己回来的人。
“您好,林警官,我刚回忆起我曾经和自己家人通话,但是现在没有找到一点记录,你这边能帮忙查一下吗?”
那边打了一声招呼,“有点记忆了,好事啊,特别你现在失忆,有父母那边照顾一下也好,你等等,我让这边的同事帮忙找一下。”
明凡道谢,“麻烦您,如果找到,发我这个手机上可以吗?”
那边答应。
隔了半个小时,手机号码发到手机上了。
他复制拨打了这个电话,没有人接。
可能出去忙了,明凡如是想到。
已经早上八点多,上班九点。明凡来不及再打一个电话,就赶着去上班了。
那是一家网络传媒企业,据说自己负责的是社会新闻版面,当然不是组长一类有权责的,仅是一个小编辑。
还好不用担负大职责,毕竟自己失忆了,明凡默默松了一口气。
此时隔壁桌子的同事靠近,“明凡,你没事吧,听说你失忆了啊?”
“没事,人还好好的。”
“那你之前说要做的大新闻,有跟踪到吗?”
“什么?”
“噢噢,你都失忆了,应该就是没有下文了。”
听同事叹了一口气,明凡感觉莫名其妙,毕竟没有一点关于这个重大新闻的记忆。
————
明凡发现编辑真不好做,写了几天的稿子,很多时候是照着脑子里的习惯写的,不用斟酌,就这么顺畅写下来。
但是也不是每一篇都能被用上,偶尔会被喷到狗血淋头。
看来自己并不是一个能力很强的编辑,明凡自我定义。
他这几天反复拨打父母的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他急忙联系了林警官,林警官很快受理了他的报案,并和他老家的局里联系。
今天林警官联系他,“很抱歉,明凡,我们现在才知道你的父母失踪了,我们已经马上联系人手寻找。”
明凡吓了一跳,心脏砰砰的,“麻烦您,一定要帮我找到,我父母年纪也大了,一般不会离开村子的,可是好几天也没人接电话,我怕……”
“这是我们的职责,我们会竭尽全力的。”
明凡十分感激。
电话断了,明凡不由踱步,心里十分担心,毕竟从梦里知道自己已经很久没回去了,在治疗和失忆这段时间内,也没有联系父母,两位老人家能去哪里呢?
如果被绑架什么的……明凡差点吓坏自己。
他工作无法安心,睡觉也无法安心。
……
阿凡,爸妈不在身边,希望你多交点朋友,互相帮助,这样我们比较放心。
妈,我有朋友的。
那下次约上你朋友一起回来,我们这边怎么说也是岳市著名的旅游乡镇,来观光嘛。
妈,我的朋友们也比较忙。
那好吧,照顾好自己。
————
最近做的梦不仅仅是父母了,对话中还有朋友。
可是我有朋友吗,为什么手机通讯录还是一片空白的,甚至那些指纹开锁的聊天软件,也只见两三个联系人,主要还是一堆工作群。明凡奇怪。
一堆的问题滞压心头,他工作频频出错。
他感觉的到,自己已经厌烦这份工作了,可他内心又告诉自己,还不到时候离职,再等等。
他不知道这些奇怪的心理是过去自己的暗示,还是好胜心作祟。
因为迟迟没有消息,他向上司提出要回老家一趟,用的借口相当直白。
上司皱着眉头,给他批了假。
同事朝他挤眉弄眼,“你进去干嘛?不见你拿文件啊?”
“我去批假。”
“什么!公司才几个人,你休假了,大家就得把你那个板块做了,我们又不是八爪鱼。”
“老板已经批了,你去和他说。”
明凡不理会同事的大惊小怪,收拾了点东西就回家。
马上就去赶高铁,回劳家。
————
“你就是林警官说的人吧,明凡?”
明凡出来,就被林警官安排的人找到了。
“是的,麻烦您带我一趟,我之前失忆了,具体怎么走的不太有印象。”
“行,上车吧。”
这位自称是岳市陶县石距镇分局的,姓解。
解警官告诉他,他们已经开展过地毯式搜查,毕竟两个上了年纪的人,没看到出市的痕迹,却不见踪影,让人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有什么重大隐情,尤其挑战他们的底线。
明凡连忙追问,“那有发现什么线索吗?”
