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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下文学 / 都市言情 / 小井 / 第九章 结局

第九章 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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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知儿子突如其来的死讯,老父亲悲痛交加,本就重病缠身,加上沉痛打击,没撑过几天,便也尾随儿子而去了。
  办完老人的后事,小井看着空荡荡的老屋和院落,第一次有了回“家”的念头:她要带着她的阿喜回“家”。只是,“家”到底还是不是“家”呢,哪个“家”才是她的“家”呢,她还有“家”吗……她有些分不清了……
  打定了回“家”的主意后,小井开始为回“家”做准备。她将羊圈中几只成年羊拉到集市上卖掉了,唯一的一只小羊羔送给了小懂。剩下的家用器具之类,能卖则卖,能送则送,整个老房子被变卖一空。阿喜看着空洞洞的老房子,问道:“阿妈,我们是不是不会再回来了?”小井没说话,她伸手摸了摸阿喜的头,然后拉起阿喜的手,转身朝院外走去……
  虽然已过去十几年光景,但凭着对老家地址的记忆,小井带着阿喜很顺利地买好了票,并坐上了车。只是,买票时用到的身份证却并不是小井,而是连小井也不知道的一个陌生名字——小云。那是小井在被卖到这里的几个月后,瘸腿男人丢给小井的一张新的身份证,说这是她的新户口和新名字,从此以后,她就叫“小云”了。
  将身份证塞进衣袋后,小井深叹了一口气,当了十几年“小云”,现在的她终于要做回她的“小井”了。
  火车行进过程中,小井把脸贴向窗外,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陌生风景发了呆,往事回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父亲,他还好吗?弟弟结婚了吗?阿福该念中学了吧……
  斗转星移,十几年的变化让一切都显得“面目全非”。下了车的小井彻底有些懵了。好在一路上问人打听,辗转转了好几趟车后,她和阿喜终于回到了“熟悉”的老村庄。虽说熟悉,但其实和十几年前的老村庄基本上找不到多少重合的印记,只能说模模糊糊有些相似的影子罢了。
  小井带着阿喜在老村庄七拐八拐,终于找到了自己小时候长大的老家。然而,十几年的变化在这个家上似乎并没有多少体现,老家除了墙体变得更加破败不堪以外,和小时候的呈现布局几乎一模一样。一股亲切和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小井有些激动难耐,她紧紧地牵着阿喜的手,敲响了院落的门。
  开门的是一个瘦小个子的小男孩,只见他把院门开出一条小缝,探出一个小脑瓜,上下打量着门外的两人,发现不认识,然后回过头,朝屋内喊去:“阿爸,有人来啦!不认识!”
  随后,院里响起了来人的脚步声,院门被大大地打开了。小井一开始没料到会是一个小男孩开门,所以一时有些愣住了,还在门外反复确认是否走错了门,直到看见眼前的来人,小井才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她有些激动地冲来人脱口而出:“金宝,我是五姐啊!我回来了!”
  来人一开始还有些疑惑,后来听到“五姐”,立马也认出来了。他赶紧将小井和阿喜让进了里屋,还吩咐屋内的女人端两碗茶出来。
  一番交谈之后,小井大概了解了家中的境况。原来弟弟金宝已经结婚了,刚刚开门的小男孩就是弟弟金宝的孩子,而刚刚端茶的女人便是弟弟的老婆,即小井的弟媳。说起父亲,弟弟金宝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原来父亲的身体差了很多,早已经生病多时,现在已经卧床不起。而金宝也才知道,原来在五姐旁边的大小伙子正是姐姐的儿子,名叫阿喜。
  一番话说完,小井顾不上休息,她牵着阿喜的手,来到了父亲的房间。房间里的光线很昏暗,寂静的空间里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听见有动静,父亲以为是儿子金宝进来,于是边剧烈地咳嗽边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咳咳……是金宝来了啊……咳咳……”
  想到离开时父亲身体还算是健康硬朗,如今怎么竟是这般光景,小井不禁心酸落泪,她赶紧走过去搀扶起父亲,轻声回道:“阿爸,是我,小井,我回来了!”
