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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艰难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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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兆峰大楼。
  穆风面对会议室一众陌生的面孔,缓缓说道:“各位,今天我们以这样的方式初次见面,非我意料,也非你们所料,更不是我父亲的初衷。”他扫视着大家的表情,有同情的,有疑虑的,有期盼的,也有不信任的……交织着。
  “关于我和我的家人,我不想各位有过多的猜测。姚董是我父亲,姚旭平是我哥哥,当然,同父异母。”他微微停了一下,声音忧郁而清厉,“包括旭安姐姐车祸离世,是因旭平哥哥车辆发生意外导致,这场事故是我们姚家最深的伤痛,是所有人都不希望发生的意外,事故责任一切自按法律裁定。”
  “今天在这里清楚地告诉大家,就是不希望在今天这样严峻的时期,在集团或者任何公开的场合,再听到各种无端的猜测。姚家始终是一家人,兆峰集团是姚家整体的产业,从不存在任何亲情分歧、争夺家产……或者是某些人以为的豪门争斗的情景剧!所以,我在这里再次强调,不要让我在这里,在我们兆峰集团的人的口中,听到这些无稽之谈。我相信,你们是可以管好自己,也可以管好你们的团队吧……”
  会场上的人唯唯诺诺点头,被穆风一上来自爆家底,惊的众人哑口无言,不知连日来流传在集团上下的各种小道消息怎么传到了他的耳朵。
  的确,兆峰集团出事以后,众人相信的就是豪门争斗,财产纷争,才会导致集团业务崩溃,旭平旭安的交通事故更是不知被传送了多少个版本。
  “现在兆峰集团遇到困境,旭平哥哥目前不便到集团工作,我暂时接替。虽然有困难,但兆峰集团不是新生小儿,毕竟有几十年的根基,只要我们众人协力,总会渡过难关。最不济,我们也会有一个体面的结局。”
  “我有信心,走出困境,哪怕是脱胎换骨,也是一种重生。而不至于就此消灭。但是这一切,靠的并不是我,而是你们!旭平哥哥管理集团数年,各位对他的支持才是集团发展的根本。如果说决策有失误,那由我们姚家人在承担后果,可是如果大家心志不坚、力量不强,我们没有团结在一起,而是各自打自己的算盘,想着自己的利益,或者事不关已高高挂起……那最终损害的,不但是集团,也是你们每个人为之奋斗的事业。”
  “各位在集团身居高位,任何一段职场经历,没有人不希望他辉煌光彩。如果兆峰集团倒下,也许你们可以置身事外,但当你向亲人、同行、朋友说起时,不会感到面上无光么!而一个居于行业翘楚的兆峰集团,给你们带来的不单是收入、工作,更多的一种社会的尊重和认可,这不是金钱可以包装得来的。”
  “所以,我希望在座的各位,用大家的能力、毅力,齐心协力,我们共同走出现在的困局!当然,这里也并不是对大家做道德绑架。以我目前对集团情况的了解,各位的收入势必会大大降低,如果各位有更好的发展,希望离开,我这边不会有任何拒绝。但是希望你们负责任的站好最后一班岗,做好交接,光明正大的离开!商场上大家仍会再见,无论今后成为对手还是朋友,总归不希望大家变成敌人。”
  穆风的一席话,打动了大多数人。虽然第一次和穆风打交道,所有人都意外如此年轻的他,言语如此诚恳而犀利。也听出了对他们的尊重和信任,除了个别仍有小心思的人,大部分人都很动容,寂静之后,纷纷说道:“穆总,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坚守岗位!”