“我们没有发现,一切都很自然,甚至你家里的门窗等一切都是好的,合乎逻辑的,不像有人闯入打劫之类。”
“那怎么会失踪呢?”明凡喃喃自语。
解警官叹了口气,“也许,我是说也许,你的父母很为你骄傲,但你大学以来从没回来,他们可能是自己出门找你了,只是……”
只是没出过远门的两人,怎么会知道怎么走呢。明凡心里补充道。
明凡略带哽咽,“谢谢,麻烦你们继续留意一下,我父母年龄也比较大了,我担心……”
“当然当然,我现在送你到你家,你也许可以回忆起一些事情,说不定能帮助我们更早找到他们。”
明凡点头。
————
老家外表就是细沙泥砖堆砌的外墙,里面是水泥搭砌的楼梯,木桌木椅,还有一些潮湿带来的气味。
“这就是你家,送你到这,我先走了,继续追查你父母失踪的事情,你周围的邻居已经交代过,如果有问题,及时找他们帮助,如果有线索,麻烦尽快联系我们。”
“好的,谢谢你们。”
明凡目送解警官离开,转身走进家。
他呆呆地看着楼梯。
刚刚没有和解警官说自己看着这个楼梯想起的事情,那是一闪而过的思绪。
房子只有两层,一层有父母的房间和客厅,二层是他自己的房间、一个比较新的浴室,还有一个满是书的书房,很难想象四面墙,三面是书柜的房间,放的满满当当的书。
自己房间的被子还能闻到洗衣粉的味道,那种植物的香味。
看来父母给自己晒了被子没多久,后面才出事的……爸妈,你们快点出现吧。
伴随着紧张和痛苦入睡。
……
……
整晚都仿佛在做噩梦。
明凡突然惊醒,梦很清晰,那些人的外表也是。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绿植,还有附近邻居养的鸡,一片安好。
他拨打了心理诊所的电话,“喂,您好,林医生吗?”
“是的,明凡?”
“对,是我,你上次说我可以打电话咨询你……”
“当然。”
“我昨天做梦,梦到了几个人,他们好像是我同学。”
“梦到同学?”
“对,他们曾经对我实施过暴力。”
医生皱着眉头,“难怪印象深刻,我也是校园暴力的受害者,那种日子很难过,这也是我成为心理医生的原因。”
“是为了解救我们这些人吗?”
“也许是,话说你是我接过单子里第一个受害者。”
“谢谢你。”
“那你有想起你父母的一些事情吗?”
“我的梦里截止到他们对我实施完暴力,这次我没有梦到我的父母。”
医生安慰他,“会好的,你注意多休息,就像这次,多做梦也许能找回线索。”
明凡赞同。
他不应该为了这些垃圾,让自己帮不上忙。
可是住了几天,偶尔看到一些熟悉的东西,好不容易有了些回忆却又毫无用处。
————
明凡在书架上找到了一柄录音带。
—你好,明凡。很高兴你找到我们故事的关键节点,我们的游戏已经进行到很有趣的一部分。毫无疑问,记忆是最重要的,你能从记忆里发现一些端倪。
—比如,那些真实的让人痛苦的学生时代记忆,你知道的,自己并没有这么大度。所以你决定报复。
—比如,你知道我们父母的失踪,真的是失踪吗?
像是潘多拉魔盒,打开发现一发不可收拾,明凡慌忙关停了播放。
什么报复,失踪又是怎么回事?明凡着急想到。
直至平复下来,医生的问话也值得思考,他怎么知道自己要找父母,明凡记得自己从未告诉过他自己父母的失踪。
难道……
明凡给警局打了电话,特意赶到现场,和解警官交代了医生的奇怪之处。
解警官很重视,并承诺如有问题第一时间告诉他。
明凡不安地回到家中。
路过猪舍,犹豫了一下,又决定进去清理,毕竟父母还是要回来生活的,猪得养好。
————
解警官带来了一些后续消息。
如愿诊所的林医生是个无证经营的,牌照是让家里亲戚有资格的人办理的,但本人没有心理医师资格证书,因为乱开药、乱引导,已经导致部分患者精神失常,好好的人都有点问题了。
“那有我父母的消息吗?”
解警官沉默了一会,“没有,可能我们找错了方向。”
“可是……他知道我父母的事,我没告诉过他啊。”
解警官说:“他说是你告诉他的,就在你第一次咨询的时候,你没有记忆吗?”
“不可能,我绝对没有说过这些,如果我早就知道父母出事了,不至于后面才联系你们。”
解警官安抚,“好,好,你先稳住,我们还会继续找你的父母,现在方向错了,我们时间更紧急了,也许你有别的线索可以提供,如果有记得联系我们。”
“好。”
解警官的话并没有什么实质效果。
明凡回家去了,还要给上司打电话,说再留几天。
条件是自己努力工作,争取在这期间也能追踪到大新闻。
但哪里这么容易。
这里什么都不通,乡间故事更是平平无奇。
他实在想不到能写什么素材。
也担心着父母。
他又开始听那柄录音带了。
—你好,明凡。很高兴你找到我们故事的关键节点,我们的游戏已经进行到很有趣的一部分。毫无疑问,记忆是最重要的,你能从记忆里发现一些端倪。
—比如,那些真实的让人痛苦的学生时代记忆,你知道的,自己并没有这么大度。所以你决定报复。
—比如,你知道我们父母的失踪,真的是失踪吗?
到这里,这里是他听过的。
—你很清楚,他们的消失都和你有关。警方也在寻找,他们锁定你了!
—别担心,还没走到绝境,这是我给你的机会,你在此刻就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这里停了很久,也让明凡回忆起一些事情。
—你知道的吧,那个医生,其实是谁。
—别被套路到了。
医生是谁?