  “啊!小井?小井!……啊……咳咳……是小井吗……咳咳……真的是你吗……咳咳……我的孩子啊,我可怜的孩子……是你回来了吗……我对不起你啊……”两行老泪从父亲的脸上滑下。“是我,我是小井,阿爸,我回来了!”小井看父亲哭起来,也忍不住泪落不止。
  父亲艰难地靠着床头,由于激动,喘气更加沉重了,咳嗽也剧烈起来,小井赶紧给父亲喂几口热茶。喝过茶后,父亲的气息总算稍微平顺了些,然后父亲便一直用手在枕头下哆哆嗦嗦地摸索着什么。
  好一阵摸索之后,父亲拿出了一叠厚厚的信封:“孩子啊,这都是你给阿爸写的求救信,都在这里,阿爸收到了!阿爸想救你,可……咳咳……咳咳……”说到这里,父亲又开始气急攻心,有些气短起来。
  平缓心气后,父亲才能继续开口:“当年,我收到你的求救信后,才知道你被人贩子拐卖了,于是,我带着你的信去镇上的派出所报了案。派出所说,会派人和我们一起去救人,只是来回的路费等需要我们自己承担,大概需要5000块钱左右。哎……当时你弟的孩子上学正用钱,家里真的实在是没什么钱了……我们到处找亲戚朋友借钱凑钱,可凑来凑去,就是凑不齐啊……最后,我们只能凑到两三千,根本够不了路费……哎……孩子啊……阿爸真的是没用啊!连救你的钱都凑不齐……一来二去,因为始终凑不齐钱,救你的想法就只能耽搁了……阿爸知道你在那边肯定吃了很多苦,所以每每想起来,阿爸就心如绞痛……阿爸对不起你……好在……好在……你现在已经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啊……”
  听完父亲的讲述,小井这才得知求救信石沉大海的原因。她一直以为要么是信半路出错寄错了地方,要么是父亲没有收到信,没想到却是这样的原因。可她能责怪父亲吗?很显然,她不能,小井心中一时五味杂陈。可他呢?他也没收到信吗?还是也和父亲一样……
  将阿喜暂时安顿在老家后,小井便来到了王铁林家。时隔这么久,她已经被拐卖嫁作他人,虽非自愿,却是实情。她有些踌躇,更有些不安,她不知道要以怎样的身份去重新面对王铁林。他老婆吗?还是阿福的妈呢?
  小井在鸡棚的附近来来回回地徘徊了很久,却始终不好意思进去打招呼。直到她的行为引起了一个陌生女人的注意。
  陌生女人从鸡棚里走出来,冲着她喊道:“喂!你是要买鸡还是买鸡蛋啊?我看你都在我家鸡棚前转悠好久了。”
  听到喊声,小井吓了一跳,发现喊她的女人正站在鸡棚前看着她,于是小井只能走上前去:“我……我不是来买东西的……我……”
  “那你是来干嘛的?”女人高声问道。
  “我……我来找人。”小井小声地回道。
  “找谁啊?”女人有些不解。
  “找……王铁林……他在吗?”小井顺势朝鸡棚探了下头。
  听到有人找自己老公,还是个女人,陌生女人有些警觉了,防备似地问道:“你找他有什么事?”
  “有……有点儿事,他在吗……我想跟他谈谈……”小井明显地感觉到陌生女人霸道的女主人气味,所以说话越发没有底气了。
  “他不在!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吧!”说完,陌生女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小井,还到了一个白眼。
  “哦……那我下次再来……”小井有些失望,正准备转身离开。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你在跟谁讲话啊?”一个男人从女人身后走出来。
  “咯!说是找你的,你跟她说吧!”女人说罢,白了一眼小井,便一摇一摆地走开了。
  小井低着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男人还没有认出小井。
  “你……找我吗?”男人有些疑惑。
  “我……是……是的。”小井慢慢抬起头。
  “小井!吗?”男人显然显得过于吃惊,甚至是震惊。
  然而震惊之后,男人却瞬间转为震怒:“你不是早跟别的男人跑了吗?还回来做什么!连自己亲儿子都不要,你还有脸回来!哼!”
  男人的震怒让小井震惊:“我?跟人跑了?你……你听谁说的……你有收到我的信吗?”