  人心是最重要的武器。
  人心齐,泰山移。在兆峰发生天翻地覆地变化之后,原本大批准备离职的人暂且观望留了下来,集团尚可以维持正常运作。
  在人员暂时稳定之后,穆风着手深入了解集团经营业务。剥皮抽茧般,利用几次高层会议的压力,了解到真实的经营报表和资产状况,看到真实信息的时候,他几乎瘫坐,整个集团,几乎濒临破产,重要资产都被抵押,甚至包括兆峰大楼也已经被质押在银行……
  构筑一个王国需要几十年的心血,是多么的来之不易。而毁掉它,可能只需要几个夜晚,纸醉金迷中一切灰飞烟灭……而罪魁祸首的姚旭平,一面医院疗伤,忍受着内心痛苦的折磨,背负着害死姐姐的罪名日夜煎熬……一面面临着行贿的指控,在姚泽峰和穆风坚持放弃申诉的决定中,绝望地等待法院开庭……
  造成现在情况,决非姚旭平一人经营决策失误所致,幕后一定有隐情。而某些人,一旦他找到证据,他会毫不留情使出手段,他又想起,电梯旁那个一闪而过的眼神……但他现在还顾不上其他,首先要解决面临的困境,急需的是资金注入和支持。
  兆峰还有几个产业在正常运转,也有几处生产基地,单是土地增值也让很多商人垂涎。但短期难以变现。商场残酷,也不乏借机落井下石,囤积打压之徒。
  而现阶段庞大的兆峰集团,犹如神勇巨人濒临绝境,最最需要的就是——钱。
  穆风只能考虑现金为王。
  穆风与集团各位管理人员在反复推敲集团各类资产、债务,经营各个方面,甚至委托多家金融机构反复推敲,拟定方案……最后,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个残酷的现实,现阶段的债务短期内无法偿还,面临破产的边缘。资深人士给出建议,务必有不低于100亿的无偿资金注入,至于资金的来源,要么无偿注入,依靠姚家自身的力量——现在看是不可能的;一是出售兆峰集团的股份——相当于将集团易主,至于能否有人有实力吞下这个庞大机构也还是个未知。要么——就是兆峰机械宣告破产退市。
  深夜,穆风独自坐在集团会议室,看着窗外的灯火闪烁,直至凌晨。
  凌晨,他打通了一个电话,谈了数个小时。
  然后,他扔下手机,仿佛突然间一切释然,窝在沙发上倒头睡下。
  集团渐渐有人上班,透过会议室的门看到穆风正在沉睡,无人敢来打扰。
  直至中午,江浩宇冲进了集团大楼,一边大声问着前台秘书:“穆总,在哪里?”
  一边不管不顾地喊:“穆风!穆风!”
  前台秘书赶紧让他小声,他气冲冲地砰砰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
  “穆风,你这是疯了吗?!”他冲到沙发前,拼命摇醒了还在沉睡的穆风。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穆风仿佛茫然间醒来,但眼神一片清澈。
  见到激动的江浩宇,他不以为意。
  穆风昨天的电话打给了袁志强——他英国留学的同学,家族做房地产为主,在香港和英国有众多产业分布。他之前无数次缠着穆风希望入股新能源公司,都被穆风轻描淡写地婉拒了。
  但昨天,穆风电话里和他达成了一致,将公司股权与经营全部转让给他,100亿,唯一要求是资金一周内要到帐。
  袁志强几乎被这从天而降的意外惊喜砸晕了。之前资产公司曾评估新能源公司估值不下500亿,且完全具备上市的条件。所以他才心心念念加入,但穆风做企业的风格和姚泽峰极为相似,公司股权单一无他,公司治理清晰严谨。
  袁志强志强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及资金,同时,立马安排人员进驻新能源公司——穆风也完全同意。江浩宇和公司众人一早知道这个消息却不异于晴天霹雳。
  江浩宇仍摇着穆风的肩,语调几乎要哭出声来,“阿木,我们旁观者都很清楚。你现在应该做的是清偿集团的债务和资产,既然集团已经撑不下去了,就壮士割腕,让它成为历史。以后你们姚家单靠新能源公司,会比原来的集团声势更大,发展更强。你怎么能本末倒置?”
