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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书棋和许星然的第二次见面,是许星然搬来金翠世家小区的半个月后。
这半个月里蒋书棋坚持要穿和第一次许星然那天一样的蓝色连衣裙,原因是蒋书棋自己有些脸盲,推己及人,她担心如果自己换了一件衣服,许星然会认不出来她。
可一件衣服是没办法半个月不洗一次的,为了让女儿保持香香的而不是臭臭的,蒋书棋妈妈只好又买了件一模一样的蓝色连衣裙,只不过没有合适的尺码了,不得不买大一号。
小孩子嘛,长得快,说不定用不上半年,穿着就正好了,蒋书棋妈妈如此安慰自己。
一换一洗,蒋书棋感觉生活变成了抽奖,连续抽了小半个月,每天稳定抽到的是连衣裙,而那个似乎永远不会出现的一等奖,是许星然。
连续半个月的时间里,蒋书棋穿着蓝色连衣裙,抱着带礼帽的兔子先生,坐在保安室门口的红色小板凳上。
起初保安大叔还会问她是不是又和爸爸妈妈走丢了,聊过一次之后,保安大叔知道了她是在等一个叫星然的小女孩。
“她长什么样子啊?”保安大叔问。
“她长得很漂亮,穿粉色的裙子,头发是卷卷的,像电视里的小公主。”
保安大叔觉得,穿粉色裙子的卷发公主是很容易辨认的,便承诺帮蒋书棋留意一下,还请蒋书棋吃了棒冰。
妈妈说不能随便拿陌生人的东西吃,尽管她每天都能见到保安大叔,可还是觉得自己不应该拿。
保安大叔不知道蒋书棋别扭的表情之下,是左右为难的心理斗争,以为她是身体不舒服。
蒋书棋想了想,摇摇头,认真回答道:“大叔帮了我,应该是我请大叔吃冰棒。”
说罢,她打开兔子先生背后的拉链,从里面摸出两枚硬币,凑了一块钱,放到大叔手里。
保安大叔见状忍不住哈哈哈大笑,蒋书棋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发笑,但她是一个很容易被快乐感染的孩子,愣了一下,也跟着笑了起来。
蒋书棋笑了好一会儿,时不时用眼睛偷瞄保安大叔的表情,她发现保安大叔眼角的笑纹中有一些晶莹的东西在微微闪烁。
“大叔,你怎么哭了?”
“啊?叔叔没哭。”
口是心非,蒋书棋明明看见他低头用衣袖擦去了眼泪。
“是不是我笑得太难看了”,蒋书棋害羞地捂住嘴巴。
之所以会这样想,都要怪上周和爸爸吃肯德基的时候,被玉米棒夹掉的两颗门牙,一上一下,位置间错开来,像两架只有一枚黑键的钢琴键盘。
保安大叔将手放在蒋书棋头上,发出一声不易察觉的叹息,仿佛已经在心底回荡多时,终于决定让它自由似的。
“我有一个女儿,和她妈妈在老家生活,我决定离家外出打工的那一年,她和你一样大。”
保安大叔说着,回到保安室里拿出一本精美相册,蒋书棋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三张照片。
“离开家两年了,她妈妈每年都会带她拍一张生日照,我女儿现在得比你高出这么大一截,明年就上小学三年级了。”
蒋书棋看到保安大叔将手放在腰上,于是从凳子上跳下来,倔强地站在他的手旁边,要和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小姐姐比身高。
努力踮脚也碰不到保安大叔的手,蒋书棋放弃了,换了种说法安慰自己。