  “什么信?没见过!大家都这么说!不然你为什么一走就十几年。害得别人都欺负阿福,说他妈跟野男人跑了,不要他了,你都不知道他有多伤心……”男人越说越气愤。
  “你……真的没收到我写的信吗?我……我写了那么多信,我父亲都收到了,不应该啊……”小井如坠深渊,失落得有些不知所措。
  “没收到什么信!你就说吧,是不是野男人不要你了,才又想起来回来找我和儿子了……哼!告诉你,儿子现在已经不认你这个妈了,我也没你这样的老婆,你赶紧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男人说着开始不耐烦起来,要赶小井走。
  “可是……我……我真的有给你写信……我是被拐卖的……我被别人骗了……我……我没有跟其他男人跑啊……”小井急切地解释着,可是却觉得如此无力。
  “你编,你接着编,你继续编……我还有事先忙了,你这故事慢慢编给别人听去吧。”说完,男人将鸡棚的大门使劲儿摔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虽说王铁林怀疑小井骗他,但又始终觉得小井不像是在说谎。所以当晚回去后,他向父亲问起了信的事。
  “阿爸,十几年前,你有收到一些信吗?阿福他妈写的信。”王铁林随口问道。
  突然听儿子提起“信”,又提到“阿福他妈”,老父亲有几分意外,但随即老脸一沉,低声怒道:“什么信!没看到!还提那个女人干什么!”
  “哦,我随便问问。”听完父亲的回答,王铁林不再追问,从心底更加确信了小井的“谎言”。
  小井被王铁林赶走后,从此再没找过王铁林,也没有找过儿子阿福。她只是听说儿子现在出息了,可聪明了,不仅考上了大学,还找了好工作。她暗暗为儿子感到高兴。
  弟弟金宝的媳妇因为家里突然多了两个吃饭的人,所以心中对小井和阿喜并不欢迎,似乎还总有股怨气。小井察觉之后,不想阿喜受气和难堪,便带着阿喜离开了。他们租了一间比较便宜的民房住了下来。小井也开始找了一份零工,她想让阿喜重新读书,但似乎很难。
  小井和阿喜安定下来后,小井便凭着记忆找到了当时拉她上车的梅大嫂等人。因为实在气急,小井没法耐住火气和她们心平气和地交谈,小井直接开门见山地质问她们:为什么要做如此缺德的事情?为什么要把她卖给毫不相干的人?为什么……
  梅大嫂等人没想到小井还会找上门来,一开始还有些慌乱,但随即便使出了死皮赖脸和死不认账的招数。她们一脸无辜地完全否认了小井的指责:“你说我们把你卖了,你有证据吗?哼!已经十几年了,你以为你说的会有人信你吗?”
  一番争吵之后,小井简直被气到要吐血,只能暂时先回去,想办法收集证据,回头再来收拾她们。
  小井从梅大嫂处回来后,内心一直愤懑不已,阿喜知道后,建议先去派出所以拐卖立案,然后再把这些人贩子告上法庭,让法律将他们绳之以法。小井同意了。
  然而,由于案件时间跨度实在太大,现有的证据也十分有限,综合考量后,派出所以案件已过追溯期为由不予立案。得知这样的结果后,小井的心都凉了。难道自己被拐卖十几年,受尽凌辱,竟然没有任何办法讨回公道吗?
  小井和阿喜不信!不信这世间没有公道可言!他们并没有轻言放弃,而是找到了各界新闻记者,将自己的遭遇讲述给广大观众听,他们希望广大观众和他们一起:等一个正义的结果,等一个公正的审判,等一个公平的决罚。
  “人贩子必须被绳之以法!”很快,小井的遭遇在网络上引起了巨大的舆论轰动。小井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鼓励和支持。甚至有律师直接联系小井,表示愿意免费为他们代理官司。
  小井被这些来自广大普通百姓的热情和善意感动了,她的心里充满了希望和决心。
  此间,小井还收到了一个电话:“小井,我是勇哥,我看到你的新闻了,我支持你!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想跟你说声对不起……当年,你打工的地址是我……”
  没等电话说完,小井直接打断了:“嗯!谢谢你的支持,勇哥……那件事我早就知道了……已经过去的事情就不必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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