医生是……他根本不是无证经营,而是眼线,一个被安排试图攻破他心理防线的人。
明凡关停了录音机。
拿出录音带,把另外一柄从租房带过来的录音带一起放在桌子上。
啧,看来给自己心理暗示还是不成功啊,物理失忆也没什么用。明凡如是想到。
————
警局一直没有新进展,明凡表现的很着急。
他和上司说到,晚点会给对方发新闻稿,邮寄的方式。
一边和村长说要回来这边定居,打算辞掉外面的工作。
“您怎么看,他这个人,还是很着急。”林医生,也是现任潜市著名心理侧写师凌付山,和他的老师研究着。
老人皱着眉头,“再等等,等他露出马脚。”
“等不及了,如果这两个星期内还不能让对方自己暴露,我们将会面临很大的压力,上面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林警官催促。
老人反驳,“我和小凌一致确定这人就是凶手,但是他太谨慎了,我们也已经暴露,怎么处理是你们警方的问题了。”
“这人真的是畜牲,连亲生父母都不放过。”其中一个辅助人员骂道。
暂且不说他们还在纠结怎么发现明凡的马脚。
明凡已经销毁了录音带,毕竟两柄伪装成普通音乐录音带的东西,可真是十分重要的证据。
然后开始闭门不出。
而岳市在4月20日则发现了犯罪嫌疑人的死亡。
————
4月29日,潜市出现一则爆炸性新闻。
“好可怕……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魔鬼,可是那些伤害过他的人比魔鬼更甚。”
“楼上说的什么话,是这人心理扭曲,才会连父母都不放过。”
“死者为大,谁都有错,算了吧。”
……
岳市分局,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个让他们盯了很久的人,在网上留下的罪状,也是遗言。
他说,他是父母的骄傲,可是等他飞出枝头,发现自己对于别人来说不过是一团烂泥。
他说,他不想变成一团烂泥,所以他一定要成为父母的骄傲。
他说,他为了成为父母的骄傲,营造了很多假面,不得不把施暴者当成朋友,却一次又一次被他们赶下楼梯,鼻梁重度骨折,手指也是。
他说,他偶尔也会怨恨父母,因为他们没有办法解决他的现状,却一次又一次要求他成为他们的骄傲。
他说,他想打造一个楼梯,一个让鄙夷他的人成为垫脚石,让爱他的人也成为送他到顶峰的楼梯。
他说,他把他们砌在楼梯里,真正成为了他的楼梯。
……
有人说他在宣泄痛苦,应该理解。
也有人毛骨悚然,无法接受。
“他应该有洁癖,可能是因为他们说他味道重。”
此时凌付山,指着明凡在两个住处异常干净的床和卫生间说道。
又点了点书柜,“他很聪明,喜欢看书,但是长大后却不愿意看了,因为他发现自己没办法仅仅通过读书改变这种情况,他无法招架,所以认为读书无用。”
“长期的暴力,也让他心理出现了问题,包括自言自语,他喜欢录音,但是及其擅长伪装,这是我们当时忽略的。”
“还有就是我们怀疑……他杀害那些施暴者的时候是清醒的,但是他的父母,是在他精神失常的时候……”
“谁能知道怎么回事,凌老师,我们不需要共情犯罪者,他已经不再是自己了。”局长打断凌付山的话。
“我想请问他是怎么无声无息在家里杀害他们的?”
“迷药,经法医检查,在他们身上发现了给猪使用的迷药,一般是在给猪检查等方面会用的,农村也比较常见。”
这则新闻成为了典型,在全国范围内引起了重视。
“老师,偶尔这些案件真的让人痛心,”凌付山在老人办公室,给他汇报案件的总结。
“小凌,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快发现,尽早预防,其他的我们也无能为力。”老人叹息。
“我收到了他寄给我的录音带,他从始至终没想过不认罪,但是他一直在找一个合适的时间。”
“可是这个时间节点没有特别的,4月29日,没什么特别的。”
“这是他学校的校庆时间,也是那位一直对他所受苦难视而不见的教导主任生辰,那人一直以这个为傲,近年来更是平步青云……”
老人恍然,“现在潜云大学的校庆是不是办不下去了?”
“是的,老师,因为这件事属于重大失职。上面十分重视这件事引起的社会反响,这柄录音带也已经被收归入案了。”
“我记得你当时档案上写到,他没有上二楼咨询室。”
凌付山猛然想起,“他那时候就……”
“他对所有人都说了谢谢,不提要求,唯独这件事他表现不一样……人性的复杂,我们只能窥伺其片面,剩下的,我们还要不断摸索啊。我真是老了,以后要看你们的了。”
凌付山哑然,“老师,我要是更仔细一点,也许,能救他。”
“难说,不过他把自己逼的太紧了,也是没办法,我们要想的是以后遇到这种几近崩溃的人,真的就没有办法挽救了吗?没有了生命就真的无法看到世人真实的评判,毕竟那些错的终究是错的,对的终究能见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