“我也能很快去三年级的,好多叔叔阿姨都说,没见过像我这么聪明的小孩,我能一下子跳到三年级去,就像跳房子一样。”
说罢,蒋书棋嗖的一下从保安亭的台阶上跳下去,毫不犹豫地连跳两个台阶,稳稳地落在地面上。
保安大叔和周围的几个大人全被逗笑了,蒋书棋站在他们中间,对这样的笑声非常满意,她喜欢让周围的人开心。
人在开怀大笑的时候,心情是最放松的。爸爸妈妈下班回到家,所有的疲惫都会在见到自己的时候一扫而光,用笑纹代替皱纹,这种神奇的置换反应,是蒋书棋与生俱来的魔法。
“再不吃棒冰就要化了”,保安大叔将棒冰塞到她手里。
棒冰是草莓味的,滴在手上黏糊糊的,为了不让流下来的甜汤掉在衣服上,蒋书棋只好坐在凳子上仰起头吃。
有形的棒冰化作无形的甜蜜,在这个闷热的夏日傍晚,迅速填满了蒋书棋的心。
目光顺着微风飘去的方向落在远处,一朵又一朵的白云披上五彩霞衣游回森林,夕阳耀眼不可直视,蒋书棋盯着天空太久,被陡然从云层后跳出的一缕强光闪了眼睛。
或许这就是天意,蒋书棋揉揉眼睛,目光重新落在一扇刚好被夕阳照亮的窗前,被反射过一次的夕阳没有那么刺眼了,蒋书棋不用仰起脖子也能从那扇发亮的窗户上欣赏美丽的晚霞。
视线向下移动一寸,蒋书棋注意到了一个躲在窗帘后面的小小影子,看不太清面容,但能分辨出那个孩子穿着一件公主裙。
蒋书棋朝那扇窗户挥挥手,过了一会儿那个小小的影子从窗帘后面走出来,也朝自己的方向挥手回应,随后像小兔子一样又跳回窗帘后面了,只露出半个小脑袋。
蒋书棋悄悄记下楼号与楼层,但没有贸然地前去一探究竟。
因为不请自来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况且万一认错了人,岂不是非常尴尬。
正想着,小区门口传来熟悉的喇叭声,是爸妈下班回来了。
蒋书棋像往常一样,打开车门爬上后座,爬着爬着就遇到了一个红色障碍物。
抬头一看,是那天邀请自己去家里玩的漂亮阿姨。
“书棋你好呀,咱们又见面了”,漂亮阿姨做出一个拥抱自己的姿势,蒋书棋困惑地看向妈妈。
“书棋,这位是许阿姨,快跟许阿姨打招呼。”
妈妈微笑着催促着蒋书棋,蒋书棋却没有回应来自漂亮阿姨的拥抱,而是学着电视里大人应酬时的样子,礼貌地伸出了右手。
许阿姨反应很快,伸出手轻轻握住蒋书棋地小手,又上下晃悠了几下,仿佛二人已经达成某种共识,即将成为重要的合作伙伴。
“你们家书棋像个小大人似的,见人一点都不露怯,什么时候我家星然也能像书棋一样就好了。”
话其实很客套,但许阿姨热烈的眼神让蒋书棋觉得她就是真心的,而且她对于这种将她看作大人的行为一向很受用。
“什么叫不露怯,我看她这叫不懂谦虚。”
蒋妈妈兴致勃勃地讲起自家女儿最近看了什么书、怎么给别人讲故事、怎么不停追着其它小朋友问一些他们根本回答不上来的问题……尽管语气中带着嫌弃,但描绘得却十分生动。
蒋书棋看着妈妈坐在副驾驶上眉飞色舞地宣传自己的光荣事迹,有点意识到自己的不谦虚是遗传谁了。
许星然躲在窗帘后面,看见那个朝自己挥手的女孩跳上一辆银色的车,像一尾游鱼,一下子在拐角处消失了。
她刚刚坐过的地方,只留下一个红色的小圆点,许星然盯着那个小小的红点,一边找纸擦鼻涕一边想,那个女孩为什么每天都穿一样的衣服。
如果她没有可以换洗的衣服……许星然看着自己慢慢一衣柜的公主裙,自己倒是可以全部送给她。
反正,他早就不想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