  “你看看兆峰现在的产业,都是传统型的,本身行业发展就已经在走下坡路,以后的发展真的有限。为什么要做出完全相反的决定呢?新能源是你的心血,我们现在经营得这么好,而且就是瞎子也看得出未来会有多好的发展!你——你——”江浩宇气得说不出话来,一把推开穆风,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
  穆风长叹了一声,双手枕在脑后,依然斜靠在沙发上。
  然后微笑了,起身拉起江浩宇,说道:“走,我带你去看看——”
  他拉着不情愿的江浩宇,来到了顶楼父亲原来的办公室。
  办公室依然保留着父亲以前在集团上班的样子,整洁、气派——符合姚泽峰一贯的风格和气场。落地窗外是蜿蜒而过的江水,和沿江两岸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
  办公室有一面照片墙,每一张照片都标志着兆峰集团各个发展的里程碑,也见证了姚泽峰的青年、中年和老年——公司刚成立时的、机械产业投产时的、药企新药首次上市的、兆峰大厦奠基和建成时的……最后,定格为一张全家福,姚旭平婚礼上全家的合影,在那之后,姚泽峰将集团事务交给了姚旭平,渐渐隐退。
  江浩宇知道,穆风对父亲是有着多深的感情。但是在商言商,无论如何这不是一个商人该做的决定。
  “虽然,这里是兆峰集团的象征。但我想,你父亲也不会同意你的决定……”江浩宇欲言又止。最近姚泽峰的身体状况并不好。兆峰大厦已是A市的地标明星建筑,卖掉其他产业犹可壮士割腕,出售兆峰大厦,于情感上确实是难以割舍。
  “这座大楼已经被抵押,一周后如果我不解决,就会被银行查封。”穆风轻声说,江浩宇愣住了。
  江浩宇用力抚着穆风的肩,他也感到了有心无力。
  原本以为还有时间可以慢慢去解决问题,却没想到姚家真的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我现在还清楚地记得,十二年前,父亲带我第一次走进大厦,走进这间办公室。我当时几乎被震撼,不敢相信这一切居然全部是姚家的。就在这里,父亲专门叫摄影师来给我们父子拍照,说要纪念一下,欢迎他的儿子正式回归。”穆风指着照片墙上的一张,是姚泽峰、姚旭平、穆风三人在这间办公室的照片。彼时,姚泽峰风华正茂,姚旭平精干洒脱,穆风年轻中仿佛还带着一点忧郁。
  “那天,爸爸单独和我说,以后,这一切都交给你和旭平……”
  江浩宇仍尽力说服他:“阿木,我知道,现在的状况大家都很难过。但是我们不应该更现实一点。你还记得当年的那个晚上,我们一起策划了新能源的蓝图——那是我们的将来和梦想,你——怎么能这么简单就卖掉它?况且,这些资金只能解决了眼前的这点点危机,兆峰集团太过于庞大,至于以后的发展完全不可预料,还有数不清的问题需要去处理。就是我们所有人都看得出,哪怕放弃兆峰集团,依靠新能源,你们姚家依然会过得很好,哪怕再多养个姚旭平也不成问题……退一万步说,你可以把风宇的名字改成兆峰都可以啊!”
  见穆风并不为所动,又说道:“哪怕我说不动你,你这么大的决定不应该和父亲商量一下吗?这样做值得吗?”
  “当然值得!”穆风含着泪,坚定地说,“你不了解……我不会让兆峰就这样倒下的!对我而言,事业只是一方面,可是亲情和父亲的信念更让我无法舍弃。为了父亲,我可以放弃一切……”
  “至于新能源,我已经和袁志强说好了,任命你为总经理,所有人员都予以留任。你留下,也相当于我们的梦想还在,未来希望你能替我做得更好!”
  “不!你不能这样做!阿木,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江浩宇不甘地摇头,几乎要哭出声来,见无法动摇穆风的心意,眼底也渐渐绝望。
  “你执意要放弃它,我留下去还有什么意义……”江浩宇喃喃地说,无力地倚坐在沙发上,看着穆风几日以来,清瘦而疲惫的脸庞,坚强顽劣如他,也止不住落下泪来。
  “为什么要你承担这一切……”
  穆风正视着他,含着泪,坚定而迫切地说:“浩宇,你要坚持下去,我们的风宇二代马上就要研发成功了,风宇公司离不开你。我相信,有你在,风宇的灵魂就会一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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